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凤钗-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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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怡道:“可能很出你意料,就是你一再提拔,力奏擢用的四川提督岳钟琪。”
“是他?”傅小天的确很感意外,呆了一呆,展眉笑道:“岳钟琪的确是个人才,我很高兴,当初我没看错人,这回皇上也没用错人。”连连点头,颇表欣慰。
对这件事,薛梅霞、德怡都为他担忧,而他竟表现的漠不关心,生似和坤进谗的不是他,如今被朝廷派人监视的也不是他。
德怡沉不住气了,焦虑地望着他,又问道;“小天,你预备怎么办,说出来大家好想个法子对付。”
傅小天淡淡地笑了笑,道:“我不预备怎么样,各本职责做事,我干我的,他们干他们的,没有丝毫冲突。”
德怡大急,道:“小天,你要小心,岳钟琪他怀有密旨……”
傅小天平静得出奇,微笑接道:“没什么可小心的,我本着良心做事,只要皇上认为我做错了,我立即俯首认罪。”
薛梅霞心神一震,突然颤声说道:“小天,你……”
傅小天浓眉一挑,正色说道:“霞,你应该比谁都了解我,傅小天世代赤忠,屡沐皇恩,我不能让这些小事影响我,别说皇上待我不薄,纵然他不加垂顾,我做臣子的也绝无任何怨言。再说.我问心无愧,忧个怎地?纵了夏梦卿,那是我全了朋友交情,实在说,我对朝廷无时无刻不愧疚在心,这等于背叛了朝廷,皇上他当然会对我起疑心,他要仍像以前那样地纵宠我,那才是他私心太重,过于糊涂,他如今这种大公无私的做法,我只有敬佩。霞,什么都别说,只记住一句,傅小天乃顶天立地大丈夫,他不会介意这些。”真诚毕露毫无一点虚伪成份。
薛梅霞唇边掠过一阵轻微抽搐,默默无言地缓缓垂下螓首。
听了傅小天这番忠义溢于言表的话,她说不出有什么感受,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得夫如此,死而无憾。
她以能委身这盖世奇男,嫁给傅小天.引为毕生骄傲。
德怡也自默然,对她这老远跑来报信儿,吃力不讨好,丝毫没有怨言,心中没有一点不悦感觉,她只觉得如今对这位原本倾心的须眉奇豪更加敬佩。同时,她也渐渐醒悟,原先对他付出的并非儿女情爱,而是几近崇拜的钦敬,那令她恨得莫名其妙的宇内第一奇才夏梦卿,才是真正令她心灵颤抖的人。
好半天,她才抬起头来憋出…句:“小天,你知道么?岳钟琪他根本没把你放在眼内,神气得可恶,简直是以怨报德,恩将……”
傅小天豁然大笑,说道:“阁下,你是怎么下?这种话也是你说的?他身为人臣,奉旨行事,我能怪他么?反之,我更觉得没看错人,他没辜负我力奏擢用之情,他只比我官儿小了点,除此我有什么理由要他把我放在眼内?公私分明,他做得很对,要不然我也许会摘了他的顶子。”
德怡颇不以为然,挑了挑眉,道:“阁下,你也别太过于自信,也许这是你唯一看错人的一次,我倒觉得岳钟琪有点小人得势,一朝权在手,恩情抹煞,六亲不认。”
傅小天耸肩一笑说道:“德怡别生气,累得你奔波江湖,关怀之情,我仍然感激。咱们谈点别的,你怎么知道我和梅霞在这儿?”
不知为什么,美郡主竟觉脸上一热,有点羞怯地望了傅小天一眼,道:“是阁下那位书生朋友告诉我的。”
提起夏梦卿,薛梅霞精神大振,愁眉顿展,傅小天也是喜上眉梢,不自觉地俯过身子,急急说道:“怎么,你见着他了?”
德怡好像很怕这紧射过来的四道目光,有意无意地把脸偏向一旁,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随即由醉仙楼前巧遇夏梦卿,相逢而不相识说起,概略地一直叙述到她驰下少林。
凝神静聆之余,薛梅霞乍喜又惊,更是心酸肠断,喜的是她那朝思夕念梦魂萦绕的夏梦卿,再现侠踪有了下落;惊的是,布达拉宫密宗高手突现少林,显见是有所图谋而来,很可能是想游说以少林为首的武林诸大门派。
有她夏大哥赶去阻止或许少林等诸大门派不会为布达拉宫所动,但是这种事现已被德怡发现又告诉了傅小天,传到朝廷总不是件好事,倘若朝廷震惊,再对诸大门派采取行动,那后果更不堪设想。
更令她心酸肠断的是,她夏大哥既然知道她与傅小天现在潼关,自己不来反让德怡相寻,分明是仍然有意地躲避她,这怎不令她更是心酸肠断?在这种情形下,唯一能使她自我安慰而不至悲痛太甚的,是也许她夏大哥为着赶去劝阻诸大门派,谋求亡羊补牢,不克分身。
不管怎么说,这已经够使她难受的了,当着傅小天,还有德怡、鲍永两个外人,她只有让那痛苦暗暗啮噬自己的心,让那热辣辣的泪水往肚内流,除此,她还能怎么做。
德怡没有注意到薛梅霞的神情变化,其实,薛梅霞表面上平静得很。德怡她特别重视少林所见,叙述完后,望着浓眉微蹙的傅小天,道:“小天,这事态很严重,假如少林等诸大门派再为他们所动,后果糟得很,你身为朝廷重臣,总该谋取个对策。”
而傅小天没有像预料中那样震惊,平静得一如这是他意料中事。望了望她,淡淡一笑,扬眉问道:“你说该怎么办?我想先听听你的高见。”
德怡挑了挑眉梢,道:“说高见那是你看得起我,我认为应该赶快派人暗中监视诸大门派。”
傅小天道:“假如不幸言中呢?”
德怡柳眉再挠,道:“没有异动则已,一有异动,务求防患未然先发制人,要朝廷立刻派兵围剿。”
傅小天霍然笑道:“诸大门派合起来,武林高手何止上千?个个能来去无踪,以一当百,你有自信咱们那养尊处优,久未征战的八旗、绿营能应付得了吗?一旦应付不了,激起众怒,乘势打上京畿,又将如何?我担心咱们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带兵官只有丢盔弃甲抱着脑袋逃命的份儿!”
德怡呆了一呆,顿时哑口,傅小天果然不愧为柱石大将,这话说得丝毫不差,诸大门派的这些武林高手,断非军队所能应付,一个不好,后果更糟,不但收不到预期围剿的效果,更可能招来一场莫大祸害。
但是,她仍有点不服气,近乎撤娇也显得刁蛮,瑶鼻一皱,道:“我不相信八旗、绿营真如阁下所说得那样不堪大用,我也知道你是能征惯战,智勇兼备的当世虎将,既有高见为什么偏要我献丑?说吧,阁下,我洗耳恭听就是。”
看着她这副蛮不讲理的娇模样,傅小天难以忍俊,摇了摇头笑道:“我的见解浅薄得很,恐怕有渎尊耳……”
神色趋转郑重,接道:“我以为问题的根本症结不在以少林为首的诸大门派,而在于受大食人暗中操纵指使的藏边布达拉宫,更可以说在那想坐收渔人之利的大食人。
以少林为首的诸大门派,既有夏梦卿赶往劝阻,那便没有大碍,所以,直接打击布达拉宫,把大食人的暗中势力驱出疆土,这种治本的办法才是当前唯…要务,阁下意思以为如何?”
德怡未置可否,只是红着脸,微带嗔意地道:“别问我,我是个只知吃喝玩乐的娇贵大姑娘,不懂朝廷大事;我说过,你是能征惯战、智勇兼备的当世虎将,你神气。”
傅小天大笑而起,指着德怡,说道:“好了,阁下,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你那娇贵的身子!阁下奔波江湖,备尝未尝过的辛苦,为的是傅小天,我不愿让人说我不近人情,不通世故。
后面歇歇去,小鲍的府邸很不错,晚上咱们乘凉快动身。”
德怡呆了一呆,道:“上哪儿去?”
“办事啊!”傅小天笑道:“你没听见我刚才说过的当前要务么。现在我除了找夏梦卿追回朝廷失物外,又多了一项重任,懂吗?”
德怡皱了皱眉,有点吃惊,道:“就凭我们这三个人?”
傅小天道:“我不敢轻视他们,当然不够,我会就近调些人去。”
德怡讶然说道:“找谁调人?”
傅小天道:“谁靠西藏最近找谁。”
德怡略一沉吟,突然叫了起来:“你是说找岳钟琪?”
“别大惊小怪好么?”博小天淡淡笑道:“他戌守四川,统辖全省水陆兵马,靠西藏最近;再说,除了他,我还想不出第二个人。”
德怡愣了半天才说:“我觉得你近乎与虎谋皮。”
傅小天浓眉微挑,道:“这个人很明白,他分得清利害,万一他仗恃密旨,这是大事,为着朝廷我顾不了那么多,一样可以摘他的脑袋。”
德怡道:“你不是说八旗、绿营养尊处忧久未征战,不堪大用么?”
“不错!”傅小天点头说道:“但那是指的别处,四川应该例外,岳钟琪是个将才,别忘了他早年跟过年羹尧,要是差一点儿,年羹尧也不会用他。”
德怡没话说了,纵然她仍不服气,但她也找不出理由驳倒傅小天。
薛梅霞终于忍耐不住深蹙眉锋。美目凝注,尽射焦虑,道:“小天,你真要……”
傅小天目射安慰,温柔笑道:“别担心,朝廷对我如何,我不管。我身为人臣,明知当前要务,自然尽力以赴。如今,夏梦卿那件事只有暂时置后,只要他雌伏不动,我和他仍是刎颈至交,否则我为了大清朝廷,只有撇开朋友立场。这要看情形再决定了,不过,我不希望把他视为敌手。”
薛梅霞心中一阵激荡,默然未语……
这一天,大巴道上缓缓地驰来了三人三骑。
马是一黑、一白、一青,俱是昂头竖耳,神骏异常的罕见龙种。
鞍上是神力威侯傅小天、诰命一品的傅侯夫人薛梅霞、美郡主德怡。
这三位,一路指点谈笑,观望大巴山色,状至悠闲。
尤其是傅小天,他豪情毕露兴致横飞,马鞭遥指近点;不住杨起阵阵声震空山的豪迈大笑。
如果稍加注意,立即可以发觉薛梅霞和德怡两个人只是随着傅小天的指点频频颔首,偶尔也会随着傅小天发出一两声清脆悦耳甜美的银铃娇笑,不过那笑声没有傅小天自然,也不似傅小天是发自心灵深处,而有点勉勉强强的随声附和意味。
更明显的是,薛梅霞那清丽出尘的娇靥上,笼罩着一片薄薄阴影;德怡的眉宇间,则是淡淡地锁着一股轻愁,而且,有点神不守舍心不在焉。
傅小天恰恰相反,他正指着大巴绝岭那条仿欲乘风飞的不舒卷云带谈笑。突然间他猛地挥马鞭,不胜惋惜地说道:“哎呀!真是,咱们走错路了。”
薛梅霞与德怡正自点头附和发笑,闻言不由俱是一怔,德怡忍不住诧声问道:“怎么?恐怕是你阁下面对大巴山色岚影喜糊涂了吧?现在咱们走的这条路明明是……”
傅小天倏地回首笑道:“阁下,你知道我指的什么?”
德恰呆了一呆,道:“你不是说走错了路么?”
傅小天笑道:“以后凡事我劝你先弄清楚再责人,我是触目大巴绝峰那条舒卷云带而偶有所感;除却巫山不是云,阁下,我是指咱们该跑道巫山。苏辙‘巫山赋’里说得好:‘峰连 属以卜二,其九可见而三不知’,十二峰望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