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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生于望族-第3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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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氏摇摇头:“详情我不清楚,问你大哥,他也不跟我说,不过我猜想,可能是跟柳姑老爷辞官的事有关联。不过柳姑老爷也就是来了那一回,太婆婆自那天以后,也是提起他就骂呢……”她压低了声音,“……说他是个祸害,只会连累亲友。相公要劝,她就连相公也骂了,倒是对二叔越发看重。听太婆婆屋里的如意姑娘说,她老人家悄悄儿给过二叔几回银子了,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文怡皱了眉头。

葛氏没再说下去,只是拣些家常话说了一会儿,丫头来报说文贤要走了,她便向文怡告辞。送完客后,柳东行回到后院,文怡便问他:“二叔是不是跟我大伯父说什么话了?难不成是叫大伯父跟着他一块儿辞官?”

柳东行冷笑一声:“你家二伯父得罪他了,以我二叔的脾气,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不过你放心,他心里再恨,能做的也有限,断不会为了报复就把好不容易脱身的自己重新陷回去的。其实顾大老爷辞了官也没什么不好,他们家还有你大堂兄呢。倒是顾二老爷越来越不对劲了,他到底是攀上了什么人,居然如此嚣张?”

文怡一听到他就没好气:“谁知道呢?总归是旁门左道,只怕别人也是哄他银子的,都拿他取乐呢我才不信,他真能谋到个正经官职”

她索性把这件事抛开不管了,没几日,便到了出发的日子。夫妻俩带着一众仆役,挑着行李到了码头,交待了舒伯夫妻无数的话,又听舒伯夫妻交待了无数的话,便登船预备走人了。

临开船前,李冬瑞与文安到了,他们是特地来送行的。文安特地找到柳东行,避了人悄悄对他说:“我二叔可能要栽了。他跟几个官儿去喝花酒,结果正好叫御史台的人抓了个正着,全都下了狱,正等着上头处置呢。本朝律令,官员不得嫖ji,一旦被抓到,就是丢官的下场。我大哥说,已经找人去疏通了,只是上头抓得严,看情形,恐怕连功名都保不住了”

柳东行眉头一皱,嘱咐道:“回去跟你哥哥说,千万别被卷进去,只是丢功名不要紧,把人保住就好。我这就要走了,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你们千万要小心。”

文安郑重点了点头。

第三百三十一章庭院深深

深院静室,门窗半闭,清冷榻上,朱景深独自一人半倚半卧,手里拿着一卷闲书,却只是在发呆。一阵冷风袭来,吹得门窗噼啪作响,他也不加理会,只是翻了个身,丢开书本,继续发呆。

有人说话的声音渐渐接近,慢慢的,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就发展成了争吵。其间那尖细的嗓音吵得朱景深头疼。他原本只是捂住自己的耳朵想要避开,无奈实在避不了,外面争吵的人反而越来越多了,他甚至听到了秋檀的哭声,便再也忍不住,翻身而起,冲出门去:“吵死人了都给我滚”

院门处聚集的人们吓了一跳,夏氏立时收起凶狠的表情,柔情脉脉地款款一礼:“世子爷,妾身听说您今早没有用膳,想着您一定饿了,特地亲手做了一碗汤,送来请您品尝。”她扫了秋檀一眼:“只是这丫头死活不肯放妾身进门,连传话都不肯,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

她身边的侍女也跟着附和:“可不是么?我们夫人也没让秋檀姐姐做什么不合规矩的事,只不过是叫她传个话进屋给爷知道罢了,若是爷不想见我们夫人,爷自会吩咐,哪里就轮到她一个丫头来做爷的主了?”

秋檀吸着鼻子,红着眼圈道:“世子爷早就吩咐过了,不许人打搅的,是你们要硬闯现在是谁不守规矩呀?”

夏氏又瞥了她一眼,正要开口,却忽然听到朱景深说:“现在我知道了,你滚吧”夏氏不由得怔了一怔:“世子爷?”

“你不是要见我吗?”朱景深懒懒地道,“可我不想见你,这辈子都不想见你,那你还不赶紧滚?没听到我的吩咐是不是?”

夏氏愕然,结结巴巴地干笑说:“爷,妾身只是来给您送汤……”

朱景深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一把掀翻了侍女手里捧着的汤,歪头看她,邪邪一笑:“汤没有了,滚吧。刚才可是你们说的,若我不想见你,我自会吩咐。那我吩咐了,你还不听话吗?”

夏氏浑身都在发抖,暗暗瞪了侍女一眼,目光中隐有怒火,那侍女吓得头都不敢抬了,暗悔自己说错了话。秋檀见状觉得大为解气,冲那侍女哼了一声:“世子爷发话了,你怎么还不走?也不瞧瞧这里是什么地方,哪里轮到你一个小丫头来撒野?”

夏氏深呼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道:“世子爷,妾身好歹也是皇后娘娘赐给您的,您难道就这样辜负皇后娘娘的好意么?”

“那你就去告状啊。”朱景深一脸不在乎,“去跟皇后娘娘说,我不喜欢你,我欺负你了,去吧,去吧”

夏氏眼圈一红,抬袖捂脸转身就跑了。她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如今的她,若无宫中相召,哪里还有脸面进宫求见皇后?

看着她们主仆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远处,朱景深瞥了秋檀一眼:“行了,别哭了,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对付这种货色还要掉眼泪,真叫我看不起”

秋檀噘起嘴:“人家是皇后娘娘亲自赏给世子爷的夫人,奴婢哪里敢得罪呀?”

朱景深冷哼:“什么夫人?不过是个小妾罢了,她当自己是谁?传令下去,以后府里一概叫夏姨娘出了门也这么叫,当着她娘家人也别给她脸面坏了爷的事,还死活攀上来,没脸没臊的……”他呸了一声,叫过秋檀:“都打听到了?”

秋檀点点头,朱景深立时沉下脸来:“我们进屋说话。”

主仆俩进了屋,都没发现,先前跑开的夏氏主仆又回来了,站在离院子不远处的花丛里,满脸怨忿。

侍女道:“夫人别担心,世子爷只是这些日子被拘在府里闷得狠了,心情不好,才会对着夫人发火罢了,等日子一长,自然就会发现夫人的好处。”

夏氏叹了口气,一脸落寞地道:“其实我也知道,我不过是个寻常宫人,又是被派去东宫侍候的,平白无故跟他扯上了关系,累得他背负起调戏太子*人的罪名,与太子殿下交恶,他要恼我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我如今名分上都已经是他的人了,好坏都与他一体,他还这般待我,我倒没什么,可若传到皇后娘娘耳中,岂不是惹娘娘生气?”

侍女忙道:“夫人万万不可气馁,皇后娘娘下了旨,您也是遵旨行事罢了,世子爷怎能怪您呢?依奴婢看来,世子爷对夫人未必就无心,否则当日也不会与夫人亲近了。”

夏氏心虚地干笑两声,再次看向院子:“我受再多的委屈都不要紧,只是担心世子爷叫那秋檀丫头给连累了。那丫头仗着爷的宠爱,便不把我放在眼里,万一有小人背地里嚼舌,说这是世子爷无视皇后娘娘的旨意,那可怎么好?如今府门外头可还有宫里派来的人守着呢,若是叫他们知道了府里的事,传回宫里去,岂不又给世子爷惹麻烦了?”

侍女立时义愤填膺:“正是呢奴婢还从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丫头,要知道您可是皇后娘娘赐给世子爷的,哪怕是将来明媒正娶进门的夫人,也要给您留三分薄面,她却这般无礼,不就是仗着在爷面前多侍候了几年么?夫人可要好好教训她才行”

夏氏脸色沉了沉,有些不自在地道:“这些闲气不争也罢,还是想想法子,看怎么才能让爷不再恼我才好。”

侍女连忙点头:“夫人说得是,要不……叫了总管来问问?”她看着夏氏,眼里迅速闪过一道精光,“听说府里的总管是从前康王府时便在世子爷身边侍候的老人,世子爷一向是极为信任的。眼下夫人要搏得世子爷的青眼,不如问一问,世子爷如今最想做的事是什么,看能不能帮上忙?”

夏氏有些迟疑:“这……不妥吧?万一世子误会我是在打探他的事……”

侍女笑道:“世子是您的夫婿,您见他近日烦恼,想要关心他,不是正常的么?总管大人会明白的。若是不该说的事,他也不会告诉您呀?方才您也说了,您已经是世子的人了,好坏都是一体的,想要为他分忧,不也是为了他好么?哪怕是事情不成,也能让世子爷和府里的人明白夫人的苦心啊”

夏氏抿了抿唇,慢慢地点了点头。

朱景深根本不知道院门外不远处,有一对主仆正在算计他,他只顾着问秋檀最新打探到的消息了:“这么说,王永泰是真的把人接走了?哼,我就知道,这家伙是个不老实的,迟早要出妖蛾子原先还遮遮掩掩地,如今没了顾忌,就肆无忌惮地露出马脚来了”又问:“他勾结了什么人?这时候京里风声正紧,他哪里能找到可靠的船南下?”

秋檀摇摇头:“这个就不清楚了,应该跟军里有些关系,大概是那两家王府安排的人。世子爷,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小公子走了,再加上前些日子,您去见那些人时被抓了个正着……”她无比担心地看着他,“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朱景深跌坐在榻上,无奈地笑了笑:“还能怎么办?这是别人挖了个坑,等着我往里跳呢是我太天真了,从前以为舍了王爵,就能换取自由,又能得到太子的赏识,今后海阔天空,有的是好日子结果……一点小功劳根本不算什么,太子不是个心慈手软的,手下也不留无用之人。可我又能做什么?但凡我能干一些,他对我就要起戒心了,这不都是他害的么?只要别人对他更有用处,哪怕他明知道那些人与我有仇怨,他也照用不误我若是装没事人,明儿就有更多的人来踩我我要抱怨,他就当我是孩子似的随口安抚几句,什么时候才能正经当我是个人?”

秋檀眼泪汪汪地安慰他:“您别难过,这只是暂时的,会好起来的……”

朱景深摇摇头:“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不能等了,如今随便一个人就能算计我,我要说什么话都没人理会,想要做什么,都做不成……”他咬咬唇,“若不是这样……”他眼中渐渐染上了戾气。

秋檀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颤声问:“世子爷,除了……那个法子,就没别的法子了么?您……您如今都被拘在府里了,要不要……认个错儿……求太子殿下饶了您?哪怕是降爵呢他虽然可恶,但从前对您还算过得去……”

朱景深抬眼瞥向她:“没那么便宜的事我心里清楚,做大事的,最忌讳摇摆不定,我既然已经拿了主意,又跟人见过面了,若要再反悔,王府的旧人怎么办?他们可都在另两家手上呢没了他们,我仍旧是那个什么都干不了的落魄王孙,甚至比过去更糟糕——因为我连手下的人都丢了”

“可是王永泰已经带着小公子走了”秋檀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世子爷,他们丢下你走了娘说,他们这是要改奉小公子为主。那您怎么办呢?您如今被独自留在京城,身边除了我们几个人,就再没别的人手了,这府里府外都是宫里派来的。若是他们那边真个闹起来了,您在京城……哪里还有命在啊?”

朱景深转开了视线:“即使是这样,我也没有第二条路了。你以为这个消息瞒得住宫里么?只怕太子早就已经知道了这时候,我再靠过去……也不过是丧家之犬罢了,没得丢了祖宗的脸”

“世子爷……”

“你不必再说了”朱景深往榻上一躺,背过身去,“如果宫里真的下旨赐死我,我也会坦然接旨的。横竖我是个没爹没娘、又不讨人喜欢的人,死就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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