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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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道明显的伤痕,而且一看就是刚刚留下不久。
“左山,家里到底怎麽了?”莫世召压著怒火问,没有人可以欺负到莫家的头上!
莫战良神色还算平静地开口:“进屋说吧。”接著他看向多年未曾见过面的次子,满是慈爱地又道:“世遗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哭哭啼啼的,事情本来也没那麽严重。进屋说。”
莫世遗放开妹妹,走上前恭恭敬敬地给爹娘跪下:“爹,娘。”
“世遗……”莫老夫人的眼泪当即就下来了。她急忙扶起这个儿子,手指颤抖地摸了摸他冰凉的面具,然後握住他的手:“进屋。”
莫世遗扶著母亲,莫世召和妹夫扶著父亲,一群人进了屋。屋内除了莫家的几位资深的老人之外,大部分都是莫战良的徒弟。莫战良为人谦和,好多徒弟本来可以出师了但却不愿意离开莫家。就这样,莫家的规模越来越大,徒弟们也越来越不愿意离开莫家了。不过徒弟们并不是赖著不走,他们帮著师傅壮大莫家,挣来的钱也毫不心疼地孝顺师傅和师娘。
坐下,莫世遗和莫世召又同时问:“爹娘,家里出什麽事了?”莫昭燕的眼泪又出来了,莫老爷子则说:“不是什麽大事。只是家里已经好久没有过这种事了,他们有些受不了。”
莫昭燕直接说:“大哥,二哥,昨天晚上我们吃完饭正聊著,突然有人上门,说是要来比武。哪有大过年来上门踢馆的?但人家都找上门来了,我们不能不战。他让爹挑十个人跟他比,输一个,就得让他在咱家的剑室里挑一把剑,如果十个人都输了,那他就挑十把。”
看一眼垂头丧气的师弟们,莫世召心里有谱了,那肯定是都输了。果然,莫昭燕吸吸鼻子:“那人的武功太厉害,师弟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他还伤了左山的脸。”
汤左山愧疚地开口:“那人也不是恶人,只是来比武而已。这伤是我自己武艺不精,没有避开,他并无伤人之意。而且挑了剑之後他就离开了。”
“但我觉得他不单单是来比武的,反而是以此为藉口来讨剑的。”莫昭燕不满地说:“他要剑可以直接跟爹提啊,爹又不是小气的人。这大过年的上门踢馆,还伤了人,这不是晦气嘛。”
“那人可有留下姓名?”莫世遗问。莫家过年被人上门踢馆,还输了,这是对他莫世遗的挑衅。
莫昭燕立刻回道:“他一来就报上姓名了,说他叫月不由。”
“月不由?”莫世召看向莫世遗,他没听过此人。不过他离开中原已经十几年了,难道是最近武林中的某个厉害人物?
莫世遗的眉心紧拧,他也没有听过此人。汤左山道:“此人我们之前都未曾听过。不过奇怪的是此人的武功极强,从身形和声音上看年龄应该也不大,好像是位少年。这就很奇怪,这样的人江湖上不应该没有半点风声。”
“你们没有看清他的长相?”莫世召听出点意思。
哪知,脸上还挂著泪的莫昭燕却噗哧一声笑了,然後说:“他浑身脏兮兮的,脸上也黑乎乎的,都看不到他是何模样,跟个叫花子似的。挑完了剑他还讨了顿饭吃。”
“他的轻功极好,本来我们还想跟著他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哪知他吃完饭就一溜烟没了人影,快得让我们根本无从反应。”汤左山补充。
莫世召和莫世遗的眼神对在一起,他们之前还以为是什麽恶人上门了,可现在听来却极像是个性情怪癖之人。
莫战良这时候开口:“来踢馆、讨剑什麽的我都不在乎,身在江湖,这是无法避免的。只是此人来得莫名,又挑在过年的当口,所以难免会令人不安。世遗、世召,近几年爹已经不大管江湖俗事了,我希望莫家能平平安安的,远离那些是非。”
莫世遗和莫世召点点头,如果只是单纯的来比武,那没什麽,就怕这其後有更深的意思。尤其是莫世遗,他不希望这件事和京城有关。莫战良看著次子,起身走到次子的面前,一手按住他的肩膀,眼里是见到儿子的喜悦:“你个子长高了不少,也比以前壮实了。”
莫世遗的下颚紧绷,他按住爹的手,仅能露出的双眼是爹苍老了许多的容颜。莫老夫人的眼泪又出来了,她急忙说:“老爷子,世遗好不容易回来一回,你可得让他陪你好好喝上一杯。阿全啊,快让他们去准备午饭。”
“是。”
管家擦擦眼角一路小跑出去了。
屋内的气氛因为莫世遗的回来而生出了一些心酸与心疼,莫世召假装不满:“娘,我也是十几年没回来了,您怎麽就不让我也陪爹喝上一杯呢?”
“你们两兄弟都陪,都陪。”老太太终於露出了一抹真心的笑容。自从次子被那些人“接走”,长子离家之後,她就很少能真心笑出来了。
被人踢馆的事暂时放到了一边,莫家上上下下沉浸在了两位少爷回来的喜庆中。对莫家人来说,年节才刚刚开始。莫世遗感受到了久违了太多年的亲情,只是他不能以真面目面对亲人,众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遗憾。尤其是莫老夫人,她的心里只有莫世遗儿时的模样,也许儿子摘下面具後,她都认不出这是她的儿子了。
莫昭燕是在莫世遗离开莫家後才成的亲,生的子,所以莫昭燕的三个孩子都没有见过这个二舅。这次见到了传说中的云海山庄的厉害二舅,三个男娃娃很想跟二舅切磋切磋。莫家的人从不避讳在孩子们的面前提莫世遗,俨然他就是莫家真正的二少爷。不过知道莫世遗真正身份的人并不多,小字辈的更无人知道了。十几年来莫世遗都是孤单地度过每一个节日,这一下子身边围了这麽多亲人,在这种热闹中他还是稍稍有些不习惯,但他的心里是喜悦的。
莫家的心情好了许多,有一人的心情也是格外格外的好。在林子里“上窜下跳”,月不由的脸上挂著大大的笑容。好,很好,雪谷莫家的剑果然好。一口气把十把剑都试了试,月不由选了两把最顺手的,剩下的当然也要收好,以备不时之需。
剑在手,月不由没有了後顾之忧,他可以顺顺当当地去铜川了。拍拍马屁股,月不由对马儿道:“兄弟,接下来我还要赶路,又要辛苦你一回了。不过我保证,等到了铜川,我一定让你美美得吃上一顿。”
打了个响鼻,马儿甩甩尾巴,似乎告诉月不由他绝对没问题。月不由又摸了摸马头,翻身上马。从口袋里掏出一封破破烂烂的地图,月不由研究了半天,然後夹紧马腹。
“驾!”
马儿发出一声嘶鸣,极快地向南奔去。顶著凛冽的寒风,月不由的眼神炯炯,莫世遗,莫世遗,莫世遗……
躺在自己曾经睡过的床上,莫世遗失眠了。这一晚,他注定了要失眠。今天,娘亲自下厨煮了他儿时喜欢吃的菜,仍是记忆中的味道。这一天,他陪爹喝了好几杯的酒,他看到了爹眼里的湿润。这一天,小妹量了他的尺寸,要给他裁衣裳……莫世遗闭紧双眸,这里,才是他的家。
“叩叩叩”,轻轻的三声敲门声,莫世遗迅速起身。
打开门,看到门口的两位老人,莫世遗的眼眶热辣。他赶忙扶著两位老人进屋,迅速关上门,隔绝屋外的寒冷。
两位老人没有说话,他们只是仰著头一直看著莫世遗,心疼地看著他脸上的那个银色的面具。
莫世遗的喉结浮动了几下,他缓缓地在老人的面前跪下,抬手摘下了面具。
“世遗啊……”
作家的话:
(28鲜币):第八章
这一次回家的经历成为莫世遗心中的珍藏之一。每晚夜深人静之後,莫世遗便会和父母静静地说说话。这一次,京城没有派人来跟著他,莫世遗一次次在母亲的眼泪中拿下了面具。
正月十七,莫世遗收到云海山庄的信,询问庄主何时回去,说有要事禀报。他明白,要事不过是藉口,这封信的目的只是为了催他回去。这一次回家算得上是太子对他的奖赏。不过有了这一次,他相信一定还会有第二次,就像太子的事也一定会有第二次一样。
正月十八一早,穿著小妹连日赶制出来的新衣,莫世遗告别父母和亲人,踏上了回去的路。莫家二老和一大家子人在门口送别莫世遗,直到他已经没影了他们仍不舍得回去。
莫世遗没有再回头,这一次的回来让他明白,不管他的身世是什麽,不管他离家有多久,他永远是爹娘的儿子。离开父母不是不伤感的,但他心里同样也有著为人子、被父母亲人惦记的牵挂与幸福。
“世遗,以後一定还有机会回来看爹娘他们的。”
“嗯。”
看一眼跟他一起去铜川的莫世召,莫世遗也很感谢老天爷给了他这麽个兄弟。
莫世召并没有留在莫家。莫家有妹夫在,他无需挂心。他此次回来一是解决莫家的後顾之忧,二来也是要帮莫世遗脱离王家的控制,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而且,他也不忍莫世遗独自一人回铜川,有他相陪,这一路上莫世遗也不至於太孤单。他不忍再看到莫世遗孤零零地离开。
有莫世召陪著回去,莫世遗的心里也确实好受了许多。在莫家的这几天,莫世遗也知道了莫世召这十几年在外面都做了什麽,更知道莫世召想做什麽。身不由己的莫世遗选择了把一切都交给莫世召,这一次回家他更确定了一件事,他可以做别人一辈子的影子,但他要保护他的爹娘,保护他最重要的亲人。
和来时不同,回去的路上莫世遗和莫世召并没有赶路,莫世遗相信已经有人把他回去的消息传到山庄了。似乎对他这一次帮助太子的事情非常满意,不管是山庄那边还是王家都没有对他擅自回家这件事表示出任何的不满。
越往南走,天越暖和。阴雨过後,江南的天可谓是艳阳高照。虽然在清明之前这种艳阳只不过是短暂的,但对终於熬过一个冷冬的老百姓来说这样的天气著实令人喜悦。不过,有一个人喜悦不起来,甚至是异常焦躁。
江南的树不像北方的树那样一到冬天就叶子掉光,令人无所遁形。躺在一颗青葱大树的树干上,某人双眼发红地盯著远处的一处看不清边界的大宅子,心中怨念。不在!那个莫世遗竟然不在!在他突破重围冲入云海山庄里後,莫世遗那家伙竟然不在!这一路上他可是探听了不少关於莫世遗的消息,其中之一就是莫世遗从来不会离开云海山庄,可是他现在竟然不在!
月不由很不满,他都来了,那家伙怎麽可以不在!这个云海山庄是他见过的最麻烦的地方。每次进去不仅要穿过那一大片林子,还要对付几十乃至上面名弓箭手。他现在都不禁要怀疑莫世遗根本不像传言中所说的那麽厉害,要他看,被莫世遗杀死的人都是被那些弓箭手射死的。当然,那些弓箭手对他造不成什麽威胁,但每次去云海山庄都得当一回箭靶著实令人不爽。何况若莫世遗在也就罢了,可莫世遗偏偏不在!他已经闯入过四回了,那家伙还没回来,他怀疑世上根本就没有莫世遗这个人,完全是云海山庄设置的障眼法。
再等等,如果四天后莫世遗还不在,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他一定要拆了云海山庄!居然敢骗他!
月不由已经气疯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和他比试的家伙,还可能是假的、是根本不存在的,月不由能不气麽。难不成让他再跳一回崖吗?这次算他走运没有投胎成女人,万一下辈子投胎到女人的身上怎麽办。
嘴里咬著一片树叶,月不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