大学那点事情-第1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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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子,我明白了你对人的‘死’不能理解。这实际上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你不是说过吗?人生只要活得充实一些也就够了。对不对呀!”
“二狗,我又何尝不知呢?人这一生,从出生那一刻起,已经注定了‘死’这个命运,这是勿庸置疑的。唉!二狗,你是不知道呀?”
“强子,到底怎么了,你心中一定有啥事,今天说话全不像那天我与你妹子去你学校时的气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说吧!”
“好吧!不瞒你说,我呀!是真有事,而且事还不小呢,一个月之内我原来的中学就死了两个人。”
“什么?两个人?”
“不仅是两个人,而且还是两个30多岁的年轻人。太惨痛了,前些日子还在一起听课呢,可这一眨眼的功夫竟全都没影了,你明白不明白一个月之内失去两个亲密同事的感受呀?”
“明白。”二狗这两个字是从牙缝里一个一个挤出来的。字字显得特别沉稳。
强子有点后悔了,不该说这些言重的话,二狗一年之内失去了两个亲人,你说他能不知道吗!强子不敢再说话了。两人一路默默地回到了家。
忙完了这些事之后;黑妮的事成了二狗家的最大事了。
黑妮一直还是没有动静,二狗这下可犯愁了,他与黑妮开始坐在一起商量起孩子这件事来。黑妮也心慌了,他们应该去检查一下。
这日上午,成叔、成婶送女儿和女婿一直到了路口。两位老人觉得心情特别沉重,不知此去会有一个什么结果。老两口的心几乎要纠结在一处了,他们怕没有孙子,又怕会出什么事。送女儿和女婿上了车之后,两位老人一直立在原处,不肯回家,想一直等在那儿,听好结果。
“强他娘,回吧!都出嫁的人了,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我们都已老了,不用这么操心了。二狗,他毕竟是个好孩子,咱们把妮交给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强的娃已经四岁了,可妮的娃连影子都没有。你说,我能不心急吗?我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若是真有点不好的事,我也不想活了。”说着,“哇哇”的大声哭起来。
“都活了一辈子的人了,心怎么还这么小呢?你,你就…”话还没说完,自己的眼泪也止不住流了下来。
泥叔硬拉着泥婶慢慢朝家挪去。
二狗与黑妮也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两个人一个比一个人的脸难看,吓得车上的人都不敢说话,还以为又出人命了呢。
来到县医院,两人挂了号,二狗便扶黑妮进去检查。然后自己也做了检查。医生说,下午才会有结果,让两人下午来拿。二狗本来打算让黑妮先回去,自己下午一取就行了,黑妮显得比较执着,二狗啥也不敢说了,只好凭着黑妮的性子,让她也在这儿等。
城里特别热闹,他们俩人哪有心思转呢?在街面上随便吃了一点饭之后,便来到化验室门口,坐在那里的长凳上等着。
两人一直坐了一个多小时,才见医生、护士们一个个走了进来。门开了,护士走了进去,化验结果很快便递出来了:二狗一切正常,无任何异恙,可是黑妮竟然是先天性的,根本没有生育能力。二狗当时就气晕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不相信命运竟会如此对自己不公。这可让他怎么往下活呀!
黑妮跑到护士跟前,“嗵”的一声跪在了护士的面前:“不,这不是真的。你告诉我男人,这不是真的。我有,我有这种能力。”
护士这下可吓坏了,赶忙用手去扶黑妮,可怎么也扶不起来。所有科室的人全都来了,大家一起才将黑妮扶了起来,纷纷站在一旁劝解黑妮。二狗这时也清醒了过来,忙拉着黑妮向外走去。
一路无语,两人很快便回到了家里,话很快便传到了成叔和成婶那里。老两口哭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二狗觉得自己一夜之间几乎失去了一切,什么都没有了,天好像就要塌陷了,咋能遇上这样的事呢?造化怎么会和人开这么大的玩笑呢?他简直就要疯了,他觉得一切的一切对于自己都不重要了,眼前的这座房子对自己有什么作用呢?他这些年辛辛苦苦到底为了谁呀?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以后自己将怎么生活。不?他觉得,他已没有了明天。
他好闷好闷,这个房子他是呆不下去了。赶忙披上衣服,趁着月色来到了那片洋溢在脑际的柿子林,这里今晚静得慌,他头晕晕的,一个人躺在草坪上,这时耳朵仿佛灵醒了许多,田里头、草坪上沙沙的响声全被二狗听的一清二楚。抬眼望望那黑漆漆的影子,如同鬼魅一般。四周阴森森的,这时候,树尖上突然传来了几声猫头鹰的尖鸣,心中蓦然起了寒颤,浑身上下也起了鸡皮疙瘩。
二狗今晚根本不想回家,他怕再看见自己一手创立的家业;他更怕如何去面对他那个哭丧着脸的媳妇。二狗用手在旁边摸了一片叶子,他将整片叶子全部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翕动着双唇吃力的咀嚼着。舌头尖上,喉咙里溢出丝丝苦味来,这不是叶子的苦味,这是自己内心的苦呀。他现在觉得自己的命实在太苦了,他已经不能再承受任何打击,他觉得自己真要垮了,今晚就这样睡去,明天还能不能再起来。这可能是自己的末日吧!
晶莹的露珠打湿了二狗的衣服,所有的水珠在黎明的曙光中透射着金色的光芒,二狗的视野里也溶进了几缕。草儿、叶儿、枝儿上显得更加清新了。这儿一片透亮。二狗从迷糊中清醒了过来,田野里一片葱郁,忙用手抹了一把脸,整整衣裳,颤颤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家。自家的大门敞开着,院子里一片狼籍,二狗赶忙进屋去寻黑妮,却怎么也寻不见黑妮的踪影。又见桌子上还留着一份书信, 二狗忙打开一看,信上写道:
二狗哥:
见信勿悲。
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我也不想这样。
二狗哥,你的命可真苦呀!你已经没了爹娘,你的媳妇没本事,天生又生不成娃。你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这叫什么事呀!你一定要坚强,千万不能低头。你要记住我哥给你说过的话,那是我故意安排的。你一定会怨悔我的。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我哥已经成功了,他已经写出了许多作品,而且还在许多杂志上发表了呢!他现在正在写一部长篇小说。你知道吗?这篇小说的主人公不是别人,他就是你呀!我哥知道你命苦,所以写你。
二狗哥,我不怪你,我觉得我很幸福,你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可我觉得你并不普通,你也挺伟大的。咱们这个村子,咱们这个地方,能发展到此地步,二狗哥这都是你的功劳呀。我这人算是最幸运的人了,我没有什么遣憾的了。我舍不得你呀!我真的舍不得你呀!
我爱你!
我爱你!
二狗哥,永别了!
永别了,二狗哥!
你的黑妮
纸上满是湿湿的泪痕,一片一片,纸已经特别皱了。
二狗似乎明白了什么,忙扑到厨房门口一看,全被吓呆了,黑妮就躺在那一堆柴火里。嘴里溢出许多白沫,手里还捏着前些日子自己在家门口买的鼠葯。二狗这下可惊慌了,扑上前,一把抱住黑妮,可黑妮的身体早已僵硬,手脸冷冰冰的。
她再也听不见二狗哥的声音了,她再也感受不到二狗哥的温暖了。二狗端详着黑妮,她是带着笑厣离去的,她希望自己的离去能带给二狗哥幸福;能让二狗哥快乐;能使二狗哥在痛苦中解脱;能使二狗哥在凄然中超生。可黑妮怎么也没想到,这却恰恰相反,黑妮的离开给二狗一致命的打击。
二狗连滚带爬到了成叔家,“叔婶,黑妮她…”二狗显出一幅声嘶力竭的样子,成叔、成婶可从来没见过他这么样过,两人全吓懵了。
“怎么了?”成叔急急追问道,“二狗,你可别吓我们呀!”
“叔婶,我对不起你们呀!”这二狗语速快了许多,成叔、成婶更是吓瘫了。
“黑妮喝老鼠葯了!”二狗说的低沉而有力。
这成叔、成婶像睛天里突然响了一声霹雳一样,两人全被打爬下了。成叔、成婶忙向二狗家跑去,一看地板上平躺着的女儿,两人跪在地上,大声哭喊起来。
“妮儿呀!妮儿呀!”成婶用手捶着自己的胸膛大声哭喊着。
“婶,你打我吧,是我对不起黑妮呀!我不是人呀!”
“我,我就打死你,二狗,你还我妮儿!”成婶哭喊着用拳头去打二狗,成叔忙上前阻挡。
“妮她娘,你可别哭坏了身子呀!”
“叔,你就让婶在我身上出出气吧,这样我也会好受一点呀!”
成婶“啊”的一声昏厥了过去,“婶,”二狗和成叔忙上前掐成婶的人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把成婶救醒。
带着泪水,带着遗憾,二狗在静默中掩埋了黑妮;
带着痛惜,带着祝托,二狗在惨然中堆起了黄土。
没有人送殡;没有人哭泣;
一片白幕;一堆坟墓;
二狗思虑无限。
一夜之间,一事之后,一个三四十岁的人突然之间成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者,头发全白了,背显得更驼了,就连脸上也爬满了深深的皱痕。
二狗对黑妮的思念与日俱增,他每一个夜里都是静静的坐在黑妮的遗像前,
田家屯的日子越来越红火了,真的像二狗原来说的那样,田家屯的日子真的像那片红红的柿子林,火红火红的。
二狗每天支撑着残躯,在庭院里不停的挪动,可挪来挪去,只有他一个人,真可谓形影相吊,茕茕孑立。
许多好心的村民都来看望二狗,可怎么也寻不回二狗的影子了。人们不明白,二狗正在参禅,正在悟,这个关节只有他自己才能打通,别人是帮不上忙的,要是把这事放在谁的身上,谁都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太大了,一颗年轻的心已经开始殒落,那只有等待奇迹的出现了。
强子也回来了,看到眼前的二狗,他无话可说,他爱二狗,他更爱妹妹。他本欲揍二狗一顿。可现在,他双手怎么也提不起来。他明白,如果二狗在这件事上能早日理智一点,自己的妹妹也不至于如此。可是现在,他们都已失去了太多,这些都是无法弥补的事实,他们得面对。
“二狗,妹妹已经去了,你可要好好着呀!人死不能复生。人毕竟还得向后看,毕竟还得活着。我们还都年轻,要能承受住所有的重负,坚强些,保重!”
强子用双手轻轻在二狗的肩膀上拍了几下便离去了。
二狗的冷漠,可把二伯和二婶给急坏了,田江家就这一个独生子,可不能断了根呀!他们俩口子整日里寻思着解决的办法。
一天早晨,二婶与二伯拉着架子车去土窑拉土,刚到土窑口时,忽然听到婴儿的啼哭声。两人扔掉架子车,寻声找去,在一个小沟坎内发现了一个裹着棉被的婴儿,嘴里还叼着一个奶壶,奶还是热的,看来是刚放到这儿的。旁边还有几行脚印,特别零乱。可以看出来,孩子的娘还是舍不得的。揭开被子一看,是个女娃。
“真是的,女娃咋的啦?难道生个女娃命就这么坏吗?人咋都没良心呢?”
“女娃,女娃不如儿娃好。一个家中没有一个儿娃,这可就没根了,一个家族也就断代了。你明白吗?”
“不明白,你这个老封建,思想还这么落后,你若在这么说,我就回娘家,你一个大男人去过吧。既然女娃都是多佘的,那好啊,你也给娃别娶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