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我意-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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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点都没有怀疑他们只是在闹着玩。发现时，那只有对方的深情，发现后，有意无意间观察到，王家瑞看林白羽的眼神，对他寸步不离的照料，林白羽对王家瑞的从不拒绝。种种细节都太过明显，明显地证明，他们不是不懂事的玩玩而已。

　　　　正因为明白不是闹着玩，才觉得可怕。

　　　　十八岁，对于越来越早熟的一代来说，已经足够了解自己的感情。

　　　　所有的事都清晰明了，但结果只能是，她不能让他们走上这样一条不归路。历经太多，便能深刻体会不被世俗所容纳的艰辛。她不过是因为不能受孕，没有孩子，虽然与前夫有感情，最后也因双方都无法忍受世俗的压力，终至分离。现实的残酷，他们还远远不懂得。同性相恋，更是不会为大多数人所容忍。踏上这条路，其中的艰辛，她不能想象。她不能让小羽，让他们两个走上去。

　　　　虽然知道他们不是孩童般的玩闹，但是到底还小，而且，或许他们就因为一直在一起，才不可抑止的生发出这种感情。如果分开的话。要扭正或许来得及。

　　　　今天的契机再适合不过。所以，她决定跟小羽摊牌。

　　　　林白羽终于消耗完林姨的话，却没有反应，咬着唇没有开口。

　　　　林姨叹气，问：“你们，到底多久了？”

　　　　“……”

　　　　“……”

　　　　林姨以为他不会回答，半晌，才听见一阵从嗓子里艰难爬出来的闷声，林白羽终于开口答：“……一年多。”

　　　　“去年你们和好的时候？”

　　　　头很重，但还是点了下去。

　　　　猜测果然不假，林姨无奈，开口慢慢道：“小羽，以前，什么事，小姨都让你自己做决定，小姨不担心你，因为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而且，小姨希望你能选择自己喜欢的，想要的，小姨不想让你不开心，所以，从没管过你，替你做决定。”看低头听讲的林白羽，叹口气，接着坚定的道：“但是，小羽，这件事，不行。”

　　　　“你应该明白你和……家瑞这事，是不对的，我不会骂你打你，但我不可能允许你们这样下去。”

　　　　林姨一直不停的劝说着，家人的不容忍，外人的眼光，法律的不保障，种种理由摆出，一一说明他们这样做的错误，还有那不可预计的后果。她必须要让林白羽回头。林白羽一直没说话，低着头，坐在沙发，一动不动地听她说。

　　　　最后，林姨坐到他旁边，拉着他紧攥的手，慢慢地道：“小羽，你爸妈，还有姥姥，也不会想你这样的，你懂么？”

　　　　听完，林白羽终于抬起了头，表情并没有异样，只一双眼睛通红，林姨突然觉得她帮他做的这一次决定，抵消了以往的所有。但不能让步，看着他，又心疼，又无力，眼泪扑朔朔的往下流：“小羽，小姨不想你以后生活的不快乐。你和家瑞，都会遇到更适合的……女孩子……”

　　　　林白羽喉咙动了动，半天，开口说了他坐下之后的第二句话。

　　　　他对着他姨点头，而后哑着嗓子说：“我知道该怎么做。”

　　　　林姨听他说完，抱着他，哭着出声：“小羽，不要怪小姨……”林白羽就是太懂事，她知道一定可以劝动他，但是，看他近乎平静的反应，却觉得心疼。如果可以，但是，不可以。

　　　　马上读了大学，他们可以遇到心仪的女生，几年后，结婚生子，那时，他们就会忘记这年少的一场荒唐。他也会明白她的苦心，理解甚至感谢她为他所做的决定。

　　　　☆：

　　　　“小羽，你，早点休息。”摊牌谈话结束后，收拾好情绪，做饭，洗澡，看电视，像正常一样。十点，林姨忙完，敲门对林白羽道。

　　　　林白羽点头。

　　　　“砰”，门带上了。突然就安静了。

　　　　林白羽关了灯，躺倒在床上。一米五的床，一个人睡，其实很宽裕。

　　　　他静静地躺着，没有合上眼。睁着看天花板，室内一片黑暗。其实什么也看不见。

　　　　就像在深渊里面一样，只能感受，什么也看不到。

　　　　你去哪我去哪。

　　　　从姥姥从楼梯上跌倒昏迷那一刻，直到今天在王家瑞眼里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他一直处于浑沌状态。

　　　　白床单，混乱繁忙的丧事，被人意外的高考成绩……

　　　　一件件回想。

　　　　王家瑞的伤痕，芳姨的哭诉，林姨陡然发现的事实……

　　　　一件件厘清。

　　　　想通了，眼睛也睁到累了。

　　　　姥姥走了，他好难过，姥姥也不要他了。他又被扔下了，下面好冷，还能看见尖利的冰棱。他想躲起来，看不见那些人，看不见那白色的床单，姥姥就没有离开，就不会抛下他。

　　　　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为什么有亮光渗进来，为什么有人在叫他。他不想见到，不想听到。

　　　　可是越不想听，越被人活生生的指出：“姥姥走了。”

　　　　不可能！没有这样的事！他想将人瞪走，可是那人却重复给他说明这事实。他感觉到自己在急速的往下掉。

　　　　突然，有人生硬地将他拉住，终于，没有继续往下坠了。那人在他身边低声耳语，声音柔柔的，像什么，像好多年前，妈妈哄他睡觉一样：“小羽，乖……”

　　　　妈，我很乖，你可不可以不要走。“小羽，哭吧……”

　　　　哭，对，妈，你们走了我好难过，现在，姥姥，姥姥也不要我了。

　　　　不要，不要被拽开。妈，你不要走。

　　　　“我是王家瑞，跟我说话……”

　　　　是瑞瑞……么……

　　　　“瑞瑞……”

　　　　没有妈，只有瑞瑞。妈妈他们都走了……他们都不要我了……瑞瑞，怎么办……瑞瑞……

　　　　“还有我，小羽，还有我，我不会……”

　　　　还有瑞瑞，瑞瑞你真的不会抛下我么？

　　　　“小羽我不会，你信我，宝贝你信我。”

　　　　我信。瑞瑞，我不想再掉下去，瑞瑞……我信……

　　　　我信，可是我怕。

　　　　小姨说，我们以后要交女朋友，结婚，生子，这样才是正常的。我们这样是不正常的。我们会被人责骂，芳姨他们都不会同意，我们以后会生活的很艰难。

　　　　但我并不怕这些。一点也不怕。

　　　　眼睛太累，只好闭上。更加黑暗。室内安静到连他自己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他知道该怎么做。

　　　　头埋在被子里，他向来喜欢这样，因为安全。可如今，却觉得快要窒息了一般。

　　　　小羽，我喜欢你。

　　　　不要不理我。

　　　　我一定会追上你的。

　　　　你去哪我去哪。

　　　　我要你一直跟我在一块。只要你。

　　　　……

　　　　深深扎根于心底的东西，如今要拔除，只能活生生地将它撕裂，然而，根扎的太深，伸进了五脏六腑，要割断，那便只能将五脏六腑都撕裂，看不见的一片鲜血淋淋。痛到痉挛，蜷起身体，抓着胸口，紧咬着嘴巴。

　　　　疼，不能哭，不能发声。这样才会更疼，快要死去一般。拒绝麻醉的切割手术，这种近乎自虐的做法，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坚强，而是自己施予自己的惩罚。他知道，他的决定会让对方也疼，他舍不得，可没有办法。只有自己更疼，麻木了，或许才不会在看到对方疼的时候，心软让步。

　　　　他信，可是他怕。

　　　　他怕王家瑞最后也将他抛下。他信他，可是他无法放下这种恐惧。

　　　　精神分裂症一样。

　　　　习惯被拒绝的人会先拒绝。习惯被抛弃的人，在无法承受的抛弃前，会先主动离开。

　　　　因为，如果有那一刻，他会死掉。

　　　　懦弱。胆小。黑暗中嘲骂着自己。最后笑出声，一笑，牵动那被撕裂的地方，痛不欲生。

　　　　☆：

　　　　王家瑞接到林白羽电话，说要他陪他去学校拿志愿书的时候，相当诧异。林白羽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陪他。

　　　　他们的志愿书其实前两天就发放了，林白羽一直没去拿，他也就等着，等着他拿回来，填好后，照他的学校抄上一遍。所以，他没把志愿书的交给他爸妈。现在林白羽要去拿志愿书，应该是想好了去哪。

　　　　终于不用跟他爸妈吵了。填完交了之后，他们也没办法了。王家瑞想。

　　　　不顾自己现在有些惊人的形象，甩下一句：“去学校”，就跑出去了。他爸妈本来不想让他出门的，但是既然去学校，也许他们老师会劝劝他，他也就能改变主意了。

　　　　他刚下楼，就看到楼下站着一个身穿淡蓝色短袖棉T的人影。立马跑过去：“怎么跑这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他们本来约好时间在站牌见的。现在，时间没到，地点也不对。

　　　　“刚到。”

　　　　“那不会上去么？站在这干吗？”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了两句，就道：“算了，走吧。”

　　　　王家瑞带他往小区门口走，林白羽却拉住他。

　　　　诧异地回身，“怎么了？”

　　　　“我不想坐公交。”

　　　　“那我们打的去？”刚问完，看他并没有反应，突然明白了，“你想骑车去？”

　　　　“嗯。”

　　　　王家瑞笑了，“那就走吧。”

　　　　从车库骑出变速车，停到林白羽身边，王家瑞头一扬：“上来。”

　　　　踩上火箭炮，手撑在王家瑞的肩头，站立在车后，拍了王家瑞的肩膀：“走吧。”

　　　　“得令”后的王家瑞，带着林白羽，像少年一样呼啦飞驰。

　　　　有风扑面而来，贪婪地吸了几口，混合着前面人身上的汗味，让人很心安。

　　　　“你们班主任真够烦的，问那么多干吗！你不要理他。”

　　　　林白羽自考完试，就没有来学校。他成绩下来，惊了许多人。他们班主任也万万没有料到，本来想帮他申请复查成绩的，但打电话过去却说不用。这次拿志愿书，他本人终于出现，逮住问了一大串，最后还叹息地安慰着。王家瑞在一旁相当不爽，他担心林白羽不高兴，但看他并没有异样，才忍住把他拽走的冲动。

　　　　“嗯。”林白羽没什么所谓，因为，心里装着另外一件更沉重的事。

　　　　“回

　　　　去么？还是你想去哪？啊，不如我带你去……”

　　　　“到楼上看看吧。”

　　　　顶楼楼顶。来过无数次，这次大概是最后一次。

　　　　二中位于市区，楼顶的视野被高楼遮住，其实并没有多么宽阔。环顾一圈，其实并没有什么景色，只不过风大一点，空气清新些。扭头看身边的人，没有霞光相衬，也一点不妨碍他的魅力。

　　　　王家瑞看到林白羽看他，牵起嘴角：“怎么？景色不好看？我比较好看？”

　　　　以为不是怒目而对就是红着脸别过头，结果却见他居然顺从的点了头。

　　　　脑中的弦“叮”地断掉，下一秒，林白羽就被按倒在墙上，接着嘴巴就受到了袭击，柔软的唇直接覆了上来。顺从的张开嘴，让他的舌头进来，王家瑞的舌头一伸进他的口中，就辗转厮磨了一圈，接着挑起他的舌头。

　　　　感觉到口腔中熟悉的气息，想要回应，于是学着对方，用舌头碰触他的唇舌。被碰到的人陡然停了下，初学者却没有放弃，继续吸吮着对方停住的舌头，然而，对方也只是停了一瞬，下一刻，就狂暴的夺回主动权，肆意地在他口中搅动着。嘴巴张着合不了，口水便顺着嘴角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