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箫]箫寒千里梦-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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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不死,又有什么关系,又能改变什么。
这段故事,还是过了很久,才结束。
是到她死后很久很久以后,箫中剑才明白过来,冷滟的那些触碰究竟意味着什么。
也许这是比冷霜城和冷醉的剑更加瓦解他信任的,以爱为名的残忍。冷醉只是嫉妒他而疯狂,冷霜城只是求不得而疯狂,而她……他是那么信任她,把她当做自己的母亲,她却抓住他心底那种信赖,用柔软到窒息的语调,让不懂情爱的他主动去亲吻她。
死前她还逼着他发誓:一,不要用她的武器伤害冷家的人否则她会愧疚;二,她的尸体或者她的剑,一定要留一样在他身边。
她还是,又不想伤害自己愧疚的冷氏父子,又不肯彻底对他放手。
等箫中剑懂得的时候,却也无法说什么,她不过是,爱他而已。
其实他们所有人,不过是避不开人心的爱恨,人世的情障罢了。
无我无私,武者的杀生是为了救赎天下的该杀,而不是因为私人恩怨的想杀。
掩埋,宽恕。也许,并不那么难。
只是他更加厌恶别人的触碰。
厌恶到,在被触碰时,身体会生出不通过脑海的杀意。
最绝望的爱是吗?
绝望的,不是一直只有一个人守着看不到边际的寂寞。
甚至不是煎熬着的求不得舍不得。
绝望的是,你把自己的保护都剥开去信去爱了,才发现世界上甚至没有一个人,真的是如你所以为的、所爱的那样。
你交出真心相对的,不过假象。
那种蚀骨的苍凉,才是真正的,永远寂寞如雪。
他还年轻,却已经被逼得失去了最后一丝年轻的热气,无论是身体还是眼神,都已经变得像傲峰的万年冰雪一样,冷得没有温度。
不是没有朋友,不是没有兄弟,不是没有执着,箫中剑仍然还是善良的、付出的好友。
但是,却有些东西无法和以前一样了。
幸好,还有宵。
最单纯的,还不懂得人心的非人。
宵近距离看到他的真面目第一眼,说的是:“你也不是人吗?”
箫中剑说:“你是想夸奖我吗?”
宵点点头,又摇摇头:“以前有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类,她是个很美的女子……就像你们人类会说的,一个人很美的时候就不像人了,但是,她的身上,虽然寂寥,却还是有一种人的味道……你却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不能表达……其实也不能理解……但就是这样觉得。”紫色小猫头鹰一样的孩子低着头搓着手,有点像做错事一样嗫嚅着。
“没关系,也许你慢慢会理解的,但是我还是比较希望你不要理解……还有,你不像人类……且把这个当做是夸奖吧。”箫中剑看着他,笑了。
“你叫什么?”小猫头鹰直愣愣地盯着他。
“箫中剑。”
“箫中剑,虽然长得一点也不像,但是我觉得你笑起来的眼睛,让我想到凝晶花。”
“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是我想,你一定比我更像它……”箫中剑看着宵干净的、闪耀的眼睛,温言问:“那么,宵,你还想做人类吗?”
“想。”
“为什么?成为人类你就会懂得人类带给你的痛苦。”
“人有善恶,也有痛苦和幸福。我不能理解人为什么要作恶,也不能理解人为什么有那么多痛苦,但是我想成为像你这样的人。”
宵是个好孩子,他的存在让箫中剑觉得自己还活着。
想要保护、照顾、疼惜这个孩子,希望他能幸福。这世上,总算还有信他,他也可信的人,可以让他做好友、兄长和老师。
箫中剑心疼宵,不忍心宵还是过去那样,受了伤,只是自己长合,没有痛苦,没有人为他痛苦,也不理解为什么有人要为他痛苦的样子。自己也不自觉的隐忍和乖巧,看来那么让人心疼。
可是,宵终究不能懂他的全部。
这与善良不善良、聪明不聪明无关。
他与宵的差距比其他的人类要小,可是认知和理解,却是更为复杂的问题。
天之剑式的无我,是要基于“我”的存在。而宵,虽然可以轻易做到“无”,却是因为,他还不熟悉,未曾经历人间的“有”,所以,总是缺了一点精髓。
箫中剑想,这样也就够了,他并不想宵真的体会人类的全部,太残忍。就像岁月没有让他对一切失望,已经很好了,宵还需要着他依靠着他。
而自己,冷了,累了,裹紧点衣服一个人静静站一会儿就好。许多人,不就是要这样过一辈子的么?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如果,这世上,没有朱闻苍日……
他们如此不同,从第一眼他就知道。
不同到箫中剑以为他们不可能有交集。
冰与火,能有什么交集,除了相互毁灭。
他却能轻易懂他。
而他,也能看到他笑脸下的寂寞。
算是缘分吗?如此奇妙。
箫中剑想起朱闻苍日笔直好看的剑眉,就算笑着的时候都会时常皱起。如果不笑,就会看上去严肃甚至有些悲苦。就像突然地,处于喧闹繁华中,却觉得更是无边寂寞。
他认真说话的时候,眉皱得那样深,深得让他想要伸出手去熨平。
但是,还是朱闻苍日先从背后,把手放在了他的肩上。
刚开始,也有不习惯。这与朱闻苍日无关,他厌恶人的接触,这是岁月里失去的信任造成的,身体的直观排斥。
但是,对朱闻苍日的排斥比对其他人微弱许多,而连宵作为非人都不能轻易触碰的箫中剑,愿意去接受、试图习惯朱闻苍日的触碰……这却和朱闻苍日是朱闻苍日有关。
箫中剑还记得。
当那一次,朱闻苍日又从背后抱住他,而他还在微微颤抖的时候,他一个转身,看见的就是朱闻苍日酒红色的眼睛,期待却受伤,隐忍得让人心疼。“箫兄,你还是排斥啊,”那人有点自嘲地说,努力咧开一个无所谓的笑。
“吾不习惯他人的触碰,汝知道的。”箫中剑以为朱闻苍日终于要失去耐心了,因为他的眉头皱得那样深,仿佛刀剑劈出的沟壑。
朱闻苍日静静看了他很久,退开一步。
箫中剑想,果然。
心口有些空,但幸好,他对朱闻苍日的存在习惯却还没有开始贪恋,还能戒掉……哪有不散的宴席,现在分开走,也不会太过遗憾。多年后他说起来,还能说,我有过一个好友,他是唯一一个能从背后靠近我而安然无恙的人。
但最终他听到的是朱闻苍日轻轻地说:“箫兄,你不要赶我走……我会努力忍着不碰你。”他的眼睛,哀伤而讨好,温柔得令人酸楚。
好看的,剑一般的眉,还是那样深地皱在一起啊。
箫中剑看到自己伸出手,雪白的手指放在朱闻苍日的额头,遮住了他的眉心。
嗯,这人的皮肤,和自己想象中一样温热。
眉头皱得在手掌下那么明显,像一道伤疤,岁月一样蜿蜒。
“朱闻,不要皱眉了。”
这是继亲吻冷滟那次之后,许多许多年来,他第一次主动去触碰一个人。
也在那次之后,他再也不排斥朱闻苍日的触碰。
冰和火啊,不是不相交,也不是毁灭。
而是春暖花开。
“箫兄,你在想什么?”
箫中剑低头,看到放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
骨节分明修长像竹,白色暖玉的颜色。
他突然笑了:“朱闻,你又皱眉头了。”
“是……是吗?”不管多少次,只要他这样微微地弯起眼睛勾起唇,对面红发红眼的书生就会像傻了一样僵在当场变成结巴。百试不爽。
我们的武痴传人自问很是正直厚道,连朱闻苍日都会说他是个傻人,但是,他有时也会觉得,小小欺负一下朱闻苍日,看换成他变成傻人的样子,还是挺令人愉悦的呢。
他伸出手,放在朱闻苍日的眉间。
嗯,似乎伤疤已经愈合了呢,平滑无痕得就像曾经刻下它的岁月。
“咳咳,箫兄,你好像变坏了呢……”那人这样说。
可是他酒红色的眼睛,分明是愉悦的。
温柔的,笑着的眼睛,春风一样的和熙,胜过天荒地老的真心。
而这一次,再没有悲苦的眉。
幸福吗?
还好,还有朱闻。
诛心
红烛高烧,凤冠霞帔下的美娇娘眼波盈盈,那种温柔的神情,只出现过在他久到记不得年头的梦里。可是真的近在咫尺了,他却只是看着蜡油如泪滴滴落下,听着远处一声一声的礼花声。
盛大的喜事,放了大半夜的烟火,那人,是终于该看够了吧。
上了胭脂而显得五官愈发楚楚美艳的九祸对他说:“今晚我许你,以后可能再没有机会了……”
连语调的柔顺,都那么像美好的旧梦。
银鍠朱武只是摇摇头。
再连绵的爱意,燎原之后,早死在了前尘里。
而欲望,在他再度苏醒之后,不是没有过,却在付诸实施之前也已消亡。
原来是真的,你的心系在一个人身上之后,连欲望都舍不得分给其他。
那为什么还要娶她呢?
因为银鍠朱武,从来可以狷狂,却不得真正任性。
曾经有一个时候,她不仅仅是他的责任和使命。
她是他的心和梦,她杀了他的心和梦。
他爱过她,恨过她。
因为有爱有恨,所以她才可以伤到他。
也因为有爱有恨,所以他必须伤害她回来。
现在爱恨都没有了,伤害和记忆,却无法改变。
他敬佩她,欣赏她,可她还是让他疲惫,让他难过。但那又如何,不妨碍他们双双高居明堂,龙凤王座。
他会陪着她到她离开那天,但也不会更多了。年少时候那种相守百年的情愿,真是百年身的恍若隔世。
所谓夫妻,如是而已。
“你今夜,还是要去他那里么?”
立起身来的人没有回答。
“朱武,不要太迷恋那个人,你会后悔的……”
红袍红发的新郎官已经转身开始离去。
“他会比我伤你更深。”
这句话,散在了无人的房间里,不知道那个红色的背影有没有听到。
蜡烛已熄,徒留一室黑暗,在烟花的照耀下,明了又灭。
银鍠朱武走进房间的时候,箫中剑正坐在窗口看烟花,转瞬即逝的光,落在他苍白的面颊上,没有表情的落寞与绮丽。
那个人从来没有承认过他是喜欢烟花的。
但银鍠朱武知道。
喜欢上一个人,你就会有这种能力。
银鍠朱武说过,要放烟花给箫中剑看。
那时候,他还不曾想到,这烟花会是自己婚礼的礼花。
而箫中剑,什么都不知道。
多么无辜,又多么折磨其他人的无知。
却比烟花更美丽。
他走过去,火红的衣衫从后面拥住箫中剑,轻轻地问:“烟花好看吗?”
箫中剑没有作响,半天,微微点了点头。
“箫中剑,你想我不想?”
没有回答。
这个人,一天不见自己,都不会想念,不会问自己去了哪里啊……
“你想我不想?嗯?想不想?”银鍠朱武紧紧抱住箫中剑,有点蛊惑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