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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不许人间见白头-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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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兰笑了笑,她唇色如朱,笑起来格外鲜妍:“是啊,只要北迁,就能保住北凉最後的火种,”她低下头,紧紧握住刀柄,笑容也凋零了下去,“可是我已没有脸面去见父亲,祖父,还有那古斯家的祖宗。”

阿穆尔一怔,隐约猜测到了她的意图,顿时也忘了尊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大汗,脸面这些虚名是中原人看重的,我们只想要大汗平安,只要离开这里,大汗……”他望了一眼乌兰的腹部,又扭开视线,“只要留下那古斯家的血脉,我们北凉的盛世也可以重新来过。”

“血脉?”乌兰低声重复了一句,抽回手轻轻按住小腹。

“阿穆尔,”她忽然开口,“你还尊我是大汗麽?”

阿穆尔立刻俯身跪下道:“大汗有命尽可吩咐,阿穆尔决不推辞。”

乌兰点了点头:“我眼下信得过的人,只有你了。”

她这话说得郑重,阿穆尔忙挺直了背脊跪著,却被女人的手拉了起来,她在他的肩头轻轻一拍:“这是我给你的最後一道命令,你决不能违背!”她说到这,不顾阿穆尔惊愕的神色,继续道,“带著那一万人,去北方,你说的不错,那是北凉的火种,你去,领著他们离开这里。”

“那你……”

乌兰把金色的弯刀束在腰上,露出最後的笑容:“我要出去,这最後一战,不能无人领兵,”她抿起唇瓣,“不能把格日勒图一个人留在那里。”

阿穆尔反应过来後仓皇追出帐去,却只见一抹红色的身影在马上扬尘而去,而那女人飘扬著的栗色长发正如当年还是不懂世事的孩子时的样子。

昌朔四年的秋天,永远的记在了大炎的史书上,曾经纵横睥睨北疆三百年的北凉族覆灭。在经历过辉煌之後,长期的内乱和纷争瓦解了这个骄傲蛮横的部族,而最後的星火也在与炎军长达三年的久战中陨灭了。

在最後的三个月里,两军交战死伤的人数已经难以估计,直到多年後放牧的牧民,还能在羊群啃食过的草地里看到森森的白骨。

十月初七,清晨,经过跋涉的大批军队穿过天然的丘陵屏障,来到了北凉的王帐前,这是他们第一次以胜者的姿态来到这里,虽然在前一天下过一场雪,但仍无法遮掩王帐的金碧辉煌。

面对著最後一批奴隶组成的军队,尹翟拔出了佩刀。

而另一侧,向著西北方向逃散的贵族们,则遭遇了曲舜所率领的伏兵,这些北凉贵族带著大批的金银出逃,只是稍微挑开他们的包裹,就会从缝隙里滚出珠玉来。

这些奢靡的颜色几乎晃花了一批新兵的眼睛,他们互相交换著眼色,又偷偷地窥向了身後的曲舜,曲舜却并没有在意他们,像是被什麽吸引住了,直直地望向前方。

“马蹄声,还有北凉的残兵!”有个士卒忽然喊了起来。

“站住。”曲舜喝止了准备冲锋的手下,独自一人带马上前。

来的只有十几骑,是从北面折返而来的,领头的武士与曲舜一照面时,面色一怔,随即拔出刀来,低声道:“我不想伤你,但请你让开去路。”

“阿穆尔。”曲舜叫出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几乎是百感交集,他们相识数年,交往不深,但若要说战场对敌,曲舜是万万不想看见他的。

“去北方吧,带著你的族人,”曲舜向他摇头,“我绝不会率人追赶。”

阿穆尔固执的举著刀:“曲将军,我们的大汗死了,作为她的武士,科尔沁家的子孙,我不能独自离去。”

曲舜想起那个面容明豔的女人,在战败後将尖刀刺入自己的腹部,鲜血顺著战马修长的鬃毛蔓延开来,十分骇人。

“阿穆尔,回去吧,你应该明白,以现在的形势,不管你有多麽勇敢都不会有结果的。”曲舜望著他,脸上露出悲戚的神色。

“我不是懦夫,”阿穆尔说道,像是对什麽人宣誓似的,握紧了刀,“我要杀了你们的将军,为大汗报仇。”

“你……”

曲舜还不及说话,就见阿穆尔立起马向他冲来,然而还没到他近前,又忽然的侧开了方向,贴著他向王帐方向奔去。

曲舜一惊,立刻策动炭火马追了上去,发出的叫喊被清晨的寒冷空气堵在了喉管里。

百里霂的伤势太重,经过这些天也只是刚刚能坐起身,马却是不能骑了,他披著墨色大氅,脸色苍白的坐在一辆战车里。

尹翟侧马在一旁,半躬著肩道:“王帐四处所有北凉兵力已被尽数剿灭,听战俘说天亮时有一小股人马向北逃去了。”

百里霂轻轻点了点头。

忽然,已经趋於平静的炎军阵营中骚动起来,尹翟个头高大,又骑在马上,很快便看见了骚动的来源,低喝一声:“有北凉兵回袭,保护将军。”

来人的速度十分快,手里提著一把长柄马刀,在紧急汇合的炎军中杀出一条血路来。只是远远看去就见他满面血迹,不畏死一般的冲了过来,浑身的煞气。而他身後紧追著的,竟是曲舜,尹翟心中有些纳闷,却也没多想,上前一步挡在了车前,从身後拿出一张弩弓来。

“阿穆尔,回来!”曲舜嘶哑的喊著,手指痉挛的抓紧了剑柄,却迟迟没有拔出来。

仓皇间,尹翟的箭已射了过来,几乎是无法避让的一刻,阿穆尔飞身翻到了马腹左侧,紧接著向尹翟掷出了手中的长刀,刀锋狠狠地插进了尹翟坐骑的前额里,战马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在距离百里霂的大车只有几十步远的地方,阿穆尔举起了佩刀,他紧紧的咬住了後齿,像疯了一般向那个身影冲去,而前方的一小队亲兵几乎已不能算是阻力了。

尹翟摔在地上一时还无法爬起来,只能竭力喊道:“曲将军──”

曲舜仿佛听见心口有个什麽东西绷断般的声响,前方战马卷起的尘土遮掩了前方将军的神色,那只是短短一瞬,却仿佛隔了很久,因为他耳边似乎响起了几句曾经听过的话语。

“希望下次,我们不需要再隔著城楼互相喊话,而是请你坐到我家的帐篷里去喝我们的马奶酒。”

“等到有那麽一天,边关无战事,我可以领你去我们那边走走,也是有些好玩的地方。”

他记得那时候这个年轻人一点也不拘束,在城头看见他无忧无虑的纵马唱歌,笑容里有曲舜羡慕的东西。

再回过神时,剑柄还握在手里,连同阿穆尔背後喷溅出的鲜血都是滚烫地真实,染得他满手血腥。

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一章在暮色来临之前,百里霂在曲舜的搀扶下走进王帐,亲兵抢先揭开了嵌著金箔的帐帘,没走几步,里间又是一副华贵的皮帐。百里霂轻轻拍了拍曲舜的肩,抽出手臂,步履缓慢的的向内走去。

这是他时隔几年再次来到这个象征北凉王权的大帐,然而上次还是作为盟军在帐下饮酒,今日,却已取下了王帐主人的性命。王帐内的奢靡摆设少了很多,大约是在战乱中被掳走了,帐中是巨大的宝座,铺著一张白虎的皮毛。

“都下去吧,”百里霂向亲兵道,然後咳嗽了一声,“曲舜,把灯点起来。”

案上的灯盏显然是中原的样式,鎏金的十二支盏盘,一燃著整个王帐都亮了起来,灯油里散发出淡淡的香料气味。

曲舜看他向王座走去,几乎以为他是要走上王座,却见他拄著枪侧身坐到了左手边第一个矮榻上,那是乞颜当初宴请他时请他坐的位置。

“曲舜,杀了阿穆尔,你心里很不好受麽?”

男人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把曲舜从沈思中惊醒,他略一怔仲,低声答道:“嗯。”

阿穆尔从马上跌落时,眼睛瞪得很大,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什麽,而他已听不清了。

帐内重新陷入诡异的静谧中,这让曲舜隐隐有些疑惑与不安。即使读书不多,他也明白,这一战之後,百里霂的声名将远播四海,毕竟从没有一人曾兵踏王帐。然而此刻这个即将走向巅峰的男人,安静的出奇,他微微垂著头,睫毛投下了浓重的阴影。

“将军……”曲舜迟疑著向他走进了些。

忽然手腕被拉住了,百里霂抓著他的右手按到了自己胸口上,手掌下的心跳清晰而沈稳,他有些突兀地轻声说道:“多好啊,我们都还活著。”

这轻轻的一句话,几乎使得曲舜落下泪来,不为别的,只为在战火中相继离去的同袍们。这些年偶一晃神耳边常回响起了宋安他们的说笑声,这些人仿佛一直在身边,从未离去。

他想起那颗高悬在桅杆之上的头颅,惨白干瘪,眼睛久久没有合上,眺望著这片草原。这样惨痛的记忆使他忍不住俯下身去,将头埋在将军的膝盖上,哽咽著问:“白大哥要是知道有今天,也会瞑目了吧?”

男人黧黑的瞳孔望著他,并没有说话,在抬手拭去了他脸上的泪水之後,轻轻地抱住了年轻人的头。

偌大而空旷的王帐里只剩了两个人的影子,看上去有些单薄和落寞。不知过了多久,百里霂忽然抬起头,向外望去:“你听,是什麽人在唱歌麽?”

曲舜怔了怔,低声答道:“好像是北凉的俘虏。”

俘虏安置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近,飘渺的歌声被风吹了过来,夹杂著嘶哑与苍凉,是那首在草原上流传了很多年的歌谣,後世的文人曾搜集来译成了中原的诗歌:鸿雁南飞兮一去不返茫茫原野兮牧我牛羊芊芊美人兮独坐穹帐侯我良人兮何时归还

十月初十,炎军在王帐前燃起了巨大的火堆,宰杀牛羊祭天,据说那一天的火光绵延数里可见,峡谷里的积雪都被烤化,汩汩的流下平原去。

祭祀过後,百里霂独自拨马上前,拔出腰间佩剑插入了脚下冻硬的泥土里,下令在此铸碑,将这长达四年的浩战永远的记在这里。

大军浩浩荡荡穿越过半个草原回到灵州时,杜升已率了众多文官迎出了城门外数里,他起先被百里霂肩上厚厚的绷带吓了一跳,很快又走上前来赔笑道:“将军的胜绩还没送到都城去,陛下的圣旨就已送到灵州了。”

“圣旨?”百里霂冷冷的笑了一声,“难不成是起先那几位大人向皇上求得了停战的旨意?那本将可就要成罪人了。”

“将军说哪里话,”杜升结结巴巴的说道,“学生读了多年的书,可从没见过这样的惊世之战,不止雪耻当年北凉军队南下之辱,还永平了边疆之患,将军是不世出的将才,前是绝无古人,恐怕後世也……”

“够了,”百里霂打断了他,“圣旨在哪?”

杜升忙住了口,换了副口气:“钦差大人前天刚到,呃,就是岳小公爷。”他说到这,仿佛有些欲言又止,也没继续说什麽,退到了一旁。

这一次凯旋,灵州城内放了彻夜的灯火,摆了满城的庆功宴流水席,只是大将军还是像以往那样,悄无声息的回了自己府邸。

刚走入中堂,一眼便能望见厅内等候多时的岳宁,两人照面时,彼此都怔住了。岳宁的目光是先落在了百里霂肩头的伤上,随即就眼眶微红地咬住了下唇。而百里霂则愣在了门口,他清楚地看见岳宁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衫,连发带也是缟白,心里一沈,问道:“你家中……是谁过世了麽?”

岳宁嘴唇抖了抖,忙不迭垂下了头去,吸了吸鼻子:“太後薨天了。”

“太後?”百里霂愣了愣,才想起那是岳宁的妹妹,他捂著左肩的伤处向屋内走了几步,“我记得太後年纪尚轻,怎麽突然就……”

“她生了一场大病,一个月前的事了,”岳宁用袖子拭了拭眼睛,重新抬起头,“你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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