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念玉-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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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别家的皇帝,却绝不可能是我的父亲。他敢患病后北上只随五万亲兵,并且,还留了两万在二重重地,又在周边驻守营地留了三万亲兵,可以说是孤身来到暗城的,怎么会是贪生怕死之辈?八年来,为了扩大冥国贫瘠的土地,父亲南北征战,哪次不是冲在最前头,怎么可能惧怕暗中行刺之人?不是说不应该设防,而是说他不会如此安排!”
姒风赐越看她越觉得心疼,空气明明十分寒冷,她却满脸汗水,颗颗晶汗悄悄溜躺在光滑的额际,让他十分……呃,不舒服……似乎骨子里,他不喜欢她逞强的样子,更不喜她把所有的难过都放在心底,独自承担。
穿梭在夜空中的两人,踏空到最高的一座楼宇之上。一轮皎月当空,红瓦绿檐的殿顶反射着月光,漆黑的乌云拂过高耸的楼栏,主楼中灯影如画,人影幢幢,流窜出的丝竹之声缓缓渗进了北风里。
“说是激战四日,此地却还有声乐,好一个一切安好……”
“念玉……”
“风赐,你可是感觉得到什么气息……”
姒风赐闭上眼,竖耳聆听,说:“这样的雪夜,大部分人都是睡了,但是西边,隐约传来阵阵喧嚷的声音。”
冥念玉顿了顿,半晌,在她那张倔犟的脸庞上,浮现了个十分不搭调的笑容,眼眸里面,却透着几分寒意。
“那么,我们就去西侧厢房。”
行至西侧,途经几处花园,几名侍女样子的年轻姑娘忙碌地穿梭在院落之间,姒风赐随手捡起一个石子,啪的一声,最后那名女子身子一软,倒在了他的怀里。
“你换上她的衣服吧,貌似西院真是出了什么事情,才会有如此景象。”
冥念玉不置可否,心底莫名其妙地打鼓,右眼皮跳得越发激烈。风雪渐小,总算自云层中露脸的月光,将雪地上的一切照射得明亮刺眼,原遭大雪遮蔽的暗城城楼,此刻俨然在望。
一片银白色世界的雪地中,深深浅浅地留着数十人来往过的痕迹,念玉紧紧地攥着拳头,直到把自己的手心磨出红色血印,都不会觉得疼痛。不知为何,一颗心总觉得要失去什么,父亲……你可是安好的……
姒风赐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凝视着这个孤单的背影,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冥念玉,乌黑的秀发垂在身后,腰间浅绿色的虎配轻纱微微飘起,样式简单却让人觉得衣华如锦,华美宁静。
“你们都回主院候着,已经用不上了。”一道叹气声由远及近,冥念玉身子僵了片刻,凝视着前方不远处的老者,久久无法出声。
风赐停下脚步,将思绪拉回,顺着她的目光向前方望去,几名举着火把的士兵后面是一名年过六旬的老人,他颓丧着头,疲惫的眼瞳里满是血色,此时此刻,好像又老了十岁。
“怎么了,念玉?”风赐见他一直不说话,轻轻唤着。
“你可是看到了那个人在做什么……”
姒风赐愣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前面,说:“他……只是站在风中……”
“嗯,他在风中哭泣吗?或者说悲鸣……”
姒风赐脑门“轰”的一声,觉得抓住了什么,又好像错过了什么。
“念玉,你到底怎么了……”
“呵呵,那人,我认识他,是父亲的近侍,囚肖。父亲最爱闻他做的香,可以让人减轻疲倦,安稳入睡……”念玉的声音十分平静,淡淡的,柔柔的,却让人觉得分外陌生。
“念玉……”
“但是他现在却不在父亲身边,而是伫立在冷风中流泪,你说会是因为什么?”
“念玉……”
姒风赐急忙抓住了念玉的左手,冰冷像死人一般,劝慰道:“或许是冥玉眠睡了……”
“嗯,他睡觉了,一定是睡觉了……”冥念玉不断重复着,似乎在努力地说服自己什么。
远方过来一名女子,冥念玉二话不说上前拦住她,袖中匕首生硬地顶住她的脖颈,冷漠道:“西侧厢房所住何人?”
“啊!”一声尖叫,顿时,整个院落陷入混乱,数十名士兵将他们三人团团包围……
“我……我不知道。”女人颤着声,眼神向远处看去,无法克制一身的战栗,眼前明亮的刀片轻轻一划,红色的液体喷发而出,她身子一软,大声道:“不要,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城主大人却需要跪在他面前。”
念玉身子僵住了,喃喃道:“他……现在怎样了……”
“……”
“说!”念玉的声音越来越沉,整个人仿佛感觉不到周身事物的存在,一双墨色的黑瞳紧紧地凝视着那个女人。
“那个人本就久病成疾,又因为染上风寒,暗城条件太差,已经去了……”
“你……再说一遍……”噼里啪啦,心口什么碎了。
“那人无药可治……已经去了……”
啪啦……刀子落到地面,雪白色的地上瞬间被染成红色,十分刺目。
“念玉……”风赐一声大叫,从后面圈住这个单薄的身子,附在她的耳边,轻声唤道,“你冷静点,现在一切还未可知道,不要单听一个奴才的话……”
“呵呵……”念玉突然淡淡地微笑,脸色煞白,喃喃自语,“我来时曾经想过许多种情况,却唯独没有意识到若是父亲已经出事了会怎么办。我只当因为铁勒这个混蛋才联系不上父亲的……我真是个白痴……”她两眼呆滞地直视前方,手指掐得吱吱作响。
一道尖锐的铜锣声由远及近,有三队人马从东西北面涌了出来,紧紧地将他们环绕起来。望着眼前的铜墙铁壁,冥念玉仿佛与自己无关,置身事外,一双空洞的眼睛看向漆黑的夜幕,始终没有言语,静静的,晶莹剔透的水珠从眼角滑落,风赐想要劝慰些什么,却觉如鲠在喉。
姒风赐的生命里头一次感受到无能为力的悲伤。他看得见她,也摸得到她,却走不进去她的心。那时,他不得不承认,冥念玉对自己来说真的是有些不同的。或许,这也是他一直追寻念玉至此的原因,只是想知道为何会如此怀念与她在一起的时光。现在,他终于有些明白了,却更加地害怕去面对或者失去。
是谁说过,香烟爱上火柴就注定被伤害?
灭族
事已至此,念玉只觉得满腔怒火无处可发,悲痛欲绝,儿时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那个真心疼爱她受尽闲话的父亲,那个力排众议立她为储君的皇上,那个守护她即使在生命最后一刻依然心中念着她的男人,再也无法站在她的面前了,无法握着她的小手,带她仰望天空,指着众多繁星,告诉她,你看,我们的国土总有一天会扩大到天空的尽头。
沧海茫茫,北风呼啸,念玉像是没了线的风筝,失魂的站在众人中心。越来越多的官兵堵在他们面前,不知为何,却因为她太过的悲伤而恐防有诈,不敢轻易攻击。
一阵大风袭来,天气又阴晦了许多,冷风呜呜的响,囚肖猛地回头,向杂音处望去,苍黄的天底下,站着两名黑衣人。其中貌似是一名女子,那张梨花带泪的脸总觉得有些熟悉,那股悲痛欲绝的疼痛让大地都觉得凄凉,尤其是那双似明月般清明的眼睛……天啊,难道是她?他迈着老迈的步伐急忙冲人群大声呵斥:“大胆的奴才们,你们赶紧住手。”
念玉周围的士兵虽然感到困惑,也逐渐向后退了几步。囚肖蹒跚的走到念玉跟前,布满皱纹的双手腾在空中,扑通一声,狠狠地跪到了地上,哽咽说:“小主子,奴才万死,奴才没有伺候好皇上……”年迈的身子颤抖地痛哭,枯黄的手掌不停地敲打着雪白色的地面,直至成一个个小小的雪坑,渐渐,变成一片血色。
“囚大人……”念玉轻唤,声音几近可闻,她只觉得脖子似乎被谁掐住,怎么都呼吸不畅。
寒风呼啸,念玉的青丝被吹得越来越凌乱,眼神涣散,几行清泪不可抑止地涌流而下。夜色很深很沉,暗城城主铁勒也寻声而来,看到眼前的景象久久无法言语。层层士兵的包围之中站着两名淡定自若的黑衣人。而囚肖,跪在一边。
铁勒整好衣冠,走上去:“囚大人……他们是……”
“铁勒,还不过来拜见储君殿下……”
“储君……”铁勒愣了好久;忽地跪地;颤声道;“属下参见念玉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至此,众人才明白眼前黑衣女子是何等身份,纷纷下跪,齐声高呼千岁。时不时有人偷偷地抬头看着这位曾经因丑后又因才名誉三国的奇女子。
冥念玉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眼光从左至右,一点点扫过,凡是被她扫到的人都立刻低下头,那是一双冰冷至极的眼睛,瞳孔里隐忍着明显的怒意。
“我父亲身在何处?”念玉尽可能地稳住声音却难掩一丝急躁。
“念玉……”姒风赐不踏实地看着她,纷飞的雪花落在了她的脸上瞬间就化了,那滴滴眼泪让他觉得万分痛心。总觉得,在这个不平静的深夜,会发生一些他无法阻止的事情。
“皇上尚在西侧厢房……熟睡。此前,皇上一直叮嘱在下,无论何时都要等到公主殿下亲临暗城后再做打算,所以属下一直没有迎战。考虑到各国细作可能已经渗入到暗城之里,为了不将皇上身体欠安的消息泄露,属下将正房装饰着灯火辉煌,日日笙歌,无论何人来打听一味回复安好。
如今,铁勒总算等到殿下,也算死不足惜了,死不足惜了……”说着说着,他竟然老泪纵横了起来,念玉心情烦闷,顾不上他言语中的莫名其妙,甩手直奔西侧厢房。
冥玉眠所居住的西侧小院面积并不大,却十分古朴素雅。昏黄的烛火下,安详的父皇静静地躺在软榻上,银白色的缎子厚厚地铺在其上,看上去软得如同棉团一般。念玉走过去,看着那张紧闭着双眼的容颜,突然觉得父亲老了好多,好多。跳动的烛火之下,是如雪般明亮刺眼的丝丝白发,曾几何时,她没有注意到那个铁马金戈、踏破万里江山的男子已经老了呢……
念玉麻木拉起他冰凉的手,放在胸口,使劲地捂了捂,闭上眼附在上面泪流不止,良久,温度依旧冰凉似冰,上面功勋似的疤痕好像毛刺似的扎着下巴,疼痛着,只有让自己疼痛着,才不会失去意识。
“父亲,我来晚了,我竟然还是来晚了……”
一切都结束了,她甚至连父亲最后一眼,都没有看到。
北风呼啸,木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众人跪在房外,时不时传来几声类似咆哮的悲鸣。姒风赐默默地站在一旁,视线落在了冥玉眠的脸上,棱角分明的弧线上始终挂着属于男人的坚毅,这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吗?他何德何能,会让念玉如此挂心?直至死亡,都不曾知道他们彼此的身世是不是也是一种别样的幸福?
“囚肖……”
“奴才在。”
冥念玉转头看着他,冷冷说:“命人赶制一座金丝楠木的棺材……”
囚肖木讷地低下头,无奈地垂下眼眸……
铁勒俯首上前,低声道:“暗城地处偏远,楠木棺材怕是……”
“那有什么?难道你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父亲一日日病重却不曾想过该如何办理后事吗?若是我没来呢,你们让父亲连个……”说罢,再次泣不成声。
“皇上说自己乃久病成疾,原本就时日不多了,才没有采取根除治疗,而只是默默静养……况且如今贺丹突然增兵,大有与我朝背水一战的意图,属下实在不敢让敌人知晓这里的情况。若说上等棺木,怎么也要有人走一趟赤城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