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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华姝-第290章

小说: 华姝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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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恒帝似是睡着了一般,留给归元的,只有沉默的呼吸声,归元见此微微颔首,随即缓缓退去。

    当建恒帝的旨意下来时,当即引来满朝文武的轰动,如今执掌天下的天子缠绵病榻,有着监国之权的皇太孙却是被派往宣府督战,如此的分配,只让人觉得,如今的皇帝,当真是老糊涂了?

    就在众人惊然诧异时,一道旨意随即下发,命内阁暂代政务,除机要之务需向皇帝亲自面呈,其余皆可由内阁票拟,东厂落印。

    此消息落入毓庆宫,不知究竟是喜还是忧。

    如今太孙妃兄长的尸骨尚未寻得,夫君皇太孙却又要领军出征,疆场之事哪里有过定论,这一去是兄是吉,实在是难测。

    因而在旨意下来时,毓庆宫上下便蒙上了一层难言的阴翳,莫说是元皇后,便是内阁亲自前往乾和宫劝服,也皆未能使当今的皇帝回心转意。

    可再如何劝,众人也皆是怀揣着一个度,毕竟无论是太孙替天子出征,还是孙儿替祖父出征,皆是天经地义,而驱除鞑靼乃是关系江山社稷的大事,即便是作为皇孙贵胄,也是义不容辞的。

    此事,似是就这般定了下来,没有留下拒绝的余地。

    而此刻在众人心中,一个疑惑也愈发强了几分。

    世人皆知皇帝对当今皇太孙的偏宠,可如今再看,却是觉得皇帝的脾性,是越发古怪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最后的离别() 
    秋夜萧瑟,墨色的幕布下,今夜没有一颗闪烁的星星,凋落的老树盘踞在殿前,只留下凄冷的影子,略显冷清的月光悄然落下,被干枯的树桠摇碎,成了斑驳的影子,洒在地上。偶有两只不知名字的鸟雀飞来廊前,哑然啼鸣,徒生了几分离别之意。

    明明明日便要出征了,明明,一切都早已准备妥当。

    可今夜的毓庆宫内却还是未有平息,透过窗格,殿内烛火明亮,摇曳之间,一抹温柔的身姿立在悬挂寒衣的榉木架前,凝然不动,一双手平静地抚过上面的每一片冰冷,每一寸寒凉,指尖触碰中,将那头盔轻轻放置着,可不论如何去调整,似乎总是摆不正了。

    与将士商讨半日,此刻才得以披星而回的萧译默然立在软帘后,眸中血丝微凝,疲惫的神色中,难掩不忍与愧疚。

    听着身后窸窣的声音,顾砚龄没有动分毫,就那般近乎固执地摆放着那看起来已经极为归正的头盔,直至一个温热而疲倦地怀抱将她牢牢环在其中,熟悉的气息总能让她缓下心来。

    “这些事,让檀墨来做罢。”

    耳畔的声音轻而喑哑,携着几分难掩的意味来,顾砚龄的手一点一点自那冰冷的头盔上滑下,神色恍然而平静,直至落在胸前雪亮的盔甲之上,终究坚定地顿了下来,唇角勾起的弧度,从容而酸涩。

    “明日你便走了,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替你整理这些,假手他人,总是不放心——”

    说到此,怀中的人仍旧平静而贤惠地理着盔甲的系带,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这一幕落在眸中,萧译的喉中艰涩,想了许多,到了嘴边,终究只化为了几个字,却是缱绻缠绵,足以牵动人心。

    “等我,阿九。”

    话音一落,怀中的人手中僵滞,身子虽未紧绷,却是顿在原地,似是过了许久,久到那几个字早已散在风中,不见丝毫动静之时,怀中的人终于低下了头,沉默中,忽然转过身来,却是用双手紧紧环住萧译的腰际。

    “我知道,明岁你必能得胜还朝——”

    说到这里,抓住他衣服的手越紧了几分,怀中的人声音虽一如既往地平静,温婉,却是携着几分不易察觉,他也从未听过的颤抖与萧瑟。

    “疆场之上总是不比家里周到,去了宣府,要小心照顾自己,即便是小小的风寒,也不要小觑,天凉了,记得让檀墨替你加衣,眼看着便要入冬了,这个年关不知你能不能回来,那些冬衣我都叠好放到了那一个朱漆楠木的大箱中,知道你喜欢饮雪顶含翠,我也叫醅碧她们备着,让檀墨收好了,只是天冷茶易凉,凉了便莫要再饮,容易伤了身子——”

    絮叨之语从怀中人的口中徐徐道出,却是温暖如一双手,抚平了他这一日的疲倦,让他眉目不由缓和了几分,可那份挥之不去的离愁,却是更浓了。

    “好。”

    艰难的一个字,似是千钧重的承诺,引得怀中的顾砚龄靠在那个坚毅的胸前,微微低下头,却是抑制不住眸中的热意,下一刻,似是深吸了一口气,怀中的人终于抬起头,扬起那张温柔而姣好的脸来,眸中没有担忧,没有悲伤,也没有离别的不舍,更没有小女子的矫揉造作,有的只是信任,坚定,还有作为妻子的鼓励。

    “此去不论在哪,即便隔着千里,我与阿诺,安乐都会在家等你,你从未对我食言过,我知道,这一次,你也一定不会食言。”

    说到这儿,顾砚龄缓缓伸出右手,轻轻触碰着萧译的额际,一点一点勾画至他蹙然的眉宇,难言的眼眸,坚毅的鼻梁,还有那薄削的嘴唇,直至抚着他的侧脸,拇指轻轻摩挲而过,即便没有一句话,可那份不舍与情愫皆化为了指尖的贪婪。

    “这一去。”

    话语中,萧译眸色喑哑,轻轻握住那只摩挲的手,一点一点,滑至他的胸口处,一同感受着他那颗跳动的心。

    “你要保重。”

    话语沙哑间,萧译的眸中化开几分安慰的笑意,却是带着几分离愁别绪。

    “还朝之时,我定会与四叔,一同回来,大哥——也一定会一同归来,不要担心。”

    听到这句话,顾砚龄的一颗心都被触动了,却是抑制着没有落下泪来,只是回到了那个温柔而让人安心的怀抱,语中携着女子少有的坚毅道:“记住,我顾砚龄要的,只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我的夫君,丰功不重要,伟业也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我们一家人团聚,其余的,我不在乎了——”

    萧译听到怀中人的哽咽,手中越发难忍麻意,他很清楚,这一句话其中的沉重。

    渐渐地,萧译松开怀抱,双手温柔而轻地摩挲着那张脸,仿佛安慰般,又仿佛只是夜半的私语。

    “我一定会回来,此生我萧译对顾砚龄,绝不食言。”

    话音落尽的那一刻,眼前的人已然踮起脚来,将那温柔的唇瓣凑近,覆在他略显微凉的唇瓣上,唇齿触碰间,缠绵而不舍的情愫犹如红线一般,将二人牢牢系在一起,便是这一生,也难分难解。

    十月二十五这一日,出征的将士们寒衣铁甲立于宣武门前,皇太孙萧译亲自手握兵符,自太和殿走出,策马于宣武门前。

    那一日难得的艳阳高照,仿佛连天也为这一日的盛事而兴然,金芒几乎极近绽放开来,夺目而璀璨,照射的那城墙下的数十万铁衣发出熠熠的光芒,几乎让人难以睁开双目,目睹这壮观而沉重的一幕。

    城墙上的旌旗猎猎作响,在风中,顾砚龄与元皇后,太子妃许氏,还有六宫的嫔妃,外朝的命妇携着不同的心情,立在那儿,看着远处立于将士之前的身影。

    与旁人或真或假的担忧,隐忍哽咽不同,此刻的她,有的更多的是坚定,信任,和一如既往地骄傲。

    那雪亮的盔甲闪耀夺目,一如那马上的身影,让人难以忘却。

    随着那熟悉而肃穆的声音响起,将士们在这位贵胄皇孙的鼓舞下,势气几乎涨到了极点,一波接着一波,如浪潮一般的山呼声响彻山河,在这一刻,宣武门前的数十万男儿们,不是孩子的父亲,不是父母的独儿,不是一个家门的顶梁,没有高低,没有贵贱,都是为了大兴而战,为了天下而战,为了家国而战的勇士。

    向着他们的志向而去,哪怕是抛颅洒血,哪怕是马革裹尸,都是一个英雄光荣万丈的归宿!

    随着战角吹响,那浑厚而沉重的声音,仿佛携着千军万马的铁骑呼啸而来,无论是着寒衣的将士,还是王冑,百姓,都为这一幕而心潮澎湃,都为这一刻而骄傲自豪。

    在萧译坚毅的军令声中,黑沉如老鸹羽翼,携着凛冽王者杀伐的攻伐之师沉重前行,自宣武门朝远处而行。

    那行军之声,几乎如浪潮,轰然响在耳畔,让人为之振奋。

    而在这场大兴与鞑靼的最后殊死一役,也在沉然中,拉开了重重的帷幕。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夭折() 
    此刻远在南边的安平秋日也算明媚,可那浸骨的潮意却从未消散过,这一日夕阳淡淡浮散在天边,两只大雁远远而去,消失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此刻在洛王府的一个院落中,格外寂静,院内别致宁静,只一看,便知住着极为重要之人。

    就在此时,穿廊那便渐渐走近两个宫装妇人,为首者容貌端庄,穿戴素净却不失气度,只眉间似乎总是似蹙非蹙的模样,平添了几分愁绪。而其身侧的妇人则容貌惊艳,穿着丽而不俗,眉间一只恰到好处的花黄更显柔美。

    守在门外的宫人看见了,连忙上前屈身行礼道:“王妃,王侧妃。”

    洛王妃温和颔首,这一刻,夕阳那温暖的余晖投在她的侧颜上,更添舒服。

    “小皇子如何?”

    门口的宫女闻得此话,恭谨地低头小心答道:“这几日余大夫来瞧过了,小皇子吃了药已好了些,只是仍旧怕这伤寒会再加重,这些日子穆侧妃都守在小皇子身边——”

    洛王府严氏闻声随和地点了点颌,语中轻叹道:“难为她了。”

    话音落下,眼前的软帘被宫人掀开,严氏携着侧妃王有珺一同进去,只见屋内摆设华而不奢,样样拿出来,都比严氏这正妃房里的东西精致讲究许多,严氏对此并无太多停留,不过顺而一眼盖过罢了,倒是身后的王有珺,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模样,眉眼的笑虽是一如既往地温柔贤淑,可心底却满是酸涩。

    侧妃穆氏所居的地方虽清幽安宁,却是占地不小,因而直跨过层层的门,才到了穆氏此刻所在的里屋,一掀开帘,地龙裹挟着独特的栀子香味袭面而来,只见一位年轻的妇人坐在床沿边,脸上难掩倦色,却是颇为安宁地看着手边的摇床,双手静静地伏在摇床的边沿,一双眸子一动不动,仿佛眼前的襁褓便是她的一切。(注:穆氏是郑文的妹妹,为了避人耳目,还是随继父姓穆。)

    夕阳的暖芒从格窗探入,静静地为这一幕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却是让人更能从妇人的脸上看到那为人母的光辉。

    “侧妃,王妃和王侧妃来看您了。”

    身旁默然侍立的小丫头抬头看到进来的人,连忙低头轻声唤了一下,这一刻,伏在摇床边的穆瑶才抬起头来,看着帘后的二人,当即缓缓站起身来,眸中略带歉意地屈身行下礼去。

    “不知王妃与珺姐姐来了,嫔妾有失远迎。”

    看着眼前柔弱的人儿,哪里还有从前刚进府时那般无拘无束,扬声笑着的样子,严氏看着这一幕,想着自己这半生,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渐渐从心下升起。

    同是女人,同是王爷的女人,眼前的侧妃穆氏,也是个可怜福薄的人。

    若说起来,她这般家族败落,不受夫宠,只余下一个冰冷王妃头衔的人,实在是没资格可怜眼前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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