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爱我-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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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他颓丧地坐在椅子上，终于承认了这个事实：他的儿子，抛弃了家庭，放弃了父亲和女儿，和楚乔离开了。
距离他们离开家已经大半个月，楚乔浑浑噩噩地躺在不知是何地的一间破败的屋子里，木板床硌得他浑身上下特别疼，捆在身上的链条十分紧，让他稍微翻个身缓解一下疼痛都做不到。他睁着眼睛看着灰黑色天花板上的一角，有一只蜘蛛正在那儿织网。他记得他刚发现它的时候，网还只是几条银白色的丝，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如今，那儿已经在它的辛苦劳作下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网，并且它已经能够借助它来捕食了。楚乔静静地看着，陆萧大概是出去买东西了，房间里格外静，连钟表的滴答声都没有，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找的这间房子，他只知道酒醒后的那一天，他就躺在这张一转身就会咯吱咯吱响的床上。开始的时候，陆萧还没有绑着他，可是他毒瘾发作几次，为了要出去不惜撞墙、砸门、打陆萧，最后又哀求他，把他往床上带用身体取悦他弄伤自己之后，陆萧便在出去之后拿来了这条铁链，在他睡着之后绑住了他。
他已经整整十天没有离开这张床了，期间无论他怎么哀求或怎么伤害自己，陆萧铁了心一样不为所动，每天给他洗脸擦身喂饭，在他毒瘾发作的时候给他嘴里塞上毛巾握着他的手唱歌给他听，他不止一次抓破他的手，可陆萧却始终没有放开过。
门外传来脚步声，楚乔估计是陆萧回来了，等到钥匙插到门孔里的时候，他便闭上了眼睛装睡。
陆萧拎着两个大塑料袋进来，把东西放到门旁的柜子上，到洗手间拧了一条毛巾简单地擦了擦，然后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苹果洗干净，削皮，切成小片小片的装到盘子里，拿牙签叉起一片对楚乔说：“今天的苹果很新鲜，快来尝尝，苹果纤维多促进消化，能治便秘。”
楚乔的眼睛猛地张开，他恼怒地瞪了陆萧一眼，把脑袋扭向一旁，低声说：“真恶心。”
“别生气了，快来吃点吧。便秘还不是你自己难受。”
楚乔想起每天排便时候，尽管陆萧给他使用了开塞露，但完成之后还是浑身脱力就难受。他咬了一口陆萧递过来的苹果，再一次问道：“你到底要把我关多久？”
“等你好了。”陆萧淡淡地说，又叉起一块苹果放到楚乔嘴边。楚乔瘦了很多，脸颊凹陷，皮肤也黄黄的，眼下的一片青色特别浓重，但他的眼睛却比前段时间有光彩多了。陆萧有些高兴，这证明毒瘾离楚乔又远了些，“等你好了，我们就回家。”
“回家？”楚乔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冷笑着说，“你真以为我是傻子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外面正铺天盖地地找我们呢吧？一旦我出现，等待我的就是牢狱之灾吧？”
陆萧的手抖了一下，楚乔继续说道：“陆萧，你何苦呢？你知道我多期盼着你在某一天离开后就不再出现，那时候，我饿死也罢，毒瘾上来死了也好，或者，有警察把我带走也可以，那样该多好啊。”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陆萧说。
“你怎么就不明白？对于我来说，生不如死。”楚乔咬了下嘴唇，苍白的下唇在外力的作用下有了些血色，“在小虎出事的时候，我就想好我的结局了。”
“别说了，吃完苹果我煮面给你吃，西红柿鸡蛋面可以吗？其他的我以后再慢慢做给你吃。”
“陆萧，算我求你好不好，让我去死吧。”楚乔干枯的手指颤抖着从箍得紧紧的铁链里往外伸，但勉强也只是摸到了陆萧的膝盖。
“你不喜欢吃面吗？那只能吃面包了，家里没有米了。”陆萧兀自说着，像听不到楚乔的祈求一样。
“陆萧，你别自欺欺人了，我不爱你，我不爱心爱，我爱的只有小虎，你知道的。”
“小虎已经死了，现在只有我。”陆萧说，“而且，小虎根本不是你的儿子，是我和艾东的，你别讶异，我会拿检测报告给你看，我绝对不是在骗你。”
“呵呵。”楚乔眼角笑出了泪花，“陆萧你真可笑，你就为了让我屈服不惜编出这样的谎言，你以为这样我就会······”
“艾东喜欢的一直是我。”陆萧起身端着盘子放到门旁的柜子上，在床四周没有任何的家具，他拿出鸡蛋、西红柿到厨房，一边洗一边说，“你那么聪明，应该能够猜到的。”
陆萧听不到楚乔的回声，回头看了一眼，看他又盯着天花板发呆，便低头处理食物，很快的，面就做好了。他快速地吃了一碗，把大部分的面都盛到碗里，端给楚乔。“吃饭了，今天的还不错，没有怪异的味道。你先吃蛋还是吃面？吃蛋吧，冷了不好吃了。”
楚乔张开嘴，木讷地吃着，等到他吃完小半碗面的时候，陆萧说：“本来我是打算心爱再大些再要个孩子的，可你既然这么喜欢小孩子，我就让他们去准备。你要好好养身体，不然只能用医院冷冻的jingzi，恐怕质量会有问题。”
“你······”
“你不是喜欢小孩子吗？那我们就多生几个。”陆萧给楚乔把嘴边的汤汁擦干净，“你如果死了，孩子们都会很伤心的。”我知道你在乎的不是我，那就用你在乎的来留下你，又何尝不可呢？
楚乔闭上眼睛不在理陆萧，事到如今，小虎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他目前最想解决的就是死亡，他无法再面对这样的自己了，一秒钟的延迟对他来说都是酷刑。如果有来生，不，他不希望有来生了，也不希望做花、做树、做动物，他只希望所有的罪过与痛苦都在他死亡的时刻终结。
等到傍晚的时候，楚乔看着窗外的火烧云，被那五彩斑斓的绚烂景色所感动，他对陆萧说：“我想见心爱了。”
☆、20
陆萧当时正坐在椅子上看书，听到楚乔说话，他把书合上放在腿上。楚乔轻轻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有泪花在眼中闪动，他无比真诚地又重复了一遍，“陆萧，求求你，让我见见心爱吧。你知道的，我是很喜欢小孩子的。以前是小虎，可是他死了，他也不是我的孩子，现在，我只有心爱了。你让我见见心爱吧，也许见了她我就不会再想着死了，好不好？让我见见她。”
陆萧为了防止楚乔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行为，在他的脖颈处套了跟栓宠物的皮质脖套，绑在床柱上。楚乔非常想仰起头说话，但这么一来，脖套就会紧紧地勒着他细细的脖子，声音也有些哑然。陆萧把书放在桌子上，走过去按着楚乔的肩膀让他躺在枕头上，摸着他消瘦的脸颊问道：“你说真的？”
“嗯，真的。”楚乔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意，他想抬手握住陆萧的手，可是手腕上绑着链子，他想点头，可是脖子上套着脖套。
陆萧面无表情地一下一下抚摸楚乔的脸颊，“你知道的，楚乔，我是多么期盼你能接受我，接受心爱，像我一样地爱她。可是，你的转变太突然了，你是那么爱小虎，怎么可能在得知他并非你的亲生儿子之后这么平淡，把爱转移到心爱身上呢？”陆萧的手慢慢地来到楚乔的脖颈处，他只要一使劲就可以把它拧断，那么，楚乔就会完全属于他，而在他死前的一刻，他说出来的话是“他爱心爱的”的。
“陆萧，我，咳咳······咳咳······”呼吸到的空气越来越少，楚乔脸色发紫，粗重的咳嗽声闷闷地敲击着陆萧的耳膜。他“嗯”一声松开手，被自己的行为吓得退后一步，正好撞到桌子上，摆在上面的茶杯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陆萧背靠着桌子，一句话说不出来。
楚乔等到呼吸顺畅，宽慰陆萧，“我没事，你别害怕。”
陆萧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伸手把楚乔因为大力咳嗽而涌出来的眼泪擦去，手指濡湿的感觉让他十分不好受，酸胀的热气一直往眼睛处流窜。他把头埋在楚乔的脖颈处，却没感受到以往的温暖与柔软，粗糙的皮质硌得他的额头十分难受。只不过是这一瞬间，他就有些忍受不了了，而楚乔，被这些沉重的链条锁了有那么久了。陆萧红着眼睛跑去了厨房，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串钥匙，滴答滴答还往下落水滴。
“陆萧，你还是锁着我吧，我不疼的。你躺到床上来，我有话和你说。”楚乔淡淡地笑了，眼睛清亮有神。陆萧已经好久没有看到他的笑容，一时之间，竟然有些痴了。
如果他能一直对自己这样笑，该有多好。
陆萧刚才的冲动慢慢冷却，他想起楚乔这半个月来为了要逃离这里的“委曲求全”，眼中的光彩黯淡下去了。这也许，又是他的一次故弄玄虚，只不过哄得自己陷入他的情深意重与幡然悔悟中，好放了他。
陆萧有些难过，他把钥匙拿到厨房，换了个位置藏好，然后躺倒另一张床上，手搭在楚乔腰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陆萧，我这几天清醒的时候一直在想，如果我当初遇到的那个人是你就好了。没有艾东，没有小虎，只有你和心爱，那么即使你开始的时候不喜欢我，我们相处久了，也多少会有些感情的。如果那样，该都好啊。”楚乔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那团网，似乎陷入自己的美好幻想中。
“楚乔，没关系，现在也可以的。”陆萧挪动身子往楚乔那边凑了凑，并伸手去握住他干枯的手指。“陆苇马上就把我们的证件办好，到时候我们就能走了。”
“是吗？”楚乔轻声问道，“那心爱呢？”
“心爱？心爱可能要晚些，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她带到你身边的。”陆萧握了下楚乔的手，似乎在宣告自己的誓言。
“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心爱。”陆萧感到楚乔在微微发抖，连忙坐了起来，他以为楚乔的毒瘾又发作了，想到楚乔拿个毛巾让他咬在嘴巴里。“我没事，只是情绪有些激动罢了。”楚乔说。
陆萧缓缓地躺下，楚乔继续说道：“其实从你醒来的那一刻我就开始怀疑小虎的身世了，一开始，我以为是我和你的，后来艾东表现出来对你的种种狂热，我才慢慢猜测······不过我不在乎他不是我的儿子，血缘只不过是维持关系的一种方式而已。”楚乔扭头看了一眼陆萧，“尽管这样，你知道我为什么还那么珍爱小虎吗？”然而还没等陆萧开口说话，楚乔就说道，“因为在所有人当中，只有我和小虎是身不由己的，在某种意义上说，他比我还要可怜、无辜，我好歹享受过二十几年的自由，而他从出现那一刻，就注定了与自由无缘。他的一个父亲把他当成争取爱情的一个工具，另一个父亲认为他的个野种，他的爷爷无视他的死活······这样一个无辜的小生命，真的很可怜。”
“别说了。”陆萧捂住楚乔的嘴巴，他想起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他想起血泊中那小小的身体，他想起了自己对他的不公与恨意。
“呵，不过都过去了，他已经解脱了，我应该为他感到庆幸。”如果陆萧不是沉浸在过往的悔恨当中，就会发现楚乔的声音听不出一丝哽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平静。“陆萧，我们到了这一步，我不怪任何人，也有我的责任。现在，你告诉我，你要带着我逃到哪里去？”
“逃？”陆萧一愣。
“难道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