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下凡-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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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途中见到圣约翰教堂标志性建筑物,他总会微笑着开口询问,夏洛特也乐意回答他的问题,一问一答,让夏洛特越来越不相信他是一个有资格进入会议室的重大角色。
比萨主教安静跟在两个年轻人身后,老人亲耳聆听过伊耶塔红衣大主教的教诲,对此他心存由衷感激,他记得那场谈话末尾,圣徒说了一句令他记忆深刻的言语:我的教子,那位奥格斯歌城的孩子,会走得比我更远。
圣徒之上?
老人轻轻摇头,内心满是感伤地感慨,伊耶塔大人,眼前的孩子一定让你失望了。
以两名皇帝近侍骑士为首的王室骑士团守在会议室走廊两排,一丝不苟,端庄而威严,让夏洛特最后一段路程走得格外战战兢兢,甚至连见多识广的比萨主教都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尤其当老人见到寻常只能在朱毗特大帝身后见到的皇家第2号骑士,一身如太阳耀眼的黄金色重铠,一副面铠,只露出一双眼睛,华贵而震慑,比萨主教弯下腰弓起身体,步伐沉重,三人终于走到会议室门外,夏洛特已经脸色苍白,她大致清楚这扇大门内的大人物是何等权贵,对夏洛特来说,她要与他们说上一句话,都是奢侈的愿望,是不被主允许是需要忏悔的野心。
艰难转头,夏洛特看到一张依然平和的温暖脸庞,朝她微微一笑,充满感激,让夏洛特刹那间轻松下来,忘却了会议室内20多个位置上坐着20多位高不可攀的帝国显要正坐在椅子上凝望大门方向。夏洛特只见年轻祭司站在门外中央位置,整理了一下那席比圣约翰所有教士都贫旧的普通教袍,然后拿出一枚夏洛特从不曾在大教堂内见过贵族们佩戴的徽章,一朵很漂亮的陌生鲜花,可惜破损了三分之一,她突然记起走廊捡书时候看到的那个图案。
他将它别在教袍胸口位置,猛地推开大门。
廉价陈旧的泛白教袍,磨损严重的深紫徽章。
是个落魄的贵族教士吗?
骤然亮起,异常刺眼。
夏洛特伸出手挡在额头。
一半是从天空透过穹顶倾泻到会议室内的阳光,一半是位置上显耀人物们的隐性光芒,那一张张夏洛特陆续单独见过的或傲慢或深沉脸庞,一下子聚集在一起,让她撇过头,畏惧而恐慌地后退了几步。
“亲爱的小姐,感谢您的带路。我的名字叫奥古斯丁。罗桐柴尔德。”
第3章 可爱的屠夫
“请宽恕我的迟到。”年轻祭司亲自关上大门,转身后充满歉意说道,然后他面朝长桌,率先在胸口画了一个梵特兰蒂冈宗教手势,如此一来连同红衣大主教在内的教廷人士都必须起身还礼。
海姬依旧托着腮帮,只不过笑容灿烂,着实谈不上高雅,低俗如寂寞贵妇遇到了攀爬阳台的骑士情人。几个希望通过观察她脸部变化来判断那伪信者在圣事部真实地位的大人物都大失所望,这就是圣事部“母羊”的最高领导者?胆敢亲昵喊出“雷切尔之虎”为“小萨笛”的强大女人?一些个对圣事部还仅存一点善意的教廷高层抹了把汗,庆幸帝国公众和贵族只能够偶然接触到更符合黑暗巨头形象的条顿大人。
“小奥古斯丁,好久不见,想我吗?”妩媚女人笑道,看来她对有好感的男性从加不掩饰。
“尊敬的海姬大人,如果我没有记错,我们昨天才刚聊过,而且那还是第一次见面。”年轻司祭笑道,在众多并不友善的视线中轻轻坐在首席位置上,笑容像极了在座各位很熟悉的贵族作派,只不过多了点无可挑剔的狡滑伪善,“不过我对您的思念比《帝国百科全书》还要厚重。”
真是一个挺庸俗的奉承,这家伙根本不是教士,而是不折不扣的老牌贵族。
教廷高层涌起一阵厌恶反感,似乎忘了这位奥古斯丁少爷原本就是大贵族出身,在优雅智慧的罗桐柴尔德公爵夫妇悉心教育下度过了安详充实的童年和少年。
“嘴真甜,姐姐决定把‘羊角’送给你,弥补昨晚姐姐犯下的小错误。”金发女人笑眯眯道,让人误认为她和他之间在昨晚发生了幽怨贵妇与青年贵族常常出现的旖旎冲突。只有熟悉异端裁决所机构设置的两位国务卿和几个圣事部中高层成员才脸色骇然。
“母羊”以对各个领域的深入研究著称,其中“羊角”是三支研究实验室之一,近年成果斐然,如果双手奉送给奥古斯丁,无异于大肆助长新生组织SO的气焰,这样一来等着看SO一出生就死亡这场好戏的局内人和旁观者就都要希望落空了。次席国务卿萨笛对海姬大人心怀一定敬畏,却对近一年多完全隐藏于裁决所阴暗深处的奥古斯丁并无太大重视,而且他对“母羊之母”的敬畏多半出自年幼时她烙印下的痕迹,如今身居教廷教务院2号人物,感觉自然不再如当年强烈。他揣摩不出她这个决定背后的内幕,她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上位者,决不能以常理推断,萨笛只能静观其变。今天的会议其实就是SO向各个机关索要资源的洽谈,给多少怎么给什么时间给,主动权全部掌握在他们这一方,而且谁都不打算真的要支持SO,圣事部已经足够强大,再膨胀出一个影子机关和成型的第四巨头,恐怕连帝都最显贵的大贵族都要睡不着觉。
似乎海姬大人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啊。
雷切尔之虎悄悄苦笑。
在座许多人在看清萨笛大人的神情后都各自收敛轻松心态。
“万分感激海姬大人的慷慨。”年轻祭司看似无比震惊和真诚道。
“那期待我们下次的会面,亲爱的罗桐柴尔德继承人,我的小奥古斯丁。”金发女人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波涛汹涌,就这样懒洋洋地走出会议室,留下一堆瞠目结舌的教廷高层和微笑不语的主角。
“这是我向各位大人请求付出的东西,希望您们能如海姬大人一般慷慨宽容。”本应该在各种晚宴上被贵族名媛包围欢快喊作“奥古斯丁伯爵”的年轻人从怀里掏出一叠纸张,顾不上什么身份地站起来一张一张发下去,哪里是矜持含蓄的贵族,根本就是一个恬不知耻的商人,这种直接而赤裸的索要,连涵养极佳的萨笛也冷笑不止,红衣大主教盖穆也皱起了眉头,帕尔梅大臣根本就没有伸手去接那份单子,不过偶然间余光一瞥,发现纸上那一手字的确十分出彩,很纯正的巴洛克字体,纤弱柔美,注重每一个细微连接,联想到自己家族几个不争气继承人和他们凌乱不堪的字体,帕尔梅心情愈发糟糕。
这家伙疯了。
这是接过单子并且阅读完文字的大人物一致想法,他们分别传阅了一下身边同僚手中单子,基本上每张纸上都列有四到五个要求,每一条都细致到个位数的人员安排,还偏偏是一个思维还算缜密的疯子。
毫无悬念地没有一个人回应。
会议室陷入寂静,奥古斯丁坐在位置上,注视墙壁上的时钟,不急不躁,等时针从10点指向11点方向,终于有人拂袖离场,一个,两个,三个,到12点钟,偌大会议室只剩下仰望穹顶的萨笛大人和闭目养神的红衣大主教盖穆。
次席国务卿魁梧身躯也站起来,他是教廷中的军人,是少数几位能够赢得庞培家族在内帝都几大鹰派将领尊重的教廷成员,似乎感受到这头雷切尔之虎带来的压迫式窒息感,奥古斯丁收回视线,抬头望向面无表情的帝国异端“收割者”之一,萨笛并没有说话,径直走出空荡荡的会议室,仅剩老迈的红衣大主教也缓缓起身,奥古斯丁立即去搀扶,见识过太多荒唐和跌宕、滑稽和肃穆的老人没有拒绝年轻人的好意,被搀扶着走向大门,到门口停顿了一下,年轻司祭也立即松开手,老红衣大主教叹息一声,单独走向寂寥的走廊。
※※※
“走过荆棘高山大海沼泽,才能到达安息的荣誉之地。可是教父,假若您所说的窄门,一开始就不曾对我打开过,我是否还应该继续低头弯腰?”
奥古斯丁缓慢行走于走廊,神色安详。身后跟着一个穿黑袍戴帽子的孩子,笼罩于巨大袍子里,看不清脸庞。
“可怜虫,你已经没有家人了,也没有半个朋友,那位皇帝陛下也让你自生自灭,骄傲的教廷不喜欢你,势利的贵族憎恶你,异端裁决所也排斥你,就连今天唯一伸出援手的海姬大人也是一个昨天还要让你下地狱的敌人,你自杀算了,反正除了魔鬼,没谁愿意接受你。”
“敌人不死,我就不会先倒下。这是教父给我的忠告。”
奥古斯丁笑了笑,“与整个帝国为敌,累是累了点,可不会寂寞无聊啊。”
“你这个不自量力的傻子,与整个世界作战的疯子!”
仿佛躲藏在黑袍里的孩子尖声道。
“谢谢你的赞美,伊丽莎白小姐。”
“我差点忘记你还是一名戴着伪善面具的狗屎贵族。我咬死你!”孩子抓住奥古斯丁的手就咬下去。
而在夏洛特面前无比温柔和煦的白袍祭司、教廷高层眼中神经质的罗桐柴尔德昔日继承人面对“伊丽莎白小姐”的“孩子气”,则是一点都不宽容、丝毫没有帝国最大传统——怜香惜玉地将她整个人甩了出去。
※※※
夏洛特回到与奥古斯丁碰面的走廊,重新审视那朵应该被称为紫曜花的徽章图案,比萨主教轻轻来到她身后,默不作声。许久,等夏洛特蹲酸了歪歪扭扭站起来,他才说道:“孩子,那是紫曜花,罗桐柴尔德家族的象征。”
“那个被帝国彻底删除的东部大家族?”夏洛特过着差不多与世隔绝的生活,可教堂内总有好事的老修女或者年轻教士喜欢打听上流社会的小道消息,她也听说过有关罗桐柴尔德家族的各个版本传闻。
比萨主教点点头。
“主教大人,那他?”夏洛特小心翼翼问道。
“我也不知道。”
“他真的是圣徒伊耶塔大人的教子?罗桐柴尔德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夏洛特内心波澜起伏,她不相信那么一个仿佛高在云端的大人物能够与她愉快而平等地攀谈、虚心地求教、感激地道谢。
“他还是圣事部第4位负责人。”比萨主教感慨道,一向不喜欢谈论是非的主教也许是也想寻找一个安全的宣泄口。
圣事部。
夏洛特身体剧烈颤抖,惊恐慌张。
“忘了这一切吧。不要怕,善良的孩子,继续纯洁地一心侍奉主,你就可以抵挡一切魔鬼的诱惑和危害。”比萨主教轻声道,移动步伐,逐渐离开修女夏洛特的视野。
夏洛特抬头,视线透过廊柱,无意间看到著名爱德华三世礼拜堂顶端的那一尊巨大天使雕塑,它叫“圣乌尔班”,一半是神圣的大天使Gabriel,一半是堕落的天使长Lucifer。
雕像沐浴在阳光中。
它已经屹立于圣约翰教堂500年。
帝国历史上曾有4位大异端和叛国者的头颅被挂在“圣乌尔班”的左手之上。
现在迎来了第5位。
如今那尊神圣雕塑,右手握有一本石制《教诲》,左手悬挂着象征“泰坦屠夫”澳狄斯亲王的干枯脑袋。
“本来那里还应该挂上我父亲的脑袋。”
夏洛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惊悚转身,看到那位圣事部新巨头的安静脸庞。
白袍教士没有在意修女眼中的恐惧和惊慌,只是望向那尊高达13米的宏伟雕像,陷入沉思,他身后的小女孩也头一次露出罕见的哀伤神情。
收回视线,年轻祭司微微一笑,行教廷祝福礼,轻声道:“愿主庇佑你。”
再次望着他的背影,那位一辈子再不曾亲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