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望族-第2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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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檀犹豫地看着左右侍候的丫头婆子,小声问:“能不能……借一步说话?”又加紧补充一句:“我们世子说,不想连累九小姐的名声,因此希望不要让太多人知道……”声量只够让文怡与冬葵两人听见。
文怡心中冷笑,冬葵神色一动,朝那些丫头婆子做了个手势,她们虽不大明白是什么缘故,但还是依言退开了一些。文怡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多说,直接问秋檀:“到底是什么事?
秋檀面带疑惑地问:“九小姐,您……您是在生我们世子爷的气么?”
文怡冷笑:“不敢,小女何德何能?”只是在暗中咬牙罢了。
秋檀瞥了冬葵一眼,扭着手指小声问:“前些日子……我们世子爷捎给您的话……您都知道了吧?”
“自然是知道了”文怡想起冬葵报上来的话,心下越发对朱景深生厌,“只是我有一句话要劝世子,阁闺中事,不是他该打听的他虽身份尊贵,也不该忘了礼数才是”他若对文慧有意,大可向宫中请旨,这般鬼鬼祟祟地拦人捎信,若是传了出去,别说文慧的名声再无可挽回的余地,便是她自己,也会受连累的。
秋檀的神情十分纠结,在来之前,她只知道世子托顾九小姐的丫头捎话,表明了倾心之意,还告诉顾九小姐要如何逃过定亲,但顾九小姐却仍旧依从族人意愿定下了亲事,此时还对她如此冷淡……莫非顾九小姐对世子当真无意?
可是……顾九小姐的未婚夫婿马上就要上战场了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顾九小姐要怎么办?
秋檀咬咬唇,忍不住劝道:“九小姐,我们世子……真的是一片真心……再说,柳家那位公子不日就要出征,将来还不知道是生是死呢,万一有个好歹,您怎么办?世子实在不忍心看着您受苦,若是您有意,只要一句话,世子爷定会帮您把亲事退了。”
文怡越听,便越是瞠目结舌,心想这康王世子属意的难道不是文慧么?怎么就……还是说他打算以此交换她在他与文慧的亲事上出力?但不管是哪一种,都叫人生气得紧柳东行还未出征呢,他们怎么就认定他回不来了?她会受什么苦?她这两辈子受到的最大的痛苦,还不是朱景深给的么?
想到这里,文怡再也听不下去了,直接甩袖走人。冬葵连忙叫一干丫头婆子跟上,只留下秋檀一个人手足无措地立在原地,想了想,还是苦着脸出去了。
文怡回到厢房里,罗四太太尚未回来,想必是还在别家女眷处。文怡自行倒了杯茶灌下,仅仅浇灭了三分怒火,打定了主意,对文慧与朱景深这对前世冤孽,她这辈子必要坐壁上观,若事情能成,那是文慧的福气,若是不成,也不过是理所当然。
当她从沉思中醒过神来时,方才发现所有丫头婆子都不在屋里了,只余冬葵一人在关门。她有些奇怪:“冬葵,其他人呢?你这是要做什么?”
冬葵没回答,只是把门窗都关严了,方才苍白着脸走到文怡跟前,扑通一声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低声道:“奴婢有罪。”
文怡大吃一惊:“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便要把她扶起来。
冬葵只是不动,接着压低一声音,把那日康王世子拦路后嘱咐的话,一五一十,不添加半点油醋,全数说了出来,然后红着眼道:“奴婢只道他是个守诺言的,当初既有明言,等知道小姐定了亲事,便再没脸面纠缠了,想不到今日却会再派人来……奴婢只担心当初自作主张,会坏了小姐大事。”
文怡听得又生气又失望:“你当日怎么不老实跟我说?我本来就没攀龙附凤的心思,你在我身边多年,应该最清楚才是,瞒着实情又是何道理?
冬葵哭道:“是奴婢错了。奴婢记恨康王世子当年连累得旧主人一家入罪,奴婢的父亲与姐姐也跟着死于非命,虽然此身已投新主,不该再有妄念,但奴婢就是忍不住……那样的人,怎配肖想小姐?奴婢若是将那些污言秽语在小姐跟前透露一个字,都觉得恶心……”说罢低下头去,趴在地上小声痛哭,又连连磕头求恕。
文怡气得冷了一阵子脸,见她额头渐渐红肿,才生出几分不忍,斥道:“还不快起来?回头叫人看见了,岂不是要生疑心?等家去了,我再重重罚你。”
冬葵哽咽着再磕了一个头,方才起身抹泪,有些犹豫地道:“那个康王世子,身份也是不凡,若是……他为此事记恨,会不会……姑爷无缘无故地被派出征。
文怡一怔,心下一凛。她从前只当康王世子朱景深看中的是文慧,却不知道他改而盯上了自己,以他那任性妄为的性子,还有狠绝的手段……她暗暗握紧了拳头,心下大恨。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跟来的婆子轻声禀道:“九小姐,方才那位姑娘又来了,一定要见九小姐。”
文怡闻言神色一冷。
来得正好,她须得问个清楚才行。
第二百二十五章新仇旧恨(下)
秋檀再次出现在文怡面前时,面上还带着几分为难之色,但似乎已经胸有成竹了许多,没先前那么无措了。才一会儿功夫,就有了这样的变化,到底是有人给她支了招,还是她想明白了什么?
文怡生了疑心,又是打定主意要把事情真相问个清楚的,倒没直接把人往外赶,反倒淡淡地请她坐下,还吩咐冬葵看茶。
丫头婆子仍旧在门外守着,罗四太太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文怡透过窗户,能隐隐看到她坐在斜对面的厢房里与人说话。冬葵上了茶,低头退开,走到门边站住了。
秋檀原本还有几分镇静的,又从主人那里得了最新指示,正要一鼓作气跟文怡说过明白呢,眼见她摆出这个架势,倒有些糊涂了,又见文怡迟迟未开口,便抢先一步道:“奴婢方才说错话了,九小姐别恼,奴婢给您陪个不是,请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奴婢一般见识。”说罢还真的起身走到文怡跟前,屈膝行了一个宫礼。
文怡原本是要受了这个礼的,一瞧她行的是宫礼,倒不敢拿大了,起身往旁边让了一步,板着脸道:“姑娘不必如此,你是宫里使唤的贵人,我可不敢受你的礼,没得折了寿。”
秋檀行礼行到了一半,闻言只能僵在了那里,好一会儿才直起身来,神情有些无措,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讷讷地道:“九小姐……抬举奴婢了……”但随即又睁大了眼,仿佛醒过神来:“奴婢不是有意行宫礼的……原是……原是在宫里习惯了……”眼圈一红,简直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文怡见下马威已经给了,也不多啰嗦,开门见山地问:“姑娘去而复返,可是有什么指教?”该不会只是为了赔罪来的吧?
秋檀闻言,也忙正了神色,小心地道:“奴婢……奴婢方才说错了话,让九小姐误会了……所以特地来说明。”
文怡勉强笑了笑:“我倒不知道姑娘说错了什么,姑娘不如详细说给我听听?”
秋檀眼珠子转了几转,更加小心地道:“我们世子爷……对九小姐绝对没有半点恶意原是先前您在查家庄子上时,送了治伤的药来,世子爷感激在心……还有后来,我们世子爷在东阳侯府大门口叫人怠慢了,东阳侯世子事后亲自赔了礼,给了我们世子爷好大的脸面,听说……也是九小姐向太子妃进言的……如今我们世子爷在宫里,多得太子妃照应,日子过得好多了,底下的宫人也不敢再象从前那般怠慢……我们世子爷说,这都是多亏了九小姐,他受了您的大恩,一定要寻个机会好好报答才行因此……因此……”她眨了几下眼,想起了后面的话,“因此我们世子爷说,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听说您订的亲事不大如意,才会特地关心一二的”把这番话说完,她低头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不妥的地方,暗暗松了口气。
可惜文怡先前已经从冬葵那里知道了康王世子当日说的话,心里又对他早就有了戒心,哪里还会轻易相信他当真只是想要“报恩”?便扯了扯嘴角:“世子爷多虑了,我好得很,也不图他的报答。若说我从前曾有过赠药、进言之举,世子爷不也曾派人传话过来,提醒我小心别人的暗算么?还有上回在路王府赏花会时,也多亏了他将我家六姐姐的贴身首饰还回来,断绝了后患。前后相抵,世子爷哪里还有亏欠我之处?更别提什么报答的话了。小女没那福份,承受不起。”
秋檀听了这话,神情又沮丧起来,扭着手指小声道:“我们世子爷素来是个恩怨分明的……别人待他有一分好,他必要回报十分……虽然九小姐说不必了,可他怎能就此放下呢?要不……九小姐说说自己有什么难处,世子爷或许能帮得上忙呢?”
什么难处?他又能帮上什么忙?
文怡心中越发起疑了,只是面上不露:“不必了,我事事都很好,没什么难处,不必劳烦世子操心。”又抬眼盯着她,“姑娘以为……我会有什么事要求世子帮忙?”
秋檀睁大了眼:“那……那柳家大公子……不是要上战场了么?您就不怕他有个好歹?”
文怡淡淡地道:“好男儿自当报国,他既有大志,我为何要拦着?更何况,未必个个上战场的人都会性命不保,不然满朝的大将,又是哪里来的?
秋檀有些急躁了:“九小姐不知,柳公子被分派去的是京南大营,那里都是各地选派而来的精兵,是要被派到北望城去的那里是打仗打得最激烈的地方,死的人也最多。听说,往年京南大营的人,只要一参加大战,少说也得死上三成人呢因此从没有过官宦子弟会被派到那里去的,就算是将门子弟要历练,也是往京北或京西大营去,既有机会上战场,又没那么凶险,还能离主将近些,更容易得到上锋赏识。还有,柳公子是从五品的位阶,按例是要独领一军的,可在京南大营里,这样的品阶辖下却只有五百人,遇上了凶悍的蛮族,这五百人能抵什么用?
文怡抓住她话里的破绽:“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秋檀被她打断,闻言不由得一窒:“那是……那是我们世子爷……打听到的。”
文怡冷笑:“柳公子不过是个新科武进士,才封了从五品的武职,何德何能入了世子爷的眼,竟然连他去了哪个大营,辖下有多少人都能知道?若说世子爷是有心报答于我,这也未免打听得太仔细了吧?”人都说康王世子在宫中不受待见,事关军机,他若是个聪明的,就连旁人说起,都该自行回避了去,可他不但打听了,还打听得如此仔细……谁会相信柳东行这么一个小人物,能有名到随便就能叫人打听到这么多事的程度?她也一样派人去打听了,却打听不到这么多细节。她好歹还认得两户武将人家呢,康王世子又是从哪里打听的?
傻子才相信他是为了“报答”她才这么做的。
秋檀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似乎明白自己又说错话了,急得直想哭:“世子爷……世子爷只是担心九小姐日后会受苦。”
文怡懒得跟她啰嗦,劈头就问:“柳大哥会上出征名单,跟你们家世子是不是有关系?”
秋檀顿时瞠目结舌:“不……不是……”眼神却在游移。
文怡再往前一步:“若不是他,为何那么多新科武进士里头,柳大哥既非将门出身,又无军中资历,却独独被派去了京南大营?你方才不是说,那里云集了各地精兵么?若不是你家世子在背后推波助澜,他怎会被派到那种地方?”顿了顿,她有些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