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三生与子千年-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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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过知我是拿话搪塞他,见我软软地将身子蜷进草堆里,准备睡了,便知趣地从猪头栏杆里折回自己那间,学着我仰着头想了一会,终究想不出什么,摇了摇头,滚到草堆里。
我使了意念遣了那些蟑螂老鼠,虽说我不计较他们也是生灵,睡觉时却不喜欢别人打扰的,它们战战兢兢地领命离开,临走前将草堆收拾干净,不留一丝他们的到过的痕迹。
第十八章 入宫
好容易睡下,不知过了多久,远远地便感觉有人的脚步声。无过先于我起身,他是爱干净的,早使了法力将小小一间牢房变化得富丽堂皇。听得这声声响,忙又恢复原先的模样,若无其事地叼着一根干净些的稻草,靠在墙边装风流。
五丈外,我便闻到来人的脂粉香,用这等魅香的除了王妃再无别人。我心下了然,便翻了个身继续睡。
“被关在这里还能睡得这般安稳,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以为王爷会轻易饶过你么?”王妃的声音凉凉地响起。
见这阵势我似乎不便再装死,遂不情不愿地起了身,懒懒地伸了个懒腰。
“依王妃所言,疏影应当在这寻死觅活,大哭大闹,吵得守卫的那几位大哥都别想睡才是?”
王妃被我这一挪揄,脸色僵了僵,随即又露出一副嘲讽的模样:“你别在这得意,等王爷回来定不会放过你。你道王爷爱的是你么?你不过长了一副和宫里那个娘娘相似的脸,勾起王爷的旧情而已。终究你不是那位娘娘,不过做了别人替代。先前那位娘娘负过王爷,王爷生平最恨背叛他的人。”
这会换到我的脸色僵了一僵。
我这一僵,正中王妃下怀,她便趁热打铁地说道:“宫里那位娘娘与王爷那段情愫京城里无人不知。他对你好,不过是旧时未曾忘怀的情愫发于你身上罢了。娘娘出身名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王爷算是知音人。你虽容貌与她相似,气度风范却比娘娘相差甚远。”
怪不得樊天先前用的尽是那一套来勾引我,大抵他以为凡是长得这副容貌的都应是知书达理的才女。我那番一窍不通,该让他多失望啊。
多失望啊,樊天,你可知我也多失望啊。
我“哈哈哈”大笑三声,对着发愣的王妃丢下一句话:“等王爷回府时,劳烦王妃快些将我等的奸情禀报于他,我恨不得他快些了断,成全我们这对苦命鸳鸯。”
王妃走后,我满肚子的怨气无处发泄,本想将这地牢夷成平地,再将陈王府夷成平地,让那樊天一回来便无家可归。但我寻思着若是他没见着,定不会相信是我做的。于是硬生生将这肚子气先憋着,等他回来再算帐。临时将怒气转到满地牢的铁栏杆上,只一刻钟的工夫,铁栏杆不再是竖直的形状,万灵上我能想到的物种都折了出来。
无过在旁边默默地看着我,遇到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生灵时,不时地提醒一句,两个妖的智慧是无穷的,转眼间,地牢里百妖齐放,煞是壮观。
我还是不解气,这一千多年来,已久不曾有这般气愤过,到底我的修为还是不够深,若能多呆个千把年,兴许会沉着许多。
“不行,我得去宫里看看那位劳什子娘娘,看看她究竟如何与我相象。”我忿忿说道。
无过眼睛一亮,这厮显然兴趣比我还大,不但不阻止我,还在一旁推波助澜:“先前我也这么想,怕你不答应。若是她真与你一模一样,我便舍了自己勾引她,让她舍弃名利从了我,再百般蹂躏,再将她无情地抛弃。”
我被狠狠地吓了一跳,毫不掩饰地抖了一抖。
“无过,你实在是一只肝胆的猪。如此我们走吧。”
我俩化成了两只蚊子一个宫殿一个宫殿地找寻,飞得翅膀都快石化了,不禁暗暗诅咒皇帝早些肾虚,一个人霸占着这许多妃子。先前我们寻了十来个宫,四个宫都有皇帝的身影。皇帝不仅要操劳国事,还得一夜赶场临幸,真真难为他了。最后我们飞到皇后所在的凤仪殿,听得里面一男人说道:“爱妃,我见你这胎的肚形和前胎不同,想必是个皇子。”
又听得一女人说:“皇上,臣妾日盼夜盼着为皇上诞下龙儿,如今皇上金口既开,臣妾定能得偿所愿。”
我累得贴在幔帐上问无过:“无过,先前我们刚刚飞来的那个……那个叫啥殿来着,皇上不正和那妃子做那……苟且之事,怎这么快便跑到凤仪殿了?”
无过沉默片刻,因变成蚊子,灯光又灰暗,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他干干地说道:“那个……疏影,先前那几个男的并非皇帝。”
“啊……”我大吃一惊,“这宫里不是只有皇帝一个男人么?”
“哈哈……哈哈……”
无过哈了半天,我总算转了弯,猛地就明白他说的意思,于是我的脸红了红。好在我也变成了一只蚊子,灯光又灰暗,估计无过也看不清。
深宫寂寞,深宫寂寞,一切都情有可原。
第十九章 探究
凤榻上,一对恩爱夫妻情意绵绵,殿内的气氛几欲燃烧,我不忍再看,扇了翅膀准备离开。
无过紧跟慢跟地喊道:“疏疏,你不看看里面的人么?”
“那位娘娘与皇帝如此情投意合,定然不会是王妃口中那位与王爷的情愫天下无人不知的,我何必去打扰他们。”
“既来了,不妨看看,我们寻了这半日也没见着一个与你相象的。”无过倒是不死心。
我回头瞪了他一眼,原来无过是个色猪!最喜见那活的**!
“那些话许是王妃故意离间我的,这宫里就没有什么娘娘与我相象。”我说了这话,通身的畅快,仿佛这便是事实一般。
我们刚飞到门口,被迎面挥来的大扇子扇了一个趔趄,翻了几翻才稳住脚跟。定睛一看,却是一位宫女模样的人给一小公主一路扇着风,天寒地冻的,此番举动着实让人称奇。
那小家伙一路高喊着:“父皇,母后。”把罗帐里的两只鸳鸯给吓得七手八脚,忙乱地穿衣服。宫女见此情景,吓得慌忙跪下,口中称着“奴婢该死”。
皇帝先穿好衣服,探出头来,见是女儿,冷着的一张脸忙换了颜色,温和说道:“颦儿,这么晚了,来找父皇有何事?”
“孩儿刚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被一九头的狮子吃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小公主说着便往床上钻,“今晚我要与父皇母后一起睡。”
皇帝面露为难,欲阻止,那小家伙已然钻进床内,就听得她母后嗔怪地说道:“你看你,梦境而已,吓得这满身汗,娘给你找块帕子擦擦。”边说着边伸了脑袋出来唤道,“荔儿,去拿块帕子来。”
我刚在幔帐上站稳的身子又猛地一跌。
余光看见无过也跟着我猛地一跌。
那探出的脸……
无过说:“真是奇了,果然有另一个疏影,哦,也不尽是,她比你贵气些,贵气些。”
地上跪着的冒失宫女还在啄米似地嗑着头,被皇后一叫,愣了愣,反应过来是叫自己,忙趔趄着起身去寻帕子。
我却不知为何,只觉得气紧得难受,竟有想把无过给拍死的冲动。
这等其乐融融的和睦场景,叫我如何也不能相信眼前的皇后与樊天有那么一段荡气回肠的恋情,人家与皇帝相处甚好,好到皇帝小子无暇光顾其他妃子,白白便宜了其他色胆包天的男人。
这么一想,又觉得樊天可怜了些,他是一心一意对她好,即便得不到,也得找个相似的。
只是为何偏偏与我相似?若是我早知道他心尖上的人与我如此相象,若是我知道他将我带进王府是因我与她相象,我死也不会到凡间遭这一劫。
出了皇宫,我不再做蚊子,径自化了原身一路飞去,飞得极快,无过险些跟不上我。倒活活吓晕了两个打更的。
回到地牢,几位守卫看着我们瑟瑟发抖。我这才想起,从起初我与无过折地牢里的栏杆时他们便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后来见我们突然隐了身不见了,便集体横在地上。这回好容易苏醒过来,又见我们直接从大门隐进来,怕是又要晕了。这大冷天,老让他们一惊一乍的最是伤身体。
无过知我是看不过去的,心神领会地走上前,抬头给了他们一下,他们便又一次横在地上。
“你打他们做甚,快使个法子叫他们忘了今晚的事,再把这些铁栏杆都恢复原样,瞧你做的什么事,把好好一个地牢折腾成这副模样。”我木然说了这些话,便回自己的草堆。
无过几次想提醒我究竟是谁将地牢弄成这副模样,终究体谅我今日心情不好,没有说出口,默默地把铁栏杆一根一根折回原形,又使了咒,那几个守卫醒来便会忘了今晚的事。
我看着无过一根一根地折,忍不住一把抱住他,腹内积了的万般委屈都倾倒了出来,只哭得地牢里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无过与我在万灵山五百年,从未见我流过眼泪,并不知道梅妖不流泪则已,一流起来却是如洪水过境,便是我自己,先前也不知道有这等功力。一时不知如何安慰我,只得轻轻拍着我的肩膀,胡乱地安慰道:“没事没事,左不过还有我呢!”
我擦了擦眼泪鼻涕:“无过,你休想乘虚而入。”
无过干干地笑道:“哈哈,哈哈,我道你哭得伤心一时神志不清,会从了我,如此看来,你还好,还好,我就放心了。”
流这么多泪伤了些元气,不多时我便有些乏了,折腾了这一夜,天已蒙蒙亮,我终于不支靠在无过肩上沉沉睡去。
这一睡,我却做了一个梦。
我心不死,十分不甘心为何凡间一个女子竟与我如此相似,这事须得到孟婆那讨个说法,故而我寻着旧路到了奈何桥边。孟婆依旧是那个孟婆,虽说又过了一千年,那张脸却丝毫未见老态,真真保养得十分好。
孟婆今日难得的空闲,兀自坐在那喝酒,远远嗅到我的气息,便搁了酒杯招呼我:“是你啊,小梅花,这许久不见,你出落得愈加标致了。”
她虽年长我上万岁,相貌却和我一般年轻,被她这么一叫,有些不大自在,仿佛我还是个几十岁的童妖似的。不过,从辈分说来,她这样叫却是合理的,我便坐到她跟前同她一起饮酒。
酒喝过几杯,我便借着酒劲问起那正宫娘娘的事。
她一杯酒下肚,淡淡笑了笑:“你在我这忘川河里呆了五百年,算是有些交情。你走后,我十分想念,那日来了一个容貌被毁了的。我想起你的模样,就将她换了副皮囊。这样一来,几十年一个轮回,我便几十年能见着你一次。”
我登时一杯酒喝得无比惆怅。
她既是一番思念之情,且那位娘娘与我本无干系,恰好被樊天看中,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我知天意这东西向来是违抗不了的,便不再多言,只吩咐孟婆她下一世来时将她容貌换一副,有这么个人跟我一模一样,终究有些不自在。孟婆素来是爽快之人,便随口答应了。
了了事,又与孟婆喝了几盅酒,便起身告辞。远远地,一个游魂正往奈何桥走来,孟婆见来了差事,忙隐了酒,倒了一碗孟婆汤。
我离开时恰好与那游魂碰了面,初初便见那游魂有几分眼熟,便多看了两眼,这一看不打紧,竟吓出一身冷汗。
那游魂不是别人,正是樊天!
我的酒登时醒了一半,忙收了脚步转身跟着他。
樊天已然走向孟婆,孟婆递了他一碗汤药,自言道:“看你的命格,不该这时候来这里的。”又翻看了一下游魂的伤,顿时了然道,“你是中了妖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