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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不许人间见白头-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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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无疑都是城门。在这样强大的攻势下,再投下几枚巨石,恐怕连城门的框架也要塌了。

“没有人……”百里霂低声道。

苏漓立刻接道:“那车四周黑乎乎的一片像是个棚子,也许是人躲在下面操纵,他们与弓弩手不同,城门不会跑,所以不需要再瞄准。”他回头看了看百里霂,“那棚子上蒙的多半是生牛皮,所以方才连箭也穿不透,四面固定,以绳索为脊,这样即使石块落上去,也会被弹开,不能伤到下面的士卒。”

尹翟一听,忙道:“弓箭穿不透,可以用投矛,以我们营里步卒的臂力,一记可以穿透五层牛皮!”

百里霂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还不快调他们来。”

“是,是。”他摸了摸後颈,连声答应著向城下奔去。

百里霂这才转过身,低声道:“城门上这个机括可有好多年没用过了,希望它的木梁不要腐朽了才好,把它放下来。”

曲舜在灵州城戍守七年来从来不知道城门上还有个机括,眼见那巨大的吊索吱呀呀的放了下来,不由得问道:“将军,这是什麽?”

他这询问中带著小心和懵懂,与当年初入伍时一样,经常对著各式军械阵法茫然失措,只能小心翼翼的问:“将军,这是什麽?”

而百里霂也一如当初一般温和的答道:“这个机括是当年封大将军命人修筑的,我原以为只是个空架子,北凉骑兵机动性如此之强,等到这样大一个东西扔过去,他们早就跑的不知踪影了,如何用的著。”他低低叹了口气,“如今看来,是我肤浅了。”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说话间,那巨大的铁撞木已经装进了吊索,几十名士卒一起拉动绳索,楠木支梁咯吱咯吱的响动了起来,铁柱的一头慢慢滑出了城墙外。

随著撞木的重力与众人的拉力逐渐加大,绳索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白凡低声道:“太重了,这绳索恐怕吃不住。”

百里霂面色漠然,低声道:“继续。”

老旧的机括转动的声音格外刺耳,慢悠悠的划动著每个人的鼓膜,然而城下轰隆一声又砸来一块大石,正击在门梁上,一时间晃得拉绳的士卒都有些不稳,手中一滑,那沈重的巨物猛然悠出城去。就在此时,百里霂突然抽出佩剑,斩断了绳索,巨大的铁撞木划破重重大雾,带起一片风声,远远的抛了下去,沈闷的夜色里传来铿然的木料断裂的响动。

“他们的车杆断了!”不知是谁叫了一句。

不需要再掷出火把,光凭方才铁撞木飞出的方向就能大约推断出,断了的是正对著城门的最大的那辆抛车。尹翟带了一支百人队聚集在城墙上,在断裂声後,立刻询问般的看向百里霂:“将军?”

百里霂点了点下颌,重新看向雾气笼罩的城下。

尹翟会意,举起胳臂,随著他的令下,烽火营的步卒们奋力向著他所指的方向投下长矛,城下传来了隐约的痛呼声。接连的巨石攻势终於停了下来,黑暗中沈寂了片刻,又响起了那有节奏的木!辘滚过地面的声响。

“将军,他们在撤退,要不要带一队人马追上去!”白凡立刻问道。

百里霂摇头:“他们既是有备而来,必然设有埋伏,”他转过身,“况且这次他们所来的目的,大约不是真的攻城,只是示以威慑。”

其他人都怔怔的等著他说下去,他却挥了挥手:“下去再说。”

城东,议事厅。

等到各营校尉都汇集到此时,大雾才渐渐淡去了些,天色微微透出一些白。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宋安急躁的说道:“这几日敌人两次突袭都是出人意表,一击即退,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麽药。”

曲舜几乎一夜未睡,眼睛下面有一片薄薄的阴影,此时却仍是强打著精神:“他们这是动荡我们的军心,消耗我军士气。”

“将军!”宋安拍了拍胸甲,“我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还是尽早出兵还击为好。”

“还击?你真的知道这次的敌人是什麽人麽?”

宋安怔怔的看著他。

苏漓在一旁插嘴道:“你们瞧见那抛车没有,他们从头至尾无人出来安放巨石,这就说明放置巨石的机括也置在下面,这样的东西就连我们的军械司也不一定能造得出,更何况是北凉人。”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向百里霂,“除非是西域诸国这次也插进了一脚。”

百里霂没有接话,倒是白凡说道:“若说是上次讫诃罗耶的苏哈那行人,上次斥候不是已经来报,他们的谈判不欢而散,早早的便离了海青王那里,回西域去了吗?”

苏漓咕哝道:“那可不一定。”

“那抛车确实像是讫诃罗耶工匠的技艺,”百里霂开口道,“但我想不出他们背弃与大炎长久的友盟,转而投靠北凉的动机。”

他环视了屋内众人一圈:“还有一点,你们不觉得奇怪麽?这样突然的大雾,敌人为何像是事先知道一般,早早的布置了抛车。”

他重新垂了眼睑,自言自语般的低声道:“这个北凉已经在他们那位新大汗手中变得让我琢磨不透了。”

“将军──”一名亲兵忽然入营,手里捧著一只斥候常用来传信的灰羽信鸽,“这是方才飞来的,但是……”

百里霂皱眉看向这个眉宇间还有些稚气的小卒,不耐的道:“但是什麽,传信时不要吞吞吐吐的。”

士卒吓得慌忙低下头去,双手递上一个小卷:“这只鸽子足上缚的不是我们惯常用的粗布或者羊皮,好像是……丝绸之类的。”

百里霂搓开了那个小卷,果然是一乍宽的一条冰锦,他对著上面的两行字怔了怔:“这的确不是斥候的东西。”

“将军,”曲舜疑惑的看著他的脸色,“是什麽人做的?是不是我们的斥候被擒住了。”

百里霂将那小片轻薄的冰锦拍到案上:“讫诃罗耶的苏哈,他果然还没走。”说著便起身披了大氅,向外走去。

散去雾的清晨,像是水洗一般,没有了平日的干燥,连风也湿润起来。逐日载著百里霂一路沿著兵道出行,还没出西侧城门,便听得缥缈的乐声随著风缓缓送来。那是笛声,却不似寻常竹笛那般轻快悠扬,隐隐带著异域风情,尾音妖娆,像蛇一般在耳畔萦绕不去。

蹄铁敲打在青石路面上的脆响搅散了这缠绵的乐音,那笛声缓了缓,便也停了。

城外是四只骆驼,领头的白骆驼毛色华贵,坐在上面的人一袭雪貂大氅,脖颈间缠著雪狐的皮毛,愈加衬得肤色莹白如玉,他抿著唇,手中执著一支银色的长笛:“大将军竟然独自前来。”

百里霂冷冷的回以一笑:“苏哈大人。”

“苏哈?”他勾起唇角笑了,“我原以为你还是会叫我伊尔。”不知怎的,那话音里却没有笑意,说完便转头向身後点了点。

骆驼後的一名仆从走了出来,对著百里霂行了一礼,随即推出一个反绑著双手的人来,那人跌跌撞撞的奔到百里霂马前,狼狈的叫了一声:“将军。”

百里霂认得这是派出的一名斥候,也没有多说什麽,微一点头,向那边道:“这是什麽意思。”

伊尔还是漫不经心的笑著,曲起指抵著下颌:“这是我从北凉大营里带出来送还给将军的,怎麽将军倒是不太高兴?”

“哦?送还给我,你为何要这麽做?”

“为了向将军表示我的善意,”伊尔墨蓝的眼眸直看向他,“将军似乎对我们有些误会。”

百里霂趋马向前了几步,朗声道:“本是没有误会,否则那夜我也不必放你,可你终究……”

“我没有。”伊尔收了笑,正色说道。

“那几架抛车不是出自你们讫诃罗耶?”

那握著长笛的修长手指忽然攥紧了,他脸上却又露出懒散的笑容:“图纸确实是我给的,就连昨夜那场大雾,也是出自我手。”伊尔见百里霂皱了眉,脸上笑意更深,“与炎国相比,北凉士卒勇猛,马匹健壮,只是有一点……”

他抬起下巴,有些恼火似的说道:“对待客人太过无礼,原本王上是有意要与他们结盟,可惜我在来此之前遇见了将军。”

百里霂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见到将军时便知道,这次北凉胜算不大,而我讫诃罗耶绝不做亏本的生意,海青王那边又迟迟不肯答复我王上的条件,”伊尔低头反复摩挲著笛上繁复的花纹,“王帐的人关押了我的随从,借此要挟,我才绘了幅抛车的图纸给他们,这是逼不得已,并非想要背弃我们两国的友盟。”

“昨夜那样一场奇袭,你现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想带过,以为我会相信?”

“将军不信?”伊尔瞪大了眼睛,露出惊讶的神色,“将军以为我这次是故意相助北凉的?”

百里霂默然的与他对望著。

伊尔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将军昨夜是如何击退他们的?据我所知,是用铁柱砸断了车杆,是不是?”

百里霂点了点头。

“若是那整辆车都是由精铁制成,将军要如何退敌,若是那车抛的不是巨石,而是火弹,将军又待如何?”伊尔低声道,“那才是讫诃罗耶的抛车,我若是真要帮他们,今日的灵州城,毁的可不仅仅是一扇城门。”

百里霂眼眸一震,重新看向他。

伊尔轻轻摇头:“我这也不是为了帮将军,只是要让北凉人知道,得罪我是件多麽愚蠢的事。”

“那不知苏哈今日约我来此说这些,又是为了什麽?”百里霂淡淡道。

“我是来与将军做笔交易,”伊尔笑了笑,“眼看战事将起,我们两国以往的盟约不变,我国每年再给贵国五百套云纹铠,如何?”

讫诃罗耶的冶铁之术,诸国一直无出其右,尤其是他们的云纹铠,轻便坚固,虽与大炎一直交好,也不过进贡过五十来件,这次竟然许下这样的海口,不由得让百里霂也怔了怔,他微一沈吟:“你们要的是什麽?”

第五十五章

伊尔静默了片刻,忽然低低的笑了一声:“我想要的……”他伸出手,雪白的衣袖在空中一拂,“是有朝一日将军取下了这片草原,许我国乌苏里雪山以西的二百里土地,到时候我们仍为邻邦,永结友好。”

百里霂怔了怔,纵声长笑:“苏哈未免太看得起我百里霂,且不说这片草原将来的主人究竟会是谁,单是这国界之分就绝非我能够决定的。若是苏哈有此意,不如修一封国书给我们皇上,商议商议?”

伊尔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慢慢点了点头:“将军既然这麽说,那我明白了。”他说著,晃了晃腰间的银铃,那骆驼动了动,似乎有离去之意。

“等等,”百里霂远远的望著他,“我还有件事请教。”

“什麽事?”

“那位新继位的大汗是什麽人?”

伊尔挑起眉:“你还不知道麽?”他淡淡摇了摇头,“王旗上依旧是那古斯家族的图腾,新大汗当然就是那支北凉王族最後的血脉。”

“你是说……”百里霂有些迟疑的,“那位乌兰公主?”

伊尔看著他的面色,轻轻的笑了一声:“不要小看那位公主,那个女人的手段比她的父亲可要厉害得多,放眼如今的北凉诸部都对这位新大汗俯首称臣,而不听话的那几个大汗王的头颅,正悬挂在王帐里,随著草原上的风,不住晃动。”

他眯起眼睛,低声道:“百里霂,相信她会是一个让你觉得棘手的敌人。”

百里霂笑了笑:“这一仗还没开始,我就已经觉得棘手了,”他顿了顿,“幸好苏哈即将启程,否则我又要多了一个难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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