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望族-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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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觉得脸上辣辣的,强忍住羞意,勉强说下去:“在顾庄时,你不是也能想到法子么?怎的这会儿就……”
柳东行脸上染上一抹可疑的红晕:“我前几天才知道你离开了顾庄,昨儿早上才听说你很有可能要路过归海,并在城中小住,虽说顾家雇的船暂时出不了海,但谁也不知道你们几时会找到海船北上,我怕一犹豫,便与你错过了,因此才宁可冒点小小的风险……”,他略顿了顿,嘴角微翘,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我是从花园后头的小角门进来的,罗大哥事先已经把人撤走了,你们家的仆人并不知道那里有个门,自然不会派人来,而那角门出去,便是一片林子,也是罗大哥的产业,不会有人看到的。我今晚过来,除了罗大哥事先知晓,便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文怡忍不住啐他一口:“少在这里狡辩!”她细细一想,虽然放心了些,但始终觉得不妥,更有几分生气,抬头瞪着柳东行,红着脸斥道:“饶是你考虑周全,外人不知,夜半私会终究不是你我该做之事!你……你连这样的风险都肯冒,如何不能再耐心些,等到天明之后?!”她双颊更红了,声音也更小,“我的姐妹们也许打算出门闲逛去,若是你捎信与我,我便与她同行,在外头,想要寻个说话的机会,总是不难的……”以文慧的性子,在外头逛得兴起,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消停的,若她推说累了,寻个茶馆雅座去等,以柳东行与罗明敏的能耐,难道还找不到和她说话的机会?她会带冬葵出去,这丫头素来可信……刚害羞完,文怡便忽然惊住了:她居然会产生这样的念头!难道真的是近墨者黑?!立时心下大惭,狠狠地瞪了柳东行一眼,便在心中默默念佛。
柳东行看着她神色变幻,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想到她并不是不愿意与自己私下见面,又有些心喜,便道:“明儿你们怕是没空出去闲逛,罗大哥已经跟家里人说过了,明日一早,定会派人来接你们去罗家本家做客的。我……我与罗大哥事先商量了一件事,明日便要做成,又怕你事先不知情,会无意中坏了我们的盘算,因此才让我今夜来见你。”
文怡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咬咬唇,握了握那烛台,语气中带了几分懊恼,寒声道:“是什么事?!”
柳东行一愣,转瞬间便似乎明白了什么,暗暗一笑,只拿眼睛去看文怡,却不说话。
文怡脸上又热了,扬起那烛台,但到了中途却猛地顿住,然后飞快地举起右手,捶向柳东行的肩膀:“笑什么?!有话就说!”
柳东行一把将她的手握住,文怡面色大红,猛地要将手抽回,却始终抽不动,她忘了,张口就要斥她他,却被他伸手臂入窗内,握住左手腕,她两手顿时动弹不得,又急又气。柳东行此时却不紧不慢地“嘘”了一声:“小声些,叫前头的人听见了,咱们可就说不清楚了!”
文怡顿时僵住,左思右想,权衡再三,终究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便脸红红地低下头不再反抗,只是嘴里还是忍不住开口:“快放手!你若敢再这样胡来,以后便再不要来见我!”
柳东行闻言,细细看了一眼文怡的神色,知道自己始终是太过孟浪了,生怕文怡真的生了气,便不敢再放肆,忙松开双手,只是右手稍微使了个巧劲,把那烛台给夺了过来,还陪着小心笑道:“这玩意儿有三斤重呢,你仔细拿久了手累。”
文怡瞪他,作势要将窗子关上,柳东行急了,忙用手把住:“别关呀,我还有许多话要跟你说呢!”
文怡红着脸道:“我没话跟你说!”说罢就要关窗,柳东行忙把手掌伸进去阻止那窗框合上,一时被夹疼了,忍不住叫了一声:“哎呀!”文怡吃了一惊,忙松了手,将窗子推开,探头去看:“可伤着了?!”心急地去拉他受伤的那只手。
柳东行却反手将她手指握住,咧开嘴一笑:“你不是真生我的气,是不是?”
文怡将他那只手展开,发现上头连红都没红一下,便知道自己又被诓了。她这回是真生了气,用力将他的手摔开,寒声道:“小女子不识风情,没功夫与你打情骂俏,柳大少爷另寻芳草去吧!”说罢便要关窗。
柳东行忙把住窗子:“别恼,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敢再犯。你好歹让我把话说清楚了,事关你我终身,不是玩儿的!”
文怡听了他的话,不知怎的,心头涌上一阵委屈:“那你说呀!你也知道事关你我终身,不是玩儿的?可你……却一走数月,除了开始时托人捎过两封平安信来,便再无音信,我甚至不知道你考中了武举人,更不知道……你今非昔比,已经博得了多位名将的青睐,要招你为东床快婿,柳姑父与柳姑母甚至还在烦恼该为你挑选哪一家的千金!当我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些话时,你可知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她睫毛一颤,便再也忍不住,落下一滴泪来:“你若是……若是改了主意,早跟我说一声也罢,省得我家中年迈的祖母还要为了你我之事操心,日夜难安柳东行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笑意:“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若我是存心背盟的,早就从了家里的意思,如今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我既来见你,便是为了你我的婚事,若你连这一点也不明白,岂不是叫我……”他猛地顿住,深呼吸几口气,稍稍冷静了些,“从小……我就没少受流言的苦楚!你心中尽知的,以我们相识四年的情份,你怎的不信我的话,却反而听信别人的流言?!你这么说,我……我心里难受!”
文怡低头拭泪,心里己经有了几分悔意,听完柳东行的话,她才记起他从前的经历,以他与叔婶之间的矛盾,又怎会接受他们安排的婚事?从另一方面说,若是那婚事果然合他意,柳姑父夫妻又怎会让他称心?
她抬起头,略一犹豫,便低声道:“是我说错了,你……你别生气……”
柳东行神色放缓,语气柔和了许多:“不怪你,我也才错,若不是我迟迟未能给你一个准信,你也不会心慌意乱……”
两人都有些后悔,但见对方的反应,又各自在心中暗喜,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想要说话,四眼相对,文怡脸红了,又再次将视线移开,柳东行嘴角微微翘了翘,手上微微一动,握住了文怡搁在窗台上的手:“我很高兴。”
文怡脸色更红了,慌忙扯回手,抓着裙摆,随便寻了个话题:“你怎会在这里?我以为……你现下在京城……因此祖母才让我随长房的人入京……”顿了顿,脸颊发热,头垂得更低了。
此时虽时近月末,天上那一弯残月倒是明晃晃的,映在水池子里,反射出淡淡的光芒,那水光又映在文怡的脸上,越发衬得她肌肤晶莹素白。柳东行微微一笑,视线不曾移开过一瞬,嘴里缓缓道:“我有事要办,便来寻罗大哥。这件事……再拖迟几日,便没了用处,因此我想趁着腊月未到,把事办妥了,回京后也好专心致志准备明春武举会试。
文怡被他看得脸越来越热,只得胡乱应了一声:“是什么事?”
柳东行却没有回答,只是道:“明日罗四叔的家眷会回本家。罗四叔在南海三年任满,本是要回京述职的,但兵部临时下文,将他调往北疆,因此只有他的家眷进京。罗四叔对罗大哥与我一向多有照顿,先前顾家那遭匪乱,我去搬救兵时,还是托了他的面子,因此我与罗大哥说了,明日让你跟着你家长房的人一起见见罗四婶。她是个极和气好说话的人,一定会喜欢你的。”
文怡心中疑感,抬头看他:“你是有意让我与这位罗四太太结交?
为什么?”仔细一想,罗四老爷想必就是罗家那位任职五品将军的长辈了,忽然被调往北疆,家眷却反而要入京……她吃了一惊:“北疆有异动么?!”这么说来,前世这时候,似乎不到一年内,北疆便有大战了。
柳东行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却很快换成了微笑:“不必担心,只是寻常的武官调职罢了,驻北疆的守将家眷需接入京中,也是旧例,不会有什么事的。”顿了顿,“你明日见到罗四婶,也别提起这个。你不是信佛么?说说佛经上的典故,或是平阳的寺庙风景,每年做的法事之类的,她爱听这些。”
文怡心中惊疑不定,但听了柳东行的话,还是强自压下不安:“你为何忽然让我与罗四太太见面?又让我投她所好。”她抬眼看柳东行,“你方才说……与罗大哥有个计划,是什么?快告诉我,若是不说请楚,我怎知自己是不是坏了你们的盘算?”
第一百一十四章议定章程
柳东行在犹豫,过了一会儿,才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们听说你独个儿随着你家长房的长辈进京,怕你会受委屈,因此想给你找个靠山。罗四叔是边疆守将,在军中人缘也好,结交的人多,他的家眷,京中人人都会给些脸面。有他的太太护着,想来你那位伯父……是不会太过亏待你的。”
文怡听得大奇:“你是说我大伯父?他为何要亏待我?我在内宅住着,上头还有大伯祖母与大伯母,他能怎么亏待我?”
柳东行面有难色,文怡见他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启齿,料想这话定是与大伯父有关,而且多半不是什么好话,便笑道:“你只管跟我说就是,不管好坏,我都知道,你是为了我着想。”
柳东行稍稍松了口气,略一斟酌,道:“上回我随婶娘和宁弟一同去了你们顾庄,遇上东平王世子,还招待他小住了几日。当时,婶娘与宁弟都和那位世子十分亲近,你可还记得?”
文怡怎会不记得:“这是自然。”她顿了顿,“只可惜三姑母这回失算了!”她想起柳家三姑母做的那桩“媒”,就因为柳姑母一门心思想让娘家攀上王府,甚至不惜让长房嫡出的五堂姐文娴嫁世子为妾,后来没成功,反倒把文娴另一桩好姻缘给葬送了。那位世子爷,生性凉薄,无情无义,饶是柳家人带他再殷勤,只怕也未必入得了他的眼,否则,看在三姑母是他亲舅母的份上,即便不去救人,也不会重罚那去救人的罗校尉!可叹三姑母被权势蒙了眼,竟没看出来!
柳东行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苦笑一声:“连你都知道的道理,可叹婶娘竟然想不通。那些日子,京里正乱着呢,几个藩王一个接一个地闹,今上为此烦心不已。二叔本与今上君臣想得二十年,又一向得今上倚重的,怎会不明白今上的心事?将婶娘与宁弟送走,本就是不欲他们被卷入风波之意,没想到婶娘不但不能体会二叔的苦心,反倒上赶着巴结东平王府。消息传入京中,今上发了二叔好大一顿脾气,正巧太后为了东平王又训了今上几回……这时候又出了点别的事,跟二叔都有点关系,两厢算起来,他就被降到四品,原职留用,几次递本子上去求跸见,都被驳了回来,如今只能暂时耐下心来,寻机戴罪立功。”
文怡听了,先是吃了一惊,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儿再正常不过了。东平王虽然是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但也同样是藩王之一,皇帝要撤藩,他的亲弟弟若是首先站出来响应,兴许会更得皇帝信任,在别处得了补偿,但东平王不但没站在亲兄长这边,反倒寻太后撑腰,给皇帝添麻烦,皇帝又怎会高兴?柳姑父既是皇帝还是皇子时就结识的旧人,又是皇后娘家的亲戚,必然是皇帝的亲信,这样的人物,其妻居然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