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人间见白头-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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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哈尔巴猛地仰倒,躲过了这一枪,然而就在仰倒的那一瞬间,他听见一声清亮的长剑出鞘之声。
剑锋映著微蓝的光斩了下来,人头从马背上落下,带著猩红的血迹在雪地里滚了几滚。百里霂收回剑,对身後的曲舜淡淡点了点头。
“汗王死了!”不知道是谁高叫了一声。
两方骑兵的厮杀明显滞了下来,甚至有小股人马开始从西面突围逃走,而这边的中原骑兵也不再追赶,缓缓地散开,有了退去之势。
突然一声巨响,沈闷而震撼,是金帐前的夔鼓被铜槌击响,声传百里,离近的听起来更是震耳欲聋。
乞颜魁梧的身躯站在鼓前,手里高举著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他迎著风用北凉话大声呼喝:“哈尔巴帐下的人听著,这是你们汗王的人头,想像他一样下场的,现在就拼死一战,我会将你们的尸首带回巴林库仑。”他指著身边高大的武士,“不然,就现在下马,像草原上的英雄巴特尔一样,做我帐下的勇士,和他们分一样的牛羊,今日的事我一概不予追究!”
停止厮杀的战场上静默了一会,忽然有人跳下马扔了手中的刀,按著胸口朝乞颜跪拜:“愿归附大汗!”
紧接著,更多的人扔下了兵器陆陆续续的下马,对乞颜行草原上的礼节,高声称颂。
“好!”乞颜垂下手中的头颅,转向身边的巴特尔,声音里带著嘶吼过後的沙哑与疲惫,“把他们带到你帐下收编,我还有话要对将军说。”
百里霂这时也早已下了马,站在一边,脸上淡然得像是方才的事都与他无关一样,低声的对身边的曲舜交代著什麽。
乞颜对他点了点头:“请将军随我入帐。”
人头被重重的放在桌案上,“咚”的一声闷响,那双眼睛仍然带著死前的狰狞,瞪得大大的。乞颜低声的叹了口气:“哈尔巴,我愚蠢的弟弟啊。”
百里霂微一欠身:“在下鲁莽,应该活捉汗王才是。”
“不,”乞颜对他摆手,“将军做得很对,要是我亲自上阵,也会杀了他。有的祸患只能彻底根除,哪怕他是我的弟弟。”
百里霂没有说话。
帐外传来大批骑兵撤退的巨大马蹄声,渐行渐远。
“多亏将军这次准备充足,若不是这样精良的军队,我们的处境就危险了,”乞颜的眼睛狭长而锐利,紧紧的盯著百里霂的脸色,“看来,哈尔巴要来的事,将军早就知道了。”
“他家眷的迁徙,扎干和他的密谋,还有四周这样埋伏。也难怪将军能信心十足的前来赴约。”
百里霂与乞颜平视:“在下的确提早获知了消息,”他说到这笑了笑,“就如同大汗一样。”
乞颜的脸色骤然有些僵硬。
“如果不是大汗早知道了扎干汗王和哈尔巴汗王的密谋,提早牵制了扎干汗王,这次的事情只会更加棘手,”百里霂伸出手在帐里温暖的火堆上烤了烤,像是不经意的说道,“如果这件事只是大汗考验在下的应变与诚意的话,不知大汗对在下的处理是否满意?”
乞颜突然哈哈大笑:“好!百里将军这样的人,很好!”
他走下台阶:“那麽,就让将军看看我的诚意。”他对著帐外喝道,“把他们带上来!”
很快,就有两个人被反绑著双手推了上来,百里霂皱著眉打量他们,头发蓬乱,满脸污垢,只有身上的衣服还能勉强看出是中原的缎制长袍。
那两个人看清百里霂之後,抖得像筛糠一般:“百……百里将军……”
“这是……”
乞颜不等他问就开口道:“这是上个月在王帐附近抓到的人,看来是你们炎朝的密使。”
百里霂对著那两人的头顶冷笑了一声:“并非密使,是叛逆。”
乞颜点头:“私自来勾结北凉的汗王,想必也不是你们皇帝所派出的使臣,若是贵国愿与我北凉结盟,一起诛杀奸佞,平息战火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百里霂再次欠身:“等在下回城後立刻修书上表,请圣上下旨缔盟,”他转头看看地上的两个人,“大汗可否将这二人交付给在下带回灵州。”
乞颜眯眼看了他一会:“那麽将军可否将一个月前抓到的那几个北凉人送回?”
百里霂知道他说的是掳走岳宁的那批人,他笑了笑:“等在下回灵州後,就放还他们。只是他们之前受了些刑罚……”
“无妨,”乞颜脸色阴郁,“叛贼的下场,到哪里都一样。”
第十八章
“将军。”仁勇校尉陈杉向百里霂行了军礼,偷眼打量了一番他身後的一拨人,“不知将军屈驾来这里,所为何事?”
百里霂看向他身後潮湿阴冷的狱牢:“年前关进来的那几个北凉人现在何处?”
“将军要提审?”陈杉脸上有些犹疑,“怕是……再审不出什麽了。”
“不用审了,”百里霂闻著空气中略带著血腥味的潮气有些不快,“是要提他们还给北凉的大汗。”
陈杉听了,忙命手下去提人,自己则期期艾艾的小声道:“将军,之前上了不少刑,那几个人现在虽然还有一口气,但……也只剩一口气了。”
百里霂摇头笑了:“你以为乞颜找我要他们去是做什麽?再怎麽不成人形也不妨事,只要留条舌头说出他们的主子是谁就行了。”他像是颇为感叹,“谁知道北凉这场乱局究竟是由谁在暗中操纵的呢。”
正说著,那几名北凉人已被狱卒拖了出来,身体沈重的在青石的地板上拖曳著,手臂和腿脚都畸形的扭曲,应该是全部折断或打碎了。拖到近前看起来更是可怖,百里霂连看都懒得多看,挥挥手:“找辆车把他们放进去,送到乞颜大汗那,其他的话不用多说。”
白凡一躬身,领命去了。
百里霂这才转过身,看著身後那两名瘫软在地上的“使臣”:“两位大人,本将方才忙於执行公务,颇有些怠慢了。”
其中一个瘦削的抖著手给他行了一个礼:“百里将军,卑职……卑职……”
百里霂一直带著笑:“本将记性不好,还未请教二位大人,官居何职?”
“卑职乃是大都护府长史林昀,”他看了一眼哆嗦的说不出话的同伴,“这是我的同僚大都护府司马李谭,前些年在朝堂上见过将军一面。”
“看来两位都在京中为官,不知到我们这蛮荒之地所为何事?”百里霂抱著手,随意问道。
那林昀略一迟疑,没有立刻答话。
百里霂打量了四周一番:“这里看来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进去聊聊。”他说著指了指前方阴暗的牢房,即使是黯淡的灯光下也能看见那些狰狞的布满黑色血迹的刑具。
另一个叫李谭的瑟缩个不停:“将……将军,我们是奉大都护之命到北凉送封信……”
“大都护?”百里霂眼中见了些厉色,“送什麽信,送给谁?”
李谭战战兢兢看了他一眼:“大都护的信笺我们不敢私自拆开,只知道送给北凉王帐下一个叫那日松的,听说他只是个文官,现在也被抓了。”
百里霂沈默了一会,忽然道:“乞颜打了你们没有?”
“打,打了,”李谭抚著胳膊上的鞭痕,几乎要流下泪来,“还把我们关在羊圈里,和畜生睡在一起。”
百里霂冷笑了一声:“这就算轻的了,刚才提出去的那几个人想必你们看见了,那还只是番邦奸细,远没有里通外国的内贼可恶。”
两人自然记得刚才见到的惨状,心里愈加害怕,涕泪交流的哀求道:“大将军,我们只是奉了大都护的令,绝不敢做什麽叛国之事啊,还求大将军饶了我们这次……”
百里霂冷著脸,俯下身来:“你们送信过去,对方的回执在哪里?”
林昀胡乱擦了一把脸,狼狈的回答道:“他们没有回信,只是让我们带一句话回去。”
“什麽话?”
“北凉即将易主,静候兄台佳音。”
百里霂听後,像是笑了一声:“佳音,什麽佳音。”
“卑职不知,卑职实在不知。”
百里霂看著连连叩头的两个人,突然喝了一声:“好了!”
“且不说里通外国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就是我这次放了你们回去,你们也难免要因为密谋败露而被灭口。”百里霂缓缓道,“两位大人的人头早已摇摇欲坠,再向我叩头也无济於事啊。”
两人听了他的话,哭得更是凄切。
百里霂的语气又缓和了些:“两位大人想必还有父母妻儿,若是在此将你们处死,本将也颇有些於心不忍。我这里倒有个法子,或许可使两位免去死罪。”
李谭这时反应倒快,一把抓了百里霂的衣衫下摆:“若是将军愿救我二人性命,纵结草衔环,当牛做马也不能报答万一。”
百里霂向身边使了个眼色:“还不快扶两位大人起来,”等到两人踉跄著站了起来後,他才微微笑道,“若是两位愿弃暗投明,立功赎罪,我自当写信上表皇上,给你们额外求个请。你们也知道,我与皇上有些私交,说不准到时候不但保得二位身家性命,还能加官进爵。”
林昀看著他,咽了口唾沫问道:“还请将军赐教,如何立功赎罪。”
“这个简单,等二位回了京城向大都护交付时,将这些波折一概略去不提,只说路上冰雪碍道耽搁了时日,口信也依旧传达。此外,大都护近期与哪些人物往来列了名单给我,回京之後若是有什麽不对劲的风吹草动,立刻著人传信到此。”百里霂顿了顿,“这对二位来说,不难吧?”
李谭连连点头:“一切听从大将军吩咐。”
百里霂看向还有些迟疑的林昀:“本将虽然久驻边关,但想在京城中布些眼线看住两位大人也并非难事,”他突然冷冷的笑了,“林大人今年贵庚?”
“卑,卑职已虚度三十六个春秋。”林昀作揖道。
百里霂轻叹:“从前听老人说,本命年是个槛,跨过去则一帆风顺,若是过不去……”他收住话头,在林昀肩上拍了拍,向外走去,“带两位大人去洗漱换件衣服,另外准备酒菜,好好款待。”
晌午过後,天空见了晴,映著书房门口淡淡的影子。
年轻的副将掀开厚重的门帘:“将军。”
百里霂正对著桌上垂头看著什麽:“曲舜,事情都办妥了?”
“末将已送那两位大人出了灵州,马车盖著麻布,没人看见。”
“嗯,”百里霂点点头,“那便行了。”
他自顾自的将手上的图纸抖了抖,又卷了起来放回架上,这才抬头看向仍站在门口的曲舜:“怎麽,还有事?”
曲舜有些迟疑的说道:“此事……将军当真不准备上奏?”
“奏什麽,说大都护黎於安私通北凉,意图谋反?”百里霂嗤笑了一声,“他就算有那个胆子也没有那样的手段,我看他不过也是个棋子,执棋的人还藏在幕後。现在揪出他来,不过是打草惊蛇。”
“那会是谁呢?”曲舜低声问道。
“这,我一时也猜不透,”百里霂离了座,向他走近了些,“如果有人私自大量屯兵,我不会没收到消息。”
“将军难道没想过,若是有人要在京中起事,谋害皇上,并不需要大批兵马,或许……或许几千人就能将皇城攻下了。”
百里霂一惊:“你说的不错。”他拧著眉头,似乎陷入了沈思。
“将军,要不要先写封密信给皇上,好让皇上也有些提防之心。”曲舜小心的问道。
百里霂摆摆手:“这灵州城内我或许还能控制,而在京城变数就太多了,若是这背後的主谋足以只手遮天,或许我的信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