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匪作者:香小陌-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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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钧真的烦了,想摔电话,低吼道:“罗战那小子我什么人都不是!丫忒么跟我就没关系!!!!!”
邵钧心里为啥烦?最近这俩月,罗老二那家伙,情绪特别不对头。
罗强听说罗小三儿经历两次减刑,减到三年半,择日就要出狱,这几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这人在厂房里上工,俩小时钉不好一个鸟笼子,俩眼望着窗外出神。食堂里吃饭的时候,一双筷子差点儿把饭捅到鼻子里,不知道琢磨啥呢。
邵钧从摄像头里也看见了,晚上熄灯前,罗强也不跟他剥衣遛鸟发骚了,而是盘腿坐在铺上,一动不动地凝视床头挂的照片。
这是搬进新监区后施行的人性化感化政策,允许每个犯人在床头墙上挂一幅镜框,里边是自己亲人的照片,心里最惦记的人。
胡岩、刺猬他们挂的都是各人的爸爸妈妈。
顺子当然挂他老婆和宝贝闺女。
罗强呢?
罗强挂的是他弟弟。
一张旧照片,哥俩都还年轻着,留着一样的板寸发型,同款黑色西装,衬衫在胸前敞开三粒扣子,露出漂亮的肌肉。那年罗战二十岁,罗强三十岁,罗战从身后用一条胳膊搂着他哥的脖子,罗强眼神冷冷的,嘴角扯出笑容。两张脸眉宇酷似,甚至咧开嘴露出的两排白牙,都排列得一模一样。
邵钧冷言冷语地问这人:“呦,人家都挂自己老妈媳妇,你挂的哪个傻小子?瞧这乐得傻了吧唧的……”
罗强说:“我没妈,也没娶过媳妇。”
邵钧不依不饶:“你没娶媳妇?你拿你弟当媳妇呢吧!”
罗强冷笑,伸手摸摸邵钧的头发,说:“我倒是真想挂你,我能在屋里挂你吗那一屋人都看得见。”
邵钧撅嘴嘟囔:“你挂我一个给我瞅瞅啊,你不敢挂?你这人有啥不敢干的?你挂啊!!!”
罗强枕头下塞着小少爷给他买的小粉罐。爽身粉早就用完了,也不需要再买新的,罐子他一直没扔掉。他觉着这样就是把邵小三儿也挂在心里了。
那是他平生头一次对一个人心软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脑子里那根弦啪得一声,通电了,陷进去了,迷上了一个俊人儿,尝到了一脚从地狱迈进天堂的美妙滋味。所以他留着这个东西,每晚搁在眼前看着。
黑夜里看得最清楚,不是用眼看,而是用自己的心。
他的床铺就那么大点儿地方,心也就那么大,就牵挂这两个人,再没第三个了。
这天是周末,邵钧一大早下班回家。
他开车一向生猛,清河地界又相对荒凉,地广人稀,他开出监狱大铁门右拐上路,拐得很快。
眼前黑色人影一晃,他连忙猛踩刹车,头冲出去,要不是安全带往回搂着,几乎一头撞上挡风玻璃。
车子在距离前方人小腹几寸处刹住,差一点撞上,邵钧抬眼一扫,汗毛一激灵,以为自己眼花了。
车前站的男人,一身烟色风衣,衬衫,老板裤,黑皮鞋,打眼的行头包裹着魁梧笔挺的身材,皮肤是淡淡的古铜色,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帅气,威猛,阳刚。
关键是,这人长得,实在忒么也太像了!
连发型都一样,监狱特有的泛着青茬的囚犯头,衬出硬朗的轮廓与浓墨似的五官。
这人慢慢摘下茶色墨镜,朝车里看了两眼,还客气地点点头,看得邵钧俩眼都直了,用钛合金X光眼上上下下把这人身上狠狠剜了一遍……
“我操了……真是人物……”
邵钧喃喃的,早就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是谁。
这人一定就是传说中的罗家小三儿,那个大混球整日心心念念惦记的小混球。
这一脚刹车踩得,你妈的太及时了,幸亏三爷爷反应迅速……
没见着大活人的时候,只看照片,还不会有如此诡异的感觉。如今就好像穿越时光返回到十年之前,眼前站得分明是另一个罗强,一个年轻了十岁但是同样英俊又极有男人味儿的罗强,邵钧看得这心里一阵酸一阵咸的,真不是滋味儿。
罗老二曾经也有这么年轻帅气的时候吧?可惜当年就没早些认识这人……
邵钧摇下侧窗,罗战走过来,打了个招呼:“警官同志,劳驾问您个事儿,我探监从这个门进吗?”
邵钧的警帽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下眼睑修长漂亮的睫毛,拿手一指:“旁边那个小门进。身份证、介绍信、探监证都带全了吗?”
罗战咧开嘴笑说:“都带齐了,能进了吗?”
邵钧哼了一句:“你也来忒早了,俩小时以后才放人进去呢。”
罗战丝毫不在意,爽快地说:“我在门口等俩小时,待会儿我排第一个进去!我多等会儿没问题,不能让我哥等我。”
邵钧:“……”
罗战后撤一步,让开路,还挥了一下手:“谢了啊,警官同志,您慢走着。”
邵钧的车开出去,仍然不住地瞟向后视镜,看到罗战双手插兜,笔直地站在监狱大铁门前,伫立等待。
这亲哥俩,相貌酷似,气质神态却不尽相同。
罗强面冷,遭人忌惮,罗战面善,讨人喜欢。
罗三儿说话大方痛快,看起来挺爷们儿的一人,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
邵钧一过脑子,距离老同学给他打电话,只不过才三天。
罗小三儿一天都没耽搁,那头刚从牢里出来,这头就来探望亲哥哥,果真是情深意切。
53、第五十三章姓罗的大醋缸
罗战站在监狱门外等了足足俩小时;他哥就在监狱操场边上蹲着;啥事儿也干不下去;也干等了两个小时。
罗强忽然从操场边站起来;四下望了望;找见一名相熟的管教;要了一根烟,点上火;又重新蹲回去;默默地抽烟,两眼发直……
好不容易赶上个周末;大伙打球的打球;玩牌的玩牌;逛超市的逛超市。
七班崽子在篮球场上,朝这边吼了一句:“强哥,来一起啊?”
罗强冷着脸,没搭茬。
那人又喊了一句:“强哥咋啦?下午有比赛,热个身!”
罗强眼神直勾勾地,回了一句:“甭他妈烦。”
大伙一看这人这种表情,立刻都扭过头去,默默走开,谁也不敢再招惹。
负责管理探视的小警帽儿拿着条走过来,隔着老远喊:“3709!过来报道!”
罗强耳朵一动,腾得原地站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腿蹲麻了,缓了好一会儿,才迈开步子……
眼巴巴等了两个小时,真到见面的时候,罗强那天跟他家罗小三儿统共就说了三句话。
罗强从门口走进探视室,隔着一道玻璃,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坐下,望着人。
罗战脸上放着光泽,从座位里站起来,又被监督的管教呵斥着坐下,热乎地叫着:“哥!!!……哥……”
这两声“哥”喊得,让罗强眼底泛红,哥俩确实三年半没见了,再加上之前在看守所两地相隔,四年多没听见罗小三儿叫哥,真不习惯……
罗强看着他家小三儿顶着跟他一模一样的光头,明显变得成熟沧桑深刻的眉眼,罗小三儿就连眼神都不像以前那么活跃和没心没肺,也是三张多一个爷们儿了……罗强半晌不说话,薄薄的嘴唇紧扣。
罗战鼻子贴着玻璃,唠唠叨叨得,掩不住兴奋激动,哥,我挺想你的,担心你,哥你过得好吗,牢里有人欺负你吗,哥我给你带东西来了,都是你以前喜欢用的东西。
罗强就吭出三句话,眼神冷硬如冰,嘴角都没弯一下。
“三儿,有人欺负过你吗?”
“三儿,老子啥也不需要,赶紧滚回去。”
“三儿,以后甭来看我,别再来了。你他妈的那只脚刚从那道门槛迈出去,这只脚又给我迈回来……监狱里有味儿,蹲时间长了,身上会沾那种坐牢的味道,你别沾上,赶紧滚蛋。”
罗强起身掉头走了。
留下罗战一人儿呆呆站着,面对他哥漠然的背影,难过极了,狠狠抹了一把腮上的泪。
邵钧歇假回来,头一件事甚至不是跑来问罗强,而是直接蹭到管探监的同事那里,找借口调看探亲会见室的录像,眼见为实。
邵钧看完了,心里不是滋味儿,后来问罗强:“你为什么跟你弟那样?”
罗强:“我咋样?”
邵钧:“想他想了那么久,三年半没见着面,好不容易见了一面,你就那么鲁,那么不留情面地把人家呲得走了?你们家小三儿一生气,以后再也不来探你,我看你到时候不捶胸顿足、眼巴巴地惦记人家。”
罗强沉着脸,固执地说:“我不想让三儿变成我这样,他坐牢时间还不长,身上没有坐牢的腐烂味儿,我以后就不想在监狱里再瞅见他。”
邵钧沉默了半晌,忽然说:“你可真疼你弟弟。我‘坐牢’时间也还不长,身上有坐牢的腐烂味儿吗?你闻出我身上难闻的味儿了吗?”
“你怎么没跟我说,让我赶紧滚蛋,以后再不想在监狱里再瞅见我?”
罗强脸一下子僵硬了,表情冷酷,是那种被人一言戳中要害时遍身全副铠甲武装起来负隅顽抗的顽固情绪。
他可以放开手让罗小三儿滚得远远的,越远越好,成他自己的家,立他自己的业,永远别再沾黑道,别跟老子再混上同一条道。可是,他能乐意让邵小三儿也离他远远的,不跟他一起过?
这俩人位置能一样?
想想容易,要做到,难。他真能舍得对三馒头放手?
……
罗强眼底发红,脸扭向一旁:“老子自私,混蛋,拖累你了,是吗?”
邵钧说完那些话自己都觉着索然无味,这样忒没劲,争执这些没任何意义,让双方徒增烦恼和怨恨。看到罗强难受,他心里能舒服?
罗强逼他了吗?罗强从来没逼过他,选择权还不是在他自己手里?
他是自己想不开,欲求而不得,欲罢又不能,情深入髓,自己算是彻底栽在这个人手里……
这段日子,俩人正因为罗小三出狱后的事情别扭着,好多天没有心平气和谈过,邵钧这边搅局的人,接二连三就都来了。
邵三爷的大学同窗,那位叫邹云楷的,某一天还真找到清河监狱,不用人带路,不请自来。
邹云楷与邵钧并非同届学生,其实比邵小三儿还高一届,大两岁,算是同门师兄。大学的课程经常是混班大课,两人曾经一起选修过犯罪心理学和武术散打,因此就认识了。
邹师兄穿着笔挺的警服,脸庞和头发打理得英俊有型,眉目含水,容光焕发。他从篮球场边走过,一眼瞅见场边观战的邵三爷,于是悄悄摸上去,从后面一肘勒住邵钧的脖子,往后一掰。
男人之间常见的亲密打闹动作。
邵钧脑袋让这人掰进怀里,头发揉乱。
邵钧抬眼一看,特诧异:“呦,你咋来了?”
邹云楷耸肩,笑得很潇洒:“我不能来啊?”
邵钧:“你不上班?”
邹云楷:“我来这儿就是上班。”
邵钧:“啥意思?!”
邹师兄笑得得意,心里舒畅,轻轻擂了邵钧胸口一拳:“我跟局里打报告,来你们清河农场参观实习几天,如果各方面都合适呢,我就调你们监狱来,咋样?”
“……”
邵钧差点儿让这人噎着。
他脸色这叫一个不自在,心里暗骂我操他大爷的局长大人我叫你三声爷爷我叫你老祖宗!这个调职申请您可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