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福妻实-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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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故作沉吟:“可是,皇上不是早就着礼部给定下日子?这,咱们若是私自更改,怕是不行的吧?”
“老太太莫要担心,只要您家肯舍得把姑娘早几个月给嫁过来,我家老太爷自会去跟皇上求情的。”沈夫人虽说心里不乐意,但是自家公公发话,她哪里敢不听,只能来苏家说项。
“我这个老婆子是没什么打紧,左右小辈成婚我瞧着都高兴,只问礼儿她娘舍得不舍得早些把姑娘给出去吧!”老太太扭头去看苏文氏。
苏文氏见状便说:“女儿是娘的心头肉,什么时候给出去我都心疼,不过亲家太太说得是合情合理,我就是舍不得也要舍得。更何况老太太在这儿,您给拿主意就是。”
于是这样便将此事商议已定,几日后沈府送信来说,钦天监已经给算好日子,腊月初十办婚事。
如此一来,苏文氏心里的石头算是落地,不过婚期这么一提前,准备嫁妆的事宜却已经是刻不容缓,宝石和古董摆设之类,苏泓来信说已经筹措了八九,她见新房的绣品还差不少,家里的丫头怕是忙不过来,又找文老太太介绍了几个手艺好的绣娘,一道请到家里来忙活。
京郊的宅子改建重建已经基本完工,只剩屋里的细微装饰和摆设用具,又另雇了工匠开始按照新房尺寸打造家具。
日常用物如碗碟、掸子等等琐碎的事物,她干脆就都交给媳妇苏冯氏去准备,并打发自己当初从娘家陪嫁过来的两个牢靠下人,到北方去采购皮毛。刻着喜庆图案的金银锞子也订好样子,托付给一家首饰铺子开始打造。四季衣裳鞋袜也请了如今京城内最有名的锦绣坊来量了尺寸,敲定了样子开始做。苏礼的身子还没大好,她不忍催她赶紧做婚床上的绣品,但算着日子一天紧似一天,又觉得心急不已。
苏礼知道苏文氏为给自己筹办嫁妆忙得团团转,好在自己之前已经有所准备,如今只差喜帐和两对鸳鸯枕,可是那喜帐却也是最繁琐复杂的,所以她也开始每天量力而行地做些活计,虽说气力还是不济,但总比每日空呆着什么都不做的强。
这天刚绣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觉得有些气促咳嗽,怕乱了针脚,便让半夏先将东西收了,自己靠在榻上歇着,却听外头锦之招呼人的声音:“娘,您来看我们姑娘?”
苏礼忙叫半夏挑帘子去迎,就见刘妈妈拉着锦之的手进来才放开,上来行礼道:“见过姑娘,老太太惦记着您的婚事,怕您陪嫁的丫头和下人不够,便让老奴领些牢靠的人来给姑娘挑选。”
说罢她又压低声音道:“老奴给姑娘挑的都是忠厚肯干的,绝没有那些个搬弄是非、论人长短、偷奸耍滑之辈。”
既然是刘妈送过来的,苏礼倒是没担心会有奸猾之辈,忠厚是肯定的,但是主要的问题是忠于谁。自然不会是忠于她,而是忠于老太太的,不过既然老太太打发人送来,她却也不能就这么推出去。
而且细想想,与其去外头找些不知根知底的进来,还不如用家里的,大不了到时候就打发出去看庄子,只要肯干活,自己也没什么好怕的。想到这儿她就笑着对刘妈说:“真是劳烦祖母还这么惦记我,我正为不知去哪里找人犯愁呢!走,咱们出去瞧瞧。”
人都在院子里候着,苏礼出去后几十号人呼啦啦跪下请安,她招呼人起来,坐在半夏给她铺好软垫的椅子上,视线从眼前的人身上扫过,人都是一排排站着的,每一排就是一户人家,站在最前头的就是当家人,其后依次是家里的婆子、儿子媳妇以及没出嫁的姑娘。
只听刘妈在一旁道:“这六户人家,都是在府里做了至少两代的,当家人各自都有点儿不同的手艺,姑娘看着哪家的好,留下便是。”
苏礼听说都有手艺便问:“都会哪些个手艺?”
于是底下的一一道来,有种田的把式,有识字会记账的,有会伺候园子花草的,还有懂得打铁锻造的,还有会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的。
听说之后,苏礼斟酌着留下了三户人家,分别是懂得种田、记账和懂得打铁的,寻思着日后怕是能用得上,余下的三户就让刘妈又带了回去。
半夏见家里添置了人口,便问姑娘如何安置。
苏礼瞧瞧下面的十几个人,咳嗽一声道:“我这人没什么大规矩,只要踏实干活,不偷奸耍滑,不卖主求荣,我对下人从来都是宽待的。如今你们新来,日子长了就会知道我的脾气秉性,我如今也不多说什么,后面的几个丫头就直接收拾东西搬过来住,先让半夏和锦之带着熟悉规矩,你们三户分别去三个庄子上先暂时领着管事,如今也没什么旁的事情可管,只要盯着那些工匠修缮房屋、打造家具便可,日后我再做别的安排。”
第一百五十一章冬日已至
古书上云,阴级之至,阳气始生,日南至,日短之至,日影长之至,故曰“冬至”。
所以一年到头,冬至是除了新年之外最大的节日,各地冬至习俗不一,但却都十分重视,尤其以京城最重此日,到这天要易更新衣,筹备饮食,享祀先祖。而从这日过后,就要进入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也就是要进九。
今年的冬至日在十一月中旬,苏府提前一个月就开始筹备冬至事宜,做冬衣、采购食材、备炭火。苏礼最近一直呆在屋里准备嫁妆,于府里的事情都不操心,但是一开始筹备冬至,苏文氏就有些忙不过来,见女儿的绣品已经弄得八九,就又分了些开单子、领用物的差事给她照应。
这天她正在屋里绣喜帐,就见毛毡帘子一掀,半夏一身寒气地从外头回来,一进屋就不住搓着手道:“这北边儿的天气真真二地怪,到这会儿还不下雪,天却干冷干冷的,出去一趟能冻死个人。”
锦之见她这样作态,忙起身拨拨屋角炭盆里的火,朝她招呼道:“半夏姐姐赶紧过来暖暖,你素在南方过冬惯了,乍一到北边儿自然是不习惯的。”
苏礼从手里的活计上抬起头,朝半夏撇去一眼,见她穿着姜黄窄领棉布长袍,外面只套个素绒绣花半截小袄,这会儿正跺脚呵气地暖和着身子,又把头低下继续绣着鸳鸯道:“锦之你不用管她,穿得那么单薄地出去显摆,冻着她也是活该。知道的说她是爱美不愿多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屋里克扣丫头,连过冬的棉袄都不给备个厚实的。”
“哎哟,姑娘,您就会取笑奴婢。”半夏听了这话不依道,“原本在南边儿这会儿,只要穿个棉袍便够了,奴婢早晨起来见着也没下雪,只当是不冷呢,还特意加了个小袄出去,谁知竟是冷成这样。”
“北边儿的冬天哪里是南边儿能比的,这还不是最冷的日子呢,等到了数九寒冬,你就知道什么叫冷了!”苏礼将鸳鸯的头顶最后几针绣好,觉得手心似乎有些出汗,便将活计放到一旁,招呼锦之打水来给自己洗手,免得弄污了阵线。
“姑娘,老爷提前运的行李已经到了京郊,等着进城呢,太太已经打发爷去接了,估计午饭前就能运过来。回来的人捎信儿说,提前运回来的行李大多都是给姑娘置办的嫁妆,老爷和三爷还得再过十来日才到京城。”半夏暖和过来忙将刚才太太告诉的话转告给苏礼。
“嗯,我知道了!”苏礼拿起帕子擦干手上的水珠,再回头瞧着那枕套突然觉得厌弃,不想再绣,“锦之你先把针线收拾起来吧,我这会儿不想做。”
随着家具物件一样样地置办起来,婚期也越来越近,她心里倒也越来越不安定,原来寻思着就这样嫁了便嫁了,至少不是个没见过面或者干脆见了生厌的人,但是如今却觉得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正自发呆的时候,外头又有人挑帘子进来行礼道:“见过四姑娘,奴婢是四姨奶奶屋里的,姨奶奶让奴婢来支两匹如意云纹锦。”
苏礼闻言微微皱眉,如意云纹锦是稀罕物,今年家里拢共只有十匹,立冬做冬衣的时候,老太太支去两匹,又命人给林氏、宁氏和文氏三个亲家太太各送去两匹,如今只剩得两匹,伦理说按照四姨奶奶的辈分,若是在往年说不定是要给她两匹的,但是今年不同寻常,若不是老太爷在病里,四姨奶奶早就没了命,如今却还来支料子,让苏礼禁不住为难起来。
但是她是晚辈,不给这样的话却也不好直接出口,便先出言拖延道:“如意云纹锦今年家里得的少,前几日立冬老太太拿去给几个亲家太太送礼支去过,这几日家里人多事杂,领东西的更是多,所以现在还有没有我也记不清了,要打发人去库房看看。你且先去回四姨奶奶看,就说我去库房给她找,若是找不到,也会差人送两匹旁的料子过去的。”
谁知那丫头却是有备而来,张口便说:“四姑娘不必唬我,今年家里一共十匹如意云纹锦,还是我们四姨奶奶找关系弄到的,老太太用去两匹,送礼六匹,刚好剩下两匹,姑娘只给奴婢个话,到底是给支还是不给支,奴婢便也好去回话。”
苏礼心下恼火,但还是理智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心里却在飞速地转着,最近的支领物品全都是从自己这里走,而旁边只有半夏和锦之伺候,这么说来如果不是她们两个泄漏消息,那便是老太太房里有人走漏了风声。
她脑子里想着这事儿,旁边的半夏已经开口,对那丫头道,“你先前说的的确不错,但那只是在立冬那日的支出,老太太房里的刘妈妈可以直接去库房,拿东西根本不必提前找我们姑娘来开条子,只不过为了方便记账,通常会事后打发人来知会一声。
我家姑娘也不过是谨慎起见,若是现在满口应下要给四姨奶奶拿料子,到时候去库房一看东西没了,这又该如何说呢?”
那丫头之前的话,肯定都是四姨奶奶教会的,这会儿被半夏伶牙俐齿地顶回去,嘴唇蠕动几下,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只得沉着脸行礼道:“是奴婢不懂府里规矩失礼了,这就按姑娘说的回去禀报。”
那丫头出门后,半夏登时就满脸地不乐意道:“四姨奶奶都这等光景了,还折腾个什么劲儿,连个手下的丫头居然都敢这么硬气地跟姑娘说话,还当她们姨奶奶是当初……”她自幼就被买进苏家跟着苏礼,在三房自然是没受过任何委屈和顶撞的,即便是到了老宅,那人人也都是面儿上笑脸相迎,哪里受过这样的顶撞和蔑视,若只是对她也就罢了,却是对苏礼也一般无礼,让她心里不悦到了极点。
“行了,就显你会说嘴!”苏礼心里也十分不悦,但是她却还是喝住了半夏的抱怨,起身吩咐道,“换衣服我过去瞧瞧老太太。”
半夏和锦之闻言知道姑娘是要去向老太太禀报此事,便都忙碌起来,一个去开柜门拿衣服,一个先去外头吩咐备轿,然后去炭盆里拨出炭火装填手炉。
苏礼在屋里只穿了件半旧的胭脂红的团花棉袍,自己瞧着还不算简陋,便也懒得再换,外头套上件银鼠皮毛的短袄,又披上大红羽纱面的狐肷大氅,半夏将她的头发拢在手心儿,然后小心地戴上风帽。这边打点好穿戴,锦之那边也已经拢上手炉,讨好团花的棉布套子,这才塞进苏礼手中,然后帮她穿戴好白狐皮抄手。
办下左右瞧着都妥当了,这才过去挑起门帘子。
苏礼起身朝外走,边走边说:“让锦之跟着我就行了,半夏在屋里守着,来支领东西的,若是能做主的你便做主批了去,若是拿不准主意的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