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在眼前黄药师-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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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打听到陆展元少年得志,形容潇洒,黄药师眉头一皱,似笑非笑地向晏近望了一眼。
晏近称赞他:“在我眼中,再没其他人及得上你。”于是龙心大悦,附送轻吻一记。
陆展元不在江南,而在大理,陆李二人就是在大理相由相爱的。
哎呀,何沅君的义父母不正也是在大理吗?陆展元与何小姐是不是已碰面了?现在去还来得及纠正一段冤孽情缠吗?
黄药师淡淡道:“他没有机会变心的,我就是打断了他的手脚也不会让他离开的。”
晏近赶紧拉紧他,深怕一个表达不明显陆同学就咔嚓了,“没有没有,不需要动暴力,催眠就够了,我对你的本领很有信心。”摄魂大法加上催眠学强化训练,黄药师学得那个如鱼得水啊,效果如何,看他在自己身上的试验就知道了。
一想到那些身不由已的夜晚,他是如何摆布自己,自己又是怎么听话,晏近的脸,腾腾羞红了,耳根也变成粉色。
黄药师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她,见到她忽然羞红了脸,手心发热,敢情是想入非非,不由得心中一荡,手一紧拉她入怀,晏近一惊,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甩开了,但跟着想起对方的种种手段,就乖乖任他抱着了。
就在大理,曼陀罗花开胜火,满城春色,晏近第一次见到了李莫愁。
这时她还不是道姑,也不凶狠恶毒,却是个肌肤娇嫩,美目流盼,桃腮带晕的少女,站在曼陀罗边,端的是人比花娇,盈盈欲语。
站在她对面的少年,身长玉立,神情潇洒,嘴角含笑,眼神热烈。
黄药师轻声道:“来得正好,他们正是情浓呢。”
对李莫愁的爱情预言,黄药师毫不迟疑就接受了,自己都可以再次动心,还有什么是不可思议不能接受的呢?她在他身边,不会离开,这已足够了,别的,没有兴趣追究。
看这深情相对的一对璧人,谁会想到,以后的情海生波,一个另结鸳盟,暗自提防,一个化身修罗,一世孤单凄凉,阴阳相隔生离恨?
晏近悄悄跟在他们身后,心中叹息,他们也年少过,他们也有纯真年代,如果李莫愁坚强一点不为一个男人而彻底改变狠毒绝情,相信人间自有好男儿,愿意放下初恋,会不会,又是另一个开始呢?
黄药师站在她身后,负手而行,谁又能保证明天呢?人心易变,自己不也料不到这天底下,不,或者应该说是,天上天下,还有一个近吗?他以为阿衡之后,再无人可入他眼,得他上心,谁料到,变化才是永远不变的。
不过,如果阿衡在世,他断无可能为另一个女子动心。
奇怪的是,为什么近从来不曾吃过醋,或是追问他那个著名的二选一答案呢?(二个人同时落水先救谁?水性最好的,不是黄药师。)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近那样自然地接受了他心中永远有阿衡的存在,也未置疑过名分,看起来好像不在意不重视
前头的二人,喁喁细语,并肩而行,偶尔回过头来,看到有意无意一直同行的二人,似有疑惑,黄药师停步,道:“就今夜吧。”在双方都最沉醉情浓的时候下手,将那份柔情蜜意保持下来。
不要说对陆展元不公平,问他此时对李莫愁是什么想法,肯定愿意一世厮守。
催眠,只是加强了他原本的心愿。
持续五十年不变。
陆展元武功不浅,但对手是五绝之一东邪黄药师,能抵挡得了才怪。
何况还是暗中下手,奇袭,也谓之偷袭。
晏近以手遮眼,不看他催眠人,那会想起自己变成一盘可口的菜。
陆展元甜甜睡去,在他的枕畔,是一块锦帕,帕是白缎的质地,四角上都绣着一朵红花。花红欲滴,每朵花旁都衬着一张翠绿色的叶子,娇艳可爱,便如真花真叶一般,正是李莫愁赠给陆展元的定情之物。红花是大理国最著名的曼陀罗花,李莫愁比作自己,“绿”“陆”音同,绿叶就是比作她心爱的陆郎了,取义于“红花绿叶,相偎相倚”。
晏近凝视着少年安祥睡相,暗示他离不开李莫愁,需要时刻守在一起,一旦分离就心疼难忍,这样,她的温柔,他的深情,就都可以相安无事了吧?
陆家庄不会灭门,程英和陆无双也不致孤苦伶仃,一见杨过误终身了。
黄药师扬眉,拉人过来,打断她的出神,微微笑,意味深长,“事情已办好,顺利完成,小晏,是不是,你答应我的事,也要兑现了?”
晏近一呆,心虚了,试图挣扎一下,“呃,我觉得,还是要等一段时间看看效果如何,万一陆展元心花花呢,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又分开了呢,万一又有人…”
黄药师勾唇,笑容让近有不妙的预感,他目光闪亮之极,“嗯,万一,还有什么理由?”慢慢靠近,笑容加深,露出雪白锋利的牙齿。
近吞了口口水,商量道:“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再说?”
黄药师低低笑了起来,气息吹入她耳里,拦腰抱住了人,表情无限憧憬,柔声道:“好,你想在什么地方就去什么地方试一试,我想想看,大理的景点不少,点苍山,洱海,剑川满贤林,天龙洞,云龙天池,云弄峰,崇圣寺,你喜欢哪一个先来?”
晏近扑地不起。
饶了我吧!
此情默默未老(1)
陆乘风很多年之后,都会时常想起初次见到小六的那一天,是大暴雨,师父领着一个湿漉漉的小孩子过来,不过七八岁年纪,介绍说:“从今以后,他就是你们的小师弟了,乘风,带默风梳洗一下。”
那孩子怯怯的样子,头发一绺一绺地贴在额上脸上,嘴唇冻得发紫,面颊发白,发丝雨水缝隙间露出的一双眼睛,却是湿润晶莹,望向别人的时候,惊魂未定。
乘风在五大弟子中最擅于照顾人,当年他还未行冠礼,却远没有同龄人的轻浮幼稚,比之玄风冷傲,超风狡黠,灵风跳脱,天风极端,最是温雅亲切,遵命牵着小孩子的手,笑吟吟地安定对方惶恐的心情。
洗澡,擦身,换过一身新衣服,弄干头发,乘风一手包办,动作轻柔,从容闲雅,待到他细细擦他的脸蛋时,小东西忽然抱住他手臂,默默地流下泪来。
“没事了,冯师弟。”他弯身,拭去那大颗大颗掉下的眼泪,心中一软,他们几师兄弟除了自己外,都是孤儿,会被收为东邪门下,其实都各有一段伤心事,就算是自己,也不例外,因而不必问也知道这小孩子身世堪怜,年纪这样小,不由人不怜惜,“今天开始,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师兄师姐都会保护你的。”
那孩子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褪去惊惶,重重地点下头,小胳膊紧紧抱住他。
那个时候,陆乘风根本就没有料到,这个承诺,何等沉重。
默风被安排和乘风住在一起,乘风着意照顾有加,默风渐渐地开朗起来,只不过还是对着四师兄时那笑容才自然而然喷发而出,无拘无束。
对于年纪最小又特别乖巧的小师弟,一干师兄都甚为呵护,冯默风对师父敬若天人,对众师兄师姐也是打从心眼里的尊重喜欢,那是一段最快活的时光,什么也无须害怕,兄弟们打打闹闹吵嘴比武是司空见惯的,乘风发现,小六是爱哭鬼,被骂了会哭,练武进境不大时也会哭,想起亲人时也会哭,送他礼物时也会欢喜地流泪,发恶梦时不是嚎啕大哭,而是咬牙默默流泪,看到人才哭出声来,平时就算是强忍不流泪,等见到了自己就会攥紧衣襟抽噎流泪。
冯默风并不是怯懦,骨子里坚强得很,只是太过容易落泪了,到后来桃花岛上的人几天不见到他强忍泪水的脸都不习惯了。
最经常见到他泪眼模糊的人自然是陆乘风了,但他却有个小秘密。
呃,很难开口说出来的秘密,关于会不会厌烦哄小师弟不哭的答案。
其实他很是享受哄人的过程,还有,默风哭泣的时候,真的真的好可爱,漆黑的眼珠像浸过水透亮,又隔着一层迷蒙蒙的泪光,鼻子都皱起来了,嘴唇却红艳得不可思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哄着他轻拍他的背,那孩子只会哀哀地像猫咪撒娇地叫着:“四师兄陆师兄”
养得白白嫩嫩的手脚攀爬到他身上,努力地抱紧。
如果好几天他都神采飞扬,看不到哭脸就会觉得遗憾,想着要不要特意刺激一下他可爱的小师弟,这样计算着的陆乘风,面上还是一派温柔斯文,道貌岸然。
要到许多年之后,他才明白,为什么会总是想着逗弄那个孩子,看他全心全意信赖自己,还觉得不够。
许久、许久、太长久了,他没有向他笑过,更没有在他眼前哭过了。
他还是不肯原谅他吗?陆乘风苦涩地想。
“我现在总算明白了。”梅超风自树上飘落,面无表情,吐出三个轻飘飘却致命的字来,“恋童癖。”
陆乘风脸一红,跟着一白,沉声道:“梅超风,你约我出来,难道就为了出言相讽吗?你不是说,有小六的事要跟我谈吗?”
梅超风沉默一会,她向来合着眼,眼神脸色惯了是一零一号的冷然,此时却起了微妙的变化,沉思道:“以前我并不明白,只当你和我们一样,当小六是小弟弟怜他孤苦无依多加照顾,现在想来,原来居然在那个时候,你就已经怀有不同心思了,陆乘风,他当时只是个小孩子你也下得了手…”
陆乘风气极,怒道:“胡说,我那时怎么有下手过,是到了陆家庄之后才”倏忽停口,自知失言,脸上却一片惨然。
梅超风却点下头,了然道:“果然已经吃过了我就想到,当年即使是被逐出桃花岛,你也自有去处,断然不会期抛下小六不管,算你还有点良心,但为什么后来他又离开了?你不说个清楚,别想从我口中得到他的秘密。”
陆乘风深深吸口气,胸口发闷,抬头望着桃林层层,粉媚生姿,轻吐口气,问道:“你又怎么会发觉得到,我对他…有那种心思的?”
梅超风哼了一声,当年自己心中只有一个陈玄风,又时刻惧于被师父发现,就算看到那二人的亲密无间,又怎么会有精神想入非非?就是后来叛出师门,流落江湖,一个人孤零零地,想到以前的快活日子,也没将那二个人往那个方向想过,只是认为,兄弟之间的依恋疼爱而已。
“谁叫你看他的眼神太过了,我当时不明白,后来自然就知道了。”笑里藏刀的四师弟,最护着的人也就是一个冯默风,在他生病时守了整整三天三夜不顾仪容,哄人吃药时的语气宠溺到极点,他一碰伤摔伤就担忧得要命比自己受伤更紧张,如果小六被师父骂了,他暗地里转移他的注意力,抱着人看日出不动弹一夜弄得血脉不顺,一有什么新奇的玩意第一个就跑去给他献宝,当小六被别的人或事吸引时,就会悄悄使坏出招,硬是要让他的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
当时只道是寻常,最多嘲笑一下他既当师兄又做保姆。
后来,她流落江湖,被完颜小王爷捡回去,地洞中练功,竟然给她听到一出好戏,惊异之外倒无憎恶,只是想着,别人的情感是别人的事,爱的是男是女,与她又没什么关系,她理来作甚?从那天之后,她就知道,原来世上不止是夫妻之间才有男女之情,男人与男人之间,竟也可以生死相随至死不渝。
然后触类旁通,想起从前才恍悟,当年陆乘风看另一人的眼神,绝不寻常。
那是师父看着师母的眼神,是大师兄看着自己的眼神。
她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们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