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诀-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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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君先生赶来,李司令给君先生面子,许他自己将凶手交出来。这样君先生也就顺水推舟,秘密的杀了刘善德,对外宣称其是畏罪自杀,将尸体交给了李司令。
可怜刘善德,自以为有主子撑腰,威风八面,自以为混得高明,如鱼得水。渐渐在“自以为”里头迷失了,认不清自己草芥蝼蚁的本命。
殊不知,命该几多斤两,便争也枉然。低眉顺眼苟且偷生,或许可安稳一世,眼高于顶嚣张跋扈,注定自取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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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玉锁 。。。
傅斟自然是不会乖乖听话安分守己的。起码谢大少爷的生辰宴,是必定要到场的。
谢双成的派对排场极大,不但从红房子西餐厅请了法国厨师来烹饪食物,还请了明月社的几位歌星来献艺。其中有我很喜欢的白虹。
那时白虹还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没什么人知道。她是北平人,发音字正腔圆。歌词经她嘴里唱出,洪亮清晰温润甜美。果然一两年之后成了有名的红歌星。
很多个因为思念空虚而暗自神伤的日子,抱着收音机发呆,电台里,总是飘摇着她的歌声,听她唱着“且听我说吧,夜寒露重,只影陪伴着寂寞……”总觉得那仿佛唱得就是我。
我和傅斟因为车子半路出了毛病,到的晚些。赶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酒足饭饱开始吹起牛皮来了。
天气闷热,傅斟全身西装革履,隆重其事,热的直发晕。进了门直接凑到电风扇前面狠狠的吹起来。我因为没吃什么东西,饿不过,急忙点了洋葱汤和芥末牛排来吃。
既然傅斟出席,他那位名义上的女友梅恬小姐自然也闻风而至。
彼时众人谈天说地,小几上摆设了茶点果盘。梅小姐漫不经心的挑出一片西瓜,只小口咬掉了最上面瓜心的地方,便放在一边。少顷,又拿起另一片,依旧只吃瓜心的一点点,然后将整片丢弃。如此往复,一盘西瓜半数被她咬过。我虽生在殷实的中产之家,但从小家教甚严,若敢这样糟蹋东西,定要被惩戒打手心,再加一顿好训。
待要说什么,仔细想想,我不过是傅斟的姐姐,与她并不算有什么干系。何苦枉做小人。看看周围,除龙二狠狠的瞪了她两眼之外,其余众人都全不在意。
少顷,我叫的洋葱汤上了桌。褐色的汤底上浮着一片金色的吐司,葱香扑鼻,令我食指大动。刚想搭配起面包和白脱油大快朵颐,梅小姐在旁边啧啧皱着眉头,指着我的汤说:“这些洋人厨师都是捣糨糊,洋葱汤嘛,应是上好的牛腿肉吊出来的清汤,这个一喝就知道是边角料熬的。连洋葱都炒糊掉了,哪里是人喝的东西。”
几句话说的我甚是尴尬,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举着汤匙不知所措。梅小姐也极没眼色,还兀自向我显摆道:“要是阿姐你喜欢喝这个汤,改天我带你去喝地道的。我爸爸的朋友开的餐厅,在圣母院路上。他家的牛排不要太灵光噢。”
我讪笑着敷衍她,眼神瞄向傅斟,希望他能将我解救过去,可那边傅斟已经和龙二等人议论起业内新闻来。
龙二得到消息,陆玉筝接手了通达轮船公司,打算大规模发行股票扩充规模,问傅斟有没有兴趣插一手。傅斟虽然觉得陆老板搞船运不过是一时兴起,但是与他拉上关系无疑是多一层靠山,自家有技术,对方有门路,未尝不是场双赢的买卖。龙二则指点他说,不管能不能捞到好处,陆玉筝一搞上船运,铁定用自己混黑道的那些伎俩,先使手段把同行踩下去再说。和他站在一队,起码能自保。
过了一会,龙二又凑过来压低声音说:“听闻汪院长因张六对日不抵抗,向中央索要巨款,要自请辞职,以谢国人。你与吴之群走得近,可有什么内幕消息?”
傅斟脸上一沉,没好气的说:“且听好了,我与姓吴的全无交情,也素无来往。”说着忍不住探头在人群里张望了一番,见并没吴之群的身影,鼻子哼了声,吐着气说道:“我说吴六筒怎么没到,原来是陪主子唱戏去了。”
那吴之群是国字脸,戴一副圆圆的眼睛,鼻孔微扩,嘴巴两侧还各有一只极明显的酒窝。傅斟总背后嘲笑他的脸是“六筒”。每每听闻此语,再联想那方方正正布满各种规格圆圈的脸孔,总令我忍俊不禁。
傅斟顿了顿,接着说道:“都别枉费心思了,就算汪季新真去了,过不几日,又会上演陈词请愿的戏码,自有人再把他请回来。”
正说着,梅小姐施施然坐了过来,娇嗔的抱怨道:“最受不了你们这些生意人,整日里费劲心思争名逐利,满身铜臭。”说着,故意做出一个闻了怪气味皱鼻子的表情。傅斟听她的言语,只笑笑,毫不在意。
龙二“切”的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反驳道:“梅大小姐,别瞧不起金钱。也别瞧不起为了金钱苦心经营的人。仔细想想吧,当你嘲笑他们的时候,金钱权利正是你可以这样做的底气。”
梅小姐被抢白,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挺起脖颈刚要发作,傅斟赶忙推她说口渴,嚷着要喝汽水,梅小姐闻言立刻殷勤的赶着去取。
看着梅小姐一路走去故意灵巧摆动的圆润身形,龙二将手中纸扇往茶几上一摔,翻白眼斜瞪着傅斟说:“你也太阴损了,利用就利用,装得跟真的似的。梅傻子实心眼,是真爱上你了。你就装吧。我倒要看看你最后怎么收场。”说完,拂袖走人。
谢双成是寿星公,自然嘻嘻哈哈出来缓和气氛。他手端酒杯一步三摇的踱过来,一脸百思不解的摸样指着傅斟说:“说你争名逐利,满身铜臭,依兄弟看是一点不委屈。我说你傅少爷有身家有后台,何苦天天这么拼命赚钱呢,趁年轻该好好玩乐才是。”
傅斟夸张的叹口气,拉着长音说:“我不比你,有个大学问家的爹,有个满清贵族的娘,再添个有脑子能赚钱的弟弟。”转而嬉皮笑脸的看看我,接着说:“我家里只有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阿姐,我总还得辛苦点,好给她攒嫁妆!只盼何时嫁妆够了,好有人上门迎娶吧。”
一听又扯到了我的头上,佯骂他道:“赶紧说清楚吧!看样子原来你是怕我嫁的,既然如此,我索性偏赖在家里不走了。”
傅斟做出一副吃了酸橘子的表情,假意思索着说:“这样也好,那就把你留在咱们家吧。我来看看,君舅舅是你长辈,多宝阿叔年纪又太大,咦,把你许配给阿三你看怎样!”
一听这话,我立刻扑上去扯他的耳朵,他左躲右闪四处逃窜,身旁几个凑热闹起哄的小姐们帮着我去追拿他,一时间乱哄哄笑作一团。
那边吵吵闹闹至入夜方散。一回到家,小秋先迎上来,说是戈良来了,已在二楼小客厅等了大半天。
戈良平日里跟着九爷,过着大隐于市的惬意日子。若非老少两个主子有所差遣,是不会随便登门的。
听见他来,傅斟急急的更换了外衫,上去小客厅见他。开门的间隙,我瞥见戈良一脸阴沉,正倚在沙发扶手上抽着烟。
傅斟小声嘱咐我他们有事要谈,不许人上来打扰,然后随身关紧了房门。
少顷,小秋端了茶上来,被我拦下。问她可知道戈良此行有什么因由,小秋也并不知晓。她只有些担忧的说,戈良若是和别人一起来,也就罢了,要是独自一人前来,八成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往常他自己一人过来的时候,好几次都听见他与傅斟在房里轻声争吵,有一次还砸了茶杯。
这话让人纳罕,戈良跟着九爷不过是这两年的事,算有些胆识才干,却并无根基。
傅斟是九爷的嫡亲外孙,同生会上下,虽没什么人真心信服他,可终究要给九爷三分薄面。如刘善德之辈,自认有巡捕房的背景,有君先生做靠山,又有多年经营的关系势力,方敢半明半暗的与傅斟叫板,一个小小的戈良怎么会嚣张到上门与傅斟争执。更令人不解的是,傅斟小器又记仇,怎么能屡次容忍他,平日里还一副融洽无虞的样子。
正思量着,果然里面两人小声吵了起来,往来言语,听得出两人都极力的压低声音,或许是情绪激动,间或有些词句冲脱出来。
隐约听到说什么“…狗屁的从长计议…屡失良机…悔悟…”
“…操之过急…我看是别有用心…”
“…忘了报仇…不信我…”
“…一箭双雕…将我一起除掉…你们母子…”
忽然啪的一声,似乎是打耳光的声音。同时,戈良轰的拉开门,怒冲冲的大步下楼去。我赶忙去看傅斟,他双手插在腰上,喘着粗气,一边的脸孔上很清晰的印着个又红又肿的手掌印。我试探的问他出了什么事,他抬头扫了我一眼,皱着眉头,极力的压抑着情绪,转头找茶喝,我赶忙到外面小几上拿刚才放下的茶给他倒了一杯。
他喝了茶,顺了气,好半天才冒出一句“小事情,闹点意见,没什么。”
我正要追问那一巴掌是怎么回事,忽然听见大门口车子鸣笛声,顺着窗口望出去,君先生的车正缓缓驶进来。傅斟的表情陡然一紧,蹙着眉自言自语道:“他怎么回来了。”而后下意识的用手去摸了下红肿的半边脸孔。转头看我。我立刻明白他是不想被君先生知道发生了什么。
两人交换了下眼神,我心思一动,赶紧拉着他到卧室,示意他躺在床上,他立刻一骨碌滚上去,我反手掀开毯子把他遮住。
这边刚推开门,君先生已经上了楼来,见我从傅斟房间走出,疑惑的向里面看了一眼。我马上向旁边让了让,使他能清楚的看到里面。
这个角度看过去,傅斟侧躺在枕头上,只露出光洁的那半边脸。怕君先生询问,我抢先解释说:“庭芸今日着了暑湿,有点感冒。我让他先睡一会,等下煮点姜芥、大青根给他喝。”
君先生点点头,并不多问。走出几步,忽然回头,定了一会,说:“记得加点桔梗杏仁一起煮。”
待君先生的脚步渐远,我回头看傅斟,傅斟先小心的睁开一只眼睛,眯成缝偷偷的看了一下,见确实安全,立刻掀开毯子整个人摆了个大字,一只手不住的扇风。
散好了热气,悄悄探起身来,用手指指我,再指指自己的脸,然后两只手做了个拧毛巾的动作,我心领神会的出来,去给他找东西冷敷那肿胀的脸孔,顺便宣扬一下傅少爷感冒的事情,做足戏份。
刚走下楼,小秋手里拿着样物件端详着一路走来。见了我,赶紧将东西递与我,说:“蔓姐姐你看,这个是刚才戈良掉下的,他走得太急,我叫也叫不住。你先帮忙收着吧。”
我接下一看,是一块玉石雕的长命锁。鸽子蛋大小。背后刻着个工整的“良”字。应是贴身带的物什。可能是绳结断裂所以遗落了。握在手里掂掂,冰凉润滑,质料算上乘。随手揣在口袋里。
走了两步,忽一闪念,这玉锁……我曾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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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3章 暗鬼 。。。
陆玉筝搞船运,世人皆以为他不过一时兴起,鲜有人看好。正行不比偏门,不是靠人多势众就能搞得起来。殊不知陆老板平日的关系网络铺陈开来,看似杂乱无章,实则环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