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望族-第3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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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想,匆匆带着侍琴等人,跟在柳四太太身后去了柳东宁住的院子安置。一家子忙忙乱乱的,足足费了一整天的功夫,才安顿下来。
柳顾氏惯了在族中称大,加上族长夫人做得久了,完全没想过回来后还要向其他长辈问安,不过是命人备下几分差不多的礼物,叫下人给各房送去就是了。至于新娶的儿媳妇,还是柳东宁提醒,她才想起文娴尚未正式拜见长辈的事,但她之前才病了一场,又赶了这么远的路,哪有精神?便说:“等拜祠堂那日一并见了就行了,有什么要紧?”
柳东宁可没这么天真:“她虽不好,但也是儿子明媒正娶回来的,总要让她见一见族中的长辈才是。这是礼数,若她不做,岂不是叫人笑话母亲不懂得调教儿媳妇?”
柳顾氏干巴巴地道:“那就让你四婶带她去吧我是不想见那几个人了。他们知道你父亲辞了官,还不知道怎么在背地里笑话咱呢”
柳东宁无奈,只得应了,回头便嘱咐文娴,去请柳四太太做引领,拜见各房长辈。文娴见他不肯陪自己,又哭了一场,才叫侍琴去请柳四太太过来说话。
柳四太太已经让下人去跟柳顾氏身边的婆子打听过了,确认柳复是真的辞了官,而且有些细节之处,就跟柳东行此前传出来的话没有两样,顿时心凉了一半。这时她再接到文娴的邀请,便有些不高兴了。她是长辈,文娴有事托她,合该主动上门才是,怎的还要她自己去?便不紧不慢地,推说事忙,等到第二天才去,面对文娴的请托,她也是半推半就的,拖了半天才答应了,却没特地嘱咐别的话。
于是,文娴在柳四太太的带领下,前去拜访各房叔祖母与婶娘、妯娌姐妹们时,便依照自己平时的习惯行事了,礼数是周全的,姿态是娴静的,见面礼也合规矩,却隐隐透出一种高高在上的隔阂感。
别人问话,她便微笑着应两句,别人说错了,她就一本正经的纠正对方,有人想打哈哈混过去,她还非要继续把话说完。除此之外,她从不主动提起话题,也不参与婶娘们的说笑闲谈,有两位有心巴结她的婶娘夸起她的堂姐妹文怡,想讨她欢喜,她却显得十分不自在:“九妹妹哪有这么好呀?婶娘们别太抬举她了。”
若换了是单纯的姐妹,这话倒也没什么,不过是谦虚罢了,但文怡已经是她的妯娌了,还是嫂子,她这么说倒显得酸溜溜的,加上她的性情不合群,又喜欢说教,柳家小姐们都不乐意与她亲近。半天下来,她觉得郁闷,别人也感到难受。
等文娴与柳四太太走了,几位柳太太便聚在一起议论:“宁哥儿这个媳妇怎么是这样的性子?太没眼色了我不过是记错了一句古话,她非要盯紧了不放,显摆她学问好么?”
“可不是吗?她与行哥儿媳妇不是姐妹么?怎的性情差这么多?行哥儿媳妇也是大家千金,也有学问,可对我们却一向是礼数周全、恭恭敬敬的”
“别说眼色了,只提用心,她们姐妹俩就差得太远了。族里谁不知道我从不穿绿色料子做的衣裳?宁哥儿媳妇偏要给我两幅绿色的料子,这是什么意思呀?”
“我那份也是,族里谁不知道我婆婆守寡多年,素来是不许家里人穿花缎子的?我们全家都只穿单色的料子,她却送了我两幅大花料子,叫我怎么拿回家呀?这种事只要稍稍一打听就知道了吧?她连这点心思都不肯用,是不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呀?”
“老2家的是诰命,咱们不敢跟她一般见识,可宁哥儿媳妇算什么?不过是个晚辈,又是头一次回老家见亲人,就敢这般拿大,以后她做了宗妇,还不知会怎么待咱们呢”
柳氏一族的女眷们私下议论纷纷,但文娴却全然不知情。回到家,她向柳四太太道了谢,又送了一份谢礼,便告退回房了,想起今日见诸位长辈时,每个人的态度都很亲切,她也没出过半点差错,只觉得自己今天做得很好,这么一来,她先前与侍琴商议的事就成了一半了。东宁来问结果时,她也是这么说的。
柳东宁却半信半疑,他不是个傻蛋,父亲辞官,京城中人对他家的态度就有了变化,甚至连他至亲的外祖家,态度也与之前有所不同。经受过种种冲击后,他对人情往来等事已经不象以前那样一知半解了。他留意到,父亲此番回乡后,前来拜见的族人少了许多,向来有不和的族人未到不说,连以前上赶着巴结他们家的族中长辈,也有许多缺席了。他有心要向堂兄弟们打听原因,别人却只是笑着打哈哈,转开了话题。他只能猜想,大概是族人见他父亲辞了官,所以才会变脸的。
不但族人,连恒安城里其他的人家,以前一听说他与母亲回来了,都是上赶着拜访送礼的,如今却过了两天还没见人上门。人情冷暖,不过如此。
这件事让他心情郁郁,想要告诉父亲柳复,柳复却只顾着见客人,检查两个庶子的功课,安排他们附馆读书之事,见了他,也只是叫他好生读书,多劝抚母亲,除此之外再无别话。
柳东宁更加难受了,父亲不喜,母亲吵闹,妻子不合心意,兄弟又有隔阂,他只觉得家里虽大,自己却无处可去,只好窝在书房里,让小厮偷渡美酒进来小酌浇愁。
直到这时,柳东行方才带着文怡,心情很好地回来了。夫妻俩得了几日休闲时光,游山玩水,不亦乐乎。哪怕是寒风凛凛,也不能叫他们心头的喜悦减少半分。文怡直到下马车的前一刻,还在车厢里与东行十指交缠,耳鬓厮磨,只觉得自己如同身处温暖的春天般,心中柔情蜜意自不需提。
下车进了宅子,已经有伶俐的家人上来请安问好,报告柳复一家回来之事了。柳东行非常平静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然后回头对文怡说:“我去见二叔,你跟二婶她们问个安吧。一会儿咱们回房里整理带回来的礼物,尽量赶在这两天里分送到各房去。”手在袖下悄悄的捏了捏文怡的手指。
文怡脸微微一红,面上却不露异色,顺从地应了,便吩咐秋果领着人将行李送回客院去,自己带着润心去见柳顾氏。她心情正好,哪怕知道要去见的是柳顾氏,脸上也仍旧带着微笑。
到了上房,说来也巧,正好文娴、柳素、柳四太太和另两位柳太太都在。文怡先给柳顾氏见了礼,又一一拜见了几位长辈,问候她们的身体安康,然后又对文娴笑道:“二弟妹瞧着气色倒好,一路上辛苦了,没晕船吧?”
文娴心情有些纠结,这么多天来,唯一一个记得她会晕船的居然是文怡连亲姑姑和丈夫都只知道责怪她在船上整天窝在房间不出门,却不肯听她辩解半句。只是她对文怡素来有些许心结,柳顾氏与几位婶娘又在场,她笑也不是,不理会也不是,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反应了,只得板着脸回答:“我没事。”显得十分生硬。
文怡心情好着呢,也没把她的态度当回事,笑着转向柳素,说起了家常。柳素笑着应答几句,小心地看了嫡母一眼,便稍稍退后几步。文怡知她难处,也不多说,便跟几位柳太太说起话来。
柳顾氏板着脸坐在正座,根本就不肯理会文怡,只是一味向文娴问话。文娴要专心回答她,也就顾不上文怡了。落在族人们眼中,自然会觉得长房婆媳对文怡这个娘家人十分冷淡。几位柳太太互相对了个眼色,面上不露,待得离了长房的宅子,才聚在一处议论:“不是说她们是一家子么?怎么老2家的跟宁哥儿媳妇对行哥儿媳妇那样冷淡?”
“可不是么?难为行哥儿媳妇还对她们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换了是我,早就冷了脸走人了”
“所以说行哥儿媳妇好涵养呢,怪不得行哥儿说他二婶当初是不愿意帮他结这门亲事的。老2家的是什么性子?咱们心里都有数,她能看中的人能有什么好?只看宁哥儿媳妇的行事,就知道她眼光不靠谱了”
“我看哪,虽然人人都说她们三个是一家子,其实只不过都是平阳顾氏的女儿罢了,老2家的和宁哥儿媳妇是顾家长房的,行哥儿媳妇却是六房的,根本就不是一家子,不是一样的家教,怪不得性情行事差别这么大呢。以前咱们只说顾家女儿不好,其实不好的,就只有顾家长房的女儿。平阳顾氏既有这么大名声,自然不是虚的,哪一族没有害群之马呢?”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连柳四太太也说:“我在京城见过顾家长房和六房的两位老太太,真是两个性子,怪不得会教养出不一样的女儿来。”
她们的评论很快就在族里传开了,柳氏族人对文怡与文娴的态度,渐渐发生了变化。而这种变化以及相关的言论,很快就传到了文娴的耳朵里。
第三百四十一章迎头棒喝
文娴伏在妆台上低声抽泣,只觉得委屈无比。她与族中诸位婶娘小姑们相见那日,她们明明还对她那般亲切客气,怎的才过了两天,事情就完全变了呢?她既不曾对她们失礼,也不曾做过什么错事,为何她们要如此抵毁她?
房里没有别人,只剩下一个侍琴在旁安抚:“奶奶何必跟那些没见识的村妇一般见识?她们见过什么世面?知道什么叫大家风范?我呸若不是老太爷做了大官,这恒安柳氏也不过是寻常人家罢了,如何能与我们平阳顾氏相比?奶奶只看他们族里这些太太们的出身家世,就知道她们的眼光高不到哪里去了。不过是一群没见识的蠢妇,成天只知道打听些东家长、西家短的流言蜚语,奶奶若跟她们同流合污,成什么人了?奶奶您可是正经名门望族出身的大家闺秀根本就没必要理会这些闲言碎语”
文娴听了,心下一想,这几位婶娘的家世确实比不得婆婆和自己,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女儿罢了,强一些的,家里是小官小吏,或是秀才举人,差一些的,也不过是家里有些薄田,有一位甚至还是商家女也难怪她们的才学见识远逊于她了。
这么想着,文娴觉得心里好受多了,抽泣着抬起头来,斥责侍琴:“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胡话?婶娘们的出身再不好,也不是你能说的,还不快住了嘴?叫人听见传出去,她们越发要编排我了”
侍琴忙赔笑道:“是是,奴婢遵命。奴婢平日一向说话小心的,今日是实在气不过了,才为奶奶打抱不平,忍不住多说几句,不会传出去的。”
文娴嗔她一眼,拿帕子擦干了脸上的泪痕,落寞地道:“就算知道她们没什么见识,我不该与她们计较,可听了这些传言,我心里还是觉得难受。就怕外人不知道,听信了她们的话,只当我是那等不恭不敬、狂妄无礼的人了,那我在恒安还怎么过日子呀?”她现在是越来越怀念平阳了,她在老家平阳的名声可是非常好的,任谁都要夸她贤良淑德、优雅娴静。
侍琴小心地打量了她几眼,眼珠子一转,便道:“依奴婢说,这种事实在是没道理那日奶奶去会亲时,明明几位太太都是笑脸以对的,这两日忽然变了口风,肯定有问题想来这其间的变故,也不过就是九姑奶奶回来这一件事,难道是她做的?”
文娴一愣,想了想,摇摇头:“这倒不至于。九妹妹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忽然得了势,有可能会向娘家人炫耀炫耀,但还不至于故意败坏我的名声。我也是顾家女儿,她坏了我的名声,又能有什么好处?”说到这里,她有几分茫然若失:“从前我还疑心他们夫妻有意夺走宗子之位,但我们回来时,他们都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