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雨-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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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不小心,严重吗?”上次从省城回去后,季欣然的电话就很少。而他每每拿起电话要打的时候,都会想起他回去那个晚上看到的情形,心情便变得烦乱而郁闷。
“不要紧的,医生说休息几天就好了。可能是在家里闷的,我看她心情不太好。”宁冰忙解释。
在党校的学习已经是尾声了,依惯例下面安排的是出去考察,其实也就是变相的公款旅游了,杜长仑借口有急事要处理,没有参加,直接回了云海。
季欣然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不敢站太长的时间。
吃过晚饭,两人回家。
“脚崴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杜长仑开着车,语气平静。
“难不成为这么点事,让你从省城跑回来?”季欣然回答的也很平静。
她望着窗外,路灯次第亮起,远远看去,就像一条串着珠子的线,晶莹璀璨。
她的沉默和脸上那种心不在焉,让杜长仑心里更堵得慌。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沉默。
到了楼下,杜长仑过来扶她。
“没事,我自己能行。”
她的拒绝让杜长仑压了很久的火终于忍不住了,“季欣然,你当我是谁?是和你一同租房子住的人?……崴了脚是小事情,用不着告诉我,那么在你那里什么才是大事情?什么才是我应该知道的?……是不是什么事情都不必告诉我?……”
他铁青着脸色,也不管季欣然如何反应,直接将她抱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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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一晚在楼下的争执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最初,客气而疏远。
杜长仑从省城回来后,就特别忙,各种检查、会议几乎让他没有喘息的时间,他觉得从来没有的疲惫,而心似乎更累。
他觉得哪里是不对劲了,可是又说不出具体是哪儿,季欣然脚好回了学校,因为教了毕业班,她平日不再回家了。
即使是两人都在家,也几乎没有什么话。
餐桌上,季欣然反常地沉默,胃口似乎也不好。吃过饭,收拾完后,她便抱着电脑去了卧室,好几天,他进去想和她说点什么,可她戴着耳机,摆明了一副不想被打扰的架势。
只是有一次,半夜醒来,发现季欣然就那样怔怔地望着自己,眼神里的那种落寞,让他心里的某个地方都揪起来了。
“你怎么啦?欣然”他轻轻地抱住她。
柔和的语气让季欣然忍不住就想流泪,她把脸贴在他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真想说:我想看看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但最终,“我做噩梦了”她闷闷地说。
杜长仑紧紧搂住她,心里无限悲凉,明明两个人近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却分明又能感到那种无形的隔膜。
接到管颖电话的时候,杜长仑真是愣了一下,毕业这么多年,确切地说是从她成了自己的嫂子后,他一直对她是很疏远的,管颖不只一次地说过,怎么成了一家人了,你倒客气起来了?
她又怎么能体会自己心里的那份感觉呢?自己当年的心事她从来就不知道,所以在她那里自己就是她曾经关系很好的同学,而后又因为她和杜长昆的婚姻,关系更为亲近了。
其实她和哥哥在一起后,他就知道她对自己从来就没有过那方面的心思。
大三那年他邀请她和几个同学到家里玩,其实他本来只想约她自己,但思来想去还是请了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一起。
那次恰好碰上杜长昆在家休假,幽默随和的他很快和他们就熟了起来,几个女同学都围着他,听他讲军营的一些趣事。
他倒不甚在意,高大英武的杜长昆向来很有女人缘的,他没想到的是他和管颖彼此一见倾心,更让他难以释怀的是他们交往了那么长时间,居然都瞒着他,他就像个傻小子一样,沉浸在自己隐秘的喜悦里,当他从D城兴冲冲地回来,想把那串亲手做的风铃送给管颖,因为她喜欢风铃,在她宿舍的窗上挂了各式各样的风铃,她曾经说过最喜欢那种天然贝壳做成的风铃。
她和哥哥在一起,杜长昆乐呵呵地对他说:“以后,管颖要占你便宜啦,你比她大,可也得叫嫂子啊。”管颖在一旁娇羞不语,那一瞬间他的脸色一定难看极了,只是沉浸在幸福里的那两个人没有发现……
那种挥之不去的难堪和挫败感跟随了他好多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疏远他们,借口工作忙他很少回家,他本来就是那种寡淡的性格,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是后来妈妈可能隐约觉察出了什么,每次回家他能感受到妈妈那种眼神,那种似乎想和他说什么好像又不知该怎么说的眼神,可是有些事情说了倒不如不说,更何况,这些年他已经不习惯那种太过亲密的母子关系了……
他在接到管颖电话的那个周末就去了省城。
管颖在电话里告诉他:长昆要和我离婚。
饶是他一向镇定,也还是被惊住了。
这几年即使是他很少回家,但他也知道他们俩伉俪情深,感情一直很好,那种感情都是举手投足间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
他也不认为他们婚姻出现的变故会和他有关,这不是杜长昆的性格。
那天他和杜长昆的那番谈话多少是带些负气的成分的,他不喜欢他永远以一个胜者的姿态和口吻和自己说话。
杜长昆从大胖那里得知自己曾喜欢过管颖,他也并不意外。当年知道自己心事的只有大胖,而大胖偏偏又是那样一个性格,再刻骨铭心的事情在他那里也过不了几个月,天生的乐天派,而且总以为别人都和他一样,什么事情过了就都忘了,所以同学聚会那天他和管颖一起过去,他悄悄地在他耳边说:管颖到底还是成了你们杜家的人啊……
杜长仑匆匆又回了省城,只告诉她说:家里有点事情。
他不说什么事情,季欣然也不愿多问,但看他走得那么匆忙,又怕那边真有什么事情,想来想去,她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电话是家里的阿姨接的,上次杜云洲从马上摔下来后,怕尚梅一个人忙不过来,杜长昆请了个阿姨过来帮忙。
“林阿姨,家里还好吧?”她见过这个阿姨的,胖乎乎的,一脸慈爱相,做一手好菜。
“是欣然吧?”她很热情地招呼,“家里挺好的,咦,你怎么没和长仑一起回来啊?”
“哦,我这挺忙的,……我爸挺好的吧?”
“挺好的,刚才你妈陪他到外面去活动活动了,刚才,长仑和管颖也出去了,你要找他吗?”
“哦,不,我没什么事,就是随便问问。”她匆匆挂了电话。
杜长仑在省城只呆了一天,回来后也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季欣然不想也不愿去猜他去省城这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晚上,季欣然抱着笔记本正和刘琳聊天,杜长仑难得悠闲地倚在床头翻报纸,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前他可没有把报纸带到卧室的习惯,可是在季欣然的耳濡目染下,居然偶尔也会在睡前翻翻报纸。
手机突然响了,是杜长仑的,他的手机除了季欣然设置的那个音乐铃声,其他的都是那种最普通的电话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很突兀。
“你好”他拿起了手机,“你等一下”他看了旁边的季欣然一眼,起身去了阳台。
季欣然望着阳台上正在接电话的背影,只觉得手脚冰凉,她清清楚楚地听到电话里是个女声,在这个时间,只说了一句话就让杜长仑这么紧张的女人,还会是谁?
“对自己好一点,其他的都是假的!”她在聊天的窗口里重重地敲下这两行字。
41
季欣然开始有些怕回家,她怕那种两个人呆在一个屋子里却形同陌路的感觉。
她在家里呆的时间越来越短,周末的大部分时间她都和赵艺晓混在一起,逛街、购物……
郝力因为一个项目这半年一直在分公司呆着,有时候玩得晚了她索性就在赵艺晓家住下,电话也懒得打,只发个短信:今晚在赵艺晓家,不回去了。对方连个回音也没有,Qī。shū。ωǎng。后来她干脆只发:今晚不回去了。反正那个人又不在乎她在哪儿?
这期间他又回过一次省城的家,一个月连回两次家,真是绝无仅有的,以前即使是到省城开会他都未必会回家。
有时候她忍不住想,对于和自己生活了这么久的这个男人,自己到底了解多少?
她回家,宁冰惊道:“欣然,你怎么廋了这么多?”
她对着镜子摸摸自己的脸,“廋了吗?没觉得呀?”其实,下巴都尖了。
“你呀,是不是吃饭总是到外面去凑合?懒得做就回来,妈给你做。”她听着,眼睛有些酸,别过了脸。
吃饭的时候,宁冰有些忧虑地说:“欣然,我怎么觉得你爸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这些日子朝出夜归的,忙得不可开交。”
“他什么时候不是这么忙?妈,你想多了吧?”
“不是,欣然,我觉得是有些怪,有一次他突然问我想到哪里去转转,说忙过这阵陪我出去看看,你说,以前我让他和我一起出去,他总是说没空,公司太忙,现在居然主动问我?……而且,他好几次好像想对我说什么,但一问他又什么都不肯说……”
“妈,你也别自己瞎琢磨了,等回头我问问德叔去。”其实她倒不以为真会有什么事情,这样说纯粹是为了宽妈妈的心。
杜长仑最近也特别忙,市里最近可能要有人事变动。有可靠消息市委的邢书记过了年就将去省委任职,而空缺的市委书记一职将由谁接任,却还没最终定下来。当然,最大的可能是由现任的陈市长接,但也有可能不从本市提拔,而由上面直接派来,没定下来的事情总是有很多的变数。
从道理上讲,谁接任这个书记和他并无什么利害关系,但政治历来都有帮派,最初他还希望自己能置身事外,但后来就发现这是不可能的。
他从一毕业进入机关,就给陈市长做秘书,当时他还是副市长。到了今天,两人的位置都有了变化,但在别人眼里他不折不扣的就是陈市长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隐含的都是陈市长的意思。而能否坐上市委书记的位子对陈市长的仕途至关重要,上去了,前面将是海阔天空;而上不去,也许就困在云海了。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杜长仑不希望自己的工作有任何的闪失,授人以口实,影响了陈市长的升迁。
杜长仑看着日渐沉默和消瘦的季欣然,明明有很多话想说,可又不知从何说起。他总是想再等等,等等忙过这段日子,一定和她好好谈谈。
这些日子他为了管颖和杜长昆的事情回了两次省城,他没有告诉季欣然,因为管颖嘱咐过他,怕给杜长昆增加负担,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和欣然说了,毕竟是关乎个人隐私的。
哥哥之所以要离婚,归根结底也是为了管颖。这几年他们俩一直想要个孩子,但总是也没消息。前些日子两人抽空去做了个检查,原来杜长昆在一次执行任务时曾经负过伤,影响了生育,两人不可能有孩子了。杜长昆痛苦之余,不想连累管颖,因而提出了离婚。父母劝他,他也不听。管颖无奈,只好悄悄求助于他。
他回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