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念玉-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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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打算……”我神情一怔,无言以对。怎么忘了,母亲是姒国公主,即使我对血亲没有感情,她却是从小在南国长大的。如若我真做女帝,帝夫的选择尤为重要:“母亲,父亲既立我为储君,以范氏之尊怕是不愿意入赘充斥后宫。不如取消婚事可好……”
“不许!”我话还未停,母亲已经出声,一双凤眸是难得的坚定。
“母亲……”
“玉儿,你与范氏的婚约是由两国皇帝所定,君无戏言,岂是你说退就退?”我心中一动,今日的母亲十分不同,言语犀利,眼神冷淡,不再是一个母亲而是那个我从未见过的传说中的长公主景玉。
我站起身子,表情冷静严肃,颔首恭敬道:“娘亲,女儿当然明白君无戏言,只是此君非我君,他是否戏言与我无关。更何况此时情况特殊,范悠然并不想娶我,而我也早就心有所属。望母亲大人不要勉强女儿……”
我说得强硬,却在对上那双受伤的眼眸时,带着悔意。她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下去,声音低了许多,冷冷地哽咽道:“玉儿,我从小便看你长大,或许别人以为你是自卑才不喜见人,我却明白你是懒得接触别人,只想安然自得地享受自己的世界。在我眼中,你就像是一个带着面纱落入凡尘的凤凰,翅膀偃息在身后,甘愿太平逍遥。但是一旦有人触及到了你的领域,你就会露出藏在肉里的锋刺……”
南下(下)
“母亲!”我大声嚷道,有些话藏在心里便好,她虽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却待我极好,我不想她解开彼此的皮囊,□裸地把利益呈现在亲情面前。
“罢了。”她叹口气,我强忍着没有上前抹去她的泪痕,这件事我不能让步,“玉儿,你大了,娘亲劝不动你,但是你要记得,做娘的都是为了你好。你与大哥的心思我看得出来,奇'﹕'书'﹕'网但是那又怎样?我与你爹当年也是冲破了层层阻碍才在一起的,但是后来呢?他是不爱巴姬,但却有了两个儿子。我不能去怨无辜的孩子,但我也无法不在意他们的存在。人人都说巴姬可怜,但我倒觉得她才是胜利的。至少她还有儿子陪伴,将来仙逝后也可以把自己的血液融入故乡的黄土,但是娘有什么?娘与自己的亲人只能隔海相望,娘都快忘了家乡水的味道,娘甚至害死……甚至……太多太多不能……”我向前抱住了母亲的身子,顿时无语。她不停地摇头,不停地抽泣,道,“玉儿,你不会看不明白,只是为何装傻?但凡历史上从来都是三国鼎立,才有的盛世太平啊。两国共存纯属无稽之谈,如若真的剩下两国,便是不停的掠夺、阴谋、战争,怎么可能会和平共处?战争的结果要么统一大陆,要么分裂成若干小国,然后再重演历史……这便是现实,这便是天下,你既生为凤,又岂能妄想一生在暖乡中打滚?玉儿,醒醒吧,就算你不嫁范氏,也是绝不能与大哥成亲!咳咳……”她说得急切,激动得轻咳起来,我急忙唤来丫头伺候,想陪她入卧室却被母亲拦住,“玉儿,范氏那里自有母亲来协商,不管是谁,都由不得他们自己的意愿。至于你嫁与不嫁,我不勉强,但是……咳咳,如若你执意这样,咱们母女的情分便是到头了……”
我心中一惊,失声道:“母亲……”
她没有回头,柔和的发丝中生出几根白发,一时间苍老了许多:“玉儿,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但是娘亲真的是为了你好,我不会害你的……”
念玉,我不会害你的……
念玉,以后一切有我……
我迈出门,心中有些混乱,母亲和大哥的话交替地浮现在我的脑中。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下雨了?为何一点也不冷,为何感觉不到湿润的痕迹?嘴角咸咸的,竟然是满脸的泪水,我丢下追上来的侍女,自顾自地出了内苑,跑进马棚,挑了匹枣红坐骑,放松缰绳,夹紧肚子一蹬跑了起来。
马夫小跑着跟来,不敢离开半步,大声道:“公主。此乃野马,才刚驯服,恐其拒生……”
我扬起鞭,冷冷地看着他,道:“无事,你让开。”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恐惧,平日和蔼亲善的公主殿下此时眼睛红红的,脸庞是柔弱的却让人心生一股惧意,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道:“是。”
我平静地坐上马背,马动了动,不安分地甩了甩尾巴。我放松缰绳,使劲一夹,“啪!”毫不手软地甩了一鞭。马儿嘶叫一声,飞一样的跑了起来,热风在耳边呼啸,视野中,头顶的蓝天广阔而澄静。我睁大眼睛,看着我脚下的国土,任北风迎面扑来,似乎能把胸中的烦恼统统带走,不停地在树林中穿梭,连身上被树枝刮到也没有感觉,直到夜幕降临,方才觉得冷静下来,大脑清醒许多,向内苑折返。快到苑门,却发现漆黑的过道灯火通明,耳朵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越来越近。
“公主!”
回首望去,灵秋骑着马飞速赶上来,喘气道:“公主总算回来了……”
一怔:“出了何事?”
她缓了一阵气,面带犹豫,恭敬道:“晌午公主离去后,夫人便昏了过去……”
“现在呢?”我急忙插嘴道。
她望望苑内的灯火,低头道:“奴婢出去寻公主,也是刚刚回来……”
“罢了。”我立即跳下马,把缰绳递给她,转身向苑内跑去。偌大的庭院一片死寂,两行侍女在门外侍奉,无人敢言一声。我秉住呼吸,往堂前走去,却听见父亲的声音,循声望去,发现父亲坐在床边,整张面容放在娘亲白皙的柔夷上颤抖不止:“景玉……为何?这又是为何……你怨我恨我都好,何必苛待自己……”父亲真的老了,连声音都透着无奈。
“咳咳……”
“景玉……”
“咳咳……”
阵阵钝咳,声声击打在我的心上,只觉步子沉沉的,视线落在掉在地上的手帕上,鲜红的血迹格外刺目,父亲从余光看向我,神情是那么的憔悴。幔帐低垂,一股浓浓的药气迎面而来,我无法克制地扑了上去,扒在头发凌乱的母亲怀中,哽咽道:“母亲……”
她满面惊诧,又剧烈地咳了起来,我连忙上前抚着她的背,紧抿着嘴唇,不知如何是好。母亲看着我,并不像曾经那样抚摸着我的额头,好像喉咙中像卡着东西,哽得生疼,欲言又止。沉默良久,才缓缓张口,冲着我与爹说:“念玉为储,既已下诏,也不好更改。你们不与我说,我可以不去计较。但是此次婚事,却是必须要听我的,范氏那边由我打点,如若你们还要执意瞒我,那么就不要再在乎我的……咳咳……我的死活……”
“景玉!”爹爹大叫,捂住了她的嘴唇,好似守护珍宝似的柔声道,“不要提死……不要提死……”我无奈地苦笑,在爹的示意下,点头答应。
“女儿一切听娘亲的便是……”
母亲脸上紧绷的神色舒缓下来,勉强牵起一丝笑意,声音带着些嘶哑,说:“娘亲信你……玉儿也莫要让我失望。”夜已经深了,母亲睡着了,柔和的面容失去了白日的强硬,像一个安静的孩子般平和……
接连几日,我与爹轮流守候母亲,她的身子也逐渐有了起色。突然发现,母亲并非我想的那么柔弱,这府上唯一一个让我看不透心思的也只有她。她就像一根针被深深地埋在父亲心中,她也像一把剑能抽能伸,一旦出鞘,我恐怕都无法招架。
六月底,范氏的回复已经收到,他们居然接受入赘。那一刻我真想大笑,怎么可能?南朝皇帝可许?范氏祖孙可容?他是谁,他是人人景仰的悠然公子,他是出淤泥而不染士族的清莲,他入赘蛮地,百姓可服?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与其让我去相信此乃国家大义的鬼话,我宁愿觉得这不过是无奈的权宜之计。虽然心存怀疑,却依旧要踏上南下的路途。
父亲没有拒绝联姻。从一开始他就打算让范氏入赘,只不过后来又有了更好的选择。他对我说:“你应该知道范氏是个织造氏族,女主织男主造,姒国无论是盐运、米运、海运都是范氏的船。得此一夫你有益无害,连巴地的范氏造业也可以控制在手中不好吗?日后等你娘和我归去,你若依旧喜欢尘儿,他若真爱你,便不会在乎表面。你本身为帝,想做什么又是不可以的?”我无奈地苦笑,一直以为爹这会是纯粹的为了娘亲,原来还有这番打算,对于男人来说,或许权力真的是最重要的。不过,那时的我们都有一个误区,只知道母亲不会害我,却忘了娘亲还有一个选择,便是带着我一起回到南朝。
七月,我踏着夜色前往秦城,经水路南下晋州。所谓的官道队仗由灵春代我去走。我一袭白衣,头戴遮面草帽,身边是中年男子曹阡陌、儒妇绿娥和仆人灵秋。两旁的草地上小地雷似的种子渐渐开出了紫红色的花朵,十分美丽。茉莉花香七月夜来,我打算拜会完秦兄再去找灵夏,心中不禁冷笑,范悠然,你是否还能认出我?此次南下,说是嫁娶,我心中却另有打算。总觉得母亲的态度过于蹊跷,这其中定是隐藏着什么,扬起马鞭,我明年才到及笄,谅他有再大的胆子,能如何对我?想到此处,心底豁然开朗,既来之则安之吧……
曹阡陌黑着脸色看着策马前行的公主,不明白为何一定要夜暮时分出发?如果当他知道仅仅是为了欣赏七月夜来香的话,会如何作想?身为家仆,权力虽大却也受制于人。曹阡陌是越来越不能理解这个储君殿下了。她前一刻还在硬撑不愿南下,此刻看到没辙了倒比谁答应得都痛快,那肆意飞扬的笑容,连他这个木讷之人看到都会觉得愉悦几分,这又是为何?转头看向一身男装打扮的灵秋,曹阡陌脸上不禁荡漾起一抹柔和的笑容,还是他家的秋比较好,本分、诚实、善良、美丽,只是他有些郁闷为何秋的眼中只有公主殿下……
监狱
夏日多雨,半途中遇到塌方,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决定不赶夜路,住宿客栈。曹阡陌略略侧身,从包袱中拿出一张类似橡皮纸的东西,他小心帮我摊平在脸上一贴,略一揉搓。等放下双手,就变成了个完全陌生的人。说是陌生也并非有太大变化,眼还是那双眼,只是皮肤白皙许多,盖住了那个引人注目的胎痕,熟悉的人还是能一眼看出,最重要的是完全看不出破绽。
“公主曾在巴国宴会上惊艳全场,想必容貌已经外传,为了稳妥,至少要盖住胎迹。”我心中一喜,如果知道有这种人皮面膜,早就用了,还是带着曹阡陌的好,但只是一瞬间,我就否决了这个想法。他在我耳边不停地大道理小道理讲了一个多时辰,无外乎世道多么不安,我决不能离开他的视线等,却仍旧嘴不干,舌不燥,上嘴唇碰下嘴唇,一个结巴都不打。我愁眉苦脸地趴在桌子上,待一看到灵秋只觉得大喜过望,如获珍宝般高兴,她只消一个眼神,曹阡陌就安静了,不仅哑然失笑,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翌日天明,我策马急奔,晌午便入了秦城,命曹阡陌先走,他自是不肯的,我只好搭上灵秋陪他。而我带着绿娥直奔城主府邸拜会秦朴。
“玉……玉兄……”他诧异地抬头,满脸不信。“秦兄,我又来打扰了。”他见我毫不客气地走入院门,摇头笑了,很自然地向前给了我一个拥抱,带着一抹激动道:“以为你不敢来了。”
“哈哈……”我大笑着摆脱了他的亲近,掩饰住肢体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