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法神-第4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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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紫鹃悲戚道,那声音能让黑天刚神都硬生生打个哆嗦。
林绚尘干脆将手炉子里往怀里一抱,身子向后一仰就要重新躺下,她知道只要自己一好好休息,紫鹃就能宽心一些。果然紫鹃看到这一个动作,赶紧扶住她,空出一只手要来拿枕头,同时关心地问道:“小姐,要躺下吗?”
“歪会儿吧!给我垫高点。”林绚尘强行运起一道真元,将体内的封印力量冲击得七零八落,一时间也不咳嗽了,说话声音也正常了。紫鹃全当她好了些,赶紧将靠垫枕在她背上,让她端端正正坐在床上,又要给她拉被子,林绚尘刚刚运起神功,只觉得一股热流在体内按照一条既定的路线运行,所过之处,一股股奇寒的力量仿佛断裂的绳子一样蹦蹦蹦地断开了,甚至骨肉血脉之间都传出琴弦崩断的声音。她的体温从不正常的低温一下子回到正常的水平,五月末六月初的天气加上火炉的温度,直惹得她头晕眼花。
她稍微抗拒了一下,就听到紫鹃哀叫一声:“小姐!”却是她又以为林绚尘闹了脾气,想要使使小性儿之类,这使小性儿的做法对于林绚尘不算什么,可是对于紫鹃来讲可就是倒了大霉咯,什么夜里蹬被子呀,雨天故意淋感冒之类的,作践自己,病得是林绚尘,难受的是林绚尘,跑前跑后,哭求老太太帮忙请郎中,侍奉汤药,一夜不敢合眼的,可都是她紫鹃呢。
林绚尘听到了紫鹃的哀哭声,只觉得心里一痛,她自己又岂能是无情无义的人儿,这五年来,一切病怏怏,一切小性儿,一切装腔作势,一切哭哭啼啼的眼泪儿,不过是她在这庞大又深暗的王府里,为自己争取些许权利的手段而已,这是唯一的手段,这是全部的手段,寄人篱下的她除了这些,再也使不出别的什么招儿,她虽然冰雪聪明,却是一个极其反感闲话是非女人心计的人,那些嚼舌根,挑拨离间的手段,那些卖乖充好,巴结上位的手段,她一概看不上,自然更不可能使出来,结果混到现在,除了用这一身从娘胎里就带来的“毛病”威胁威胁最疼她的甄老太君,居然已经没有任何别的手段对付这座王府中,漫天遍地的势利眼睛!
她自知自己亏欠紫鹃许多,这时候又哪里还敢继续让她担惊受怕,直接封闭的神功,任凭自己的身体冷下来,只觉得全身气脉淤塞,手脚无力,身上一阵又一阵冷意传来,紫鹃给她盖上被子,手里的小火炉,都没法让她觉得热了,她索性微微闭上眼睛,半真半装地露出一副病怏怏地可怜相来,靠在软垫上休息了。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林绚尘这样一早起来就再次窝回床上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见她安静下来,不咳嗽也不使小性子了,紫鹃自己也松了一口气赶紧不声不响地在卧房里忙活起来。
第五百四十八章 温柔下的敌意()
林绚尘闭着眼睛,轻轻将头枕到靠近床的窗户沿子上,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心中的苦闷也一时间翻腾起来,又觉得嗓子又冷又痒,她张嘴欲咳,却猛然凝固住身子,然后慢慢躺下,将一阵剧烈的咳嗽慢慢憋了回去。她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孱弱得几近虚无,她感觉到身体越来越冷,似乎正在从一个活生生的人慢慢蜕变成一只虚无的亡灵,她知道自己的情况,不是什么使使小性儿故意把自己搞病了,而是她的身体状况,在封印的情况下和心情的好坏息息相关。
昨天,也就是六月初五的早上,她无意间听到了下人仆妇们说闲话,才猛然知道自己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偌大的家业,已经全部投进了自己住的这座广阔如同神界的百花园中,再也不可能退回到自己手上了。从那一刻起,她的心里就堆满了沉重的巨石,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姑姑,对不起那个“不知道什么原因”就被赶出家门的姑姑,她的潜意识里,那个对自己仿佛母亲一样温柔慈爱的姑姑,真的有资格,有权力分得父亲留下的家业的几分之一,毕竟那是血浓于水的亲情,而且不仅仅是血脉的亲情,更是相处出来的感情,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很能干,将原本小小的林家变成南方帝国有数的富豪,数百万两的黄金,那可不是朝廷一时半刻可以筹集过来的庞大资产,说成富可敌国好像也不为过,随便分给姑姑几万黄金也不算什么吧?然而如今,她连自己的那一份都保不住,还谈何给姑姑分一点呢?
如果说崇王府将这些钱财自己吞了,花了,嫖了,挥霍了,那么以她那率真直接的性格,说不定真的会拉上银尘,万剑心哥哥之类的人大闹一场,毕竟人不蒸馒头争口气也是应该的,可是这钱偏偏花在了这座庄园之上,这座省亲别院上,花在了皇帝的宠妃身上的,这样一来她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了,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世上一切都是皇上的,甚至连是非曲直都是皇上的,她还有什么资格从皇上那里,从宠妃那里争取到一丝一毫呢?
她的家产,不仅仅是一笔天文数字的巨款,更是父亲母亲对自己未尽的爱,她很想将这些留下来,哪怕最终这些都进了丈夫的腰包,她也至少在名义上,依然持有着这样一份沉重的爱,然而从昨天起,这些钱财,这些用闪闪发光的金子堆砌起来的虚无而庞大的感情,都从她的身边,甚至从她的身体里被硬生生抽走了,被彻底剥夺了。百花园无论如何极尽奢华,极尽精美,其实都和她没有丝毫的关系,这是静嫔娘娘的园子,这是静嫔娘娘的私产,甚至更崇王府都没有任何联系。崇王府,或者更准确地说,她的舅父舅母,靠着借花献佛一样的阴暗手段,用林绚尘的钱,为自己捞来了无形的荣耀与灵皇的信任,而真正付出一切的林绚尘,什么都没有得到。
她依然是一个寄养在亲戚家的孤独女孩,寄人篱下,仰人鼻息,一言一行都必须谨小慎微,免得被主家挑毛病,就这样还落得无数白眼非议,仅仅是因为她比别人多吃了人参养荣丸而已。她知道那所谓的名贵药材,哪怕吃上一辈子,亦不过数百两金子的用度,甚至每年的花费都不用金子,而是用银子支付,说到底不过几千上万的铜钱而已,和她数百万金子,也就是数百亿铜钱的家产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可就是这样,那些下人仆妇依然喋喋不休地背后议论着她,而这种议论,居然得到了崇王夫人的默许,甚至暗地里的鼓励。
林绚尘完全没法理解舅妈的想法,她也不敢想象这世上还能有这样不知廉耻的人。她以前仅仅模模糊糊地感觉到王夫人似乎对自己有点偏见,在家族聚会上,她这个小侄女可以在老太太怀里撒娇,在姨太太怀里撒娇,甚至可以被舅舅抱一抱,却唯独必须在大太太面前规规矩矩,甚至于,这个偌大的王府中,唯一能够骂她的唯一有胆子骂她的,就是这座府邸中真正的掌权人大太太王氏。在昨天之前,她对这个女人只有一丝提防和畏惧,而昨天听到了那几个嚼舌根子的仆妇的话后,她对于这个人,心中居然开始有了恨意。
她对这种陌生的感觉十分恐惧,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去恨自己的亲人,王夫人是发善心将她接入这座王府里的人,是真正花钱好生养着,教育着她林绚尘的人,她告诫自己对于这样一位美艳又温柔的妇人应该只能抱有感激,可是如今,当她偶然间得知真相的时候,她的心里,居然慢慢渗流出黑色的仇恨。
因为这种感觉,她开始有些讨厌自己。
因为这种感觉,她开始迫切地希望逃离这里。
因为这种感觉,她对五年多前的那场秘境浩劫,居然再次生出一股不可抑制的向往之情。
她向往着那种自由,尽管她还不知道那是快意恩仇的江湖儿女的生活,但不妨碍她希望再次过上那样自由自在的生活。在那里,她看不到勾心斗角,看不到尔虞我诈,看不到笑里藏刀,更听不到闲言碎语,因为那种生活里,一切都是凭实力说话,背后议论一位分神高手,是没法将分神高手说成化气高手的,甚至于,就算是千夫所指,只要自己本事厉害依然可以活得逍遥。魔威阁名声臭吧?毒龙教名声糟糕吧?这两个门派的弟子,面对圣水派那些道貌岸然的师姑们的指责,又会表现出多少惊恐和担忧呢?那是师姑们的口舌,又能将他们怎么样呢?林绚尘甚至清清楚楚的记得,面对明泉师姑那朝廷皇上来威胁,无论是蒋力士大叔,还是万剑心哥哥,甚至银尘哥哥,都是一副仿佛听到猴子叫的神情,而那样的威胁,落到着崇王府里的任何别的人头上,那都是要哭爹喊娘,跪地磕头的。
她向往着那样的自由生活,哪怕那样的生活很短暂,哪怕那样的生活充满了凶险与杀戮,也好过在这繁花似锦的大庄园里,如同玩偶一样压抑地规规矩矩地活着。她向往那可以随性作诗,随意画画,随时唱唱小曲儿的生活,而她如今的生活,就仿佛羽毛鲜亮的金丝雀儿,关在珐琅制成的笼子里的生活一样。她这五年来,真正放松的时候,只有在家庭聚会上行酒令的时候,和在老太太怀里撒娇的时候。
林绚尘就这样闭着眼睛,靠在窗沿子上,既不能睡着,也不能醒来,她怕了,她怕面对这座王府,怕面对这座王府里的姐妹,怕面对老太太,怕面对二哥哥,最怕面对的,还是那位大大的舅妈,她在此前并不知道自己的嫁妆,父亲的资产,都已经被这座庄园的主人挥霍,都变成了百花园里的每一块好看的砖儿,都变成了漂亮的花儿叶儿,甚至变成了她的潇湘馆,变成了她如今享受着的,漂亮舒适又规矩缠身的生活。
“这么想来,侬也不算是什么都没得到,至少这座潇湘馆,算是父亲给侬的吧?不论是谁建的,至少,这是父亲给的。”林绚尘不知怎么就想到这一点,她猛然睁开眼睛,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锦被,小小的身影仿佛虚幻的魔灵,轻飘飘地腾空而起,稳当当地落在地上,她使劲生个懒腰,使劲吸气,仿佛这院子里的空气,都是父亲娘亲的爱一样,要被她完完全全地吸进身体里。紫鹃此时刚刚训斥了外面扫院子的小丫鬟几句,正好进门来,一眼看到林绚尘那一连串行云流水也似的动作,登时惊得俏脸发白,愣在门槛上面半天说不出话来。直到林绚尘跑到镜子前面,手忙脚乱地呀将头上一大把黑油油亮闪闪的头发扎起来,却也总弄不好那传说中宫廷妇人们流行的奇怪式样,慌乱之中将梳子摔在地上,才将紫鹃惊醒过来,赶紧一个箭步急冲过来,将自家小主子扶稳当了,这才赶紧从梳妆台上又拿出一把梳子来。
“小姐怎么起来了?可是好些了么?”
“好多了,许是早上醒得猛了些,有点岔了气。紫鹃,你说这头发怎么盘来着?”林绚尘的嗓音又变成平日里那糯糯中带着仄仄音调的正常声调了,而不是生病的时候那嘶哑的声音,这一点让紫鹃着实放下一大截子心了。
“小姐还是奴婢来吧。”紫鹃手法娴熟地盘着林绚尘的头发,心里却是想着另外一番话:“小姐的头发比起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女孩,不知道要长多少浓密多少了,要不是奴婢这么几年来专门总结出一套盘头发的技巧,按照那些女孩折腾顶上两三根毛的方式,也不知道多难看呢!小姐呀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