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迷情-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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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没错!”陆翎好像在偷笑。
“……笑什么笑?我说得不准,你敢不敢好好纠正!”凌风有点恼火。
陆翎笑得更加厉害。
“喂!‘Il a dit est vraiment’,‘ Je suis son amant’。对不对!”凌风连续重复几遍,吼道,“哪里错了?你说!”
陆翎蜷着身体倒到床上,下巴都要脱臼,一边笑一边喘道:“对对……对对对……”凌风气得笑了,扑到陆翎身上。
两人扭打到一起。
所有旅伴都不是固定搭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设定好的路线,路线重合的时候便同行,不重合的时候,打个招呼便自顾自离开。
陆翎有一刻很深沉地说,这就像人生,总有人不断地走出走进。但只要“同行愉快”,又何必在意相处的时间长短呢?
他的话让凌风十分琼瑶地联想到自己身上,又沉默一阵。
“明天去奥地利,睡过头的人会被‘阿鲁巴’哦,甜心!”陆翎一手拿着水杯,手肘支撑着身体斜倚在凌风的房门边。
凌风板过他的肩膀,把他往对门送:“所以你不要故意不起床哦,蜜糖!”
正惬意喝水的陆翎发出一声闷咳,水喷了一手。
他望着一旁满意自己达到效果的凌风:“反击得漂亮……你记住!”头也不回地进房间关上门。
凌风也转身进房,却在门后面站了很久,回想陆翎令人发腻的称呼,他随口说出的低俗恶作剧,他满脸是水的狼狈样,怎么都抑不住笑。
对着门,想象用一个吻印上那总会翻出新花样的嘴唇……
他随即皱皱眉,逼迫自己停止意淫,眼神黯淡下来。
奥地利的第一站是维也纳。
太阳很好,深秋草木被阳光蒸腾的香气沁人心脾。古老典雅的建筑物,干净的街道,友好的当地人,让这群年轻人的脸上都散发出愉悦的光彩。
跟一般观光客不同,比起名胜,他们更喜爱钻一些不很著名,却非常特色的小街。咖啡馆,旧书店,甚至杂货店都是他们青睐的角落。
一家二手音像店里,凌风的视线落到了一张黑白封套的唱片上。这是一张可遇不可求的专辑,他惊喜地伸手去拿。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也落到了同一处。
凌风意外地转过头,发现陆翎也正意外地看向他。
“你也喜欢纳京高?”他们异口同声。
话刚出口,便又笑了。四目相对的一刻,两人竟局促起来。
“怎么,你会对 ‘古董’感兴趣?”凌风有意无意地问道,“你最喜欢哪一首?”
“《蓝月》吧!”
凌风心中一动,试探地问道:“因为《纽约,纽约》那部电影?”
陆翎不屑:“好像所有人都是因为那部电影。”
“不,”凌风的手离开那张唱片,“我是因为一本同名的漫画。”就像有回声,陆翎的声音又跟他的重叠在一起。
他惊奇地重新审视对方。《纽约,纽约》是一个性向明确的故事,但又能表示什么呢?陆翎性格这么百搭,涉猎这方面的故事,很可能只是偶合。
“嗨!”同行的一个小伙子叽里呱啦一串话打断了他的猜测。
“他说什么?”
“他说时间差不多了,问我们要对看到什么时候。”
凌风脸上骤然一烫,那条对视的线终于断开。
一个下午的自由观光时间,凌风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全神贯注开始素描打底。
他有一种让人安静的力量,几次陆翎回头,都看到渐渐被人围观的他,丝毫不被周遭影响。
也许这就是艺术家?陆翎笑笑,眼睛转回取景窗。
晚餐时间,陆翎似乎对大部队提了一个建议。
“老欺负我听不懂是吗?”凌风抗议。
“我是说,这里不管是法国菜还是中国菜都不正宗,干脆今天的晚饭我们自己来做。”
“你会做菜?不是剥削别人的劳力你吃现成的吧?”
“笑话!我的提议当然我会参与!倒是你,才是个没下过厨房的少爷吧?”陆翎毫不客气回敬。
“好吧,我来选酒,你来做菜。当心做成狗食!”
“那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陆翎笑得又帅又贱。
“赌注?”
“如果我做的菜大家都称赞的话,你任我处置如何?”
“这……”“任我处置”四个字让凌风想入非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面对陆翎,他总是能摇身一变,变成一个从里黑到外的猥琐男。
“放心啦,绝对是遵纪守法的……怎么,不敢?”
“开什么玩笑!那如果你输了?”
“反一反,我以身相许,怎样?”
“这可是你说的!”
“Deal!”
找了一家餐厅,由陆翎出面跟老板交涉。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只见那个体型像大型面包似的老板最开始的冰冷态度渐渐变得和缓,最后竟真的同意把厨房借他们取用。所有人乐得参与,不断从厨房端出一盘又一盘或精美或惨不忍睹的菜肴。
陆翎特意要最后上场。他用餐叉轻敲手中的香槟杯,致辞般说了一段话。每个人显出更兴奋的样子,笑着看看凌风,交头接耳。
“我跟大家说了我们的赌注。”他转过脸对凌风解释,“没想到他们那么感兴趣。看热闹真是人类共性呐!”
凌风反唇相讥:“既然这样,为了观众满意,我是不会手软的!”
陆翎不屑地:“哦?”大摇大摆进厨房去了。
十分钟不到的功夫,他就端了一只大盘子出来,一时间四周浓香扑鼻,人们争相动刀叉。
陆翎为凌风切了一片鸡肉:“这叫‘醉仙鸡’,英文名drunk chicken,尝尝吧!”
那个英文名让凌风哭笑不得,但味道真是不错。鸡肉鲜美嫩滑,尤其是那一股奇妙的香味,飘逸淳厚,余香满口。
凌风发现了玄机:“你用红酒做汤底?”
陆翎赞赏道:“内行!陈年的Maria Christina!味道怎样?”
凌风还没来得及评价,同伴们的惊呼声把餐厅老板都吸引了过来。
他以挑剔的专业态度尝了一点点,脸上露出诧异后愉悦的表情,走过来跟陆翎紧紧拥抱。
“怎样?服不服输?”陆翎从那个壮硕的拥抱中挣扎出来,眼神炯炯盯着凌风。
虽然这种做菜方法并不稀罕,但他实在没有想到陆翎会如此擅长,便由衷道:“干得不错,算你赢了。”
“噢!”陆翎像个孩子般欢呼,接下来的笑容让凌风顿时后悔,“那么……”
凌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维也纳歌剧院门口出现了一道景观。秋日的阳光下,两个黄色皮肤的小伙子,一个架着小提琴,另一个则竖起大提琴,作好架势准备演奏。
他们着装正式,似在表达重视的态度,态度更是认真,丝毫没有耍宝的嫌疑。但即便这样,还是不对。
在别处,他们也许除了外在引人注目外,作为街头艺人并没有不妥。而这里是维也纳歌剧院,号称“音乐之都的神殿”,世界歌剧的中心,这种级别的班门弄斧令人震惊,甚至可以说是“自取灭亡”。
这两个亚洲人准是疯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们纷纷猜测他们想干什么。
凌风满眼怨毒地看了陆翎一眼,亏他想得出这样丢脸的馊主意。
“我记得你说过,你妈妈教过你小提琴对吗?”
“要我演奏小提琴?没问题。”凌风觉得自己的担心太过头了。
“别急嘛!又不是让你现在表演!”
“那你是……”
“明天正午,人流最多的时候,你在维也纳歌剧院门口表演一曲吧!”陆翎笑得嘴都快裂歪了。
“……”
“当初说好了,你要反悔?”
“……好吧!”看着陆翎幸灾乐祸的神情,凌风一秒钟后轻快地应允,“但我有个条件。”
“哦?你的爽快让人敬佩,说吧,十个条件都没有问题!”
“你跟我一起,”望着陆翎睁圆的眼睛,他顿了顿,“曲子我会改编,反正都丢脸了,就丢得有种一点。”他步步紧逼,希望对方缴械。
陆翎拧紧眉头,最后跟凌风举起的手响亮地一击:“Deal!”
“你……”凌风无力道,“好吧,就这么定了。”
“你怎么确定我会大提琴?”
凌风已经在头疼接下去的麻烦:“感觉吧!反正不管你会不会,我没想到你敢答应。”
“哦,”陆翎邪气一笑,“那你‘感觉’一下,我们明天的结局怎么样?”
“……”
这便是他们整出戏的原委。
围观的人四面赶来,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凌风顿觉巨石压顶。
一阵深沉优雅的大提琴声打断了凌风心里的骂声,陆翎开始了,人群的喧闹平息下来。
这是段不错的前奏,勃拉姆斯A小调大小提琴协奏曲,凌风连夜把A段的小提琴往后移了,陆翎并没有惊讶。
看来他的心理素质不错。
凌风深呼吸,陆翎给了他很好的榜样,他不能示弱。
轻盈的小提琴声自然地加了进来,衔接到位。陆翎把目光从琴谱移向凌风。虽然浑然不觉,凌风竟然又脸红了。陆翎微微向上牵起嘴角。
这个人真的很奇怪,他到底是怎么长大的?看得出来家境不错,可蜜罐子里泡大的人会这么执着,其实也很奇葩,难不成是受到过什么望子成龙之类的期望值逼迫?真可怜……
全场寂静,目光都投向陆翎,凌风也正不解地看着他。
糟了!忘了演奏!
大脑空白中,突然,他夺过凌风的提琴塞给旁人,劈手抓住凌风的手腕,飞也似的跑出人群,边跑边不忘冲着借提琴给他们的街头艺人喊谢谢。
围观的人们一阵哄笑,没有在意这场中途放弃的表演多么糟糕。
凌风被拖着飞跑,一开始还有点迷茫,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跑得比陆翎还快。
两人拉着手冲进一个小巷,停下弯腰喘气。看到对方的窘态,两人相视大笑。
“卢浮宫里有一幅传世名作,叫《阿波罗与玛息阿》。”
两人慢慢往酒店走,凌风有意无意地提起一个古老的故事。
“林神玛息阿捡到了雅典娜丢弃的笛子,为乡野带去美妙的乐音。掌管音乐的阿波罗向他发出战书,要跟他在众神面前一决高下,输的一方由赢的一方任意处置。”
古希腊的这个神话,陆翎也早已深谙。玛息阿与阿波罗比拼三个回合,竟都打成平手。阿波罗妒意顿生,提出一个无理的条件加赛,并以此赢得胜利。
“胜方阿波罗要求给玛息阿的处罚,是剥下他的皮,挂到河川的源头……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凌风顿了顿,忽然笑道,“如果那管长笛不是受过诅咒,我想这个悲剧就会变成美谈吧!”
陆翎饶有兴致地听完他的畅想:“我们今天的合奏竟然让你想到他们?”两人已走到房间门口,“好在我不是阿波罗,你也不是玛息阿。不过我的确有一样关于音乐的东西要送给你。”
他走进房间,再走出来,看到凌风的双手背在身后,神采奕奕地望着他。
“你也有?”
凌风笑着点点头。
“那一起拿出来吧!”
两人各自亮出一张黑胶,黑白封套,一个五十年代的黑人。纳京高。
一切在意料之外似又心有灵犀,两人笑望对方。
“如果你真是阿波罗,而我有幸是玛息阿,”凌风固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