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金闺-第2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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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了。”
第三四零章别
五皇子在建安郡王府门前下了马,背着手仰着头,神情阴翳的从朱红大门看到建安郡王府五个镏金大字,目光又慢慢落下来,抬脚踏上青石台阶,进了建安郡王府。
建安郡王府后园梅林旁的暖阁里烧着地龙,暖意融融。四皇子闲适的歪坐在榻上,透过敞开的花窗,出神的赏着窗外盛开的梅花。建安郡王妃祝明艳盘膝坐在四皇子对面,看着一只小巧的红泥炉点茶分茶。
小厮引着五皇子到暖阁前十来步处就停下步子,躬身退下,五皇子走到暖阁门口,一只手掀起帘子,祝明艳转头看了眼五皇子,回头和四皇子柔声道:“五爷来了。”四皇子却恍若未闻,五皇子放下帘子进来笑道:“四哥这一片梅林真是清雅之极。”
“噢。”四皇子轻松的笑应了一声:“你若喜欢,回头让人移到你府上去。”闻言,正要落坐的五皇子身形顿了顿,四皇子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着祝明艳温声道:“我和五哥儿说说话。”祝明艳‘嗯’了一声,提起微滚的银水壶冲好茶汤推到五皇子面前,起身下榻出去了。
“太子让你来的?”四皇子端起茶汤抿了一口问道,五皇子点了点头:“阿爹这一阵子时昏时醒,如今内外诸事都是太子作主。”五皇子看着神情漠然的四皇子,又加了一句:“宫里的事暂由姜娘娘主持,我来前去看过叶娘娘,娘娘正在小佛堂念经,挺好。”四皇子一声轻笑:“念经?她也学会念经了?她也只好念经去了,要是能从此念一辈子经就是她的福气了。”五皇子默然看着四皇子,四皇子摆了摆手:“说吧,他让你来,要你说的话你就直说。”
“好。”五皇子顺从的应了一声,沉默片刻,仿佛在想怎么说:“那我就直说,大哥的意思,想让你去守几年陵。”四皇子满眼讥笑的斜看着五皇子,五皇子摊手道:“就这事,其实去守几年陵也好……”
“守陵??”四皇子声音拖长,透着几丝掩不住的笑声:“到底是以宽厚见称,这份大度!哈!不错不错!那叶家呢?姚相呢?你四哥我在朝中威望不亚于他,曾经跟随我的那些人呢?他打算怎么处置?”五皇子紧闭着嘴一声不吭,怎么处置都不是他该管的事。
“我不去守陵!”四皇子声音平静却断决非常:“我和他,是生死之争,要么生,要么死,哪有第二条路?守陵?哼,虚伪之极!”
“四哥!”五皇子一下子窜起来:“都是兄弟,哪有生死之争?再说,这是阿爹……是阿爹……”五皇子一停的甩着手,这是他们的阿爹拿他们当蛊养,挑他们生死斗,本非他们所愿。
“我懂!”四皇子眼底闪过丝暖意,冲五皇子摆着手,声音也温和不少:“那又如何?算了,我早有打算,站出来那天我就打定主意,成生败死,我不苟活。”看着五皇子重又落了座,四皇子才接着道:“此一战,我有大错。”四皇子突然哽住,硬硬的转过头出神的看着窗外,好半天才透过口气接着道:“失了时机,是我连累了大家,我若活着,太子怎么能放得下心?他有帝王之能,我也有,一点不比他差,说不定比他还强上一星半点,朝廷内外一心向我的人也有很多,我若不死,太子不放心,他们也不会死心,太子一定会清洗,他们一定会阴谋阳谋迭出,这中间又得死多少人,流多少血?何苦呢!”
五皇子听的动容,嘴唇动了动想劝,四皇子抬手止住他接着道:“我厌了,”顿了顿,神情厌倦而寂然:“活着也不过是具走肉,得了天下又能如何?一样无趣。”
“四哥总得替叶娘娘想想……”
“我这就是替她着想,”四皇子轻笑了一声:“我死了,她才能把这经念长久,但愿她知道什么叫顺天应变,专心念经。”五皇子呆看着他,他说的都是正理,残酷冰冷的正理,五皇子心里一阵悲伤涌起,当初刀枪相搏、胜败未辨时,自己无数次盼着他败,甚至盼着他死,可如今,自己这心里怎么只有悲怆呢?
“四哥!”五皇子这一声‘四哥’满溢着依恋和痛苦不舍,四皇子看着他轻笑道:“不必如此,咱们兄弟没有这样的情份。”四皇子微微仰头,目光从五皇子身上移开,越过他看向窗外,五皇子默然看着他,垂下了眼帘,静寂了好大一会儿,五皇子轻轻叹了口气,四皇子转回目光看向五皇子道:“孙氏要出家修行,祝氏要跟我走。”
“那大姐儿?”五皇子愕然而惊,四皇子脸上掠过丝痛苦不忍,眉头蹙起又松开:“太子是宽厚之人,一个婴孩,又是个女孩子儿,正该好好照应以博得个仁义慈悲的好名声,以后大了嫁人,若能说得上话,烦你和……和她替她挑个好人家。”五皇子好半天才长叹一声重重点了点头。四皇子垂头玩弄着手里的杯子,停了停接着道:“还有件事求你,我写了封信,烦你给她看看,你放心,极普通的信,告个别罢了。”五皇子梗了梗,垂着眼皮点了点头。
四皇子扬声叫人进来取了信,递给五皇子道:“我就不送了。”五皇子接过信,拱手告辞。出大门上了马,先往禁中回了话,出禁中上了车,歪在车厢里,手拢在袖筒里捏着四皇子那封信,捏来捏去捏到半路,慢慢抽出信,举起来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一只手掀开炭盆,手落下将信轻轻丢在了炭盆里。
四皇子看着五皇子走远了,背着手在暖阁里呆站了半天,转身出了暖阁,穿过园子进了祝明艳的院子。
祝明艳正抱着大姐儿指给她看博古架的东西玩儿,见四皇子进来,忙将大姐儿递给奶娘,四皇子却伸手接过大姐儿,将她抱在怀里仔细看了一遍,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亲,这才重又将她交给奶娘,示意奶娘抱她出去。
“太子发话了?”祝明艳声音微颤,四皇子看住她答道:“嗯,让我去守陵。”祝明艳眼里爆出团亮闪,下意识的睁大了眼睛,四皇子看着她,脸上微笑渐浓,直笑的如春日花海:“你到底不如她。”祝明艳被他笑的脸色由红而青,这句话让她脸色瞬间又煞白,祝明艳用力咬住嘴唇扭过头,泪如雨下。
四皇子又笑了一会儿,抬手温柔的搭在祝明艳肩上,微微用力板过她,抽过她手里的帕子给她拭着眼泪道:“我说过,你不必如此,总是活着好。”
“我是你的妻!”祝明艳一把揪住四皇子的衣袖,颤抖的声音里透着凄厉:“是你明媒正娶,饮过合卺酒,结了发的妻!”
“是,”四皇子从祝明艳手里抽出衣袖:“我不该娶你,我负了她,也对不起你,若有来生,你要嫁个一心一意待你的人。我若有来生……”四皇子紧一句抢在祝明艳开口前道:“若有来生,只愿能圆我今生的念想,能再遇上她,有缘,有份。”祝明艳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四皇子看着她笑道:“活着吧,我死后,太子不犯着难为你们孤儿寡母,守着孩子,活着不难。”
“不!”祝明艳紧攥着拳头厉声叫道:“我们祝家没有怕死的人!我说过,我要跟你在一起,活在一起,死在一起!”四皇子默然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温声道:“该安排的,都安排好,我想明天晚上走。”
“好!”祝明艳泪水潸潸,好一会儿才哽咽着答应。
第三四一章崩
五皇子回到府里,刚换了衣服接过茶抿了一口,叹了口气正要和李恬说去建安郡王府的伤感事,外面一阵急促非常的脚步声,小丫头边通禀边掀起帘子,一个小内侍一步踏进屋急道:“宣晋宁郡王觐见。”五皇子已经跳下炕,一边半转身穿着衣服,一边急问道:“谁宣的?太子?”
“是官家,”小内侍答道:“官家醒了,要见五爷。”
“啊?噢!”五皇子忙从李恬手里接过斗蓬带子,一边系一边往外走一边扭头和李恬道:“阿爹醒了!我走了,不知道阿爹怎么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别等我。”李恬应了一声,跟在后面看着五皇子出了垂花门,又愣了一会儿才转回炕上,看着炕几上的烛光愣愣的出神。
从立了太子,官家的病情就毫无隐瞒的几乎一天一报,这些天官家一直晕睡,好象就没什么清醒的时候,这会儿清醒了,还要见五郎……只召了五郎?李恬扬声叫了青枝进来吩咐道:“让人打听打听,三爷和四爷进宫没有!”青枝一听就明白了,答应一声,急忙亲自出去传话了。
李恬缓缓坐回去,没多大会儿,青枝急步进来曲膝禀道:“只召了五爷。”李恬眉头微蹙很快又展开吩咐道:“让人盯着,若是三爷或是四爷进宫了,不管什么时候,赶紧报进来。”青枝抬头看了眼李恬,李恬叹了口气道:“请熊嬷嬷和水先生,还有悦娘进来,官家,大约就在这一两天了。”青枝轻轻抖了下,低低应了一声,忙出去传话。
熊嬷嬷等人进来,李恬和诸人商量安排妥当,再歇下已经夜深了。
五皇子跟着小内侍,急匆匆赶到官家寝宫,却被拦在外面,官家在和太子说话,吩咐不许打扰。
寝宫内,官家直直躺在床上,放在半旧的明黄被子上的手枯干的已经看不到生机,太子半跪半坐在床前脚踏上,双手握着官家一只手,脸上两行泪痕清晰可见,郑大官垂手站在床尾两三步处,呆呆的看着官家,抠搂的背显得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年。
“小月,我头痛,你给我揉揉。”官家声音含糊却极柔软,仿若十七八岁少年郎在说情话,太子呆了呆,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郑大官,郑大官泪眼混浊,从太子身后绕上前,伸手轻轻的给官家揉着太阳穴。
“小月,是你么?”官家用力往上抬着手,努力想去握按在自己头上的那双手:“你来接我了?小月,你去哪儿了?我想你,日思夜想,可我就是梦不到你,你去哪儿了?我让简师找你,他说你走了,你去哪儿了?我在这里,你能去哪儿呢?小月,我想你,你总算来了,你来接我了?”太子愣愣的看着官家,郑大官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手抖的几乎按不下去。
“小月,别怕,以后有我,我绝不让人欺负你。”官家的手到底没抬起来,颤抖着又砸下去,声音却高昂往上:“看谁敢瞧不起你!没人……小月,你等着,我要让她们都跪在你脚下,小月,她们都跪在你脚下,你看到没有?……”
“阿爹!”太子用力握紧官家的手,哽咽着叫了一声,官家却沉浸在过去与现实的混乱中:“小月,我的妻,我来了,你别走,等我……小月,等等我……”官家的声音凄楚而呜咽,太子握着父亲的手抵在额头,泪如雨下,郑大官的手轻轻抬起来,看着一口接一口吐着气又陷入晕睡的官家,愣怔的看出了神。
五皇子在廊下来回踱着步,他已经等了快一个时辰了,屋里没半分动静,阿爹到底怎么样了?五皇子停在正殿门口,焦躁的看着那道墨绿锦缎帘子,帘子一动不动。五皇子呆看了好一会儿,垂下头背着手,又来回踱起了步子。
殿内,太子坐在床前脚塌上,失神的看着又陷入晕睡的父亲,看了不知道多长时候,脖子僵硬的慢慢扭头看向郑大官低声道:“阿娘真是自己绝药死的吗?”郑大官机灵灵打了个寒噤,直直的看着太子,好一会儿才移开目光道:“慈宁皇后病的重……”
“嗯,”一阵令人心悸的静寞后,太子叹了口气,看着床上晕睡的官家自言自语般低低道:“阿娘走前跟我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