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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四城-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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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康跟方桃站在灵堂,一言不发,盯着莫朝春的照片发呆。



安康见不少女孩儿流着眼泪看莫朝春,对着莫朝春的照片说:〃莫朝春啊,你这下该高兴了吧,你看这么多女孩儿都还记着你,都来看你了呢!〃他的句话,搅动了方桃的心,她痛哭起来。



安康想起了杨彩薇,她不来的话,莫朝春死都不会瞑目的。



其实杨彩薇早已经来了,她一直站在灵堂外。杨彩薇觉得自己对莫朝春有太多的愧疚,觉得莫朝春之所以会死,全是因为自己。杨彩薇跪在地上,远远望着灵堂的棺材和莫朝春的照片哭到身体发软,失去知觉。



莫朝春,你为什么要死啊?



你不是说过要带我去上海的吗?现在剩下我一个人,我应该怎么办?



灵堂上莫朝春英俊的面孔安放在黑色相框中,双目炯炯,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注视着远处瘫倒如泥的心爱女孩儿,眼睛一眨不眨,脸上似笑非笑,他的表情,永远都是那么潇洒。



4



花半王开始坐立不安了,他知道了莫大川要花五十万大洋买他命的事情。除了烦躁不安,他也感到奇怪。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有许多出乎他的意料,后来他才知道六斤原来一直听命于他的曾祖父的,整个事件是曾祖父设计好的,不管自己去不去四平街,莫朝春都难逃一死。可是如果去了四平街,有可能制止六斤的行动。就算六斤最后还是枪杀了莫朝春,别人会知道这并不是花半王的命令。现在一切都迟了,没有人相信花半王在莫朝春死的这件事上是清白的了,安康、方桃、杨彩薇都不能原谅自己。



花半王想来想去,乱成一团,最后决定去见曾祖父。



花半王穿过花园,来到那扇紧闭的朱红大门前。他轻轻敲门,然后喊了声:〃太爷爷,我来了。〃屋子里寂静一片,并没有人回答。花半王站在门口静候了一会儿,仍是没有丝毫动静。



花半王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他推开门,噔噔地上楼,来到曾祖父的书房。



曾祖父已经死了,他坐在书桌前面的太师椅上,表情平和,像是在闭目思考。



花半王的头轰的一声,惟一可以依靠的曾祖父竟然死了,他突然感觉到一种寒彻心扉的绝望。花半王愣了一下,发现书桌上用镇纸压着一张纸,纸上面写了几个毛笔字。



福伯出逃上海



原来曾祖父预料将要发生的事情,他叫自己逃往上海,可是所有的路已经被莫大川封锁了,怎么逃呢?也许,花家的老花匠花福是惟一知道答案的人。



花半王跪在地上给曾祖父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准备齐出门的衣物来到花房。花房的福伯像是等待了许多年一样坐在凳子上,他很老,老得让人猜不出年纪。花半王忽然发现,他在花家二十年,以前竟连一句话也没有跟福伯说过。



花福说:〃大少爷来了。跟我走吧。〃他带着花半王穿过花房,走到一个暗门前。花半王想,我怎么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么个门。花福开了门,暗门通向花家大宅后面临街的一间房屋,里面停着一辆半新的吉普车。



花半王坐到驾驶坐上,花福说:〃你不认识路,我来开。〃



花半王心里疑惑,福伯竟也会开车?他没有说话,挪坐在一旁的坐位上。



花福面无表情地说:〃大少爷,你坐在后面,摇上车窗。〃然后,花福打开了屋门,上车,发动汽车,离开了屋子。



第56节:南泽再也没有花半王



车子在路上平稳地走着,花半王发现花福的驾驶技术非常高明。花福绕了几个圈,确认没有人跟踪,才把车开到白河边上的一所小作坊里。



两个人下车,花福带花半王来到一间非常隐蔽的房子里,他找出一把剪刀,利索地把花半王的头发剪短,然后拿出一套旧衣服叫花半王换上。



花福告诉花半王,白天要待在房子里哪儿也不能去,屋里吃的喝的都有。



花半王点点头。花福说:〃下午六点的时候会下雨,天一黑大少爷可以趁着下雨出门,记住,天不黑透千万不要出门。出了门往右拐有一条小路,走一会儿会看到一座桥,晚上八点半有一艘船在桥洞等大少爷。〃



花半王说:〃我知道了,谢谢福伯。〃



花福说:〃上了船会有人告诉大少爷你接下来怎么做。大少爷,路上小心,要懂得自己照顾自己。〃花福走后,花半王一直坐在屋里的窗户边。傍晚六点左右,果然下起大雨来,花半王等到天黑透,拿着福伯留下的雨伞离开了这所小作坊。



这也许是花半王在南泽的最后一个夜晚了。



花半王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盯上。他沿着小路走了一会,看见了福伯所说的桥正是几年前他们五个人来过的白云大桥,顿生感慨,心里一阵绞痛。



他向大桥走去,路上几乎没什么人。在花半王离桥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一辆非常熟悉的汽车迎面开了过来。这是安康的那辆汽车。夜很黑,又下雨。花半王这般打扮,又有雨伞挡着,没有被车里的人发现。



花半王小心地躲到桥边慢行,再走几步,就可以沿着桥梯走到桥洞乘船离开南泽。他没走几步,就觉得有什么不对,一回头。发现安康一身黑衣黑裤,胳膊上缠着一块白布,站在雨中冷冷地看着自己,旁边立着一排手下。



花半王一惊,说:〃安,安康。〃



安康说:〃你这是要去哪儿?你知道不知道莫朝春死了?〃



安康话一说完,花半王一下扔了雨伞,跪在地上,他说:〃我对不起莫朝春,也对不起大家。〃



安康走到他面前,〃啪〃地给了花半王一巴掌,他的声音变得颤抖:〃我们亲如兄弟,你怎么狠得下心的啊,你!〃



花半王拽住安康的腿,说:〃安康,你在这杀了我吧,我不逃了,我跟着莫朝春去了,死在你手上总比死在别人手上强!〃



两个人都被雨淋得湿透,安康望着如烂泥一样的花半王,心里万般难过。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花半王说:〃安康,你动手啊!我真的不想活了。死在你手上,我不会悔恨的!〃



安康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然后掏出枪,顶着花半王的脑门。



花半王,说:〃安康,来吧。莫朝春正看着呢,你开枪吧。〃



一声枪响,安康把枪安放腰间,对手下说:〃听着,花半王已经死在我手里,从此以后,南泽再也没有花半王这个人了。〃一行人很快消失在雨幕中。



雨越下越大,大桥上,花半王撕心裂肺地呼喊:〃安康,你为什么不杀我!〃〃安康,你为什么要放我走!〃〃安康,你为什么不杀我啊!〃



安康已经听不见花半王的喊叫,他开车去火车站,送别再次离开南泽的方桃。



5



在你的一生中会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会有多少次这样的绝望。你举目无亲,无可依靠,你害死兄弟,亡命天涯,你求死不能,痛不欲生,你要奔赴何地,你要



逃到哪里,你要怎么样才能从万劫不复中被拯救出来,能走下去,能走回去,回到单纯的童年,回到潇洒的少年,回到充满阳光的某个夏日午后。你曾一路欢笑,心中无限憧憬,你曾一路高歌,要走向那美好的未来。



你都记得吗,你都忘了吧。你要站起来,你要走下去,这样你才知道前方是天堂还是地狱,才能对你所有的疑惑作出解答,才知道世上多变、反复,充满了阴谋与痛苦,命运是深渊,人生是囚牢,而你,是一只飞不起来的鸟。



你跌跌撞撞,你蹒跚前行,雨淋湿你的头发你的眼睛,也淋湿你的心。你想了很多,你又觉得心里全是空洞,你开始呼喊,你拔腿狂奔,前方一百米,晚上八点半,去上海,你要活下去,你要忘记南泽这个城市,你要有新的生活,你要重新再活一次!



第57节:结伴走在黄泉路上



黑夜好黑,路灯好亮。



6



花半王突然停了下来。他看见一个人,站在大桥的路灯下。



是谁?杨彩薇。



花半王慢慢走近她,杨彩薇慢慢转过身来。



雨实在是太大了,杨彩薇泪眼凄迷,没有认出花半王。她问眼前这个落魄如孤魂野鬼的人:〃你是谁?〃



花半王说:〃彩薇,是我啊!〃



是花半王,是害死莫朝春的花半王。杨彩薇愣在那里,她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这样的夜晚会遇见花半王。花半王低着头,说:〃我对不起你。〃



杨彩薇像雷击一样醒过来,她扔了雨伞,冲上去厮打花半王。



花半王说:〃彩薇,别人都不相信我,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啊!莫朝春的死确实不是我下的命令啊,确实不是啊!〃



杨彩薇退后三步,说:〃不是你?不是你下的命令又怎么样?如果不是三年前在马坡塘救了你,如果不是你违背誓言找我,如果不是你把我关了起来,如果不是你故意激怒莫朝春,如果不是你派人在水云间袭击莫朝春,如果不是你,莫朝春他会死吗?你说,如果不是你,他会死吗?〃



杨彩薇的话如同利刃,直刺花半王如心,他闭上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杨彩薇忽然摸出一把刀,她说:〃莫朝春,你还记得你送给我的这把刀吗?我曾用这把刀刺过花然,而现在,我要用你这把刀杀了花半王,我要用你的刀给你报仇!〃



杨彩薇颤颤巍巍地举起刀,莫朝春的音容笑貌突然再次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他仿佛说:



〃这把刀你握在手中,要是我对你有图谋不轨的举动,就用它刺我,我绝对不会怪你。〃莫朝春的无赖,莫朝春的潇洒,莫朝春的温柔,莫朝春的一切一切,杨彩薇突然意识到莫朝春真的已经死了,一切都回不来了。



花半王闭着眼睛,等着杨彩薇刺过来。他已经丝毫没有求生的欲望,只求杨彩薇能下手痛快,自己好去追莫朝春,两个人还是好兄弟,能结伴走在黄泉路上。



杨彩薇没有杀花半王。她想起最后一次跟莫朝春见面,就在这白云大桥上,她曾答应过莫朝春要微笑着生活下去,杨彩薇扔了手中的那把刀,不顾花半王,痴痴地走了。



杨彩薇没走几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利刃刺进身体的声音,然后花半王爬上桥栏杆,他飞了起来,最后跌进白河,溅起一大片水花。



杨彩薇没有回头,她伸出手擦了擦眼睛里的泪水,继续走着。



同一时间,八点三十七分,开往上海的列车准时启程,轰隆隆,轰隆隆,载着伤心欲绝的方桃,去往上海,呼啸而过,很快就消失在安康的视线中。



狂风大雨。电闪雷鸣。杨彩薇打了个冷战,她对自己说:〃今夜不会再有人放烟花了。〃然后她抱紧双臂,嘴里又喃喃地说,〃走吧,外面冷,我带你回家。〃



安康望着车窗外的倾盆大雨,雨声掩盖了一切声响。有生以来,安康第一次陷入对过去的深深迷恋之中,往事重回,一幕一幕如同大雨敲打车顶。安康知道,过去的一切结束告了一个段落,死去的人已经远离,活在人们的记忆里;活着的人,还有好长好长的路要走,要一直走下去。



这是一九三七年。这个时候南京大屠杀还没有开始,国共两党正在会谈合作抗日,第二次世界大战即将拉开帷幕。这一年国家内忧外患,社会动荡不已,人若野草,命若鸿毛,整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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