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空的蝴蝶-第8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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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眼下守城都已捉襟见肘,哪里还能野战?你这是放浪行事,视国家大事如儿戏!”
“……哼!你们这些无胆老朽,才是抱残守缺,败坏国事的头等罪人!”
……
正当军机处内群臣议论纷纷、莫衷一是,乃至于彼此攻讦的时候,从某个遥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了一串闷雷般的轰鸣声。起先是孤零零的一声两声,后来索性变得连绵不断,连地面都在轰鸣声中微微颤抖起来。在座的大臣们闻声不由得为之一怔,都专注地竖起了耳朵倾听。
“……是炮声!从西北方向传来的!洋人的兵舰开始炮击京城了!”
片刻之后,一个听力灵敏的大臣便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而宫内宫外的街巷房舍之间,各种警钟铜锣也都响成了一片。还有男女老少哭喊惊呼,骡马猪牛受惊嚎叫的声音,更是此起彼伏地乱响起来……
听到这副乱糟糟的情形,军机处内的众人很快就坐不住了。康德皇帝也不愿意待在军机处空谈,立即找来随侍太监,率领群臣摆驾出殿,登上宫中的一座七层高塔,打算观望城外的战况。
结果,刚刚登上宝塔顶楼一看,众人就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时已近午夜,月亮隐没在云朵后面时隐时现,给蓝灰色的云彩染上了一层华丽的银边,也让大地显得愈发幽暗。从宝塔上极目望去,只能看到一些朦朦胧胧的模糊黑影,似乎是京郊的群山。间或还有几撮红彤彤的火苗那是乱党在焚烧城外的八旗田庄!
与城外的幽静相比,城中却已经是仿佛滚汤沸水一般,乱腾腾地闹了起来。除了远方不断传来的炮声之外,还有大街上纷乱的紧张呼喊,铠甲兵器的金属碰撞声,集结军队的急促锣鼓与悠长号角,以及南腔北调的斥骂与哭叫,乱哄哄地响成一片。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灯火,道路上还有火把灯笼组成的长龙在移动。
在哨子和军号的催促下,士兵和民夫们拿着刀枪灯笼,沿街四处奔走,不时伸长了脖子,向炮声响起的方向探头张望。还有尖利的破空呼啸声,轰隆隆的爆炸声,依旧在从远处不断传来……
南京城东西窄,南北长,呈现出一个不规则的梨形。而这个“梨”的尖端,也就是靠近长江的仪凤门、狮子山一带,此时正爆发着激烈的炮战黑沉沉的江面上隐约可见灯火点点,黑影绰绰,似乎是有许多船只在靠近岸边。一团团流星般的火光在黑暗中闪现,缓缓划破夜空,撞击在高耸坚固的城墙上,一时间红光迸起,烟柱萦绕。而城防火炮也在进行反击,不时有闪光在西北方的墙头出现,沉闷的炮声连绵不绝。
虽然两边看上去似乎互有攻守,但只要望一眼依旧漆黑一片的江面,再瞅一眼已经烟雾滚滚、烈焰四起的城市,就知道守军这边几乎是在一边倒地挨揍。
因此,皇帝和百官的脸色都相当难看,阴沉得简直能淌下水来。
唯有庆王看着城中火光四起,哭声震天,却依旧是一脸的不以为然:“……皇兄勿忧,京中兵将虽然颓废,但朝廷也并非没有奋勇敢战之士。这些坚船利炮,于我圣门神通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
他一边捻动着手腕上雕刻有美人图的檀木珠串,一边颇为自信地微笑着说道,“……臣弟于家中请芙蓉教圣女昼夜操演,练成圣军一旅,现已配齐器械、练熟阵法,明日便可出城迎战,为皇兄去此大敌!”
六十七、兵临城下,进退两难
六十七、兵临城下,进退两难
九月二十八日清晨,南京郊外
金秋时节的江南风景,美丽得令人沉醉。
几缕玫瑰色的彩霞,从东方的天空中渐渐显现,纯洁而又清丽,宛如江南丽人唇上的一抹胭脂。灿烂的晨曦透过浓密的云层,迸射出一条条绛色的彩带,翻滚着耀眼的金光。
在这秋日的阳光之下,则是青葱的树木、潺潺的溪水、精致的小桥、碧绿的竹林,以及整齐的稻田和菜畦……池塘里的荷花尚未完全凋零,而芬芳的金桂却已飘香,实在是一副美不胜收的江南秋景!
然而,此刻的南京郊外,却看不到在池塘中采荷的村姑,更没有于碧天夕阳下晚归的牧童。原本应该民风柔软的江南之人,都在用文绉绉的吴侬软语,叫嚷着血腥与杀戮的口号。
菲里站在一座青葱的山峦上,眺望着前方那座古老都城的巍峨城墙。
虽然此处的山势并不算太高,但山顶的秋风却是极为强劲,裹挟着来自北方的寒意,吹得他浑身凉嗖嗖的。在山脚下,茂密的竹林仿佛一大片绿色的海洋,随着气流起伏波动、沙沙作响。
可惜的是,就是这样一片清雅秀丽的桃源佳境,如今却有人要用血腥与战火将之玷污。
在山下的平原中央,一处翠竹掩映的小村庄内,大批衣裳褴褛的包衣农奴,被另一拨和他们装束相差无几的革命党徒们驱赶到村口,在刀枪环列之下,畏畏缩缩地聚集起来。
而在村口的木桩上,则绑满了许多死狗一般苟延残喘的八旗子弟,几乎个个都已浑身血污、遍体鳞伤。
接着,就有一个慈眉善目的大叔或大婶站出来,朝他们慷慨激昂地宣讲了一番“驱除鞑虏,还我河山”的大道理。然后便在其余革命党人的监督与逼迫之下,哆哆嗦嗦地轮流用一把匕首,往那些被绑起来的,昔日高高在上的黄带子、红带子八旗子弟们的身上,排队捅上一刀,以表示断绝过去。
再接下来,这些刚刚捅过男主子一刀的农奴们,就会被几个革命党人笑嘻嘻地带进原来的地主宅院。在那里,他们就会惊讶地发现,此处宅邸的女主人旗人地主的官太太和大小姐们,都被剥光了衣裳牢牢捆绑,嘴里塞了袜子或手帕,玉体横陈在床铺甚至条桌上,用羞耻和愤恨的眼神望着自己……
于是,在一阵混合着恐惧与愉悦的尖利呻吟,以及充斥着快感和麻木的低吼咆哮之后,这些原本胆怯懦弱的包衣奴才,就火速具备了崇高的觉悟,进化为了最坚定的革命者和炮灰兵。
杀了八旗主子,奸污了满人女子,而且革命党还特地放了几个满人回到京城里报信,不存在死无对证的可能……他们若是再不革命的话,在这皇城根下还能有什么活路吗?
只是,像这样霸王硬上弓一般的“被迫革命”,未免也太卑劣了一点吧!
因此,看到这样可以称作是逼上梁山的场面,纵然并非那个品格纯粹高尚到不吃人饭的正牌骑士王,但眼下正穿着蓝白色战裙钢甲,cosplay成saber亚瑟王的金发吸血鬼女教授蕾贝卡,也不由得深为叹息。
不仅是革命党人过于难看的暴烈手段,还有帝国军民此时薄弱到难以置信的抵抗意志。
“……没有殊死的抵抗,没有敌意的目光,更没有任何坚贞不屈的英雄表现。甚至还没用得着我们自己动手,这里的人就已经自己杀成了一团……我们到底应该算是侵略者还是解放者?”
站在风光秀丽的山岗上,她一边观察着前方的巍峨巨城,一边如此说着风凉话。
“……这个么……以我的看法,恐怕两者都谈不上啊。”
菲里淡淡地如此说道,“……做侵略者,我们的兵力远远不足;当解放者,我们又显然没有这样高尚的情操……所以,如今的我们,只是一群为了钱而战斗的讨债者罢了!只不过顺手点燃了一只火药桶而已!”
“……既然我们只是为了讨债而来,那么你又为何不肯同意发掘那两座皇陵?”
听到这样的回答,蕾贝卡不由得撇了撇嘴,略微转身,抬手指了指后方山麓间一片被苍翠松柏掩映的红墙琉璃瓦,“……按照高利贷商人的标准讨债流程,不是应该先将对方暴打一顿,再从欠债人家里搬走一些值钱物什吗?人家还想找找看坟墓里面有没有什么陪葬的名剑宝刀,可以配得上这套行头的说……”
……喂喂,我最最亲爱的蕾贝卡老师,既然您这么喜欢cosplay成骑士王saber,能不能别再整天想着盗墓这种脏活啊?!不列颠之君的英灵会在另一个世界的天上哭泣的!
菲里一边暗自腹诽,一边也没忘了组织词句回答蕾贝卡的问话,“……很抱歉,虽然我也希望尽快搞到一些钱财来弥补军费。但以这个国度传统风俗之中,对祖先宗庙的极端重视,若是我们发掘皇陵,就有可能彻底激怒这位赖账的皇帝,使得他宁可拼着国破家亡,也不肯跟我们妥协……而且,看看这个鞑靼人朝廷当前如此落魄的模样,皇陵的地宫里到底能够有多少陪葬品,恐怕也不好说。
所以,万一在陵墓内没有找到多少财宝,却因此让敌人同仇敌忾,抵死不屈服,导致五千万两银子的债款讨不回来的话,顶多两个月之后,祥瑞号上的小金库就要告罄,我们的军队也就要断饷了!”
“……真的是这样吗?但我怎么觉得在破坏本国文物的事情上,本地人可是比我们还要更加积极呢!你瞧瞧,这座紫金山上的各处官绅墓地,还有一些纪念碑什么的,才一天一夜的工夫,就被刨出了那么多的坑。就连那两座皇陵,若不是有我们的人驻扎,恐怕也早就被捣毁了!”
吸血鬼女教授不以为然地反驳道,同时伸手指着皇陵四周的一片狼藉这里原本是王公大臣们的墓地群,四周被秀美的皇家园林环抱。于青松翠柏之间,矗立着不少记录死者功勋的石碑,还散落着不少装饰华美的庙宇,用于给这些死去的大人物们进香供奉。但此刻却被人又砸又烧,几乎变成了一地废墟。
“……啧啧,如果只是搜集墓地和祠堂里的金银财宝,倒也没什么稀奇的。偏偏连这些根本不碍事的石碑雕像,也要推倒砸碎……莫非这些革命党人是力气太多没地方用吗?”
菲里闻言便低头望了过去,果然发现一帮满脸兴奋的革命党人,正围在某座造型威武、雕刻精美的汉白玉纪念碑四周,大呼小叫地搞着野蛮破坏。他们一边用大锤猛砸纪念碑的根部,一边用绳索套住碑尖猛拽,很快就在一阵欢呼和烟尘之中,将它拉倒在地,碎裂成一地的石屑。
这让菲里感到很有些莫名其妙放着眼前的敌人不打,跟这些石头较什么劲呐?
“……蕾贝卡女士,我们可不是什么憎恶文明的野蛮人!但紫金山下这些大金朝廷留下的宗庙石碑,在我们革命者的眼中,却并不是什么值得纪念的名胜古迹,而是鞑靼人统治者留下的耻辱印迹啊!”
就在这个时候,指挥了以上破坏行动的李华梅提督刚好赶了回来,准备商讨下一步的作战部署,听到蕾贝卡大奥术师颇具讽刺意味的尖刻指责,便立即朗声答道。
说到此处,她又伸手指了指正在被革命党人奋力捣毁的庙宇碑林,沉声喝道,“……那可是鞑靼人平定江南的记功碑!以及‘平南功臣’的墓葬群!呵呵,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屠城……几百万无辜亡灵的怨念,尽数萦绕于此!我辈既然要光复河山,又岂能容许这些野蛮人的痕迹玷污江南故土?!”
“……可这至少会进一步刺激城中那些满洲贵戚,更加坚定他们的战斗决心。”
蕾贝卡神色平静地指出了这一弊端,“……而我们却只是希望这个朝廷尽快屈服,乖乖还债。”
“……这些已经连马都不会骑,弓也拉不开的鞑靼人,此时即使想要狗急跳墙,又能如何?既然我们革命党已经打到了南京城下,若是还要缩手缩脚,不敢大闹一场,又还算什么革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