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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残烬-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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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像想要你陪他。”
  医生把这句话一丢,一扇大门摔得震天响,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被彼此狠狠伤害之后,深爱的人在卧室里相见本该是很艰难的。南方进门的时候全身心都充满焦虑,可那一步迈出去,他看见路程伏在枕上那种苍白虚冷的样子,就几乎没有剩余的力气再凑近床前。
  路程昏睡着,平时总是矜持的唇线微微打开,气息并不顺畅,好像呼吸都成了多么困难的任务。他本来肤色就白,成日不见阳光的那种郁白,这会儿细看甚至有点发暗了。南方小心地伸手碰碰他的嘴唇,到底觉得太干了,于是起身去沾湿了一块新启封的纱布,一点一点替路程擦了两遍。
  趁他没醒,南方调高了室内空调的温度,轻手轻脚打开谭亦辰临走前给他盖好的被子,察看了路程身上的伤。疼得厉害是因为伤在身体内部,但伤势不算严重,谭亦辰基本没用什么敷料。看上去更加触目惊心的,反而是蔓延在整个背面的外伤,齿痕、青紫、淤血等等。其实两个身量相差无几的成年男性,真的争斗起来谁也占不了太大的便宜。眼下这是路程早早就放弃抵抗的结果,只可惜南方醒过神来还是晚了。
  这个人当初第一次准备躺进他怀里的时候,南方曾开玩笑叫他自己脱来看看。就在路家大宅里,路少爷满脸通红却掩不住入了情网的雀跃欢喜,当真亲手扯了浴巾,在他面前慢慢转了一圈。那副令人目眩神迷的漂亮身体彻底迷住了南方,以至于他站起来揽住他,亲吻落在路程的锁骨上竟然带着不由自主的颤抖。
  他还记得路程当时是怎么说的。他说,喜欢么,都是你的。
  回忆起那时候他的笑容,他用以回应自己触碰的低低喘息,南方心如刀绞。他俯低身体,一次又一次把自己的嘴唇印在那些不久前刚被制造出来的伤痕上,投入得连路程醒了都不知道。
  “南方……你在哪儿?”
  南方赶紧绕到他侧面去,又怕他看不清自己,索性跪坐在床边,尽可能地靠近路程。
  “……”没有预想中的冷漠,路程眼里竟是某种称得上是如释重负的神情。
  “我总以为我是为了你好。”两人沉默良久,最后还是南方先开的口:“我以为能让你专心地写不用操心别的事情。我以为能照顾好你让你过得单纯一点。可我每次都会伤到你,路程,我真是个废物。”
  路程半闭着眼喘了几下,然后试探着从被子里伸出手指,很快被南方紧紧握住:“我也……弄伤过你,所以我……不怪你。今天,是我先让你伤心了,对不起。我知道你做什么……都是为了我,我口不择言了,你也……别生我的气。”
  南方觉得自己随时都能决堤,但深沉的泪意积蓄在胸腔最底层,转成了无从发泄的痛苦。他知道自己或许应当表现出感动或是感激,但他只能让路程看到满眼的茫然。爱得这么认真,旷日持久,深重刻骨,结果彼此相望却都是疼痛。
  他沉默以对,路程只当他心里过意不去,拉着他仍旧轻缓地说着:“我们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你根本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我也不是,我们不该吵起来的,其实都不值得。”
  这个路程简直像是吃错了药,宽容温柔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南方按下担忧,轻吻他的额头表示认同。长久的、似乎开始生出暖意的静谧中,路程看到南方低垂着浓密的眼睫,流露出无限悔意与悲伤。他只觉得心疼。
  他爱上的南方原本是月朗风清的一个人,他不想让他变得晦暗模糊,不想让他染上老觉得对不起别人的颓唐。
  “我不怪你……”路程下意识地重复着,理所当然得到更多饱含歉意的亲吻,渐渐地,也就不再出声了。
  天际显出鱼肚白来,南方在路程的坚持下爬上床,小心翼翼把他翻过来,自己在他身后严实地抱住他。路程哑着嗓子,叮嘱南方别让俞夫人过来做家务,免得大宅那边的人知了情,又趾高气扬来置喙他们的家事。南方答应了,路程紧接着又要求天亮了要吃什么,他也一一向他保证,一定做到。
  “我想通了一些事情,南方,等我好一点,我们要好好谈谈。”
  南方在他身后点了头,柔声劝他先安心休息再说。耳鬓厮磨,路程自然能体察南方语气里挥之不去的不安。但他想着来日方长,他们的时间还很多很多,于是合了一会儿眼也就睡过去了。
  此时此刻,即使忧心忡忡的南方也没想到,短短两个日夜之后,他会沦落到再也找不到路程的境地。
  路程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像烈日下的水珠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第十一章

  那一天的一切忙乱,似乎在所有人的记忆里都难以磨灭,事实上也确实举足轻重。多年以后,南方还在戏言他们应当感谢那个偷了路程手机,还打电话来佯装绑架勒索的贼。
  有些事踌躇了太久,总是没有定论,和缓下来的时候加一点催化剂,却能够催生出早该有的义无反顾来。对于他和路程而言,这区区几个小时的分离就有这样的意义。
  路程成天趴在床上,南方不管公司里怎么找他,只说家里有事没法到场,各种问题一律推给南洲,自己直接关了手机,拒绝搭理。俞夫人虽然是不来了,每日清晨专人送来的蔬果还是会到,南方理所当然接过了照料饮食的责任,尽量保证清粥软糯时蔬碧绿,连山竹都是剥好了再喂给路程。
  除了身上有伤之外,这样的生活简直是完满无缺。路程不提之前的争执,南方更不会提,两个人只管闷头享用连电话铃音都消弭的安静。没有昨天,也没有明天。
  南方的不安显而易见,路程苦于自己刚想通没多久的事还不知道怎么说,也只能多依赖他,缓和他那种等待世界末日的情绪。其实路程心里的重大决定,无论如何也算不得是件坏事。他只是需要为下一次长谈酝酿得久一点,想要一劳永逸,再也不必与南方彼此误会。
  他想了整整两天,一觉醒来看见晨光初露,突然觉得这就是良辰吉日。南方昼夜照顾着他,这会儿睡得也不安稳,感到他起身就立刻睁开眼来,倦得嗓子都哑了:“……怎么了?”
  路程并不回答,只俯身去吻了吻他的眉心,然后伸手遮住那双疲惫的眼睛。南方勉强微笑了一下,顺从了他的意思。
  太阳还没完全出来,路程生平第一次自己走下了山。他只带了手机钱包和墨镜,没开车,就这么顺着车道慢慢地往前走。这些房子里住的人都是怎么开车的,没人会比路程更清楚。为防嚣张跋扈的驾车人忽略他这个奇怪的步行者,路程一路踩着路边的排水口盖子,踩着一地晨露的湿滑,仿佛把自己和南方这些年的心路从头又走了一遍。
  那个性情温雅的男人,实际上一直在他们共同的生活里挣扎,不断地妥协,却无法背弃自己的本性。拴住他,强迫他改变,最后发现他变了,还要用爱去苛责他。路程一边这样苦涩地想着,一边把准备好的话又在心里过了一遍。
  幸好,今天过后,两个人应该都会解脱。
  一向懂得为了写出合适的文字而控制自己思绪的路程,想到今天过后会有怎样的生活,竟然掩不住自己唇边的笑意,只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散步,全然不介意自己走到了哪里。他当然也不知道手机是什么时候丢的,不知道偷了他手机的人竟然按着通话记录打电话去勒索,谎称路程在他手里,信口开河报了价码,要他们带了现款来换人。
  这事情实在荒唐,说是勒索却没有路程的任何声音,也不见送来什么实物证明路程在他手里。事后想想,那贼大约也是经验不足,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只是接到电话的南方和路衔实在关心则乱,两个人都失了方寸。
  路衔那边硬撑着送走了客户,转身就把文件夹丢给助理,自己开了车赶去跟南方会面。爱人失踪,还有这样的电话添乱,南方嘴唇发白地坐在沙发上,一抬眼全是血丝,声音抖得简直可怖。
  “哥……他前几天跟我说过,他想通了一些事情,要跟我好好谈谈。”
  路衔心头猛地一跳:“想通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问过他好几次,他都说还不是时候,他要理清楚了再谈……”
  话到了这里,两个人都已经往最坏的方向去想了。
  所谓的绑架犯语焉不详,报警的风险太大,路家大宅那边必须先瞒住,否则又是一场大风波。路衔一筹莫展,明知南方出去找也没什么希望,还是无奈地放他去了。不出一个小时,从助理那儿得知丈夫身在何处的梁意也赶来了,进了房子四下一看,立刻就急了:“路衔你怎么能让南方一个人出去?!”
  “那你说怎么办!他自己要出去找,我能堵着门不让他去?”
  结婚至今几乎从无争执的夫妇也彼此责怪起来,期间南方打过电话回来,结果却听见听筒里兄嫂的相互数落,心烦意乱之下也就匆匆挂断。家里现放着两部车在车库里,路程竟然就这么走出去了,这是近几年来从来没有过的事。南方知道自己心思乱极了,街上车不多也不敢怎么踩油门,只是下意识地转动方向盘,先从这座城市里路程还算喜欢的地方开始找起。
  那通电话固然令人心慌,但毕竟是欺诈的可能性更大。他宁可相信路程只是弄丢了手机,人还是安全的。
  长期的深居简出,路程像是一株养在暖房里的植物,总是恹恹的,很少有在阳光下伸展枝叶的时候。南方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转着,满脑子乱糟糟的念头,心里一时酸涩一时悲怆,真的是到了失魂落魄的程度了。
  盛名在外,家世富庶,把这些都剥除之后,里面那个真实的路程其实是那么可怜。他甚至都想不出几个路程常去的地方,除了剧院酒吧画廊这种半封闭或全封闭的场所,路程极少有在户外长时间逗留的机会。
  难道真的有人是不爱出门的么。归根结底,无非是写作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身为公众人物又不便白日出行,这才导致他渐渐变成如今的样子。
  南方怔怔地思前想后,很快就觉得眼睛发酸了。是的,路程的今日,他自己难辞其咎。
  在那些数不尽的、功成名就的时刻,也许路程心里只有五分喜悦,也许正是他南方的喜不自胜才迫使路程一路这样走下来。很不幸,这条路越走越窄,几乎熬干了路程作为一个人的生命力,也险些葬送了他们的感情。
  或者……是已经葬送了。
  转过一个熟悉的街口,前面就是唯一一个自己和路程一起散过步的街心公园。那时候自己刚刚跟随路程来到这里,路程兴冲冲带着自己夜游小城,曾在这个小公园里完整地向他讲述他心里的第一个长篇故事。
  彼时的神采飞扬,慷慨激昂,谁又能预料从那以后的起起伏伏,还有如今的心力交瘁。
  那公园锈迹斑斑的铁门掩映在缠枝蔷薇的深处,人工湖的波光远远地闪耀着,望之如梦。南方一动不动地看了一会儿,突然痛苦地捂住了脸。他不敢再看,更不敢起身去找。万一他的爱人不在这里,万一电话里的威胁是真的……
  或许是上天垂怜,车窗外轻敲玻璃的声音就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南方难以置信地看着站在车外的路程,后者见他转过头来便拿下了墨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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