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若兰-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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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一声不响的就抓着漱兰院的人,我回去也得带着她!”我有些气急,“让开!”说着就推开苏培盛,推了门。
见着里边四阿哥坐在椅上,侍棋低着头跪在下边。听着声音四阿哥抬头看了我,冷声喝道:“先送福晋回去!”
“福晋您先回去吧。”苏培盛一边说一边想把我拉出门。
“放开!”我一边甩开下人的纠缠一边对坐在里边的四阿哥说:“侍棋是我院子里的人,有什么过错也是主子的□,又何必如此?”
四阿哥挥挥手,我便被人拉出了门,我赶紧拽着门框,恰巧这时门被关上,我的手便被夹住了。
“福晋!”苏培盛见着状况,赶忙让人松了手,四阿哥见此也走到门口,拿起我的手看了看,我甩开他的手,走到里边,想扶侍棋起来。侍棋拉住我的手臂,泪眼朦胧,对我说:“主子,侍棋这辈子对不住你。”
我摇摇头,“我说我信得过你。”说着泪珠便滚落了下来。
侍棋扬了扬嘴角,“来生吧,来生侍棋再来报答主子。”她话一落,我眼见着她嘴角溢出了血,那时自己泪水似是决堤了般,怎么挡也挡不住,“侍棋!侍棋!”
翠儿听见声响亦是进了屋,抱着侍棋的身体大哭。四阿哥见状走上前,扶住我,一边的苏培盛俯声摸了摸侍棋的颈脉,“爷,她服药了。”
我脚一软,四阿哥伸手抱住我,对苏培盛说:“厚葬了吧。”
我眼里噙着泪水,转过头看着四阿哥,用力推开他,踉跄着走出屋子。
“若兰。”我抬头见十四走进了院子,他走上前扶住了我身子。我靠着他,伸手无力的指了指漱兰院的方向。十四回头看了四阿哥一眼,便扶着我回了漱兰院。
回到了漱兰院。十四坐在我身边给我的手擦了药后, “若兰,歇会吧。”
话一落,四阿哥便走进了屋子。我撇过头不去看他,站起身往里屋走去。坐在梳妆台前自己伸手将发间的钗环取下些,今早侍棋还给我梳着头,可怎么一会儿事情就发展成这样?
换了素服,走出屋子,看见四阿哥坐在椅上,微低着头,手紧攥着椅子的把手。
一边的十四阿哥反背着手,站在门边,背对着四阿哥。
四阿哥见我走出了房门走上前,“若兰……”
我垂下眼帘,“臣妾无话可说。”接着又看了看门口的十四,“十四弟回吧。”
侍棋的死,让我意识到这个社会的残酷。这里有人与人之间的身份与等级,令人恐惧的是还另外带了一种关系:决定生死。
除了八阿哥与四阿哥,自己又何尝不是逼着侍棋死的人?她不忍伤我,而我则信任她。然而四阿哥终究不是我。十四俨然成了唯一的英雄。他向我报的信,是的,在八阿哥,四阿哥两个将侍棋逼到无路可走时,十四站出来,大义凛然。往后回想起这件事,我估计十四在这场风波里,也是下了功夫的。他需要这个成为“英雄”的机会,他需要在四阿哥与八阿哥站在我对立面时,完完全全的站在我这一边,至少看上去是站在我这边。
不久后,见着德妃生辰渐近,我便提出了要往西山寺小住祈福。
那日乍到,我便往后山去,在一处凉亭坐下。
微雨暂歇,整个空气里漂浮着冷冷的空气。看着八阿哥走近了凉亭,我站起身背过他。他站在我身后亦是沉默。
“对不起。”话里的沉重,像是阴沉的天气,令人透不过气。
“从一开始她就是你安排的?”我转过身子看着他。
默认。
“为什么是侍棋?为什么是我身边的人?!”
“若不是有她在你身边,我如何知道你……”
“我的事与你无关。”我打断了他的话,冰冷透彻。
又是一阵沉默。
“那一年亦是你吩咐侍棋在杏仁酥里下的南天竹?”只为挑起四阿哥与太子间的矛盾,他不是没有心机,宫里的那个人没有心机?他恰恰好的利用了太子对我的情愫,我不得不叹服。
他看了我一眼,眼里满是沉痛。
我轻轻地摇摇头,转身想要离去。
“你可知那次为了确保那些南天竹对你无碍,我自己亲自试了多少回么?无论如何,我也不会伤着你!”
而今他的所做作为伤我如此,又怎么说不会伤着我。
我抬起眼帘看了他,视线落在他的眉目间,“我不值你如此。”
“那他呢?!”他语气满是质疑。
我冷笑,摇头,“你别把我卷进来。”至少他没有把我卷入是非,至少至今,还没有。
他黯然,我举步绕开他,他伸手拉住我,手里一阵温凉。我决然拉开他,“八弟,请自重!”
走出凉亭,我深深吸了一口那冷凉的空气,抬眼见一线阳光从天边厚厚的云层里射下来。
霜染醉叶动心弦 缘起时惜珍心人
到了西山寺将近半月,入了暮秋凉雨的季节。一眼看去红叶层林尽染,置身于清幽之境,自己的心境似也变得清净无染。
“千林摇尽渐少,何事西风老色,争妍如许。二月残花,空误小车山路。重任取,流水荒沟,怕犹有、寄情芳语。但凄凉、秋苑斜阳,冷枝留醉舞。”看着山间红叶,我轻声念道。
“好词。”我回过身,见西山寺的了尘大师站在身后不远处。“大师见笑了,”低头见着脚边的落叶,我轻叹一口气继续说:“纵使寒艳难招春妒,终究还是一个零落尘染。”
了尘师傅走进了些,微笑着说:“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和合,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
我听着笑笑,说:“可真是缘起时起,缘尽还无。秋风一起,霜林醉染,秋风一落,红叶凋残。”
“如此亦是这个道理,万事万物皆有缘有因,不可强求。”我刚想问明,抬眼看见四阿哥走了过来。了尘大师见着四阿哥,对我说:“福晋心明神通,不必多说自会领会。”说着就转身走了。
四阿哥与了尘在几步之远说了几句话后,就走了过来。他走到我身前看着我,“他来过了?”
自己那日只不过与八阿哥说了几句话,这事他竟也知道。
我抬眼看着他,笑得无奈:“来了怎样,没来又怎样?”
他没说话。
我看着周边的红叶,继续说:“若是也像这叶儿一般,等着哪一天秋风尽了,吹落化成了泥,这一辈子也就自在了。”
他听得我的话,走到我跟前拉起我的手就要往山下走。
“做什么?”我拽住了他。
“若你的心在自在那儿,我便与你一块儿寻回来,舍了所有,天涯海角去。”说着他拉紧了我的手往山下走。
我愣住了,一瞬间心神恍惚。他说天涯海角么?他高高在上的皇子竟然说要舍了所有,与我天涯海角把自在寻回来。我心里满是酸涩,这些年自己的固执及懦弱成为了一道无形的心墙,横亘在我与他之间。不是他的过错,而是我难言的无奈。而今他竟与我说了这样一番话,又要我如何承受与面对呢?
我停下脚步,“胤禛,你听我说,”说着伸手用力拽住他,“这不是你该说的,也不是你该做的。”
“若兰,你……”
“一起回府吧。”
他定定的看着我,我扯了扯嘴角,“回去吧,我想明白了。”
他伸手缓缓地把我搂进怀里,我伸手摘了几片身边的红叶,放入袖内,抬起头对他说:“背我下山吧。”
他轻笑了笑,弯下腰背起我。我伏在他背上,终于忍不住眼里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我赶忙拿帕子捂住嘴,{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书}我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网}告诉自己要用心,用力地铭记这一刻,这片霜林,这番话语。缘起时起,既是穿越了这漫漫的三百年,那便与你同行吧。
回府后,生活已然一如既往。只是自己身边只有了翠儿一人。我没提起要再找个丫鬟,他更是怕我想起侍棋的事,也是从未提及。
人真的很本领,对于那些难以面对的事总会有方法来把它关在回忆之外。尽管这方法只是自欺欺人。
人生亦是很奇妙,在你以为日子可以就这样平淡时,你忘记了日子也是一座火山,它的平静只是等待爆发,然后总会给你始料未及的一击。
四十三年二月,李氏十月怀胎终于临盆了。此时太医已在房内接生,见着周边下人忙忙碌碌的身影,自己也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怎么还没见爷回来?再遣个人去看看。”我看了看门外渐浓的夜色对翠儿说道。
“主子,刚有人回来说是已经在路上了。”我点点头,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缓缓紧张的情绪。
隐约听见院子里有些急促的脚步声,我赶忙走出门外,果然见着胤禛快步走进了院子。
“回来了。”
他看了我一眼,轻轻的“嗯”了一声;“回漱兰院歇吧,这儿有我。”他说着就迈开步子往屋内走去。
看着他走进屋子的身影,我叹了一口气,对翠儿说:“你留在李主子的院里,有什么事就过来知会我一声。”
回了漱兰院,看见洛儿在灯下练字。见着我进了屋子,他放下笔走到我身边拉我坐到一边的椅上,又给我倒了一杯茶。
我看着洛儿笑了笑说:“怎么了?”
“额娘这一天定是累着了。”
我抿嘴笑了笑,伸手拉洛儿坐到我身边搂着他,轻声说道:“洛儿大了,会体贴人了。”
洛儿笑了笑,我转头看着洛儿,不自禁地眼眶就湿了。
“额娘?您怎么了?”
我拿帕子擦了擦泪,伸手搂紧了洛儿,“额娘没事,就是想起一个故友了。”
“过些天让人请额娘的故人往府里一叙,可好?”
我松开他,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说:“她……在很远的地方。见不着面了。”
洛儿听后便皱了眉头,像极了胤禛,我见了伸手抚上他的眉头,说:“小小年纪皱着眉头做什么?不早了天气又凉,回屋歇下吧。”
洛儿点点头,站起身行了礼,“额娘也是。”
看着洛儿走回屋里的身影,自己又陷入了回忆里。洛儿至今八岁了,那一年的秋雨之夜,亦是新生降临但却带走了绿烟。
“主子!”听见翠儿的声音,我一惊,赶忙站起身,“怎么了?”
翠儿走到我身边说:“李主子生下了一位小阿哥。”
我点点头,四十三年生下的不是三阿哥弘时还能有谁?
康熙三十九年的时候,李氏亦是生下了一个男婴,只是没过周岁就夭折了。对于这件事自己在心里始终有些难以释怀,记得历史上记载似乎不是像自己所见亲历这般。但回过头再想想,历史又何为历史?自己所处的这一刻不就是历史么?
“我去李主子的院子那儿看看。”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对翠儿说道。
翠儿皱着眉看着我说:“是不是又头疼了?”
我笑了笑说:“这一天想是累着了,这会儿去看看便回来,可好?”
翠儿听我这么说,撇撇嘴说:“明儿再去也不迟。”
我转过头打笑着对翠儿说:“我可是这府里福晋。这会儿李主子给四爷府添了位小阿哥,不去慰问可说得过去?你留院子里给我煮碗热茶吧。”
刚进了院子,就看见他出了屋门。
“她可好?”
“都很好。”
我听后点点头,说:“怎么出屋来了?”
“这会儿她已经歇下了。”
我微微的点点头,轻声说:“那就不便打扰了。”说着就转回身要回漱兰院。他走上前,走到我身侧与我一起走出了院子。
二月的夜晚,寒风冷峭。
“你……”我与他同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