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台全传-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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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奇怪。有的说:“敢是迷恋烟花。”就到婊子家一处处查问。多说:“不到。”有的说:“莫非吃酒醉了,失足落河身死?”就到有水的所在,一处处打捞,也是没有。叫声啊啊的评论,到底不知怎样了。等至八月初上,仍无消息。本官那日传杨豹进去。杨豹真正没奈何,硬着头皮去见知州:“老爷在上,小人杨豹叩头。”官道:“该死的狗才,本州岛差你锁拿王则,怎么一连几日,非但没有王则,而且连你自己多不见了?不知你们在着外边弄什么鬼吓?”杨豹道:“老爷,那日吩咐小的,小的就到王则家里问他的母亲,他的母亲说,七月初七日早上出门,至今没有回家。小人各处当心查访,不知他存留在那方。如今全无信息。伏乞老爷宽限几天,待小人再去访查。”官道:“唗,胡说!你与王则是同班伙计,尚且找他不着,怎样去捉贼捕盗?”吩咐扯下去打。杨豹道:“吓,求老爷开恩啊。”官道:“大板子着实打!”衙役答应一声,就把杨豹拖翻在地,打一记,喝一记,喝喝么么,四十板打完:“启爷,打完。”官道:“放起。啊,杨豹。”杨豹应声:“有。”官道:“本州岛限你锁拿王则见我,若违此限,先把你这狗才活活处死。”杨豹道:“求老爷多限一天。”官道:“就是两天。”杨豹道:“谢老爷。”少说知州退堂,再谈杨豹气昂昂将身走出衙门,伙计纷纷问短问长,杨豹就将前事说明。大家闹嚷嚷尽说:“为官凶狠,真正如虎如狼,到任不多三个月,贪酒贪色又贪赃。”有几个老年的接口说道:“你们多说前官不好,如今还是前官好呢本官好?”答道:“咳,如今看起来,还是前官好得多。”老年的道:“如何?可记得常言俗语说道:『来的官儿不如去的好。』”一个道:“是啊,一些也不差。讲到王则呢,原是他自家不好。但是与杨豹何干?怎么就把他打,打得无名得紧。这个衙役如今做不得的了。”又一个道:“…娘,我是明日就要退名去做生意哉。”一个道:“做啥生意?”答道:“开门楼。”一个道:“好啊,直头做乌龟,我来烧水。”闲话丢开,单言杨豹留心各处,寻找王则。一日两朝,本官传唤又打四十下。亏他是个英雄,并无怨言。又限两天,仍旧不见。再是四十。
丢开杨豹,原说王则成亲了一月,正是朝朝寒食,夜夜元宵。那日,圣姑姑叫声:“贤婿,你与我女儿成亲今已满月,不可太乐欢娱,荒了正经大事。况且你的母亲望你不回,十分悲苦。本官拿你不到,连累朋友受打。须当归去,将母亲安顿好了,再将衙门未完之事料理料理,莫使朋友们嗟怨。然后我与女儿助你成功便了。”王则道:“禀岳母,前日张鸾许我八月中秋举动。但想今日已是初八,只得六七天日子,一事无成,如何举动得来呢?”圣姑姑道:“你也不必多管,有我在此。”永儿叫道:“官人阿,我想婆婆是个女流之辈,乏人照管,把他安顿那里才好?不如送他到此,婆婆就不吃惊了。”圣姑姑说:“极好。”王则闻说,就将原衣更换,辞别圣姑姑,就叫张鸾送到城中。若讲紫阳庄到城,原有五十里路,只得一个时辰,就到了。是张鸾作法之故也。张鸾送到城门口,等王则进了城,然后回归旧处,此言少表。
且说王则进城,先到家中见母。娘见子回,心中大悦。问他:“耽搁在那家?一月不归,本官拿捉紧急如星,杨豹为你受苦四十板一次,打了五次了。我那儿啊,你害人受累,好不该应。”王则道:“这个狗官,什么大不了的事,把我的朋友这等凌辱!少不得孩儿与他算帐。”王母道:“啊,儿啊,他是官,你是役,算什么帐来吓。”王则道:“啊,母亲,孩儿如今要做王帝了,怎么不要与他算帐?”王母道:呀啐!不知那里去了几时,说话多痴了。这些言语断然不可说与外人知道,万一本官听得,一场大祸,非但娘儿损命,须防九族全除呢。”王则道:“啊,母亲不可害怕,听孩儿告禀。”那时王则把前文一一告母。娘听子说,满身发抖,登时手足如冰,就把大门闭上,恐人知道。回身叫道:“孩儿,我想你一向为人正经,为甚如今变了?胡思乱想,凭他说得天花乱坠,只当得化道之言,切不可听的。”王则道:“母亲,这些说话,多是的的确确的,并非化外言语。况且媳妇曾遇仙家,传授许多法术,好不有兴。唤得动雨,呼得动风,能算阴阳,撒豆成兵,移山换海,神通广大。圣姑姑说,孩儿有金龙星照命,那门前水窟中暗藏金龙,应该身登王位,夺取江山在手掌之中。句句真言,并非说谎。”王母道:“儿啊,果有此事么?”王则道:“果有此事。”王母道:“这也谢天谢地。”王则道:“孩儿举动起来,总有一翻刀兵厮杀,尤恐母亲惊唬不起,欲将母亲先送到紫阳庄岳母那边安顿,方好兴兵成事。不知母亲意下如何?”王母道:“这也使得。天色尚早,你到衙门前走走,安了杨豹之心。”王则道:“晓得。待我就去。”王母道:“这句说话藏在心里,切不可多言,须防画虎不成,此祸非小。”王则道:“孩儿知道。”
王则一到县前,朋友们多说:“好了,好了,王大哥来了,王头儿来了。不知耽搁那里?连累我们大家挂念。”王则道:“列位有所不知,只因奉旨拿捉金台,文书已到,特奉本官面谕,通班出捉。”多道:“哈哈哈,这是王大哥的好友,所以我们阳奉阴违,并不放在心上的。”王则道:“嗳,什么好友,什么好友!他以力为强,打死了人,该当抵命的。结交了无数江洋大盗,在他方成群结党,竟公然动牢逃走,怎么不一身做事一身当?这个人留在世上,那罪逆总在我的身上呢。”多道:“依大哥的主裁便怎么样?”王则道:“列位,我细细想,除了金台,国也无妨,官也无妨。因此上一人独往他乡,把这些狼巢虎穴细加查访。”多道:“可有消息否?”王则道:“我王则若不当心也罢,只要我当一当心,凭他海底花针,千方百计捞他起来。岂但金台这个人呢!”多道:“吓吓吓,敢是有着实了么?”王则道:“着实是有着实,只因急切之间拿他不动,又恐本官不知其故,只道我王则有什么歹意,所以回来商量一个巧计,悄然去捉。”众人听说,哈哈笑道:“王大哥果然能干。”正说之间,杨豹、马荣多到了。那王则也是花言巧语说了一遭。二人听说,便道:“差了,你与金台有什么大怨仇?大众容他,偏你上紧?只道你是个好人,原来是个枭反之徒,不入流的。”那时,王则明知二人听信其言见怪了,便一只手拽了杨豹,一只手拽了马荣,同到一个清静的酒楼吃酒细谈。二人方知情由。马荣说:“既是圣姑姑说你有帝王之分,不必做此衙役,早些打点招兵买马便了。”杨豹说:“我前日听得闲人传说,镇江地方有个江员外,立下英雄榜,招叙天下英雄,在金山结义。弟兄想,金山朋友必肯齐心扶助的。吾杨豹虽是无能之辈,也情愿帮扶王大哥。”王则道:“二位贤弟,但是我的母亲以及金台的母亲家口,须要预先安顿。烦劳二位明日绝早,如此如此,这等这等,送到紫阳庄圣姑姑那边存顿。不知二位意下如何?”马荣听说,便道:“我不认得紫阳庄的。”杨豹说:“我认得的。俺送去便了。但是本官必要将你锁捉到堂,如何呢?你不曾来时,将我四十板一次,打了五次。”王则谋王细情,下回再表。
第五十四回 贝州城王则起事 金銮殿国丈奏君
讲到王则回转贝州,杨豹说:“本官传唤多次,必须去见。”王则道:“不妨,本官要我明日,我去见他便了。”正在说话,有生人来了。三人多不开口。酒罢,马荣会钞,两路分开。杨豹来见金母,说明王则已来,金母道:“回来了么?这也谢天谢地,但不知那里去了?直到今日回来。”杨豹不好明说,指东讲西,说了几句。金母信他是真话。岂知口是心非。列位,那个杨豹为何不说真话呢?只因说了一句真话,句句多要说起真话来了。若还说了王则要夺天下,尤恐金大娘不信其言,不肯到紫阳庄去,故而鬼话连篇,骗着金母说道:“目今奉旨捉二哥,各处稽查比从前利害得多呢,谨防还要拿家口,须要当心。”金母道:“啊呀,万一拿起家口来,如何处置?”杨豹道:“因此我与王则商量,他有一个亲戚住在紫阳庄上,那边房屋甚多,他的母亲也要去的。不若相同到紫阳庄去,人不知鬼不觉,安安稳稳的度日。”大凡妇人家的胆气甚小,耳根最软。金母听了杨豹说话,只道果然要来捉家属了,吃惊非小,好生慌张。恨不得立时就到紫阳庄去。便道:“只要避得灾殃,做娘的情愿吃苦些的。”杨豹一想,上当的了。便叫声:“干娘,这个所在极可住得,与姐姐、嫂嫂把这些零星物件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动身。有人问起,只说小华山进香便了。”大娘听说,一口应承,与着姑嫂两人说明,把些零星对象连夜收拾,只等天明动身。苏云说:“我是不到紫阳庄去,回归故里。”小妹要留,总留不住,真正难舍难分。那时金大娘只得取银十两送与苏云,聊申路费。这一夜,父女双双说不尽分离说话。纸短情长,一言难尽。次日黎明时分,杨豹同了王则的母亲,坐船而到。马荣同了金大娘、苏小妹、徐大娘母子拿了几个包裹,一同下船。苏云送到船边,分手而回,并不耽搁,也就动身回转家乡不表。
且说舟船径到紫阳庄,圣姑姑母女已先知道,带了梅香迎接,到堂前见礼。众人道姓通名,吃茶已过,圣姑姑说出真情,金大娘母女婆媳将信将疑,又惊又喜。事到其间,只得住下。又留住了马荣、杨豹二人。圣姑姑差五鬼分头去搬酒肴来款待。言长说短,甚是情深。圣姑姑便打发蛋僧前往,至州衙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不可有误。蛋僧答应,腾云而去。
此话书中暂且慢表。先说王则竟把妖言认了真,一心要夺江山,不知夺得成呢夺不成?先把娘亲安顿好了,吃了早饭,到衙门中去。朋友面前不敢说起,无人知道这桩事情。午牌时候,本官升坐传杨豹。那晓得杨豹今朝也不见。知州大怒:“怎么本州岛着他锁捉王则,连次违限,今日连这狗才多不见了?这还了得!”伙役道:“启爷,王则已到。”官道:“如今何在?”答道:“现在外边。”官道:“唤他进来。”那人答应一声。不多一回,王则已到。官道:“啊,王则,你这狗才,可知罪么?”王则道:“何罪之有?你且说来。”官道:“既为衙役,应在衙门中奉公守法,为什么一月不见?连唤连传不到,究竟作何勾当?分明说来。”王则听说,笑道:“难道为人没有事情的么?休想你要传俺,俺来传你罢。”官道:“唗,大胆的狗才!”王则道:“多大的?”知州官道:“敢是你痴了么?”便拍案吩咐捆打。王则骂声不绝。知州益发怒起来了,便道:“反了,反了!衙役骂官,该当何罪?”吩咐取头号板子,把这狗才活活打死。两旁衙役答应一声。大家心中思想,他总是本官,怎么骂起他来。敢是当真痴了么?欲要代求,又不敢求。本官大怒如雷,吩咐快打。两旁无奈,把王则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