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猎人-第4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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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荣小腹上的伤口再次迸出血水,他有苦难言,虽然化解了尔朱荣这必杀的一击,但是他早一步有伤在身,根本无法全力以赴,如此下去,即使尔朱荣不杀他,他也会因鲜血流尽而亡,更何况,他如此运刀,所耗功力之巨与尔朱荣不可同日而语,看来惟有败亡一途。不过,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尔朱荣的剑再一次斜绞而上,身子和剑一起,化成一缕暗淡的幽光,人与剑融合为一个整体,抑或是夜色、人、剑已经不再分彼此。
尔朱荣的消失,葛荣并不感惊讶,而他手中的刀,也在同时消失。
阿那壤不愿走,他也有些不想走,他是一个刀客,是一个高手,而真正的绝世高手决斗的场面有些人甚至愿意用生命为代价去换来欣赏。
阿那壤自然不是那种不顾大局、莽撞冲动的人,可是他仍为尔朱荣的剑和葛荣的刀所吸引。
这的确是两个足以惊世骇俗的高手,葛荣的刀法只让阿那壤心神激荡,飞越无限,他竟然领悟到葛荣的意境,一种必杀的意境,也是刀道的最高层次。
葛荣终于使出了让江湖誉为刀道神话的“怒沧海”,一个自死角击出最为狂野,最为霸烈、最具震撼,也最为惊险的一刀。
刀,出现在一抹血红闪过之处,那正是尔朱荣剑式的极限,最为锋锐之处。
尔朱荣的剑式之锋锐几乎无坚不摧,无孔不入,似乎没有什么可以阻住他的锋刃。
“锵!”一声清脆的龙鸣,刀锋径直斩在剑尖之上,不差一分一毫。
这几乎是个奇迹,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奇迹。
葛荣一声闷哼,小腹伤口处再次喷出一缕血箭,这是一处致命的伤,在这最要命的时刻成为了他的负累,虽然葛荣在极力控制,极力强压伤口血液的奔涌,以最坚强的毅力不发出声来,可是他的手仍然忍不住微微松懈了一下,那是一下极为细微的颤抖。
胡赞没有捕捉到葛荣的这一微小变化,尔朱兆和谈紫烟也没有发现.但尔朱荣却清楚地感受到了。
刀与剑贴身滑过,尔朱荣的剑速要比刀身快上那么一点点,这是肉眼根本无法察觉的速度,但高手却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们只以一种直觉、一种经验和手感去判断。
尔朱荣的剑的确要快上那么一点点,葛荣也很清楚地感觉到了,只是他有些无可奈何,这不能怪谁,江湖之中本就没有什么规矩可言,而对于他们这一类级别的高手来说,只论成败,根本不在乎手段,只要能够击杀对手,任何手段都可以用。
尔朱荣是邪道中人,葛荣也同样是枭雄,同样是一个只讲成败而不论原则的人,这是野心家们的共同特点,这个世上并不只有猎人才会如此。
因此,有人说乱世之中只存在两个角色,那就是“狩猎者”和“被猎者”,你如果论为猎物,没有任何理由可讲,最后终将死于狩猎者之手。
当然,此刻的葛荣正是被猎的对象,他竟被自己的义子所算计,苦心培养的葛家十杰,居然成了养虎为患之举,他的确连做梦也没有想到,身为他义子的葛六竟是尔朱家族真正的大公子尔朱兆!
的确,他收养尔朱兆那年,尔朱兆已经有七岁了,一个七岁的孩子应该可以记事。葛荣更惊的是尔朱荣的老谋深算和深谋远虑,二十多年前的他,只是稍露头角,就已被尔朱荣看准了今日,尔朱荣的可怕的确是不可言喻的,但无论怎样,这些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尔朱荣的剑。
“哧……”尔朱荣的剑斜挑而起,在葛荣的胸前划开一道长长的血槽,而他却在此刻闪身让过,再次放过将对方一击致命的机会,也因此而避开了葛荣的致命一刀。
葛荣的“怒沧海”完全无法发挥出最强的威力,他的精、气、神不能够亲密无间地结合,这便使得原本完美的“怒沧海”产生不了伤敌的作用。
葛荣败了,败在尔朱荣的剑下,虽然原因很多,可葛荣败给了尔朱荣这是一个事实。
蔡伤静静地立在蔡风跃身飞下的山谷之处,望着迷茫的深谷,心头涌起一阵淡淡的酸楚,手中却轻轻抚摸着自蔡风身上掉落的猎刀。
那是马叔亲手打造的猎刀,在蔡风的躯体经受雷电煎熬之时,他身上的所有东西全部都四散飘落,因为他的衣服尽数成为灰烬,而这柄猎刀乃是马叔所选精铁特意打造,竟然未有损伤。
这柄猎刀可算是最后接触蔡风身体的亲密伙伴了。
蔡风的尸体仍未找到,三子和游四几乎出动了所有力量,找遍山谷的每一个角落,但却并未能找到蔡风的尸体。
那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蔡风没有死,自己走了;另一种是被野兽拖去吃了,骨头,在山谷之中倒是找到不少,但那都是在昨日打上十八盘之时,落入山谷被野兽肯食的尸体,也许,这之中也有几截骨头是蔡风的,但没有人敢肯定。
葛家庄的弟子仍在寻找,更有英雄庄与各路江湖人马相助,与葛家庄有点关系的人谁不想巴结天下第一刀蔡伤?他们更是亲自见到蔡风那惊天动地、泣鬼骇神的武功,如果蔡风没有死的话,有幸得到他传那么一招半式的,只怕这一辈子受益非浅了。如果能够巴结上蔡伤,那也会使自己的身价大增。
因此,参加这次行动的人数几近上千人,如此多的人,要找遍一个山谷,只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结果很快便出来了,只不过,有些人仍不死心,在寒冷的冬夜,手执火把继续寻找。
尔朱天光的大军在晚上更不敢轻易上山,他心中明白,在这里要与这样一群江湖人打仗,那根本就没有半点胜望,如果是在平原旷野上,以人海战术,或许还有效,而面对偌大的泰山,区区数千人,显得是那般单薄,即使驱赶那些山贼和盗寇都无法奏效,更何况是一群江湖中的精英?因此,尔朱天光所率官兵驻于泰安,只是做做样子而已,随便在镇上抓些江湖末流人物充数,以应付任务.对泰安镇的封锁只是个空架子,而无什么实际的作用,山间的江湖人物依然自由自在地活动着。
其实众官兵心中又何尝不愿意如此?面对山上那些武艺高强的江湖人物,他们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力,人又岂会不怕死?尤其当他们知道泰山之上全都是一些神话般的人物时,便有人想到了逃。幸亏,尔朱天光只让他们随便守守,稍稍注意一下而已,否则,他们只怕有半数人已做逃兵了。
泰山之巅,玉皇庙的小沙弥基本上已经安睡,只有戒嗔和晦明诸人仍静坐在蔡伤身后的仁圣之石上。
那是一块已经破碎的石头,已被蔡风和区阳的气劲摧毁得不成样子,中间更塌陷出一个石穴,一个充满臭气的石穴。数十年来,区阳吃喝拉撒都在石穴中,其内的臭气可想而知,不过此刻里面被葛家庄的弟子以松枝熏烧了一遍,更以樟树皮作料,檀木多次熏烧,这才使得臭气稍减,在佛门圣地之前,自然不能容下污垢之物的存在。
戒嗔所担心的,不仅仅是蔡风的安危,更担心区阳老魔再出江湖究竟会弄出什么乱子,以老魔的盖世功力,天下间又有谁堪与其匹敌?虽然区阳此刻已经身受重创,经脉冻结,可是若等他伤势尽数复原,到时只怕没有一人可以逃得了他的毒手。
四十多年前,区阳的杀性之重,魔念之强,连冥宗内部的人都为之恻目,更憎厌和疏远,经过四十余年不见天日的禁闭生活,其暴戾之气日盛,杀心只怕已无人可阻,这是不争的事实。
天下间也许只有蔡风一人可以成为老魔的克星,也只有蔡风一人有实力杀死区阳,可是此刻的蔡风生死未卜这的确让人隐忧于心。
“生死由命,师弟你要节哀呀!”戒嗔竟然叹了口气,安慰蔡伤道。
蔡伤沉默了半晌,淡淡地吁了口气,平静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我并不是在为风儿的生死而烦,只是在想,风儿为何竟能够突破他的极限,如此完美地将‘沧海无量’的威力发挥至极限!”
戒嗔也在深思,徐徐道:“师父曾对我提过,说师伯所创的刀法之中有一式融入天心、人心、佛心的绝世刀法,那必须以至高无上的佛心才能够发出这样一刀,以风师侄的功力,也许勉强可以施展,但他那超凡的佛心又是从何而来?难道在生与死之间,他终于大彻大悟了吗?”
“不,以风儿的功力,仍然无法发挥出如此刀式,就算他大彻大悟,具有无上的佛心,但他的功力仍无法将‘沧海无量’摧至极限。”蔡伤肯定地道。
“这就奇怪了,风师侄的功力难道会在短短两日之间飞速提升这么多?”戒嗔也有些不解地自语道,想了又想,道;“难道真是师父显灵,早在十余年前圆寂之时便已算准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还留下了十六个字:‘莲碎石裂,魔现东岳,玉项将灭,佛莲自现’,我们一直都无法明了这十六个字的真正含义,可是现在竟似乎完全印证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
蔡伤神情激动,禁不住叹了口气道:“现在,天下之间惟有‘沧海无量’可以击败区阳老魔,而风儿又下落不明……”
“会不会风师弟的佛心仍未达到至高境界,强行摧功,引得天地正气入体无所泄放,而……”晦明打断蔡伤的话,却又只将话语说了一半便刹止了,改口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师叔可别听晦明胡说八道,风师弟一定福大命大,还活在世上……”
“晦明,休要多嘴!”戒嗔微嗔道。
蔡伤并不以为意,淡淡地道:“晦明所说并非没有道理,物极必反,任何引用的外力既可伤人,也可损己。而‘沧海无量’以己心渡天心,这种借用自然之力很可能将自己击成飞灰,而散落于虚空中,如果风儿是这样的话,也算是修成了正果吧!”
晦明心生悔意,暗怪自己不该如此莽撞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师尊也未曾学过一式刀法,我对‘沧海无量’也只是听说过而已,不过却知道师弟所说的仍有不足之处!”戒嗔想了想道。
“哦,师兄觉得有何不对呢?”蔡伤讶然道,他虽然将“怒沧海”练至登峰造极之境,经过十余年的修心养性,更窥得“沧海无量”的真谛,但却始终未能尽善尽美地掌握它,甚至有些细节连烦难也无法阐述清楚。
“师弟所说的以己心渡天心,这虽是刀道的最高境界,也是任何武功的至高无上境界,可却并不是‘沧海无量’的最高境界,道家有‘无量寿佛’之语,无量即无尽无穷,水无底限之意,‘沧海无量’的境界应是永无止境的,无限无意……”
“那师兄认为‘沧海无量’达到最后境界时又该是怎样一个场面呢?”蔡伤奇问道。
戒嗔想了想,道:“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蔡伤和晦明诸人全都奇问道,他们有些不明白戒嗔的话意。
“对,什么都不是。‘沧海无量’永远都不可能致人于死命,能致人于死命的就不是‘沧海无量’,而最后,一切都是空无,惟有空无才是无量。因为它本身就什么也没有,自然便无可计量!”戒嗔认真地分析道。
“空无?!”蔡伤也似乎有所思,虽然他不知那究竟是怎样一种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