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锦乡-第3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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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自成亲以来,并非少了甜蜜,然这等肆意游玩却是从未有过,更别提这般携手同游。便是在府中,景蕴与洛娉妍也是各忙各的。云袖彩英见此,相视一笑,自然是远远落在后面,不肯凑上前。
二人渐渐走入松林,洛娉妍便不由放松了心神,抿嘴笑道:“爷不知道,那年带着晨霜夕月来此,刚走到这儿,二人便劝我返回,可既然到了这儿,我如何甘心?”
景蕴闻言给了她一个了然的目光,在景蕴眼中,洛娉妍从来就不是胆小的人,当初听说她独自一人救了景芝,景蕴是不相信的,而后自己被救,才不得不感叹她的大胆儿。
洛娉妍却颇为得意地继续说道:“我不甘心,便迫了她二人陪我走下去。但这松林也着实繁茂,再往里,有的地方可当真是遮天蔽日,走在里边好不吓人。”
景蕴听洛娉妍说出“吓人”二人,不由闷笑起来,斜睨着洛娉妍道:“妍儿还有害怕的时候?”
洛娉妍自然听出他话语说的戏谑之意,不满地撅了嘴道:“别说那年我才不过十二三岁,便是如今爷若让我一人进去,我也是不敢的。”
景蕴听她这么说,不由问出心中疑惑:“那当年你怎么就敢一人冲进后山去了?”
这话儿怎么说?难不成告诉他,知道不会有性命之忧?其实这会子洛娉妍想来也是一阵发寒,今生很多事都发生了改变,哪有什么一定的?
沉默了半晌,洛娉妍才轻轻叹息道:“或许用初生牛犊不怕虎来形容并不准确,然当初是真没想那么多,只想着无论发生什么,两个人在一处,总比芝姐儿一个人面对要强,再后来进了山,想要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说到这儿,洛娉妍忍不住侧头朝景蕴看去,眨了眨眼笑道:“说了怕爷不信,其实我当时都迷路了,若非听见打斗声,说不得就得在山里喂了野兽。”
这事儿洛娉妍可是谁也没说过,景蕴听她这么说不由得一愣,好半晌才笑了起来,又问道:“芝姐儿说你追她是为了问那碑文,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说起这个洛娉妍脸上不由得火烧火燎起来,红了脸,低着头道:“小时候顽劣,做什么也不肯用功,上面的字儿倒是都认得,连起来却是不明白了。”
洛娉妍的声音极小,但这会子林间除了阵阵鸟儿啼啭,便只有她与景蕴沙沙脚步声,景蕴倒也听得极为清楚,见洛娉妍那样儿,眸光不由越发柔和,下意识地松开手揽了她的肩,凑到她耳边轻声道:“那今日爷亲自为妍儿解答。”
二人越走越远深,景蕴带着洛娉妍东转西转很快就到了那座白塔前,洛娉妍惊讶地问道:“爷很熟悉这里边儿的路?上次我带着晨霜夕月可是转了好久才走到这儿的。”
景蕴闻言笑道:“哪儿需要认得路?这佛塔是依着阵势修筑,顺着阵势走就会到这儿。”
这话儿洛娉妍是没听过的,甚至从不知道佛教还有什么阵法,不由满眼诧异又隐含钦佩地朝景蕴看去。
景蕴不由闷笑着解释一番,如今军阵中,许多阵法也是从佛阵中演变而来。
二人说着目光不由投到了白塔上,望着这白塔,景蕴说了什么,洛娉妍其实并未听得真切,只觉得恍然如梦,自己今生最大的转变,仿佛就是从这榻前开始的。
那年头戴珍珠冠,身着彩莲月华裙的景芝,就那样突兀的从刻满宝莲的汉白玉围栏另一边儿,闯了进来,然后……
想到这儿,洛娉妍眼中荡开温和的笑意,将头轻轻地靠在了景蕴肩头,低声道:“不是我救了芝姐儿,是佛主安排我们相遇。”
景蕴闻言,心念一动,望着塔身上的梵文,搂紧了洛娉妍的肩,嘴角也勾起了一抹浅淡却柔和的笑意。
六六二 不急()
第二日,大相国寺门前的婆娑双树,在晨光中迎来了无数的善男信女。其中也包括,应惠宁长公主之邀,带着自家孙辈前来的各位老夫人老封君。
无论为什么而来,来者无不先去各殿上香,而后去藏经楼前恭迎佛像,再到大殿听慧德大师讲经。
洛娉妍本是虔诚信徒,虽近日繁忙没能亲手抄录经卷,却也是香汤沐浴后,扶着惠宁长公主一道,跪坐在大殿一角,恭听慧德大师讲经,今日慧德大师讲的,依旧是《过去现在因果经》。
在慧德大师口吐梵音中,洛娉妍无意间发现,多年不见的安阳伯太夫人,竟也坐在殿中。身旁依旧是钱嬷嬷与朱嬷嬷二人相伴。
月白地儿芭蕉纹交领直袖夹衣,同色滚湛蓝边儿襦裙,配着安阳伯太夫人头上简练的圆髻,和那几支熟悉的菩提簪,洛娉妍不由有些恍惚。
几年前刚回来,也是在这儿,第一次听《过去现在因果经》,第一次看到了安阳伯太夫人,与今日一样,远远地,偶然发现她的存在。
经过昨儿的事,洛娉妍一时间说不清心中是何感受,抬头看向庄严肃穆的佛像,是佛主的旨意,是命运的安排,亦或者真的只是巧合?
洛娉妍便在阵阵佛音中陷入沉思,然不等她想清,再侧头看去,安阳伯太夫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大殿,慧德大师今日所讲也渐渐近了尾声。
就在洛娉妍四下寻找安阳伯太夫人身影时,景芝拉了拉她的衣袖,满是关切地低声问道:“妍儿想什么呢?”
洛娉妍回过神,淡淡一笑,轻声道:“那年到大相国寺上香,也是慧德大师讲经,讲的也是《过去现在因果经》,后来偶然间逛到了安阳伯夫人禅院外,再后来就遇见了你。”
说到这儿,洛娉妍嘴角的笑意扩大了不少,声音却依旧清淡:“方才我看到安阳伯太夫人就坐在那边儿。”说着洛娉妍悄悄往先前安阳伯太夫人坐的地方一指,接着道:“也不知这是何等因果。”
景芝却是从不信这些,闻言嗤笑道:“胡扯什么呢?我听哥哥说过,什么神啊,佛啊,都不过是寻个心灵寄托罢了。万不可……”
话未说完,便被惠宁长公主打断道:“芝姐儿胡说什么!在佛前岂可胡言乱语,仔细佛主怪罪。”
说完惠宁长公主忙吩咐崔嬷嬷道:“一会儿再捐份香油钱,求佛主宽恕她小人儿。”
洛娉妍见此,抿嘴笑道:“光捐香油钱哪够?芝姐儿该潜心抄录两卷佛经供在佛前才是。”惠宁长公主一听这话,自是点头赞同不已。
景芝见此没好气地横了洛娉妍一眼,撅着嘴忿忿地问道:“你还是我姐妹吗?”
洛娉妍与惠宁长公主等人闻言都笑了起来,洛娉妍更是抬着下巴,挑着眉梢,很是自得地摇头道:“芝姐儿说错了,我可不是你姐妹,我是嫂嫂!”一时间先前那丝沉郁倒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今日应邀前来的四位老太太都是皇室宗亲,俗话说皇帝也有三门穷亲戚,这话可是一点儿不假。
惠宁长公主一行刚刚回到禅院儿,几位老太太便各自带着两三位小姐跟了过来。
崔嬷嬷小声儿替洛娉妍介绍道:“最前面的魏老夫人是殿下的堂侄女,她身边儿两个是她的曾孙女,后面穿秋香色夹衣的是随国公老夫人,带的是随国公三爷四爷的女儿。”
崔嬷嬷没说是随国公老夫人的孙女,反而点名是三爷四爷的女儿,洛娉妍便知道,这三爷四爷定是庶出。闻言也不多说,点了点头同样小声儿问道:“后面那两位是哪家的?”
崔嬷嬷看着走在最后的两位老夫人,叹了口气道:“前边儿这两位都是殿下的堂姐妹,后面那两位是荣庆王旁支,算起来也是宗室女。”
说到这儿,崔嬷嬷便不再往下说了。洛娉妍也已经明白过来,急忙上前代惠宁长公主将四位都迎了进来,落座后又忙命丫鬟上茶点。
一顿忙碌后,洛娉妍便依旧回到惠宁长公主身后站着,惠宁长公主很是满意地笑道:“这是我那外孙媳妇儿洛氏。”
说着又指着四人一一对洛娉妍介绍道:“这是随国公老夫人,算起来你该叫一声姑姥姥。”
洛娉妍闻言急忙上前见礼,随国公府虽然已经没落,那也是皇室宗亲。随国公老夫人送手腕儿上撸下一只玛瑙镯子,套在洛娉妍手上,一个劲儿地赞道:“要不怎么都说殿下有福呢,瞧着外孙媳妇,竟跟亲孙女似得。”
惠宁长公主也不多说,点头笑了笑,待洛娉妍退回身后,方才接着道:“那是你表婶魏老夫人。那是你表嫂。”
说着指着坐在最后面,白发苍苍的妇人道:“那是郭怡郡王的曾孙女,你叫她表姐就好。”
洛娉妍一听瞪圆了双眼,却也明白这幺房出长辈的道理,抿着嘴再次上前与三位一一见了礼,三人也分别给了洛娉妍见面礼,就连那位“表姐”也给了。闹得洛娉妍怪不好意思。
随后跟着四人前来的小姐们也一一上前与惠宁长公主,洛娉妍,以及景芝见了礼,三人又分别给了这十几位小姐见面礼,惠宁长公主才让景芝与洛娉妍带她们自去玩耍。
十来个小姑娘,都跟洛娉妍年岁差不多,想来是惠宁长公主说了,洛府想要尽快完婚,好有人主持中馈。
然别说景芝,就是洛娉妍也瞧不上这些小姐们,故作矜持的模样,十几岁的年纪,心机都不少,按说洛府人口简单,娶回去主持中馈是绰绰有余,可洛娉妍就是觉得心里不大痛快。
用过下午茶,四位老夫人便带着小姐们告辞离去,惠宁长公主也没问洛娉妍的意思,直接便摇头道:“这事儿急不得,咱们在瞧瞧吧。”
说这话时,惠宁长公主的眉头锁的紧紧的,显然她也很是不满意。
洛娉妍哪敢儿让惠宁长公主为洛继宗的亲事这般伤神?急忙劝慰道:“孙媳不急,便是继宗也不急,外祖母可别急坏了,到时别说爷跟芝姐儿要怨我,便是孙媳自己也过意不去。”
洛娉妍一边儿说着,一边儿扶着惠宁长公主的胳膊朝内室走去,亲自伺候惠宁长公主歇下,又宽慰道:“说起来这姻缘也要讲个缘字,许是继宗缘分未到,不行就索性再等两年也是好的。”
惠宁长公主自然知道洛娉妍的心意,尤其是经过上次的误会之后,对洛娉妍那是更加满意了,含笑道:“这事儿我心里有谱,你也去歇歇吧,不必在这儿守着。”
洛娉妍依言退了出来,这才想起在大殿看到安阳伯太夫人的事儿,不由与景芝商议着去探望她。
六六三 探访()
锦乡侯府与安阳伯府的关系,自是不需洛娉妍多说,景芝便欣然应允,与洛娉妍出了禅院,绕过玄武湖,朝着西边儿禅院而去。
安阳伯太夫人住的那间禅院,门前两丛低矮的春杜鹃开的正盛,深红浅粉在黄墙绿叶间极为耀眼,菩提树探出墙头的枝叶像是更加繁茂了许多。
又是好几年不曾到这儿来,洛娉妍望着墙头的菩提树枝,很是有些恍惚。
景芝却不似洛娉妍,有那许多的感慨,直命挽风上前扣门,没一会儿朱嬷嬷便亲自开了院门探出头来,见是景芝与洛娉妍很是高兴地让开半边儿身子,笑道:“怎么也没想到,竟是景芝小姐跟世子夫人来了。”说着急忙将她二人往里边儿让去。
听到这边儿动静,宝瓶与宝莲也双双迎了出来,见了景芝与洛娉妍也甚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