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人间见白头-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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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漓瞪大眼睛:“我说了什麽?”
“嗯?你不记得了?”百里霂走出门去,大笑出声。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报──”
急促的脚步声在建墨景阳宫的外宫门台阶上响起,来人小跑著拾阶而上,手里高高举著一卷布轴。直到宫外的侍卫伸出长戟阻拦,才停住脚步,他满面尘土,胸口起伏的厉害,不停喘著粗气:“这,这是灵州的战报。”
身著银甲的禁宫侍卫点了点头,接过他手中的卷轴,转身向宫内走来。
这恰好是早朝将散之时,群臣都已退到了宫门边,侍卫俯身跪倒在殿门外:“启奏陛下,灵州城送来一封急报。”
刚要离座的少年皇帝立刻停住脚步,回身道:“呈上来。”
群臣也慢慢的踱回了殿中,细细窥探著龙座上皇帝的神情,似乎想从他的神色里看出灵州战局的变化。最终还是吴相忍不住问道:“陛下,灵州如何?”
皇帝抬起头,淡淡道:“交战一场,我军略有损伤。”
他虽然语气不重,但群臣立刻便议论起来,猜测纷纷。梁知秋上前一步道:“皇上,大将军是否在信中要求补给粮饷之类?”
少年低头看了他一眼:“与北凉交战,粮饷势必不可缺少,不过眼下灵州最急需补给的,大约是士卒和战马。”
兵部侍郎袁祁立刻走出:“启奏陛下,是否依照惯例,先从函州调支守备人马过去供大将军差遣?”
“函州?”龙座上的皇帝发出一声与年龄不符的冷笑,“那里除了老弱残兵和几匹连驴子也赶不上的老马,还有什麽像样的军队?这一点袁爱卿应当比朕清楚才是。”
梁知秋躬身道:“陛下心中想必已有了调度的策略。”
少年的嘴角弯了弯,一只手臂扶在龙椅上:“锦州煦皇叔那里五万虎狼之师,不知他可否会借朕一用。”
他这话一出,殿中霎时静了下来,臣工们神色各异,谁也没有抢先接话。
老丞相吴仁甫怔了怔,方开口道:“锦州那支军队是泸晏王多年心血,固然兵强马壮,不过依老臣看,他未必肯平白无故借於陛下。”
“怎能说是平白无故,”皇帝微微笑著,“他借朕一批人马,朕还他一个太平天下。”
中书令蒋嵩一直没有开口,直到此时,才与身边一密切同僚窃声道:“皇上这话有些意思,似乎王爷若是不肯借,也就再没有太平日子了。”
他说完之後又若无其事的抬起头来,却见龙座上的少年皇帝已满面笑意的向他看来:“蒋爱卿与皇叔交情深厚,不如就代朕做个说客,若是此事能成,朕重重有赏。”
蒋嵩一怔,立刻跪了下去,低头措辞道:“臣……臣……”
“不要推辞了蒋大人,”太傅韩慕黎向他走近了些,略压低了嗓子,“皇上的大婚刚过,後宫中贵妃的人选尚且空缺,蒋大人的千金样貌学识都甚合陛下的心意,皇上的赏指的是什麽,蒋大人心中应当盘算清楚。”
“太傅这话……”蒋嵩满腹惊疑的看著他,又看了看龙座上面目清朗的少年,脑袋里那根左摇右摆的弦嗡嗡作响,半晌才重新俯下身去,“臣,领旨。”
灵州城,城西角楼。
曲舜持刀而立,借著云层里漏出的稀薄阳光看向远处纷乱的沙场,眉间皱起,很有些焦急的样子。他身後的大将军,却一脸闲适,靠在椅上,向亲兵简短的问著战况。
“将军,这次北凉军队的主力攻的是灵州主城!”
曲舜回头看过来,喃喃道:“奇怪,主城两侧砌有弩台,箭雨密布,又加上墙体坚固陡峭,易守难攻,他们理应主攻两侧的启郡或是霍郡才对。”
“因为主城对著北凉原有三处城门,想要将他们困在城内,可就难了。”百里霂低声笑了笑,“看来他们这次又是收到了线报,所以对尹翟这条计策有些忌惮。”
“将军已料到他们能提前获取军情,”曲舜疑惑地问道,“那将军这次为何还要依照尹将军的计策布兵?”
百里霂摇头,敛了笑意:“尹翟的谋划虽然不错,但有一条与我的性子相悖,”他握紧手中的军令站起身,对著城下的辽阔草原,立誓般低语道,“我绝不会让战火烧到自己的土地上,北凉人要战,那就在北凉原上决一胜负!”
他说完这一句,挥袖转身,举起檀木架上的沈重铜槌,向著角楼上巨大的青铜牛皮鼓狠狠地敲了下去,沈闷的鼓声隆隆响起,湍急如惊涛骇浪。
离角楼最近的霍郡城门应著鼓声开启,冲出的不是主力重骑,而是一支骑射兵,领头的是尹翟。他们的马没有多余的负重,十分的快,转眼间整队人马便向著主战场疾驰而去。
曲舜在角楼上看著,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这样一支轻骑直插入北凉的数万大军里,无异於螳臂当车,毫无应敌之力。他望著百里霂的侧脸,最终还是生生的忍住了心中的疑问。
仅带著弓箭的这支骑射兵在冲到灵州主城门的不远处时,陆续的勒停了马,北凉的侧翼部队看到了他们,立刻就挥舞战刀冲了过来。然而最前方的尹翟没有迎战,也没有逃走,带著他身後的数千人停顿了片刻。
如雷的鼓声再次响起,几乎是同时,尹翟抽出了背上的弓箭,连带著整支骑射兵的动作都没有丝毫停缓,数千只箭一齐对向了面前的北凉军队。随著尹翟忽然发出的大喝,箭雨铺天盖地的射了出去,穿透了敌人厚重的皮甲,也穿透了对方战马的头颅。
曲舜的眼瞳亮了亮,他听出来了,将军鼓声中总是连续的三记重响,这是有三支队伍,三支同样的骑射兵,在远处,他的视线所不能达到的更远处,以精湛的骑射将北凉的大军缓缓逼拢到了一处。
只要续箭的速度够快,第二轮的箭雨会更加密集。然而城外像是停滞了,领兵的尹翟在一轮箭後,竟收起了弓,带马向回退了几步。
身後的鼓声也缓了下来,沈重缓慢的,每一记都像是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木制的机括在主城两侧响起,两侧城门陡然大开,这让进攻中的北凉军队吃了一惊,很快一支先锋轻骑就试探著向左侧城门攻入。冲在最前面的是个年轻的北凉武士,他狠狠踢著马腹,似乎是怕下一刻面前的大门和搭桥就会合拢收起。
竹制的搭桥在马蹄的践踏下嘎吱作响,前方的城门里似乎有个黑影在摇晃,北凉武士抬起头想看个清楚。他的眼睛突然瞪圆了,用力的勒住了手中的缰绳,可是搭桥狭窄,更本容不得他转身。在这短短一刹,门内的东西直直冲了出来,将这年轻人的战马撞得飞了出去,他身後的同伴大为哗然,纷纷退开了些。
那是一辆怪异的战车,青铜为脊,推车的士卒藏在层层盾甲之间,两侧环绕的是重甲步卒和长戟兵,车前竖满了刀刃戟刺,而方才的那名北凉武士的尸体还残留著半片挂在锋利的刃上。
随著车轮声响,两侧城门推出的战车竟有上百辆之多,顺著之前骑射清出的道路不紧不慢的向前压近,两翼的北凉军队意识到了即将被包围的危机,纷纷向两边发起冲锋。随著一声令下,半月形的骑射军再次出箭,接连不断的压住了阵型。
“将军,”曲舜直直的看著远处的一幕,低声道,“北凉的战场上已许久没有车战了。”
百里霂点头:“轻骑的速度远快过车兵,所以往往战车刚刚推出,骑兵就会绕到它身後斩杀士卒,劣势太过明显。”
“所以将军想出了以弓箭制约对手的法子,加以战车围困,盾兵掩护,长戟隔击……”曲舜赞叹的说道,几乎停不下来。
“不,”百里霂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北凉军队这次之所以被围困,只是因为他们提前得到了军情,一个虚假的军情。所以,他们的眼睛只盯著主城,却忘了身後最危险的地方。”
曲舜连连点头,充满希冀的看著他:“将军,这一战是要胜了?”
百里霂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道:“这个阵并非万无一失,它有一个弱点,那三面的骑射兵……”
他说到这突然住了口,转身看向了身後的灵州城,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将军?”曲舜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出什麽事了麽?”
百里霂再转过脸时,已换回了冷硬的神色:“备马,随我出城迎战。”
曲舜吃了一惊,却还是按著肩甲答道:“是!”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继续擂鼓。”
这是将军出城前下的最後一道命令,擂军鼓的士卒赤裸著两条肌肉虬张的粗壮胳臂,一记接著一记的向著巨大的鼓面敲击著。
鼓声中,最後一支精锐之师在赤金色的高大骏马後一路向著战场上进发。曲舜不得不狠狠抽打炭火马的臀,这才不至於赶不上逐日的速度,那匹马耀眼的毛发几乎化成了一道光,跑得飞快。
越往前,包抄在外围的矢阵就越加显露了出来,数千名弓弩手伏在战场的最後方,他们穿著一色褐色的皮甲,曲舜在颠簸中也能看清,西北方向的那一抹褐色正在一点点的溃散。
百里霂马鞭一指:“那里就是整个阵的弱点,只要敌军的援兵从骑射兵身後突破,冲开缺口,连带里层的车阵,都完了。”
“援兵?”曲舜加紧了鞭子,想要冲上前再看清些。
弓弩手们的长弓无法与敌军的重刀较量,不一会,便死伤了一大片,里面被包围的北凉大军立刻顺著这个缺口开始突围。
曲舜握著剑柄的手心忽的有些发凉,他离那支致命的援军不过几丈,可以清楚的看见,这些援军不是那钦大汗王的重骑,也不是王帐的鬼影轻骑,而是──哈图佐。
就在他这稍稍一迟疑间,前方的将军已提著枪策马冲入了血色的重围,再也来不及多想什麽,他狠狠踢了一记马腹,领著身後的兵马也紧随著冲了进去。
空气中传来了一些不寻常的腥臊味,不是马匹的味道,那些黧黑的武士们照样没有骑马,也没有带著铺天盖地的猛禽,他们的身後几片灰色的影子来回逡巡著,忽然一名士卒失声叫了出来:“是狼!”
那的确是狼,草原上最多的那种,它们跟在哈图佐的武士身後,像是一群最驯服的狗跟著自己的主人,有几只正在不远处分食一名弓弩手的尸体,从他的腹腔里扯出肠子来,进食的神态小心而贪婪。
突然一支黑色的羽箭穿过人群,直直的射向用牙齿撕扯著的一匹灰狼,它被那支箭的力气带的侧退了几步才跌到地上,其余的狼都抬起头来,一齐看向赤金马上射出箭的那个人。
“将军……”
“狼而已,”百里霂微微眯起眼角,看著身後的士卒们,“常随我打猎的,谁没有杀过狼。”
他没有说错,不只是这些士卒,就连他们的战马也并不像其他马匹那样在狼群面前惶恐逃散,只是略有些不安,在原地打著响鼻。
他拈著弦,稍稍偏过头,向曲舜说道:“你看这群狼有多少?”
曲舜有些迟疑,也从背上抽出了弓:“大约三百匹,”他轻轻呼了口气,“以我们的人马,应付起来不难。”
“是不难,不过,”百里霂突然扬起缰绳向後退了几步,“等到对付完它们,北凉人早就突围离去了。”
他们说话间,对方的武士已长啸了一声,数百匹灰狼陆续向著他们扑了过来,霎时间几十支羽箭便射了出去,几匹极快的狼却已窜到了百里霂的跟前。
逐日长嘶了一声,骤然人立起来,碗口大小的铁蹄踩下,直将近前的灰狼头骨踏裂,脑浆崩了一地。百里霂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