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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华姝-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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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周嬷嬷说,祖母昨夜睡得不好,头疼的旧疾发作了,今日的请安礼也免了。”

    谢氏听了,倒也不诧异,只淡淡“嗯”了一声。

    “听闻昨儿夜里,祠堂里也不安宁。”

    听到谢氏这不咸不淡的话语,顾砚龄不由一笑,她自然是知道的。

    顾砚朝一心觉得顾砚锦害的她被罚,哪里咽的下气?两个人都被关在祠堂里,依着她这个四妹的脾性,只口头上刻薄说闹两句已是好的,没动起手来才是奇怪。

    “阿九倒是睡得安宁。”

    听到少女轻飘飘的一句话,谢氏唇角也不由轻轻一扬。

    她倒是说了个大实话。

    “太太,钰哥儿来了。”

    恰在这时,常嬷嬷满脸喜意的走了进来,原本神情懒怠的谢氏闻到这消息,眸中不由一亮,神情泛出几分温暖的喜色,轻轻的将身子也直起了几分,坐了起来。

    顾砚龄收回目光,刚一转头,软帘轻打,一个小巧的身子便走了进来。

    小男孩虽是小胳膊小腿的,可走起路来端端正正,颇有几分活泼的样子。

    谢氏瞧着,唇边不由含着欣然的笑意。

    因着难产,钰哥儿生下来便比之头胎的顾砚龄小了许多,那时候看着干巴巴的小脸,干巴巴的身子,哭起来都比旁的孩子气弱几分,连吸奶的力都没有。

    让拼了命从鬼门关走回来的谢氏不由心凉了几分,唯恐这个拿命换来的幼子养活不易,那便真是要塌了她的天了。

    还好,如今再看着这孩子,她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长姊!”

    钰哥儿进门便看到了顾砚龄,当即眸子一亮,脸上是掩不住的兴然,当顾砚龄笑着微微低颌。

    钰哥儿这才回过头来,对着谢氏乖巧的仰着笑脸,随即站直身子有模有样的作了一揖。

    “儿子给母亲请安。”

    谢氏眸中一暖,像是消融的一池春水般,柔声招手唤了钰哥儿到身前去,随即习惯性将手一揽,温柔的替钰哥儿整理着衣服。

    当瞧着钰哥儿一头的汗,谢氏微微蹙眉,随即拿丝帕替钰哥儿轻轻擦着道:“瞧这一头汗,一会子出去吹了风,见了寒又得闹病了,明明是个怕吃药的,走那么急做什么。”

    小男孩许是觉得自己大了,瞥眼觑到长姊含着笑眸打量他,不由有些不好意思,钻了钻头想躲开谢氏手上的动作。

    “听说长姊来母亲这了,我想早一点见着母亲和长姊,便催促他们快些点,谁知道他们还没我走的快。”

    谢氏闻言,不由挑眸道:“难不成你长姊不来,你便不来瞧母亲了。”

    谢氏虽是打趣稚子之言,倒是把钰哥儿急的脸一红,这才察觉说错了话,当即拔高声音道:“不是的——”

    可支支吾吾间,小孩子却到底不知道该从何解释,当即小声嗫嚅道:“我也想搬进静华院和母亲住,日日陪着母亲,给母亲念我背的书,可是祖宗规矩不许……”

    “我们的钰哥儿也知道祖宗规矩了,前儿还说要陪我睡,怕我做恶梦呢。”

    见小小的人儿说起那般板正的话题,顾砚龄不由唇角一翘,插科打诨了一句。

    这一句话,倒是更把钰哥儿臊的脸红脖子粗,明明想分辨,却是说不出话来,只得躲避着顾砚龄打趣的目光,恨不得找个缝儿将自己裹进去。

    谢氏又哪里是真的和孩子置气,禁不住也和众人一同笑了起来,当即心疼的将钰哥儿搂在怀中坐下絮絮说道了几句。

    正热闹时,常嬷嬷在一旁不失时宜道:“今日凑的这般巧,大姑娘,和钰哥儿便留在这儿同太太一起用早膳吧。”

    “好!”

    还未等顾砚龄说话,钰哥儿已欣喜的坐直了身子应了声,随即目光盼盼的看着顾砚龄,顾砚龄不由觉得好笑,微微低颌,算是应承了。

    钰哥儿眸中的喜意不由更光彩了几分,一旁的常嬷嬷看了不由心下一笑。

    太太这对儿女,才是当真是的骨肉亲情,离不得。

    谢氏也是含着温柔的笑意,不由嘱咐道:“那就让小厨房再添上个红豆饽饽和鲜虾丸子来。”

    常嬷嬷应了声,抬眸时却是迟疑地扫了眼一旁的顾砚龄。

    这些,可都是钰哥儿最喜欢的吃食。

    “嬷嬷,再加个翡翠蒸饺。”

    常嬷嬷听了,眉眼禁不住一笑,忙“嗳”了一声。

    谢氏却是轻拍了钰哥儿笑嗔道:“你吃的了这么多,当心积了食,让常嬷嬷拿蜂蜜给你粘肚子。”

    哪知钰哥儿眸子清亮的一笑,红着脸看着顾砚龄嗫嚅道:“才不是,是长姊喜欢吃,蘸着保宁醋,长姊能吃一屉子的。”

    闻言的谢氏心下一僵,不由看了眼恬静的少女。

    原来,她竟不知道这些——

    钰哥儿自然没察觉,只小脸兴冲冲地对着顾砚龄,颇为有趣道:“今日我不跟长姊抢,一屉都留给长姊吃。”

    一句话,逗得阖房都笑了,顾砚龄唇角也禁不住全然绽开笑意。

    唯独谢氏,却是陷入了沉默。

    而看着钰哥儿稚嫩的笑脸,此刻的顾砚龄眸底却是一暖,只觉得心下最柔软的一处似乎突然剥开了一层,渐渐升出了一只嫩芽来。

第五十七章 象牙簟() 
恍然像是一夜吹落了枝头的樱花,日子转而到了五月中旬,这天气也渐渐变得热了起来,正午之时,太阳大喇喇的挂在空中,晴空万里之下,竟无一丝云来遮挡半点热意,即便是着着薄衫走在外面,也觉得仿佛将那太阳背在背上一般,热的人心焦。

    窗格下的矮灌丛绿茵茵的,叫太阳一烤,像是能滴出绿蜡来,而隐匿于其中的蛐蛐儿时不时叫唤两声,倒是和那树上的知了一起叫的人更是发慌了。

    顾砚龄穿着蝉翼般薄的素色鲛绡纱裙子坐在窗下,略有些焦躁的拿手扇了扇风。

    《述异记》曾记:南海出鲛绡纱,鲛人潜织。一名龙纱,其价百余金。以为服,入水不濡。

    这鲛绡纱穿在身上应是如同无物,甚至夏日里也能让肌肤生出丝丝凉凉的清爽之感,一匹下来便不知是平常百姓人家多少年的花费。

    可饶是这般,一向畏热的顾砚龄仍旧觉得燥热难耐,屋子里四角都满当当的放着冰盆,犹在丝丝冒着冷气,一旁的醅碧和绛朱也不间断地打着扇子。

    落葵进来便是瞧着这一幕,细心的她瞥到顾砚龄撑着腮坐在那,手上虽是捏着棋谱,却是半点也没有看的心思,鬓发边还凝着细细密密的汗珠。

    落葵嘴角一翘,放下垂珠帘走了进去。

    “姑娘。”

    顾砚龄闻声看了一眼,随即懒怠地“嗯”了一声,又将目光落回在棋谱上。

    落葵与醅碧、绛朱细心打了个照面,这才道:“姑娘,方才二太太着人给姑娘送了东西来。”

    听到这话,顾砚龄不由抬了抬眸,示意落葵继续说,落葵这下唇角翘的更高了。

    “二太太娘家的小舅爷前儿送给二太太了两枕象牙簟,二太太留了一枕,知晓姑娘自小畏热,便让人拿来送给姑娘您,让您晚上枕了,也好睡个安稳觉。”

    顾砚龄眸中微微一动,便见落葵已笑着转身出去,打了帘,站在帘后招呼了外屋的小丫头将一个楠木长盒拿了进来,两个小丫头一边抱着一头,在落葵的指挥下,轻轻搁在了案上,又悄声退了出去。

    落葵笑着走了过去,将盒子打开,随即给醅碧眼神示意,醅碧无声地看向顾砚龄,见顾砚龄点颌算是默许了,这才走了过去同落葵小心翼翼地从盒中取出一卷呈乳白色质的象牙簟来。

    当象牙簟被展开在面前时,顾砚龄也不由微微一愣,随即扶着绛朱的手站起来缓步走了过去。

    只见这象牙簟约莫长两米,宽一米多些,簟边以碧色素缎镶边,整整由无数细小而薄的象牙薄片编制而成,从光亮的窗头看去,光洁平滑,一眼看去,恍然如白玉。

    顾砚龄不由伸手轻触,触感之下,只觉得透凉的舒适让人精神一爽,拇指轻轻一翻,那象牙簟竟曲卷自如。

    这下,连顾砚龄也不由惊了。

    《西京杂记》说过,汉武帝极喜李夫人,曾以象牙簟赐李夫人以示恩宠。

    象牙极为坚硬,要被制作成这般曲卷自如,光滑如玉的凉簟来,工序极为复杂,对手工的要求也极为高。须将象牙劈成厚薄宽窄均匀的薄片,再将象牙片磨制出洁白的光泽,再劈成丝,最后才由手工人编织。

    而象牙原本自有纹理,且纹理是顺着象牙弯度而长,只有顺着象牙纹理的走向,把象牙劈成篾丝状才不易折断。所以,要在顺着纹理的要求下将象牙劈成片状和丝状,极为不易。

    不仅如此,这些制作程序极耗费材料,要将象牙劈成篾状,再劈成丝状,这一枕凉簟下来,竟不知要耗费多少象牙才得以制成。

    可正因如此,象牙簟才被皇室贵族捧为最名贵也最为炫耀的消暑之物,当真封得起“夏清侯”的名号。

    俞氏,当真是下了重本了。

    顾砚龄垂下眼眸,随即道:“醅碧,绛朱,将东西好生收起来,待再热些了便拿出来用罢。”

    醅碧和绛朱当即应声,将象牙簟小心又卷回原状拿进了里屋,落葵扶着顾砚龄方回去坐着,便笑着在一旁添话道:“奴婢听闻这象牙簟便是千金也难得,是二太太的小舅爷下南边偶得的,二太太便这样送给了姑娘,连三姑娘都没得呢。”

    顾砚龄唇角微扬:“二婶这般,倒叫我都不知该如何回了。”

    说着话,顾砚龄转而抬眸看了眼落葵道:“你去将我前些日子亲自酿的杏花酒取出来,再将绛朱前儿做的一罐子酸酱梅子一块儿带着,亲自送到二婶那去,就说二婶礼物实在贵重,我也只得拿这些讨二婶喜欢的东西作为回礼了。”

    落葵见顾砚龄这般吩咐自己,当即笑意更深道:“嗳,奴婢这就去。”

    顾砚龄点了点颌,落葵便欠身退了下去。

    珠帘哗啦啦作响,看着落葵消失的背影,顾砚龄懒懒靠回去,手中不由轻轻敲着小矮桌。

    若非经历了一世,顾砚龄很难肯定,自己是否会怀疑她那二婶远非表面那般温柔敦惠。

    她实在不得不承认,俞氏当真是极会做戏,心细如发的性子便是十个秦氏都对付不住。

    能将这样温情的戏一演就演上几十年,骗过了所有人,连谢氏都能躲过,顾砚龄甚至在怀疑,俞氏是否演戏演久了,也会不由身在其中,将戏做了真,将她和钰哥儿当真看做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疼了半辈子。

    那可真是难为她了。

    “姑娘,奴婢刚刚偷偷摸了一下,那象牙簟跟玉一样,好生舒服,只怕是价值不菲呢。”

    绛朱从里间走出来,兴致然然的打断了顾砚龄的思路,顾砚龄唇瓣微微一扬,岂止是价值不菲?

    俞氏上有一个长兄,下有一个幼弟,长兄从了政,偏生这个幼弟却是斗鸡玩狗,不喜仕途,私自跑去经商。

    俞氏的父亲定安伯原本也不指望那个游手好闲的小儿子,一心都搁在了长子身上,因而也就由着俞氏的弟弟去折腾。

    俞氏这弟弟原本也算有些经商头脑,再靠着定安伯府,倒也捞得了不少。

    这千金难得的象牙簟,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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