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空的蝴蝶-第7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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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继续涌入寨堡,踏着同僚与敌人的尸体步步进逼。
事实上,这一仗打到了这个份上,谁都知道会津藩败局已定,不管再怎么顽强的抵抗,对整个战役都已于事无补。而会津兵虽然素称忠勇,可也不会个个都是死士。若是正常情况,早就已经大批投降了。
但问题是,萨摩军似乎根本没有接受俘虏的意思,无论对手投降还是逃散,全都一律格杀勿论为了用最残酷的手段震慑东征路上的诸多藩国,逼迫这些墙头草一般的诸侯们自觉开城投降,岛津怒志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悍然发布了一道残忍的屠杀令,要求对残余的会津藩士只杀不降……而萨摩藩方面其实也没有多余的粮食,用来养活这些没用的俘虏。
于是,面对着无法躲避的死亡与杀戮,会津藩的将士们只得继续进行绝望的抵抗,并且爆发出了超强的战斗力有的会津藩兵不幸肚子被划破,连肠子都流出来,但依然坚持不下火线,把肠子塞入腹中再战。能见度极低的硝烟和尘埃中,无数灰蒙蒙的人影搅合在一起,拼命地扭打和撕咬着彼此。在刀光剑影、枪林弹雨的残酷杀戮之中,不断有人负伤倒下,又不断有人从尸体堆里爬起来,继续寻找敌人捉对厮杀,却没有一个人畏惧退缩,也根本没有后退的余地……
这场极端考验意志的肉搏攻坚战,让双方都流够了鲜血。
从中午开始,依托猛烈的炮火掩护,萨摩藩拔刀队连续三次神气十足地冲进寨堡,又连续三次被灰头土脸地打出来……炮声、枪声、刀剑撞击声,充满仇恨的愤怒咒骂声,濒临死亡的凄惨哀嚎声,负伤剧痛的低沉呻吟声,一时间当真是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看到战场形势明明一派大好,敌人的最后据点却竟然久攻不下,并且死伤极其惨重,岛津怒志登时有些恼火,觉得实在是按捺不住心神,便扬鞭策马上前,打算亲自督战。
不料他才刚刚来到阵前,后面的亲卫近侍都还没能赶上,就听得寨堡大门咣当一声巨响,从内部被撞翻在地。然后腾起的烟尘尚未散去,就从里面杀出了一大票威风凛凛煞气腾腾的会津藩骑兵,嗷嗷叫着各自持矛挥刀猛扑过来,誓要直取岛津怒志藩主的项上人头
原来岛津怒志身穿一袭鲜亮华服,肩披紫色狐皮大氅,身边还有侍从扛着马标(就是高级将领的一种个人标志,类似车标,例如德川家是扇子,丰臣家是葫芦),在战场上显眼无比,一看就是主将的模样。
寨堡内的会津藩兵,早就注意这个骚包的阔人很久了。只是一开始离得远,根本够不着,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现在这厮居然不知死活地靠了上来,哪里还有不趁机冲出去讨杀的道理?
反正看着眼下这架势,萨摩兵是铁了心不给自己活路,而且也已经逃不出去了。既然一样都是死,与其窝窝囊囊地被炮弹活埋在瓦砾堆里,还不如抓紧时间讨取一个敌方大将,死也要死得够本才行
说时迟那时快,由于主攻方向在堡垒的另一边,大门口附近居然没有安置多少萨摩兵阻击。在轻易挑翻几个碍事的散兵游勇之后,七八名会津藩骑兵顺利杀到了藩主面前。一时间只见马蹄纷飞,一排雪亮的矛尖直刺岛津怒志的胸口,四周的萨摩兵发现岛津怒志眼看就要悬,顿时一起大声呐喊,可毕竟距离太远了,谁也来不及上前救援,只能扯着喉咙在那里干着急。
但岛津怒志却是临危不惧,尽管腰间仅有两把不顶用的小太刀,却仍旧一不慌二不忙,驻马一动不动地紧盯刺来的枪尖,直到那排枪尖就要堪堪刺入胸前,这才突然支起身子,双脚跳到马鞍上猛地发力,一个跟头纵身跃起,堪堪擦着敌骑的头顶,轻盈地划过一条弧线,在马屁股后面悄然落地。
而气势汹汹杀过去的会津藩骑兵,却在眨眼间不见了敌酋踪影,然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和岛津怒志遗落下的那匹坐骑撞成一团,当即就有人翻落在地,顿时变得一片混乱,彼此避闪斥骂,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勒住战马,拨转回来准备再次冲杀。
然而时机一去不复返,趁着这个短暂的间隙,大群萨摩士兵已经簇拥到了藩主身边,还堵住了他们刚刚冲出的那扇大门,竟然已是连寨堡也回不去了……
因此,这些会津藩骑兵见此状况,也只得发一声喊,各自拨马夺路而逃。而岛津怒志也赶紧按着自己差点被吓到蹦出来的心脏,装出一副非常淡定的傲然模样,匆匆换了一匹战马,由亲卫近侍护送着回归后方本阵坐镇不提。至于亲自督战的打算,也自然丢到了脑后。
这一场最惨烈的白刃肉搏战,一直从中午杀到黄昏,才基本宣告结束。
夕阳西下,天际边燃烧着一抹橘红色的晚霞,嫣红的落日透过淡淡的云雾,将余烟袅袅的战场映照得一片凄凉,就连波光粼粼的大海,似乎也被夕阳染上了一抹残酷的血色。
哪怕当大门被突破之后,筋疲力尽的会津军还是鼓足余勇,勉强又坚持了几个小时,这才终于在隆隆炮声中战败崩溃,最后的少数残存者见逃跑无路,也只得于宅邸内集体切腹自尽了。
残破坍塌的寨堡内,横七竖八地躺满了无数尸体。在几个反复争夺的地方,累累尸骸甚至堆积成了小山。扭曲变形的建筑物废墟之间,无数焦黑的柱子和木框还在冒着缕缕黑烟。虽然市民早已逃得一干二净,但依然不时有“叭”的一声冷枪在街巷间划过,那是萨摩军在追剿偶然落网的零星残敌,或者给重伤濒死的同僚在太阳穴上放一枪,以解除他们生不如死的痛苦。
虽然在从京都开拔之前,萨摩军就拉下了脸面,几乎强行征发了全城所有的巫女和祭祀,让他们给士兵提供战地救治,但毕竟手艺相对生疏,与过去的和尚尼姑们相较甚远。只要伤势稍微一重,或者伤口不幸受到感染,以及在枪击时中了铅毒,那么这些最后的本国施法者们也就无计可施了。
“……战死六百五十余人,重伤一千一百余人……唉,这个损失还真是有点厉害啊咳咳咳咳……”
虽然嘴上唉声叹气,但尚还年轻的岛津怒志,其实却是满脸的志得意满之色,深深陶醉于自己取得的又一次辉煌胜利之中经此一战,东北地区唯一能与萨摩军较量的武装力量,即会津藩的西式军队,便已经彻底灰飞烟灭了,没有几年时间根本别想恢复过来。
而岛津家征服北陆、奥羽,乃至天下布武的道路,也将从此畅通无阻,除了那一帮需要用谈判手段稳住,但应该不至于会与自己真正争夺天下的西洋鬼畜之外,就再不会存在什么难啃的硬骨头了
唉,绝世强者的人生,就是这样的寂寞如雪啊他不由得颇为自恋地如此想道。
只是还没等亲卫宠臣们来得及开口阿谀恭维,岛津怒志就突然脸色一变,随即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把他咳得连腰杆都伛偻了下去。几名机灵的亲卫小姓,赶紧齐刷刷地拥上前去,又是拍胸又是揉肩又是抚背,七手八脚地折腾了好一会儿,才让藩主大人把气缓了过来,但还是脸色苍白,不时痉挛抽搐。
“……呃哦,这阵子看来实在是太疲劳了,才刚到这把年纪,就整天出虚汗还腰酸背痛,贴什么膏药吃什么补品都没效果。等到以后老了可怎么办呐……”
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岛津怒志苦笑着自嘲了几句。也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劳神过度的缘故,自从率军离开京都,向北陆发动进攻以来,他总感觉自己似乎有些气力不济,时常出虚汗、咳嗽,偶尔还会出现一阵阵钻心彻骨的刺痛。即使是找巫女或祭祀施法,甚至喝下好不容易搞来的西洋炼金术治疗药水,似乎也没有很明显的疗效,但同样也不至于很严重就是了。
按照岛津怒志的想法,这应该是积劳成疾了。不过他自恃年纪轻身体壮,眼下又是开创大业的关键时期,还是咬紧牙关再熬一熬为好对于大多数政治人物来说,权势就是能够缓解一切宿疾的灵丹妙药
而在轻易取得了敦贺港合战的全胜之后,未来的关东霸主乃至于幕府将军的宝座,似乎已经在向他招手了……在这一辉煌前景的诱惑下,自己身上的小小病痛,似乎也算不得什么了。
但是,岛津怒志殿下的愉快心情,也就只维持到了这一刻而已。
正这位藩主殿下被几个小姓搀扶着下了马,打算去参加此役的“首实检”即在全军战胜之后,将讨取的敌将首级找个干净地方排列起来,由总大将检阅观摩这些人头并评定战功的仪式的半路上,突然有一骑信使匆匆赶来,连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就将一封十万火急的求援文书塞到了他的手中。
岛津怒志伸手搔了搔头发,满脸狐疑地拆开信函,然后便整个人都被华丽丽地雷得僵住了。
“……富士见合战惨败?南路军一夜溃散?我的天啊藤原梅竹那个草包到底打得都是些什么仗啊?他不是带了七万人吗?就算是七万只鸡,抓起来也得花上不止一夜吧!”
他恨恨地把信函用力撕碎,随手丢在地上,接着又满脸不甘心地起身回首,抬头望了东北方的北陆道大地一眼,目光中荡漾着留恋,然后才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唉,数万将士艰苦血战之功,不想竟如此毁于一旦传令全军,就地扎营休整一夜,然后立即收拾行李,掉头回京都参战!”
继战死于奈良的佩里提督之后,这个悲催国度中又一位称雄一时的沙场英豪,也踏上了通往死亡与覆灭的不归路。
该死的人,就是阴差阳错地一时未死,但到最后终归还是要死去的……
二百零四、撂挑子的蛙跳作战
二百零四、撂挑子的蛙跳作战
时值初冬,万物肃杀,辽阔的天地之间,尽是一派苍茫与萧瑟的景象。
进入十二月的东海道诸藩,仍然在黑死病、疟疾、伤寒、天花、霍乱等瘟疫组成的可怕漩涡中挣扎。
原本让人忧心忡忡的饥荒问题,现在已经没什么人关心了。因为随着人口在瘟疫中的急剧减少,需要吃饭的嘴巴突然减少了不知多少张,而囤积起来用于过冬的那点儿粮食,竟然变得严重过剩,吃饭问题也随之变得不再是问题只是没有谁会喜欢这样恐怖的问题解决方式罢了。
另一方面,治病防疫的工作却始终缺乏明显进展在这个治疗神术过度发达的社会里,草药学和常规医术自然会遭到严重抑制。更糟糕的是,若是在众神争鸣的费伦大陆,有很多家神殿自由开业,一家完蛋了还能换另一家,总归找得到替补。而在这个悲催的东瀛岛国,医疗行业却是由佛门僧侣独家垄断经营,一旦佛陀陛下不幸陨落,顿时便万事皆休,呜呼哀哉了。
而就在医疗体系崩溃的同时,战乱和屠杀却还在不断制造巨量的尸体,被丢弃曝露在外任凭日晒雨淋,腐烂之后成为最佳的致病源头,进而导致瘟疫的急剧蔓延并且无药可救
一时之间,无形的可怕死神,萦绕在这个国家的每一处角落。而同样被佛门把持的转世轮回之路,也由此断绝,导致死者尽数沦为游荡不去的怨灵野鬼,到处袭击活人……故而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市井百姓,全都惶惶不可终日,不知哪一天就会毫无征兆地一病不起,或者被恶灵夺命,感觉自己的前途一片惨淡。
像这样悲催的状况,若是在西方费伦大陆,只怕是早有崇拜恶魔或魔鬼的末日邪教盛行了。
但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