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氏春秋-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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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俩坐在两炭炉前,脸上都是满满的喜悦。玉紫神往地看着外面的天空,喃喃说道:“父亲,就算明日归去,有了这些金,我们也可以在曾城过上好日子。”
宫呵呵一笑。
这时,玉紫转头看向他,双眸晶灿晶灿的,“父亲,不若我们向公子辞归吧。”
“儿不可!”宫瞪着玉紫,连忙说道:“儿,你是妇人!况,公子出对儿甚厚,儿不报完他的恩义,怎可提归?”
玉紫老实得低下头,其实,她也知道,这个时候离去,并不妥当。虽有了一些金,维持生活没有问题,她和父亲,依然是强梁可以欺负,人贩子可以强买的小人物。
两父女聊了近一个时辰,玉紫才坐着马车回到府中。
这一晚上,玉紫总觉得,公子出看她时,眉眼间有点冷意。当然,高兴颠了的玉紫,根本没有在意。
时间飞逝如电,冬日最寒冷的日子,已过去大半了,还有十几天,便立春了。
春天来了,意味着要发生战争,要有死亡。公子出的府中,宴会举行得越来越频繁,似乎每一个权贵,都在放纵自己,都在享受最后的快乐时光。
到了现在,终于有人发现美浆的奥秘,各种味道相似的浆,和豆渣饭,纷纷涌现。
因为大都是这个时代,庶民。牛马的主食,早知道会有这一天的玉紫,根本无法把原料购买一清。她只是在一个月前,大量的收购了大豆,令得现在的临淄城,豆价足足贵了一成。
同时,在发现秘密外泄后,玉紫做了一些调整动作。
她把豆渣饭、豆浆和美浆的价格都下调了。这样一来,外面做出来的豆浆和豆渣饭,不可能比玉紫的店里更便宜。于是,早就占领了市场,令得众人先入为主的店面里,生意虽然有所下降,却下降得不多。虽然不再是暴利,那六百家店面,却还在源源不断地给公子出带来收益。
北风呼呼地刮着,那风简直是才四面八方吹来,刮得骨头都生疼。
刚刚巡视完的玉紫,双手捧着暖炉,从马车上一跳而下。她转过身,便寻向公子出。
她寻公子出,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有他在的地方,必定燃满了炭炉,温暖如春。
玉紫冲到林荫道时,一队食客迎面走来。
她连忙站定,候在一侧。
众食客直过了好远,还在向她打量着,隐隐中,几个声音传来,“这便是玉姬?”“然也。此姬颇有商才,深受公子看重。”“明眸善睐一佳人也,怎地喜欢行商之事?”“咄!尔等谨记,此姬有才,公子重之。不可轻易冒犯。”
……
乱七八糟地议论声越去越远。
齐国虽然重商,可很多人从骨子里便是看不起商人的。因周王室时,曾明文规定,权贵宦官,不可以从事行商这种贱业。
当然,话又说回来,对于一个乱世来说,准则只有一条,适者生存。就算是范蠡那样的名臣,也大模大样的行商。春秋初年,更有商人逼债逼得没落的周天子筑起高台躲藏起来,给后世留下一个“债台高筑”的传说。
行商虽然是贱业,可世易时移,人心早已不古,更多的肮脏之事都有人做了,行商算什么?
玉紫先来到议事殿,果然,她刚踏入拱门,便看到议事殿中人声喧嚣,众食客扯着嗓子在叫嚷着什么。
公子出肯定在里面。
玉紫加快了脚步,蹦跳着来到了石阶下。
当她踏入殿门时,马上变得严肃了,她的脚步已经放轻,步伐也变得妙曼起来。殿中果然温暖之极,十数个青铜炉里,正燃烧着红彤彤的炭火。她一进入,一股热流便一扑而上,令得她僵硬的手脚瞬时暖和起来。
殿中济济一堂,三十个食客分成两排而坐,面对着主座上的公子出。而公子出正盘踞而坐,他头上的冠已经取下,放在了一旁。在这个时代,如果主人或者上位者,脱下冠盖,便意味着你可以与他放开心怀,无所顾忌地交谈,再也没有地位之别,没有身份之差,彼此之间,完全平等。
众人脱了冠后,说话有点肆无忌惮,那声音也就特别响亮。
玉紫脚步更轻盈了,她放慢脚步,顺着墙角,低着头,悄无声息地向公子出走近。
玉紫来到公子出腿旁跪坐下。刚才她在冷风中一吹,现在又被暖气一熏,整张小脸,都是红扑扑的,鼻尖还有一颗晶莹的汗珠渗出来,配上她晶灿晶灿的双眸,这时的玉紫,青春的张扬扑面而来。
公子出无意中一瞟,目光便滞了滞,他朝玉紫红扑扑的小脸细细地瞅了瞅后,伸手在她的头发上抚了抚,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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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雪地中的亚
这时,一个食客叉着双手,朗声说道:“公子,我们走吧。齐魏鲁三国合击于齐,齐难保平安啊。我们是赵人,何必留在这个不善之地?”
那食客的声音一落,另一个食客也站了起来,朗声说道:“然也然也,此非常之时,我们大可离去。”
玉紫怔住了。她歪着头想了想,忖道:那时我向公子子堤献策,曾说:齐魏早有约定。魏借道于秦,是想等到秦与齐大战之时,突然封了秦兵去路。到得那时,秦人回国无路,粮草用尽时,便是灭亡时。公子子堤还凭着这一策转危为安,被齐王赏赐无数呢。原来真实的情况却是相反,是秦魏早有约定,要一起攻齐啊?
公子出笑了笑,他淡淡地说道:“齐非善地?哪一国又是善地?”
那食客呆了呆。
他还要说什么,公子出挥了挥手,漫不经心地说道:“离去之事休要再提。”
公子出平素那么温和,可他一旦下了某个决定,便再难改变。那食客长叹一声,叉手道:“诺。”
众人见到公子出说完那句话后,便闭上了双眼,似有倦意,知道他这是在赶客。当下纷纷告退。
玉紫朝公子出看了一眼,低下头来,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他的脚,正在这时,一个喜悦的女子叫声传来,“下雪啦!下雪啦!”
下雪了?
玉紫昂起头,双眼眨巴眨巴着,透过殿门向外看去。
果然,阴沉的天空中,一些细如盐粒的雪花飘洒而下,“淅淅沥沥”地,雪花砸在屋顶上的声音不断传来。
怪不得今天这么冷,原来要下雪了。
玉紫打了一个寒颤,她连忙收回视线,把一侧的火盘拉过来,拨弄几下,让炭盘滋滋地冒着明火。
玉紫低叹一声,想到:下雪了,临淄城里那么多人,都只着单薄不保暖的葛衣麻衣,也不知这场雪过去后,会有多少人抛尸荒野?
这点感触,她以前还没有什么,现在却是深切地体会了。就算是府中的普通奴婢,也是着麻衣葛衣的多。
头顶上,公子出低沉的声音传来,“姬为何太息?”
为何太息?
玉紫眼珠子转了转,笑道:“妾在想,天寒地冻的,我们的热浆和热豆渣,一定会销得更好。”
哼,我就不信,我心里的事你也猜测得到,也能判断出我有没有撒谎。
公子出没有回答。
玉紫悄悄向他看去,对上的,是他的侧面。他眉头微皱,目光沉沉地盯着阴霾的殿外,显然,他的心思压根就没有在她身上。
半响后,他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这众人中,当然包括玉紫。
殿中空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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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迷惑的亚
公子出执起几上的酒斟,慢慢地品了一口。
一个食客走了进来。他跪坐在公子出身侧,笑道:“齐国都已人心惶惶了。”
公子出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那食客朝着公子出叉手贺道:“公子当真妙策无双。或不是公子令得齐人相信,秦魏会一道攻齐,这一场战争,多半是打不成了。”
公子出的脸上,依然没有笑容。
他缓缓站了起来。望着殿外,他低沉地说道:“赵国内,该布局了。”
“请公子吩咐。”
公子出摇了摇头,他大步走到殿门口,吱丫一声全部拉开,任由那雪花飘了全身。
玉紫今天有宴会。
举宴的,是临淄首富胡公。这个胡公,以贩牛马起家,在齐国拥有多个牧场。胡公有个习惯,便是每一年,都会广邀临淄城中的贵人和富商聚一聚。
也不知怎么的,玉紫这个妇人,也接到了他的宴请。
这,可是一个荣誉哦。玉紫拿起这个青铜请帖,翻来覆去地欣赏个不休。
这青铜请帖,做得极为精美,薄薄的一片,上面雕刻着许多花纹。这花纹玉紫常见,在别的青铜器上都有,显得极为古朴。
然后,请帖上面写的几个字,玉紫一个也不识。她问了韩公主,才知道这上面的字,是花鸟纹,是模仿花鸟的姿态而写出的字体,在楚国和越国等国盛行。
玉紫举起请帖,对着阳光照了照,嘿嘿傻笑了一阵后,嘟囔道:“莫非,我也是有管仲之才的大商人了?”
她说到这里,自己也觉得羞耻,便双手在脸颊上拍了拍,嘀咕道:“羞也,羞也……”
她一现代人,做出这么一丁点成绩,也好意思吹牛,着实是羞也。
惭愧了一阵后,玉紫跳了起来,唤道:“来人,我要梳洗。”
公子出派给她的两个贴身侍婢走了进来。
梳洗过后,玉紫坐上马车,在四个剑客的簇拥下,走出了院门。
雪花越下越大了。
沟渠中,屋檐上,到处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白色。虽然马车中足足放了三个炭炉,可是寒风依然从每个缝隙,嗖嗖地吹进来,奇寒刺骨。
街道上很安静,天气太寒冷了,众人都缩回了自己的家里。而自家的店面,也比平素冷清太多。
玉紫只看了一眼,便有点不忍看下去。这济济一街中,到处都是些衣衫破烂,缩成一团的人。他们在簌簌而下的雪花中哆嗦着,也不知下一秒,会不会就曝尸在这往日繁华的街道上?
想到这里,玉紫暗暗叹息一声。她喝父亲在曾城的房子,也很破旧,如果不是到了临淄,这个冬天,他们也不会好过。
就在这时,玉紫的眼角一瞟,瞟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虽然裳服破旧,却依然背脊挺得笔直的身影。
这,这,他是亚!
玉紫睁大了双眼。
亚正笔直地站在一处店面下,单薄的裳服,已破烂零碎。他的脸上,已有了憔悴苍黄之色,而他的唇也冻得铁青,那扶着剑鞘的手,无比的僵硬。
尽管如此,他依然面容修洁,目光明亮之极。在他身后的店家,几次想喝走他,可一打量到他腰间的佩剑,却又畏缩了下。
玉紫刚朝亚看了一眼,亚便转过头,目光炯炯地向她的方向瞟来。她吓了一跳,连忙头一缩,把车帘拉下。
车帘隔绝了两个世界,玉紫低着头,双手相绞着:他看起来混得不好,我,我要帮一帮他。
马车轮格支格支地地滚动声中,玉紫咬着唇,一直在皱着眉。
当亚的身影渐渐不可见时,玉紫喝住了驭夫。
她伸出头,朝着亚的方向看了看,转向正好奇地望着她的四位剑客。玉紫叉了叉手,道:“方才那个游侠儿,曾在我落难时相救,我有意回报于他,却不愿露面。”顿了顿,她看向众剑客,求道:“诸君有何良策?”
游侠儿,是带黑社会性质的闲散人员,何况亚还是附属小国过来的游侠儿?那身份,相当于一个从上海乡下,跑到上海城中来混的小流氓,同样身为武士,他们注定比这些公子府中的剑客低了一大等。
四个剑客沉呤了。
玉紫说她不愿露面,这个他们自是明白。毕竟她是公子出的姬妾。
沉呤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