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五-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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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砚。那是朱砚。
　　
　　即使烂醉他也能看出那是谁。他当然能看出来。
　　
　　他趴在吧台上，旁边是个小个子的男人，都不成样的哭着，一旁的酒保擦着高脚杯一脸的无奈。
　　
　　朱砚嘴巴里不干不净的讲着故事，他那个讲了一万年但还是在讲的悲情故事，只不过这次又多了一个似乎相隔千里却又仅仅隔着一个手机的距离的‘精神恋人’。
　　
　　莫晓苍顿悟了。
　　
　　然后有人过来了，似乎是朋友莫晓苍觉得有些眼熟但是浆糊般的大脑让他想不起来是谁。那人进了酒吧就开始骂骂咧咧的训着醉鬼。朱砚站起来了，摇摇晃晃，拒绝所有人的搀扶，带着一身浓厚的酒气和湿气，七扭八歪地走了过去。
　　
　　和莫晓苍擦肩而过。
　　
　　那一刹莫晓苍的心脏差点跳出了喉咙，然而朱砚只是扫他一眼，继续摇晃着如同企鹅一般的走了。
　　
　　心里什么，空了。
　　
　　对了，他连班上同学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他，并没认出来自己。
　　
　　朱砚知道的是他脑袋里那个‘苍苍’，但是对于现实的莫晓苍，他恐怕是连个最基础的印象都没有。
　　
　　莫晓苍愤怒了。于是他开始计算，开始算计，开始设计一个抓恐龙的陷阱。
　　
　　那天，是暑假第一天。
　　
　　…
　　
　　“然后你丫就他妈雇了私家侦探调查我？我他妈是犯人啊！”
　　
　　莫晓苍笑了，“我这是想要对自己喜欢的人做一个全面的调查和了解。”
　　
　　“放屁！”朱砚骂着，脸却和他的内心大相径庭一样的红了。朱砚终于知道了莫晓苍就是一狐狸，比谁都精。他不由开始向老天控告，怎么就让他遇上这样一号人精。
　　
　　“故意瞒着你，是我不对。”莫晓苍老实的道歉，手却不老实的抚上朱砚微红的脸，“但我是真的喜欢你。”
　　
　　“等等别打岔，还有个事。”朱砚猛地打开那不规矩的手，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是想着赶紧把莫晓苍这敏感话题岔开，“那天去酒吧接我，也是你算计好的？”
　　
　　“是。”对面的狐狸也不再隐瞒了，笑起来眼睛似乎眯成了一条缝一样，“是我先给李建峰打的电话，说我是你同学，有学校的事情要和你商量，但是打不通你家电话，然后他就让我找你去了。顺道说一句，我知道那天郭庭去了你家——”
　　
　　“你怎么知道的？！”
　　
　　“我这不是正要说，别急眼。”莫晓苍轻柔的拍拍他脸颊安抚着他，如同安抚着小动物一般——自然迟钝的朱恐龙没有发现，“听说了他的事之后，我怕他控制不住对你做出什么，就找人盯着他来着。”
　　
　　“盯、着、他！”朱砚大脑里的怒气值直线上升，死死盯着莫晓苍那张狐狸似的笑容却很亲切的脸，“莫少爷真是有钱啊，小的我还真是没长眼没看出来！”
　　
　　“我爸妈给我的零用钱我基本没怎么用，攒起来确实也不少。”
　　
　　朱砚觉得脑袋里的某根筋彻底断了。
　　
　　“你有钱没处使啊！花在这种地方！大爷我拼了命的赚钱还都只是凑活着不让自己风餐露宿，你丫到挺好，有钱到请私家侦探了！有钱给我好不好，少他妈乱花！”
　　
　　“在你身上不是乱花。”莫晓苍双手握住朱砚握成拳的手，“它值得，我也愿意。”
　　
　　那双眼睛就这么紧紧盯着朱砚的，如同两汪秋水，倒映着朱砚发红的双颊。
　　
　　“我说过了，我喜欢你。因为喜欢，所以在你身上所花掉的一切，我都愿意。”
　　
　　朱砚觉得自己必须要说什么，一定要说些什么，否则一切都要乱套。
　　
　　“原谅我好么？”
　　
　　莫晓苍进虎视带着恳求的说，朱砚闭上了眼。
　　
　　除了封建李，从没有一个人为他做到如此，从没有一个人为他绞尽脑汁只为在接近一点这个近乎被人放弃的人。
　　
　　他还能说什么原不原谅？
　　
　　他知道的，莫晓苍，也喜欢自己。
　　
　　可现在的自己，究竟能否回复莫晓苍的感情？
　　
　　不干不脆没有勇气的自己，又能不能配上这样完美这样无谓的莫晓苍呢？
　　
　　“你、你要出国了，去美国，不是毕业了就走么？”
　　
　　不，自己配不上。
　　
　　“是啊，我是要走，不过我想带你一起走。”
　　
　　莫晓苍柔和的笑着，一语惊人。
　　
　　“什么？”
　　
　　朱砚瞪大了眼睛。就他那成绩，还出国？出了家门恐怕都没人要。
　　
　　“是啊，这一星期我忙来忙去，不都是在跑你的事。”莫晓苍叹气，竟然是用了一种略带哀怨的目光看着朱砚，“让学校给你开点文件也真是麻烦，你到底是怎么把全校老师连同校长都得罪了个遍的啊？”
　　
　　朱砚觉得眼眶热了。
　　
　　＇你还有希望。＇
　　
　　有个人，曾经不止一次的这么跟他说过。而现在，那个人正在为他这一点点的近乎微小的希望，而努力着。
　　
　　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怎么，终于爱上我了？”
　　
　　“滚。”朱砚低下头骂，同时也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定，“谢谢你了，但是……我不能跟你走。”
　　
　　莫晓苍欣喜自信的笑冻结在脸上，“为什么？”
　　
　　“我就语文好点，出了国，能学到什么？”朱砚自嘲的笑笑，“我这块朽木是怎么雕都不能他妈的成器了，我知道，你也别白费功夫了。”
　　
　　“朱砚……”
　　
　　“我不会跟你出去的。”朱砚抬起头，眼神坚定的如同磐石，如同深深扎根的苍天巨木，“绝不会。”
　　
　　他知道，他要是跟莫晓苍一起出去了，只能毁了他的前途。
　　
　　莫晓苍的眼神暗淡下去，放在朱砚手背上的手也抽了回来。仿佛一刹那间，他的七魂，已经丢了六魄。
　　
　　“我明白了……”他颓废的坐着，嘴唇蠕动着却说不出来话，只是低着头，双眼无神。
　　
　　他还是输了么？
　　
　　费尽心机到了这一步，他还是输了……
　　
　　“但是，我会等着你。”
　　
　　猛地，莫晓苍抬起了头，看见对面那似曾相识的神采飞扬，桀骜不驯。
　　
　　“而你也要等着我。”
　　
　　等着我成长，等着我终于能成为和你一样勇敢，可以配的上你的人。
　　
　　那眼中闪烁的光芒，如此明亮，是最纯洁最耀眼的阳光。
　　
　　眉宇间，终于被期待和希望所充满，莫晓苍情不自禁的前倾过去，紧紧环住了那人精瘦结实的臂膀。
　　
　　“等我回来……”




17

17、Part　11　。。。　
　
　
　　朱砚大学毕业了！
　　
　　朱砚竟然大学毕业了！
　　
　　然后朱砚竟然要考硕士了！
　　
　　李剑锋听见这个消息急忙跑到阳台看了看，晴空万里万里无云，原来如此。李剑锋心想，怪不得平日B市灰呼呼的天空今天竟然是破天荒的蔚蓝，原来是因为这小子。
　　
　　遥想高三的时候朱砚就已经让人跌破眼镜的突袭了半年，居然还像模像样的考上了S大，当然是文学系。虽然S大算不上什么一流大学，但也至少不是垫底的，再加上S大文学系也算是该大学拿得出手的科系，总之朱砚又是一如他初中考高中一般的让人眼睛脱眶了。
　　
　　至于他这个研究生——结果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居然是朱教授带的班。朱教授是谁？那是朱振平，全国有名的文学教授，更是他朱砚的亲爹！鬼知道那个神通广大朱砚是怎么和他家人和好如初的，又是天知道以朱砚那个半瓶子咣当的水平怎么成为朱教授的学生的——朱教授曾严肃的说，学术是自己研究出来的，裙带关系是不正确的。
　　
　　当然，以李剑锋的分析，这一切都和朱妈妈有关系。朱大教授最大的缺点，就是惧内嘛。
　　
　　现在的朱砚正在奋发图强，准备读研的同时也开始找起了外快，暂时在一家女性杂志社写写无关紧要的花边稿什么的。
　　
　　朱砚的旧手机彻底的成为了收藏品，偶尔他会拿出来插上电源怀旧一下，但也真的是偶尔了。那个号被他注销了，短信存储在了手机的记忆体里。他不会再像从前一样每天都给手机充电，也不会每个月都关心还有没有钱。
　　
　　莫晓苍这个名字就好像彻底淡出了他的生活一般。没有人会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也几乎没人知道这个名字。
　　
　　朱砚觉得自己快乐简单的活着，轻松地很。
　　
　　大概一个月左右，他能收到莫晓苍发过来的一封邮件，简短至极，大致问问生活如何，说说自己的学业，也就完了。朱砚同样也会回一封简短至极的回信，告诉对方我还在这个城市健康向上的祸害祖国，然后也完了。
　　
　　这是他知道莫晓苍消息的唯一途径，因为莫晓苍其他的朋友，他一个都不认识。
　　
　　他依旧没有回家住，还是在外面租了一个小房子，偶尔把狐朋狗友带回家里闹一个晚上，一醉方休。
　　
　　写稿子的时候他喜欢去家附近的咖啡厅，因为那家店不仅实惠，偶尔还会赠送试吃的鲜奶油蛋糕。朱砚常常在那家店里一窝就是一个下午，一边写稿一边喝咖啡一边听着店里放的流行乐。这家店的歌更新的很快，都是上榜的歌曲。朱砚每次在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歌声时，都能会心的微笑。
　　
　　他的生活不知不觉间就变得充实丰满，过去打架成瘾的瘟神朱砚似乎只是一个梦一般，除了封建李每次喝多了都会絮叨邀功之外，很少有人再想起来。
　　
　　朱砚对着蔚蓝的天空微笑，白云朵朵，缓缓地飘；白鸟飞过，直达云霄。
　　
　　…
　　
　　杂志社编辑让他去写一篇和快餐饮食有关的小文，没有啥权利拒绝的苦力朱砚含泪答应了。三伏天儿里大街小巷的跑来跑去的取材，除了好几身的汗不说，最后还被拖到了飞机场调查飞机场内餐厅提供的饭食的营养。
　　
　　编辑王小姐支使着他跑遍了机场后大喊腹内空空，最后走到机场内的快餐广场坐下，挥着拳头让他去买旁边的麦当劳。
　　
　　“刚刚不知道是谁还在抱怨机场快餐都是毫无营养的垃圾食品。”朱砚眉头皱成川字形排队，用颤抖的手拿出近乎干瘪的钱包，几欲掉泪。
　　
　　在排了十分钟队买了最便宜的两份套餐后——他自己也实在是跑饿到前胸贴后背了——端着餐盘走了回来，身影尽是‘古道西风瘦马’的苍凉。
　　
　　“什么啊小朱，你居然买最便宜的！姐姐我灭了你哦！”
　　
　　“王大小姐，拜托您体谅一下我空空如也的荷包吧！”
　　
　　朱砚带着哭腔说道，弯腰放下餐盘。王大小姐毫不客气，朱砚腰还没直起来就被她抢走一个汉堡，一脸得意的看着他，朱砚只能苦笑不得。
　　
　　“朱砚！”
　　
　　突然有人叫他，语气是那样的欣喜仿佛归巢的小鸟，言语中还带着匆忙的喘气。朱砚正好奇在飞机场他还能碰见什么熟人，就觉得后背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