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三生与子千年-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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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漫不经心的抬起我的手,从怀里掏了各色瓶瓶罐罐,一一倒出药来,或粉剂或汤剂,也不看究竟,只往我伤口上胡乱地撒,刺激得我一阵一阵抽心抽肺地疼。
“方才你不收了我,原是为了拿我试药?”我愤懑地说道。
他没有言语,像是默认了。
我更加愤懑:“你这道士十分不厚道,既要拿我试药,适才何苦装得一副怜惜的模样?”
他看了我一眼,柔声说道:“那不是装的。”
我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眼见着他又掏出个钵一般大小的坛子,生生吓了一跳。
“你这衣服是个麻袋吧,怎装得了这许多物件?”
他依旧漫不经心的姿态,悠悠然说道:“何止是麻袋,这些年我走南闯北,脚程太慢,故养了一只金额白虎做我的坐骑,此刻也藏在我怀里,要不要唤它出来与你把玩几日?”
我又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他上好了药,给我盖好被褥,又把那些瓶罐一一收进衣服里,从外观看也不见有鼓起来,真真是件好衣裳。我无比觊觎,寻思着他若一时半刻不收了我,等我元气恢复些,定要设个法夺了来。
他试的这些药虽疼些,却无特殊不适,等我休养些时候,量他也没法轻易就收了我,为此我镇静许多,便说道:“外头还躺着个人,你好人做到底,一并把他救了吧。”顿了顿,胆子又肥了些,“你既知我是妖精,为何不收了我,反而给我疗伤?”
须知我是欺软怕硬的,若没他这一番温柔,我也说不出这等找死的话。
他的眼神又恢复了犀利,嘴角挂着一丝邪魅的笑容:“小梅花,我从第一眼见着你就喜欢上你了,怎舍得收了你?”
这话惊得我忍不住又抖了抖,寒冬腊月的委实折腾我,我的心情十分复杂,想我来凡间不过数月,也没去什么去处,不知觉间惹了一位道士竟不可知。只是这道士行为古怪了些,让小妖我害怕多过欣喜,勉强算来,也应感谢他。只得尴尬地笑道:“道士既认得在下,想的确是有些渊源,只是小妖我记性差了些,竟不知在何时何处有过一面之缘?”
他又猛地凑近,两只眼睛深邃得像一潭死水,一眼望不到底,这等一惊一乍的举动十分考验我的胆量。
“你真不记得我了?万灵山上,我被关了一千八百年,好容易有了出头之日,却让你结果了性命。你砍在我颈项上的刀痕至今还清晰可见。你可记得我说过,从今以后,小梅花,你是我的人。”
“那时候,我叫妖帝。”
我的脑子里响起阵阵天雷,震得我魂飞魄散,想必我的脸一定白得紧,因为我分明感觉到周身刺骨的寒冷,先前失了那么多血也没有这般寒冷过,竟像是浑身结了冰一样。
我以为他死了,我以为世间再无妖帝,世间的妖精再没有等级,然而妖帝终究是不死的,天兵天将都无法消灭他,又岂是我区区一个梅妖能除去的?
“原来……你没死……”我喉咙干涩,语不成句,挣扎着起身,蜷缩在角落。
他笑得无比张狂:“我没死,我记着你呢,小梅花,这一世,我做了道士,我要你害怕我,求我,担心我哪一天突然揭穿你,我要你战战兢兢,就像万灵山上,你看见我时浑身颤抖,小梅花。”
我知道我的劫来了。
第二十二章 求死
我仿佛回到几十年前那场恶战,当时的害怕记忆忧新,从骨髓散发开来,我已退无可退,比起那时,还要害怕些,那时我并未伤害过他,而现在,他是向我讨债来了。
他慢慢走近我,宛如当初那条巨大的蟒蛇,周身散发着咄咄逼人的气势:“你不用如此害怕,如今我不是妖帝,我是道士明出。那日那只猪将我的元神散了,他以为我死了,你也以为我死了,连自以为是的天君也以为我死了。我是谁?我在寒潭里等了一千八百年,怎会如此轻易就死去?三千年前,我在一个女神仙身上种下一盅厌咒,就等着万一哪天我魂飞魄散了可以从她身上取回,敛敛我的元神。所幸那厌咒不负所望,承了那女神仙仙体养着,几千年来长势极好,救了我一命。我虽做不成妖,却有幸成了人,小梅花,便是你也得不到这等好出路罢?”他微微仰头说了这许多话,又阴森地笑着看我。
有的妖求之不得,有的妖却轻易得之,这许多年来,我早已习惯事事不公,便没被他挑拨出一丝羡慕嫉妒恨来。却不知他口中那苦命的女神仙是谁,身上被种了这个孽咒几千年不知。有一点我不明白,他要成人,必定是要过孟婆那遭的,怎可须臾几十年便长成个得道的道士?
“你要成人,为何没过孟婆的奈何桥,为何没在忘川历练五百年?”
他冷笑一声:“孟婆又算得什么,我这人身是神仙仙体供养的厌咒化成的,岂是孟婆管得了的?便是阴间的阎王也得让我三分。”
原来还有这等成人的捷径,怪不得他竟记得前事,但为何似乎忘了无过?先前他的目光丝毫未在无过身上停留,不像是刻意忽略的模样。想是无过敛了妖气,加之几十年前他见到无过时已是现了真身的猪,所以忘了这一遭吧。
然这些不过我是我的揣测,究竟如何还不得而知,此时我心里只有一个愿望,无过万万不可在这时进来,快些收拾行囊离开陈王府才好。
“好吧,你是来报复当年那一剑之仇,当年我未成你腹中之物,如今献上也未尝不可,只是我现下折了些元气,不比当初,你不嫌弃,就吃了我。”说到这,我方想起他如今已是个人,便轻笑了笑道,“哦,我忘了,如今你是道士,不是妖帝。不如你收服了我,加了你的修行,说不定,再修个几十年,凑个猫妖狗妖,你倒成天上的神仙了。”
他眯起细细的眼角:“小梅花,你休要说这些话来挪揄我,我这几十年来,潜心修炼,为的就是有一天能找到你。半年前,我依着记忆去了万灵山,却见你坐在一男子的怀里,旁边那么多的妖精对着一队人马垂涎欲滴。他们若是一起攻击你,只怕你真得元神四散,可惜你天真地以为凭你一人之力可以护得那几十人的性命。我乐得看看你的洋相,不曾想你竟使了我的名头。小梅花,你道当日真是你用我的名头吓住那一干妖精的?”
许是惊吓过度,我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只呆呆地看着他。
好在他极为耐心,并未因我的茫然放弃解释:“若非我使了法术遮住那些妖精的灵眼,你能走得出万灵山?”
这话我是再明白不过了,他已说得这么直白。
我的畏惧又加了几分,他究竟是有多高的道行,能以一人之力上万灵山,还能遮得了妖精的灵眼。
最坏的揣测,便是他化了人身,却有大半妖帝的法力,如此于人界妖界都是劫难了。
“那你究竟要怎样?”即便我恢复了元气也是斗不过他,索性就豁出去,大不了一死。
先前一意求死是违心的,樊天给我说的话本子里,但凡一心求死的最后都死不成,我不过借了故事里那些人以退为进的策略,想着等我熬过这阵,元气恢复些,倒未必会输他。这次求死却是真心的,明知斗他不过,却要被他如猫捉老鼠般玩弄,不如死个痛快。
明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说过,你是我的人。我的志向是做天上的神仙的。你自然也得一同做神仙去。”
做神仙?我还想呢。一没门路,二没靠山。岂是你想做就做的,即便做了神仙,不过也是临时神仙,充其量是个掌灯的小仙婢。我忍不住冷哼一声,若是天君知道你是妖帝,做了神仙也得剥你的皮抽你的筋,再扔到雷池里尝尝八十一道天雷的滋味。
“神仙这等美事,岂是我一个小妖能奢望的。道长多虑了。”
“我要你做神仙,你便要做神仙。天君在他宝座上赖了几万年,是时候该换换天地了。”明出幽幽叹道。
我吓了一跳。
敢情这小道士不单是要做神仙,他觊觎的是天君的位置。说来,他这个理想从做妖时便久已有之,做妖的时候费心费力地混了个万妖之王,做了几千年,觉得有些乏了,便想到天上一展抱负,一千八百年前,挑唆了一干想做神仙的小妖们浩浩荡荡地上天宫闹腾,那一战一打就是整整三十年。妖帝终究是输了,他输在没有生一堆儿子,那些小妖们毕竟是保全自己的,见势不妙立刻便丢盔弃甲,不似天君,有善战的骁骑将军,有善笼络人心的哲凡太子,有一堆肯保护皇权的儿子,和一干肯为天君卖命的大臣。
妖帝做了这几千年妖王,竟然没生下一堆小蛇备用,委实失策了些。
如今他做了道士,便有了修仙的可能,先做神仙,一步一步高升,做成上仙,谋个大些的官职,再挑唆一干小仙闹个宫变,不定就能做上天君。虽然道路漫长而艰辛,但这番苦心和毅力还是令我不禁有些动容。若是每个妖精都能有他这番抱负,妖界何其昌盛。
为此,我十分惭愧,虽知他这番抱负近乎妄想,却不忍驳斥他,只得违心说道:“道长志向宏大,布局严谨,小妖我佩服佩服……究竟你是不收服我了?”我说了先前那些,不过为了最后一句重点。
说到底,他要做神仙与我何干。
他隐隐笑道:“我且留着你,你却要记着我的话。那陈王的魂我渡给了他,不日他便会苏醒。你可以留在府里照顾,只是切勿对他动了真情。你是妖精,他与你本不是一路人。”
我听着他说“且留着你”心便安定了几分,又听得他要干涉我与樊天,随即又不安定起来。
“道长真是难为我了,我在万灵山呆了一千年,好容易开了朵桃花,随他到凡间一趟。你却要我不得对他动真情。若是不动情,我离开便是,听道长的意思是要我留在府里,我俩彼此郎情妾意,少不得眉来眼去,暗送秋波,情之所至,私订终身也未尝不可,这会却明明有意不得表露,这等子别扭的事比呆在忘川河里受历练还难些。道长觉得如此折磨一个妖精一个凡人十分有趣?”
他一时无语,只静静地看着我。突然抬手一扬,手中的拂尘在我眼前晃了晃,我便觉得头有千斤重,趴在床上半晌动弹不得。
却见他悠然抚摸着拂尘,眼皮也未曾抬起:“我要你留在陈王府。自有我的道理,如今我在你头顶种了封印,你若对凡人动了真情,便会头痛欲裂而死。哈哈哈,小梅花,我是道士,折磨个把妖精还不是份内之事。”
道士你个头,你个老妖怪!
第二十三章 救美
我静静地躺在床上,头顶沉重得让我抬不起头,封印顺着身上的每一根经脉深深地扎进我的身体,我的心也随着封印渐渐沉下去。
我多么希望现在突然会出现话本里的场景,故事里的小姐遭了歹徒袭击,突然从天而降一个盖世豪侠,手持鸳鸯剑,几下挥挥便结果了歹徒,顺便送一柄给小姐,如此酿成了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话。
然这种奢望我刚起了便陷入绝望。
肯提剑救我的无非樊天和无过,现下一个生死未卜,一个半死不活。换了我休整休整去美人救英雄一番倒还实际些。
指望他俩是彻底指望不上了。
我合了眼,暗自念着《慈悲咒》,忍住想骂人的冲动。
一声急切的喊声伴着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疏影!疏影可在里面?”后半句还未说完,一袭白衣猛地闪了进来,一个踉跄,险些砸到明出身上。
如此甚好,但凡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