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帝王妻:璃妃传-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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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贵妃的这胎,自是关注的焦点,后宫对于子嗣陷害的伎两,在这次,竟没有体现分毫。
这年的除夕,特别地冷,鹅毛的大雪下了整整三天三夜,紫禁的甬道上积满厚厚的阵雪,即便官人很快地清扫,积雪还是迅速地再次积起。
我素有哮症的旧疾,虽是宫女的身份,但,李太医得顺公公的恩准,这八年间,每逢冬日依然每十日请一次平安脉,这般,纵是偶有喘息不平,因着常年中药调理,用的也是内务府供给的最好的银碳,这年的冬日,即便寒于往年,亦不算难熬。
除夕,后宫家宴隆盛,佾痕,望舒自是随侍在朱雀台。
我独在昭阳官,今晚,正好不是我当值,但,举家团圆于我,也是不可得的,不知道无忆今晚是否会随摄政王一起赴家宴。
算起来,自秋围一别,也是月余未见他了。
这月余,夭烨再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话,平日里,亦是难见其面,那晚,必是深深伤到他的自尊,可,我又能怎样呢?
淡淡浅笑,我轻抚如云的发髻,白色的发丝渐渐隐在日渐增多的乌发后,不仔细分辨,竟是再觅不得发如霜的踪迹。
晚膳她只用了些许七喜圆子,眼见外面又飘起雪,忙再添了些许银碳,眼瞅着,望舒也该回来,我用暖炉温起被褥,今晚前殿值夜的该是佾痕,望舒随驾回宫后,便该回屋了。
素手支腮,就着昏暗的烛火昏昏欲睡,却听得她轻轻推我:
“怎的就这样睡了, 万一着凉 可怎么办?”
“你回来了,我替你温些圆子,当值到现在,还未吃吧?”
“回来前,顺公公另开了小灶给我们,就是人乏得艰。”她的神色很是疲倦,因我不侍奉御前,这些日子,她自然操劳许多。
“今晚不当差,你也早些睡。”我瞧她懒懒的样子,轻声道。
望舒悄而地一笑,只脱了雪靴,便往榻上钻去,我自去收拾桌上给她留的膳点。
这当儿 门外 小允子的声音传来。
“舒姑娘可睡下了?”
“有何事?”我应声问。
“莲儿回来扭崴了脚,芊妃娘娘今晚侍寝,沐巴池缺人当差,特来找舒姐姐过去。”
望舒正待起身,我拦了她的手,声音略低:
“我去吧,不过伺候娘娘沐浴完,就可以回来。”
她筻着点了首,我披上厚棉衣,打开屋门,小允子见是我,稍愣了下,我轻声道:
“望舒歇下了 我代她去吧。”
他脸上即时堆了笑:
“那有劳安姑娘了。”
我随他往沐恩池走去,他在帐幔外停住脚步,我掀开厚重的帘子进去,早有几名小宫女在伺候她宽衣。
“奴婢参见芊妃娘娘。”我低垂秀眸,行礼。
“安——安儿,快起来,皇上不是说过,只有太后当得你的礼,本宫不过区区从一品后妃,岂能逾矩。”她柔声细语,“你们都下去吧,这有安儿陪我即可
“奴婢遵命。”一众宫女徐徐退下。
我轻移莲步,见她已仅着水粉色肚兜亵裤,肤若凝脂,眉眼似画,依然绝色如昨。
她伸出纤纤玉手递于我,我忙扶着,她的护甲上的犀冷一脉脉传递进我的手上,一如她接下来的话语:
“今日已是本官在这官内第九个除夕夜了,亦想不到安儿会伺候本官沐浴。”
“服侍娘娘本是奴婢份内之事。”
她的手更紧地握着我,蛙蛙走到沐恩池边,罗裳轻解,坠委一地的旖旎,玉肌浸入水中,墨黑的发丝随即飘散开去,在白雾蒸气间,愈显得仙姿娉婷。
“想当年初进宫,本官就得皇上青睐,于秀女中脱颖而出,可,从曲水流殇开始,本宫就知道,怕是惟有你得尽皇上的恩宠,本宫终是错竹韶华。但,本官真的不甘心,论样貌,论品行,论才华,本官哪点逊色于你?却偏偏在皇上心里,件件都要落于你之后?”
“娘娘,过去之事,已是过去,娘娘如今宠逾六官,岂是她人可比。”我洒起温水于她的雪肤冰肌,水珠沿着她的颈项一径流下,直到胸前的玉乳处,凝成一处,蕴散开去,第一次伺候士子沐浴,而且还是这样美艳的女子,我将眸华瞥至别处,不敢再望。
“怎么?不敢看着本宫?”她悠悠启唇,似兰若梅,“如今的你,虽然色衰爱驰,但,至少,还活着,这样地活,本宫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倘若本宫是你,早在八年前灭族那日,一头撞死了,至少,还是个全洁。”
“娘娘大义,奴婢始是及不上的。”我的手微颤,但,依然,替她用上好玫瑰胰子轻轻擦拭玉肤。
她眸华凝着,我轻轻一笑:
“是啊,人,只能活一次,就这么死了,倒真是可惜。比如玄铭,本是皇长子,可惜偏天命不佑,景儿那日竟也把你错认成射杀他之人——”她打住话,睨着我的反映,我却依然低眉敛眸,“唉,眼见着,皇上的子嗣日益单薄,本官福浅,承了这多日的恩,却还是未能有幸再孕龙嗣。安儿,想当年,你也为皇上怀了两回,却都是没有这福去承,也是怪可怜的。”
那日萱滢事发,太后传玄景再问时,玄景却只说是素青衣裙的宫女射杀,至于样貌,也仅是记得大概,太后心知芊妃避嫌,念着玄景又是唯一的皇子,便不再让其做证。
“奴婢人微言轻,不敢妄议论。”
听她提及我的孩子,心里稍稍抽紧,怕被她瞧出什么端倪,索幸,她并未再提,仅喟叹了一声:
“当日的晴美人,不也错在子嗣之事上,这己日,听说她哮症复发,眼见着,怕是断送在长门,也未见至亲之人的怜惜。”
素手一怔,忆晴?!八年间,我与她虽同在紫禁,终是身份殊途,今年冬日寒于往年,她的痼疾从小都是比我险恶,长门官不比宫中其他地方,供给一直都是最差的,又地处偏冷的北隅,没有太后或者皇上的口谕,是任何人都不能擅入的场所,所以,我竟丝毫不能援助于她,仅能各处一方,各保平安。
柔肠纠缠百转,她的手却反握住我的,护甲深深嵌进我的手腕,嗔:
“安儿,怎么停下了?贻误本官侍寝,这罪过,你担得起?”
我忙回神,她已慢慢放开我的手,木然地继续替她将皂沫用温泉水清洗干净,再俯身替她擦拭,随后她穿上白色的纱袍,朦胧臆约间,乌发随意的拢于一边更是妩媚妹艳。
她烟眸缓缓凝着我,低语:
“今晚,本宫可美?”
“娘娘自是明华照人。”
她婉柔一笑,说不尽千中风情,万般神采:
“呵呵,安儿,也学会甜言奉承之话可,只这宫中,蜜语最是让人消受的。
说完这句话,她瞬间敛起笑意,莲步轻移往池外走去,先前退下的宫女已依此将帘慢拉开,她就这样从九重的明黄帘慢中往前走去,走到,象征宠爱和权位的那方龙榻,而我,心忧着忆晴,在确定她已走到昭阳殿时,匆匆出去,只见小允子仍在殿外守候。
“小允子 可见到顺公公?”
“顺公公今晚不值夜,安姑娘找他,怕是要赶明儿了。”
“有劳公公。”我神不守舍才要退下,突见一嬷嬷打扮的人匆匆赶来,小允子喝道:
“何事这么惊惶?”
“回公公的话,我是长门宫的执事嬷嬷,今晚宫中,有一废妃怕是不行了,特来请示顺公公,是现在就送去鹤归堂,还是先传太医来瞧瞧?”
“你这不是废话?这么晚,顺公公早就歇下,怎么发落,你自己拿个主意不就行了,还要请示他老人家,难不成他每天就替你们处理这些琐事,放着正经的主子不伺候?”
“我这不就是怕惊动太后老人家,才找顺公公拿个王意,毕竟这废妃昔日也是得过恩宠,总得先回一声才是。”
我眉尖颦了,阻住小允子欲待斥责的话语,问:
“那废妃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的话,姓安陵,名忆晴,以前听说,家世也是朝中显赫的大族,只可惜,一日势败,连自己都连累了,唉。”
小允子见我神色不对,忙喝道:
“我看嬷嬷是越老越糊涂了,这些话也是你该说的,不是徒落口舌?”
“小允子,这事我来处理吧。你等顺公公明日起了,再回他。”
“安姑娘,这怕不太好吧?毕竟上面没发话,咱们怎么处理,万一落进了,倒是做奴才的错了。”
“有什么事,也是我去担,你不必担心。”我急急说完,对着那嬷嬷, “你速去太医院请李太医。”
她依命去了。
“安姑娘,这天色也晚了,有太医去就成,你还是回屋歇息吧,不然劳了身子,顺公公又得说我。”
小允子见我也被出官,忙劝道。
我回身,匆匆说:
“这里你照料着就行,我去去就回,也算尽人事,毕竟今晚是除夕,那边估计人手也是缺的。”
说罢,我接过一边小宫女进来的伞,径直往长门官行去。
今晚的雪依然肆虐地飘扬,整个紫禁笼在一片深浓厚重的雪中,归去的路都看不清,天际漆黑一片,只借着隐隐的宫灯余光,可辨析雪的晶白,将一切的颜色都吞噬了去。
我擎着伞,没有余手提灯笼,仅靠着道边悬挂的宫灯,辨别方向,艰难地迈步在雪中,积厚的雪已盖过脚踩,因一直在内殿当差,我所穿的,还是一般的履鞋,而未换靴,雪水浸湿鞋底,冰冷地感觉蔓延到四肢,但我,依然一步一步,疾疾地,往长门行去。
当阴暗冷落的长门官三字牌匾出现在眼前时,我的四肢已麻木到失去知觉,仅是凭着意念,撑着走到里面。
一边守门的宫女正兀自打着磕睡,见我进来,被唬了一跳,起身,怒道:
“你是何人,擅闯长门宫!”
我不语,解下腰间的牌子,往她眼前一亮,她纵是再睡眼惺松,灯光昏暗,也辨得这是昭阳宫的牌子,忙换了副嘴脸,谄笑着说:
“姑娘,您到这来,可有事?”
“速带我去安陵忆晴处。”
“哦,是那个病死鬼啊。”她口快地说出,我已凌厉瞪了她一眼,她被我的眼神吓到,忙闭了嘴,提起一边的昏暗的小灯笼,引着我,往里面行去。
犹记起,那日,因贤妃诬陷我害她小产,我被暂禁长门官,其后堂兄安陵涵行刺未遂,却在此被诛杀的情形,难道,堂妹的劫数亦要映照在此吗?
我的胸中,室闷不复,但,每呼进一口空气,似就将心冰冻过一层,冷厉的寒风带着飘雪,将长门的清寂愈刻自出一抹悲凉的氛围。
隐藏约地,似有女子在哼唱着谣歌,断断续续地,随风传至耳边,让我竦惊莫名,这谣歌,不带着喜悦的涵义,似乎是积蕴许久,哀怨凝结而就。
那宫女的步子已停,指着前面一漆黑的屋子,努着嘴说:
“喏,就是这了,姑娘。”
我将伞递于她,伸手将她手中的灯笼接过,一步步走进屋子,推开久未缮修的门,“哇呀”声响起,手中的灯笼照亮着不大的一隅空间。
炕上,单薄肮脏的被褥中,蜷缩着一个瘦弱的身影,我药着嘴唇,尽量使自己恢复平静,缓缓向她走去。
“水,水……她听到脚步声,低声轻吟,带着哮音的喘顿。
我将灯笼挂在一侧的钩子上,返身,执起桌上破损污垢的茶壶,才发现,没有一滴水,今晚是除夕,尚且如此,那以前呢?我无法再想,冷冷对着门口那宫女道:
“还不去点{热水来。”
她忙提着茶壶 一溜烟跑出去。
“咳,咳……堂妹喘息渐促,我忙上前,将她轻轻扶起来,她虚软到无力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