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成长实录-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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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又有两场胜仗,今年之内,难道竟可以把河西走廊打通吗?”
含沁略作沉吟,又答了老太太一句问,“前回去定西的时候,二表舅才要出门,没能写信过来……”这才肃容道,“事关军机,我也不能妄言。不过那边连着打了几场胜仗倒的确是不错的,听说有一场会战也正在酝酿,看打得如何吧。要是一切顺利,今年末明年初,至晚不过是明年夏,这一次大战是有望结束了。若不顺利,那就难说。”
老太太脸上顿时飘起了一线阴云,“难道没有十分必胜的把握,两位老帅也敢孤注一掷?”
“这时候能打一两场胜仗,于朝中形势,会有利得多。”含沁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含糊了一句,善桐已经会意,她同母亲、祖母交换了几个眼神,不禁就叹了一口气:决定西北命运的人,说来也好笑,似乎是从来都不在西北,而在千里之外的京城。
吃过晚饭,众人自然各自都去休息,含沁要回村外兵营去睡,老太太便亲自寻了个玻璃灯笼给他拿着,又让善桐点蜡。王氏等人都已经先走一步,善桐手里拿着蜡烛,一边往玻璃灯笼里插,一边笑道,“好哇,沁表哥真是我们的福星,每来都有好消息的。只是我们没有好消息回送,真是不好意思极了。”
老太太哈哈一笑,就和含沁打趣,“明儿在村子里给你说个媳妇儿,我看小二房的善婷就不错!就算是你的好消息了。”
含沁微微一怔,也跟着笑起来,“早呢,几个哥哥都没有说亲,还轮得到我?再说了,立业成家,我眼下又没个生计,谁愿意跟我?”一边说,一边背着老太太冲善桐眨了眨眼,又指了指门外,善桐微微有些疑惑,面上却并不露出来。待送走含沁没有多久,也就寻了个借口,偷偷地溜出了院子,见巷子里杳无人烟,自己想了想,便趁着月色,往上回祠堂附近的小亭子那里寻了去。
没想到这一寻竟真没有落空,含沁正坐在亭子里,披着厚厚的裘衣,坐在桌边,手里百无聊赖,不知划拉着什么,见到善桐来了,他不禁莞尔起来,托腮望着善桐一溜小跑上山,等善桐进来了,他才回身关了门窗,又从身下拎出一个手炉来递给善桐,笑道,“傻三妮,这么冷的天,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善桐呼了一口白气,白了含沁一眼,“我忽然间心血来潮,就过来走走。”
又去探看含沁,“干嘛藏了一个手炉在这里?”
她借着灯笼的微光,上下探看那手炉一番,见是个寻常的陶瓷玩意儿,便不着意。只是询问地望着含沁,含沁微微一笑,又从身下拿了一个食盒出来,道,“没有炉子,怎么温这个?”
揭开盒子给善桐看时,却是一盘子整整齐齐的熏雁翅,足足有三四根大排骨,还有一壶酒两个杯子。含沁一边说一边笑,“这东西进不得你们家门,也没那么多,我本来要私吞的,可你又这么有眼色,就只好偏了你啦。”
马老太太既然姓马,当然是回民出身,她倒是不约束儿辈们在外面吃,但家里素来是不进大肉的。善桐已经至少有一年没吃猪肉了,一闻这略含酒意深入骨髓的糟香,顿时食指大动,也不和含沁客气,顿时捡起筷子吃了一口,她陶醉地呻吟了一声,又讨好地对含沁笑起来,“沁表哥你也吃,你也吃嘛!”
含沁撑着下巴看她吃,眼底装满了笑,只是也不知道是嘲笑、是谑笑,还是温柔满意的笑。见善桐殷勤,不免也操起筷子来吃了一口,又倒了一杯酒给她,“吃慢点,许你喝一杯烧刀子。”
善桐却是一杯就倒的,如何敢沾唇?她吃惊地瞪大眼正要说话,见含沁坏笑,举杯沾唇时,又惊喜地瞪大了眼:这是她爱喝的玫瑰露调米浆儿,却是京中特产,也不知含沁从何处淘换来的……
92、相见
从宝鸡到定西这一路并不好走,天寒地冻,纵使民夫们都穿了厚厚的棉衣,一路上依然有不少人手脚冻得皲裂,队伍行进速度当然不可能太快,所幸含沁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能耐,好似一整支运粮队的大管家一般,衣食住行都打点得尽量妥帖,善桐一行人跟着他走,自然也没受多少行路之苦。只是善桐洗漱时难免稍有不便罢了,小姑娘家爱干净,到了后来几天,连话都不愿意说了,恨不得把自己密密实实全包裹起来,只露一对眼珠子在外头。
倒是四老爷和榆哥毕竟是男儿家,要比善桐粗豪得多,尤其是榆哥虽然走过了几段漫漫长路,但继续往西那还是第一次,含沁人又耐心,也不嫌弃他反应迟缓、结结巴巴,一路上倒是和含沁说得兴起,两人间自然也亲昵了许多。善桐冷眼旁观时,只觉得母亲对桂含沁的评价虽然依然失之偏颇,但也实在不能说很错。像桂含沁这样能把方方面面关系都搞得这样好,温老三和他称兄道弟,连榆哥都和他相交莫逆的,就是成年人里也不多见。
去年粮荒最紧张的时候,其实很大一部分军粮依然是用在了修路的民夫身上,当时西北人民被苛刻得厉害了,死伤者无算,但今日这条路修好了,就见得老帅们的远见。这条路又宽又平,虽然蜿蜒在山峦之间,但来回可以容得下两辆四轮车相向而行,就是驴马走着也轻松写意。一路上居然无一减员,更是没碰到所谓的劫匪,倒是遇着了几次负责来回扫荡匪寇巡逻治安的保安队,含沁又是和这些队头儿好一番亲热寒暄,这些队头儿也都亲昵地喊他“四少爷”,一望即知便是桂家的嫡系。
如此走了大半个月,这一日近午时分,众人转过了一个关口,便隐约见到远处有一座小城,城墙上稀稀落落的站了几个兵士。含沁便冲杨家三人笑道,“这就是二表舅办公的渭源了,咱们过了渭河就能打尖歇脚。后头才转过去的是首阳山,就是伯夷叔齐采薇的那一座,至少渭源人都这样说。”
善榆还要等了一刻才想起来,“伯夷叔齐!”这才转头去看,善桐早都扭过头看完了,又低声和四老爷说了几句,四老爷恍然大悟,“采薇而死嘛——嗐,你四叔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这都想不起来了。”
一面说,含沁一面安顿众民夫去城外一处众人聚集的军营那里纳粮,三人等了一会,四老爷才道,“是不是要先进城去寻二哥?”那边善桐欢叫一声,“爹!”猛地就催马前行,奔到了一个中年男子身前。
这是个干瘦清矍的中年人,一头黑发中夹杂着星星点点的斑白,使他多出了几分和年龄不相称的老迈与憔悴,因过分削瘦,他的双颊微微有些凹陷,穿着一身绛紫色的棉袍,头上不但包了羊肚巾,还戴了一顶棉风帽遮挡了大半张脸,要不是善桐眼利,只怕是和一行人擦肩而过都不至于相认。闻听得善桐的声音,他神色一动,见善桐拉下了风帽,才动容道,“是——是三妞?”
才说了一句,那边民夫群中又有个一身盔甲的大汉骂骂咧咧地过来了,“杨粮道,大家都是骁勇,凭什么你这样偏心?他们许家的兵就——”
二老爷顿时顾不得和善桐夹缠不清,他冲女儿微微挥了挥手,善桐便跳下马来躲到父亲身后,听二老爷和那大汉说理,“这是大帅发话,你们该回撤了。粮草送多了,徒然拖慢速度,我知道你们的细思,无非是想多一些粮草,能进能退。但粮食就这么一点,许家的三将军展眼就要出去换防……”
他的声音也较从前在京城时多了一丝嘶哑,可即管那大汉多么胡搅蛮缠,二老爷还是慢条斯理不疾不徐地同他说理,说了半日,那大汉见讨不了好,便悻悻然吐了一口唾沫,“真是油盐不进,俺老祝记住你了!”
一面说,一面又回了人群中去,二老爷却一刻也不得闲,顿时又被一群出身各异的军人给围住了要粮食,这群粗人的口齿又并不特别干净,善桐藏在父亲身后,听得各色脏话漫天飞扬,一时间又觉得新鲜,又有几分害怕,等二老爷缓缓把众人都敷衍打发了,含沁又过来笑道,“二表舅,今日辛苦你了。”
二老爷显然和这个猴精猴精的便宜表外甥已经极为熟悉,他笑着指了指含沁,“你这小子,只会给老舅添麻烦,自己又不肯得罪人的。”
善桐也已经明白过来:显然含沁运送的这一批军粮,早就不止有一支将领觊觎,含沁本人又不欲和他们纷争,便索性往上一推,把麻烦推给了二老爷。倒是累得二老爷多费了许多唇舌。
这边二老爷得了空,那边善榆和四老爷自然也上前厮见,一边和二老爷低声说权神医的事,众人一边都纷纷上马往城中驰去。进了城,含沁和二老爷打了个招呼,竟自己转到另外一条路上,善桐和善榆都有依依不舍之色,就是四老爷都道,“一路上难得含沁照顾,怎么才进城就走了,还打量着置办酒席,好好为他慰劳一番!”
这摆明了是给一家人留出说私话的时间,是含沁为人过人之处。二老爷对四老爷的感慨便不置可否,领着众人在城内行了一段,便进了一个气派官署,下了马又吩咐迎上前来的老家人为众人收拾下处,安排洗漱等等,善桐怯生生东张西望,见室内温暖如春,便乍着胆子问父亲,“爹,我能洗澡吗?”
天寒地冻的,又要赶路,要是贸然洗浴,很可能感染风寒,也不是没有就这样一命呜呼的事,是以她一路都没有沐浴,早觉得自己满身的尘垢。可又害怕家里煤炭不够,恐怕这要求为难了父亲,因此一边说,一边就看二老爷的脸色。
小五房素来是严父慈母,二老爷对女儿还好,格外有些纵容,虽然皱了皱眉,但到底还没说她,就吩咐下人,“去请厨子家的婆娘来,就说难为她了,孩子还小自己筹措不来,请她帮着给洗个澡。”
打发走了善桐,面色就是一变,也不分青红皂白,劈头先骂榆哥,“奴才秧子,谁让你把妹妹带来的?定西城里全是男人,她一个女儿家,能行走得方便?”
竟是威风八面,大有说一不二不容辩驳的意思,一点都不见了方才那笑眯眯没脾气的样子……
连四老爷也受教训,“你嫂子糊涂,母亲老了,行事也有不对的地方,你就该小心劝着,来定西求医是正经事那不用说,带三妞出门,是谁的主意?为了她哥哥的结巴,让她一个姑娘家寒冬腊月地跟着出门,亏你们想得出来!”
四老爷对着两个嫡兄,就和对着母亲一样,是从来都没有脾气的,只好唯唯诺诺,老实交代,“听说是含沁说,让梧哥跟着过来,说二哥忙,顾不得求治的事,好歹梧哥也能帮着张罗。可娘说梧哥要读书,家里又着实没有别的人了,妞妞儿别看年纪小,厉害着呢。就……”
二老爷神色顿时一动,“家里没有别的人了?三弟呢?檀哥呢?”
一时正要细问,那边又有兵士急匆匆闯进来,“老帅那边来人,请您过去说话!”
军情大如山,二老爷只得又出了屋子,善榆这才透出一口大气来,松了松筋骨——他一直保持着垂手侍立的姿势,眼观鼻鼻观心,就等着父亲的训斥。四老爷看着他,也觉得善榆真有几分可怜,就拍了拍侄子的肩膀,低声道,“你爹面上凶你,其实心里还是疼你的!别往心里去,咱们在这儿住一晚上就去定西,到了定西找到医生,你的病就能治好了。”
榆哥掀了掀唇,想要说什么,但又咽了下去,他清秀而满是灵气的面上略过了一线阴沉,再开口时又是瓮声瓮气,“四、四叔,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