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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残烬-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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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书房待一会儿,我实在睡不着。”
  南方静静地看了他片刻,其实根本什么都看不清,路程却觉得那目光像一张柔软的、将他整个人都罩进去的网。
  “回来。”
  路程站在床边怔了怔,然后听话地躺回了原处,被南方稳稳地抱住了腰背,面对面按进怀里:“你就这样不要动,试试看能不能睡着。实在不行就闭目养神,总比去书房熬着强。”
  就这么肢体交缠地拥着,路程习惯性地往被窝里缩了几分,正好让南方去抚摸他后脑上软软的头发。温热的手指一次又一次穿过发间,他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那种触感上,甚至能感觉到南方无名指上的戒指如何在随着手指动作,似要熨平他所有的混乱。
  如今看来,当初不顾一切地拴住南方还是正确的。路程那个时候根本没有把握自己能原谅他,更不知道如何与一个曾经沧海的爱人重新开始生活,但他却留着爱的本能,亲手帮着他再把门口的行李搬回来。
  常人所说的不顾一切其实并不困难,只要你早已失去了一切,那就再没有什么值得顾念了。
  路程从来没胖过,吃东西不仅挑剔口味,而且还要靠心情还决定胃口,所有企图喂胖他的行动都一次次地宣告失败了。因他是早产儿,家里在饮食上一向顺着他的意思,怎么精细就怎么准备,结果等他离开家居住以后,什么新鲜的吃食一概都勾不起他的食欲,南方永远为此深感头疼。
  在所有的运动里,路程唯独对网球还有点兴趣,稳定地维持着两周三次的频率。但光凭这个是练不出肌肉的,最多有益健康,所以南方眼下依然觉得怀中之人是软的,触手微温,背上略有薄汗。
  “是不是热了?我给你把衣服解开一点好吗?”
  路程点点头,手臂却更往南方身上贴得紧了,让他只能用点力把手伸进两人的身体之间,有些艰难地一颗颗找寻纽扣。
  好不容易把睡衣的前襟全部解完了,南方恼怒地抬眼望着路程,开口问:“为什么撩我?”
  在他好心好意帮他理衣服的时候,路程的手也一刻不停地忙碌着,目前还严严实实地握着他要命的地方。
  “因为我想。”路程笑得极其放松,露出一口清洁整齐的白牙。
  南方被他忽轻忽重地弄了一会儿,呼吸都深了,不得不爬起来亲吻他:“你啊……一夜不睡还不安生,都说饱暖思yin,你现在算什么?”
  路程按着他的后颈不许他起身,舌尖灵巧地挑动上颚的敏锐感官,顺手就替南方脱起衣服来。
  天雷地火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不免盲目,南方被他折腾得一身汗,索性放开他片刻自己来处理绕成一团的衣物,然后狠狠甩到地板上。
  “可能我晚上吃得太好了,所以‘饱’和‘暖’都勉强符合。”
  南方扶起路程的腿架在自己肩上,拖过一个枕头来垫高他的腰腹,笑着应他:“晚上我们吃的什么?”
  “提拉米苏,你觉得还好的话,我一会儿再做给你吃。”路程什么都随着他,对那温柔肆虐的唇舌也听之任之,只在承受不了的时候轻颤一阵。
  南方吻着他,催他放松,下面一分一分地把自己送进去,喘息着拥住他的肩背:“早知道……那鲜奶倒可以拿来润滑……”
  路程仰视着自己挚爱的面容,看他沾了汗水后愈发英俊的样子,忽然觉得满心喜悦,故意不打招呼就收紧了身体。
  南方含着笑意又一次吻他,抽出来后用力地撞了进去。

  3

  还真是快到夏天了,七点刚过,已经是满室的和煦阳光。南方是常年正常上班的人,生物钟忠实地运转着,自然而然这时候就醒过来了。路程蜷在他身侧,毫不客气地把他整个人锁在怀里,还缠得特别紧,无所不用其极。
  幸好手机就在床头柜上,南方伸手慢慢地把它拨弄过来,尽量小幅度地动作着,给南洲发了条短信过去:“有事的话替我照应一下,我今天不来了。”
  然后索性就拿着手机没有动,因为深知南小姐回短信的效率之高:“美人在侧,所以君王您不早朝了?”
  路程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醒了,眯着眼睛扫过一眼屏幕,懒洋洋地开口道:“告诉她,下回来自带茶叶,我这儿没什么好红茶给她糟蹋了。”
  南方笑了笑,丢了手机仍然回身拥抱路程:“惯坏了的丫头,你跟她计较什么。”
  路程默不作声,又开始七手八脚地攀住他,顺手把南方的睡衣也弄得一团糟,前胸后背都没了遮蔽,大片的皮肤与他亲密地贴在一起。
  南方感觉到他还在执著地蹭来蹭去,于是吻着他的嘴唇低语:“你想的话就过来吧,没事儿,反正我今天也不去公司了。”
  路程毫不犹豫地回绝他:“开什么玩笑,你明天、后天、大后天都不想去了?!”
  说着,便快速地把他上身的衣物都剥开,自己安安稳稳地抱着他,再也不出声了。南方这才意识到,他是在重温当初上大学的时候,两个人在学生公寓里冻得没办法才想出来的办法:连贴身的毛衣都脱了压在毯子上,人在被窝里尽可能地肌肤相亲,相互取暖,哆哆嗦嗦的一夜也就混过去了。
  南方觉得自己应当说点什么,但路程埋首在他身上,显然不是想交谈的样子。他们之间仍然有着不能拿出来谈的、各自在心底里腐蚀得发痛的话题,彼此心知肚明,但却绝口不提。
  路程依然是那个路程,多少天不出家门都不觉得憋闷,不问世事,只在意他那个小小的书房。谁也不知道他写不出来的时候会不会再去酒吧,再带个陌生人回来偷走自己的书稿,再让南方在外交内困的情况下全盘崩溃,然后痛苦不堪地人间蒸发。
  南方也依然是那个南方,不管有什么委屈都自己咽下去,竭尽全力给路程一个现世安好的假象。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又积累出自己无法承受的负面情绪,又瞒下公司里的一切事务不让路程知情,又把全心信赖他的路程一个人丢下,最后弄得整个人都一塌糊涂。
  感情让他们在历尽劫波之后还能同床共枕,但伤痛犹在,他们流过的每一滴血、每一滴泪都仍旧触目惊心,谁也不曾忘却过一分一秒。
  路程这个倒霉鬼,自从南方回来以后就决不允许他比自己先起床。大概是一睁眼就再也找不到南方的印象太过深刻,他宁可天天陪着他早起,也不肯让他静悄悄地独自离开。有一回南方赶早去谈合同,到了公司后就把手机忘在了办公室里,人去了其它地方开会。路程醒了之后一反常态,打电话找不到人之后竟然开车去了公司,包括南洲在内的一批心腹骨干吓得简直人仰马翻,后来是追到随行人员的手机上才确定,南方是真的坐在那儿谈他的合同。
  他在忙,下面人自然不敢打断他。等他风风火火赶回自己的办公室,路程只看了他一眼就拂袖而去,后面跟着脸色发白的南洲,一叠声向他汇报着,说是路程威胁她,如果找不到南方就立刻通过董事会解散整个公司……
  这件事并不遥远,想来南方回到路程身边也不足一年,但回忆起来已然如同蒙尘的明镜台,有相隔千山万水之感。刚回来时听南洲的转述只觉得心痛,真正看到了路程的变化却让南方感到自己罪孽深重:他变得这么没有安全感,有时夜里都会忽然惊醒,再也不是以前没人叫他就能睡到下午的路程。
  那种他深深迷恋的、由于家世尊养而形成的气定神闲,不知要花费多少时日来挽回才能完好如初。
  如果可以,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赢回路程的信任,让他重新相信自己真的不会离开他。
  路程的呼吸声又轻又浅,一如空气里飘忽不定的浮尘,不仔细听的话甚至感觉不到卧室里躺着的是两个人。南方拨开他前额的碎发,看他一脸沉静地睡在那儿,忽然觉得他们的爱情就是个标本——
  泡在精心配制的福尔马林溶液里,费尽心思维持住当年最完好的姿态,但却没有足够的生命力存活于世,当年致死的病根依然如旧。
  这一觉出乎意料的黑甜,直到中午了两人才洗漱好下楼去。楼上是他们决不做公务之用的私生活区域,沈洛从来不会踏足,按时来了也是俞夫人给他开了门,他自己默默去继续没做完的文案工作。谁知这会儿一楼餐桌边的情景却肃然得很:一位西装革履的访客侧对着他们,正襟危坐,沈洛露出坐立不安的神情,俞夫人则在不远处静悄悄拖着地板。一桌菜整整齐齐地放着,热气都散得差不多了,南方一眼望去,并不都是平日里午餐的家常菜式。
  俞夫人是江南人,烧菜总是少盐寡油,向来符合路程和南方的胃口。明明是一个家门里养出来的,路衔却喜欢下了一大堆酱油的热菜,无论排骨还是鳊鱼统统红烧,非得用老抽才压得住口味。
  这桌上摆得正是一片浓浓酱油色,边上是路衔那一张面色沉沉的脸,真是相得益彰,好不热闹。
  毕竟在人前亲热多少会尴尬,南方以为路程会放开他们十指交握的手,没想到他反而收紧了,就这么牵着他一步步走下楼梯去,平平静静地说出一句“哥,你知道了”。
  路衔猛然转过头来,脸上是极力压抑的怒意:“你们果然感情好啊,好得很,居然都能去串通梁意来背着我转卖股份!”
  南方渐渐锁起眉头来,却只看着地板不出声。
  “哥,这事不怪嫂子。我是早就想把那一部分股份买回来,毕竟……”
  路衔从椅子里站起来,手指把桌子的一角捏得死紧:“行了!”
  短暂的沉寂之后,深知大事不好的路衔连大哥的架子都端不住了,绕过那椅背就往客厅中央走,三秒钟后又万分焦躁地折回来,食指几乎指到路程鼻子上去:“你是越来越有能耐了,这下可好,你让我怎么办?!梁意是一直向着你们的,想出这么个主意给你我也能料到,可你怎么就……”
  说到一半,路衔忍不住极其严厉地扫了南方一眼:“还有你!你最好是什么都不知道!”
  路程与南方大学毕业一起回国时,路家早已给了他们这套房子,配了车配了雇工,只等着他们回来就住进去。至于路程彼时刚刚起航的创作事业,路家提供了一笔相当丰厚的启动资金,全数交给南方去经营,让他专门为了路程去开办一家出版公司。
  路家实在家业太大,不得不存着提防外人觊觎的心思,这也是难免。当年路程的妈妈不过是漂亮了一点,家门清寒了一点,竟被路家内部的风言风语气得多少年不曾回主宅居住。对于路程这位“惊世骇俗”的恋人南方,家里的排斥就更是可想而知了。这笔开公司的钱当时不少人都质疑说不该给,后来给了就盯得特别紧,控股权牢牢在握,一笔一笔支出都派路衔过目。只可怜了南方,再怎么束手束脚也都忍了下来,竟然把公司一点一点做到了今天的规模。
  至于路衔的心理,那是一直非常矛盾的。作为哥哥,他并不完全怀疑路程的眼光,还是愿意相信南方待他真心真意的;但也是作为哥哥,他必须站在家庭的立场上谨慎行事,代表家里的尊长监督南方的经营活动,免得他真的只想要钱,或者在事业起步的时候拿路家作跳板……那将无可挽回地伤害他唯一的弟弟,路程。
  而之后为了经济事宜而发生的种种纠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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