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锁惊清(清穿)-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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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阵沉默,但这次不一样,除了风声,还有粗重的呼吸声。我看着一脸愤怒的唐瑄,颇感诧异,“师傅这是怎么了?璇儿只是随口问问。”话刚落音,唐瑄的表情蓦地变成哀怨惆怅。他静静看我一会,叹道:“她真这样说?”
“师傅知晓璇儿的身世,对吗?”我小心翼翼的问,默默替悠璇哀伤。他淡淡的说:“也好,这件事不该瞒你,你随师傅来!”
走进书房,他展开一幅画。画上是位碧玉年华的女子,浅笑盈盈,右手持羽扇放于胸前,左手半空兰花指翘。全身虽没任何装饰物,但静如鸾凤,娴胜西子,让人叹为观止。
画的右上方是首赋,曰《玉兰缘》:
媚春三月,惠风和畅,燕语莺啼,闻城西玉兰笑开,娉娉婷婷,幽香四溢,余窃喜,遂赏之。
观望兮,薄雾蕴绕,皑皑皎皎,似梦似幻,恍如仙境。细品兮,亭曳娇立,玉雕粉砌,洁白俏雅,馥馥沁脾。余痴痴穿行,醉迷其间,不能自已。
忽而,惊叹啧啧声起,浮云隐匿兮低泣,望春含羞兮苦叹,碧草仰慕兮嫉望。余顾盼兮,郁林深径,白影飘逸。余近观兮,倩步轻易,佳人至也。
佳人名晨曦,余倾心久已。罗裙悠悠,芳泽丽丽,古韵典典。品冰清兮似洁兰,才横溢兮胜文姬,貌姣美兮赛貂蝉,舞轻盈兮如燕翩。一刻不见兮,如隔三春。一辰不语兮,四季逝去。而今,不期而遇兮,千世缘乎?
蕊蕊瓣瓣,朵朵簇簇,挺挺立立,钩钩折折。余携佳人共赏,一花一枝一玉树,一颦一笑一赞息。时光快逝兮,日暮兮匆匆至。佳人影消兮,细片兮簌簌飞。漫霞迷眼兮,痴沉不知归路。夜幕晓寒兮,梦方醒。
是夜,音容笑貌久回旋,遂画之。
康熙二十二年正月十五
第四章—意外身世
作者有话要说:曹寅任苏州织造的时间为康熙二十九年,为了剧情的需要,改为康熙二十七年,特此说明^_^康熙二十三年—康熙二十七年江苏江宁
秦淮河是江宁第一大河,是十里江宁最繁华之地,素为六朝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河两岸,雕梁画栋,雅桥横卧,富贾云集,青楼林立,画舫凌波。每当夜幕降临,浆声、歌声、琴笛声、嬉笑声、吟诗诵赋声,与灯影构成一幅艳丽的美景。
暮烟阁坐落在秦淮河畔,是江宁最豪华的烟花地。晨曦,原名柳诗婧,字如之,小名婉婉,江苏苏州人。康熙七年正月,生在一个官宦之家,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诗书五经,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外貌俏丽,还有一身好舞艺。可惜家道中落,父亲因得罪官场高官被害抄家,而且还丢了命。母女无依无靠,只好投奔江宁的亲戚。晨曦十四岁时,母亲因病去世,狠心的舅妈把她赶出家门。
小小年纪的晨曦饱受世间冷暖,人情淡漠,被迫流落至暮烟阁,成为一名卖艺不卖身的□。她暗自发誓,永远不会为谁心动,永远不会留恋人世间的情爱。
晨曦才貌双全,容貌靓丽,一进暮烟阁就迅速成为四大花魁中的头牌。她的舞艺最是出众,琴瑟声起,轻摆裙角,长袖如织,时而姣若惊鸿;时而婉若游龙,时而似凤凰飞天追日,时而似孔雀展屏傲视。风姿摇拽,婀娜多变,让人看着,不由得如痴如醉。一时间,晨曦声名大噪,成为江宁城众多风流公子、名儒雅士追逐的对象。
晨曦虽身陷青楼,却冰清玉洁。每日接待人数不超过两人,每次接待时间只有一个时辰。接待时或谈诗词歌赋,或抚琴起舞。虽然接待的时间短,但费用不菲。即便如此,慕名前来的客人始终络绎不绝。
当时江宁城颇有名气的才子,风度翩翩的唐瑄也是众多追逐者之一。唐瑄举止文雅,谈吐不凡,两人一见如故,颇有相见恨晚的意思。他们不时出去踏青、采莲、赏花、吹风、泛舟,日子过得很惬意。
在外人眼里,唐瑄和晨曦俨然一对才子佳人,却不料“郎有心,妾却无意”。当唐瑄向晨曦告白时,面对晨曦毅然拒绝的眼神,唐瑄心里很疼。
“那我们就做红颜知己吧!我就是你最亲的大哥!”唐瑄说出这话时,心在滴血。
康熙二十三年,曹寅和纳兰性德随康熙南巡至江宁。两人都是当时颇有名气的才子,一人擅戏曲,一人擅婉词,均喜欢结交江南雅士。来到十里秦淮之地,江宁文人墨客相邀二人至淮水画舫。在这里,曹寅和十七岁的晨曦不期而遇。一个文武双全、温文儒雅,一个绰约多姿、婉柔可人。和曹寅对视的一刹那,晨曦一切誓言化为水中花。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面对晨曦这样的佳人,曹寅何尝不动心?五年前,相亲相爱的妻子因病去世,曹寅再也没有另娶家室。原以为自己的心不会再有涟漪,但此时的他,已是不可自拔的喜欢上晨曦。
曹寅任内务府慎刑司郎中,大清历法明文规定,官员一律不许**。身为康熙近臣,曹寅岂能知法犯法?可是面对怀里可人义无反顾的爱,又怎么忍心舍弃?他没有放弃这段没有结果的恋情,在江宁织造署负责协理的一年,俩人不时泛舟畅游,抚琴高歌,谈诗论词,日子过得逍遥自在。虽然如胶似漆,但曹寅正值三年孝期,二人始终未越雷池一步。一年后,曹寅回京继任内务府慎刑司郎中。千山万水阻止不了难舍的思念,二人锦书传情,尺素递爱,快快乐乐过了两年。
康熙二十六年,曹寅孝期满,为解相思之苦,他为晨曦赎身,悄悄将她接至京城,安排住在西郊一处有山有水、玉兰盛开的小院。半年后,曹寅奉康熙的旨意娶李煦的妹妹李曼柔为妻。由于出身问题,特别是听过纳兰性德和沈宛的爱情悲剧后,为了不影响曹寅的仕途和避免落人口实,晨曦反复考虑,于康熙二十七年年初含泪写下一封绝笔信,带着无限的思念,悄悄离开京城。当时,晨曦已有两月身孕,她打算留下孩子,作为俩人四年爱情的见证。
晨曦回到江宁,落寞的走到秦淮河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纹,回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眼泪打湿衣襟。来来往往的人对她指指点点,说着恶毒难听的话。她没有反驳,只是直直坐着,默默流泪。
不知过多久,伴随一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在”,一块手绢递过来。晨曦缓缓站起,迎上唐瑄爱怜的目光,静静呆住。
唐瑄把晨曦带到婉婉居,打算照顾他一生一世。晨曦每天把自己关在屋里,或是弹曹寅为他做的曲,或是相思莹泪落满地,或是沉默寡言心愁结。凄凄惨惨戚戚,这种绿哀红怅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她离去的那天。
八月十五应是圆月高挂的朗朗日,但老天却一反常态,阴沉着脸,到处撕裂怒吼。疾风骤雨下的婉婉居,晨曦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喊声直击唐瑄刀绞的心。当接生婆说出“难产”二字时,唐瑄全身似被利剑刺,生疼得没有知觉。
响亮的婴哭声震彻天地,一个全新的生命带着喜庆降临,一个鲜活的佳人将香消玉殒。
雷鸣闪电不再怒吼,急风骤雨霎时顿住。婉婉居很静,唐瑄坐在床边,七尺男儿轻轻抽泣。晨曦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汗水浸湿头发,散乱无助的粘在枕头两端。她伸出颤抖的手,抚摸婴孩柔嫩的双颊,眼角有一丝浅笑。这是两人爱情的结晶,是两人相守四年的珍品,是人世间最宝贵的玉石。
她爱怜的看一会,哀求道:“我死以后,你把我的骨灰带回苏州,我要落叶归根,和爹娘长伴。他现在是苏州织造,生不能和他相守,但死后能远远看着,已经足够。本打算亲自抚养她长大,但眼下……眼下是不行。求你把孩子送去给他,让他把孩子抚养成人,希望他不要委屈自己的亲生骨肉,顺便把这个给他……”
晨曦从枕边拿出一块白手绢递给唐瑄,唐瑄刚伸出抖动的手,晨曦的玉臂在半空中直直垂下。闭上哀婉大眼的一刹那,两行冷泪滑落至耳。白手娟在空中恋恋不舍转个圈,轻吻地面。风吹开虚掩的门,一对伉俪情深的鸳鸯随风戏水,玩得很欢快,仿佛忘却此时的生离死别。
风呼呼刮着,门窗哐当哐当乱响,雨倾盆而至,轰隆隆的雷声甚是凄厉。婴儿发出悲凉的哭声,仿佛在为自己苦命的娘哀歌。
第五章—离家出走
康熙四十一年—康熙四十二年江苏江宁
金秋来临,风起时有丝丝凉意,吊在枝头的树叶茕茕孑立,一如我此时孤寂的心。虽然已经过去两月,但每每想起,还是忍不住流泪。
我心疼红颜薄命的晨曦,一个对爱执着不悔的女子。每个人都有追寻爱情的权利,可在封建社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从四德”,“一女不事二夫”,“门当户对”等各种教条像大山一样压着女性。尤其是因为某些无可奈何的原因沦为□,更是为人所不齿。在这种大环境下,晨曦能追求到圆满的爱情吗?她虽然才貌双全,和曹寅真心相爱,但又能怎么样?我钦佩她的义无反顾,相信她从没抱怨过曹寅,否则不会到死都希望和他世世相守。
我心疼一往情深的唐瑄,一个默默守在晨曦身边的男子。唐家是江宁首富,唐老爷是江宁颇有威望的人。唐瑄为了晨曦,被父亲赶出家门,削出唐家家谱,成了名副其实的放荡不孝子。即便如此,他从来不后悔。他说他人生最快乐的事就是能和晨曦在一起,晨曦逝世,他的快乐也随之消失。如果不是因为悠璇,他早就殉情。
我心疼暗伤一世的曹寅,一个有爱却不能守爱的男子。他和晨曦的感情,很沉重,很无奈,很凄楚。虽然没能和晨曦相守一生,但他会永远怀念晨曦。
唐瑄告诉我,他安葬好晨曦,快马加鞭赶去苏州拙政园,把悠璇交给曹寅。曹寅见到鸳鸯戏水手绢和嗷嗷待哺的悠璇时,心神俱伤,七尺男儿嚎啕大哭,悲恸得不能自已,看得本想给他几拳泄愤的唐瑄都不忍下手。
曹寅辞别唐瑄,把悠璇悄悄抱回家。当时李曼柔已有八月身孕,见曹寅抱着丈夫和晨曦的女儿,犹如当头一棒,情绪失控,腹中早产的女儿没有保住。曹寅在两日内失去挚爱和亲骨肉,伤心不已,不断埋怨自己作孽太多。他把悠璇作为早产的女儿抚养,对外称李曼柔生下一女。
我走出回忆,看着画屏出神。涵依走进屋子,轻拍我肩,柔声说:“大小姐,该去看二小姐了。”我笑着点头,踱步出门。
老天总算开眼,让我知道悠璇身世的同时,也让语微苏醒。虽然已经醒来,但身子很弱,需要长时间卧床休息。我每天都会去看她,陪她说话解闷。母女关系虽然依然淡薄,但姐妹情却是一日比一日深厚。
每次见到神色淡淡的李曼柔,一如既往的笑脸相迎,躬身请安。我很同情她,她也是个苦命的女子。没有得到丈夫真正的爱,还得面对一个丈夫和别人生的女儿。如果换成是我,肯定没有她这么坦然。
走至薇薇园院门,里面传来婉转慈慈的笑声,柔和轻扬,暖情似火。我深吸口气,敲门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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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自古伤离别,独坐婉婉居,眼望满园枯枝败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