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魔障-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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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恶意。”谢木佑解释道。
“可人类会有这么强的恶意吗?”景安跟着谢木佑解决过几次委托,最多的也不过是让他嫌恶而已。可刚才的恶意已经让他感到不舒服了。
“一个人或许没有,可刚刚食堂里可是一群人。”谢木佑笑料笑,“这说明,我们的委托人是个受欢迎的女性。”
“你也这么觉得?”
谢木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不要用眼睛去看一个人,眼睛看到的都是表象。”
景安翻了个白眼:“难不成都用心看?你的心也不累得慌。”
谢木佑的下一句话就让景安悄无声息地钻回了腰牌里——
“我只用心看你,其他的。”谢木佑指了指被他扔进电脑包里的铁铸剑,“它会帮我解决。”
景安默默地嘀咕了一句,我也能帮你解决。
***
谢木佑在下班前终于见到了公司的老板,苏复鑫。
“这个人身上的味道,很讨厌。”
谢木佑用指头安抚性地摸了摸腰牌上的花纹,“那是心魔的味道。”
——————
*焱:'yàn'
第二章 阿芒()
槐通鬼,盲眼明
谢木佑感受到了景安的蠢蠢欲动,拍了拍他:“还早。”
再一抬头又变回了羞涩嘴笨的新人,连招呼都不敢跟老板打,低着头就和众人一起下了班。
再次回到公司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却意外地遇上了还没有离开的苏复鑫和李晴。
李晴眼眶红通通的,似乎刚被苏总骂完。
苏复鑫用深沉的目光打量着谢木佑。
谢木佑低头看着脚尖,结结巴巴道:“苏、苏总我回来拿家里钥匙。”
“嗯。”苏复鑫没有再深究,转身回了办公室。
殊不知,也有人在打量着他。
一缕细细的烟钻出了腰牌,资料上的苏复鑫已过不惑之年,可面对面看却看不出来。
也难怪,副总会对自己的丈夫这么不放心,疑神疑鬼也能够理解。
这个想法传递给谢木佑时,谢木佑却笑了。
“景安,按你这么说,喜欢你的人就是全天下最倒霉的人了。”
“什、什么?”景安咻地钻回了腰牌,这、这都什么跟什么?!
“苏夫人会疑神疑鬼,一定是苏复鑫做得出格的地方。虽然也有些人确实会疑神疑鬼,可疑神疑鬼的人是不会让公司招进来这么多女员工的。”
“那跟我、跟喜欢我的人有什么关系?”景安闷声道。
“如果长得好看的对象就要疑神疑鬼,那喜欢你的大约是天底下最倒霉的。”
这、这是在夸他长得好看?!景安晕晕乎乎的,突然觉得腰牌中的无边黑暗也不是不能忍受的了。
谢木佑想,可这个是不成立的,因为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倒霉。
***
又过了十分钟苏复鑫离开了公司,谢木佑起身走到墙角捡起了一枚缠着红线的铜钱,拇指轻轻一擦,红线和铜钱都露出了一抹黑色,仔细看能看到其中有一线暗红。
“这是什么?”恢复过来的景安追问道。
“试试你对手的实力。”
赤为凶,玄为恶。
玄色带赤线,苏复鑫体内的心魔并不是景安的对手。
李晴还没有走,坐在位置上用湿巾按压着自己红肿的眼角,平复了心情后自嘲道:“谢先生,你说我要真是苏总的三儿,他能这么对我?我背这个锅背得太冤了。”
“有人要布局害你,你不想离开吗?”
“你、你说什么?”李晴瞪圆了眼睛,手里的纸巾被攥成了一团。
“这个位置是副总给你安排的吧。”
李晴点点头,刚刚哭了一场现在又被这么一吓,突然打起了哭嗝,“抱、抱歉,我”
谢木佑表示没关系,他从背包里摸出一个罗盘,将刚刚那枚铜钱放了上去。
铜钱不停地晃动,谢木佑在整间办公室绕了一圈,但是停在李晴的位置上,铜钱突然间就安静了,平稳地停在了罗盘的中心。
“这是”
“你办公的位置是这层楼最凶的位置。”看着花容失色的李晴,谢木佑笑了笑,“介意给我你的八字吗?”
李晴抽了抽鼻子,飞快地写下了自己八字交给谢木佑。
谢木佑收好,给了她一个平安符,“务必随身携带,暂时能保你平安。”
“嗯。”李晴拖着浓重的鼻音,“谢先生,我会有事吗?”
“还不好说。”谢木佑并不打算多留,在离开办公室前他突然回头,“对了,你之前为这事求过多少人?”
“啊。”李晴一脸茫然。
“我的意思是,风水布局需要你的八字,苏夫人会不会有你的八字。”
“谢先生,实不相瞒,我身份证上的年龄为了上学是改过的,过生日也是过阳历生日。我因为一向不信这些,所以在找您之前我只问过祝道长。”
李晴紧张地捏着指头:“我、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谢木佑眯着眼睛,半晌道:“是有一些,你再想想,真的没有去过寺庙或者是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李晴突然叫了起来,“啊!我想起来了,我有一天下午遇到过一个盲眼的老婆婆,她当时拽着我不放手,会不会跟她有关系?”
“铁树街?”
李晴点头,“对对对,我听我姐妹说,那地方还挺邪门的。”
“我知道了。”谢木佑的身影没入了黑暗之中。
离开公司后,景安飘在了半空中打了个哈欠:“还要去哪?”
“去找盲眼婆婆。”
“这个点?”景安不能理解,“老人家不是应该已经睡了吗?”
“盲眼婆婆白天睡觉,晚上起床。”
“真的假的?”
“因为她的世界只有晚上才会出现。”
***
“盲眼婆婆。”谢木佑没有敲门,直接捏了只纸鹤从窗户飞进去报信。
景安听见了咯吱咯吱的木头声,随后木门被拉开了,开门的是一个矮小的白发老婆婆,眼上蒙了一条黑布。
“是是您?”
“是我。”谢木佑笑了笑,景安却能分辨出他此刻的心情很好,“方便我进去吗?”
“先生什么时候来,都是方便的。”
谢木佑没有推辞,跟着她走进了屋内,在盲眼婆婆的对面盘腿坐了下来。
喝了一口盲眼婆婆给他沏的茶:“景安,这就是盲眼婆婆。”
景安刚想懒洋洋地在脑海中应一下,却随即发现谢木佑是直接说出来的。
他正大光明地将自己在空气中聚拢:“您好,我是景安。”
盲眼婆婆抬头,眼上蒙着黑布可却准确地捕捉到了他的位置,带着皱纹的嘴角轻轻上行:“别来无恙。”
景安觉得这个词用得很奇怪,可却又下意识地不想反驳。
虽然盲眼婆婆身上的皮肤已经如同老树树皮一般,可景安却莫名地觉得她其实才是停留在时间原点的人。
整间房间很破旧,外面的风敲打在木头上,吱呀吱呀作响,可坐在屋内的人,心情却忍不住平静下来。
“先生过得很好。”盲眼婆婆收回了看向景安的目光,用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
她自言自语道:“以前不好,现在也好了,不过先生一向都知道怎么让自己过得好。”
“我过得很好。”谢木佑放下了茶杯起身,伸手解开了她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袋,“茶很好喝,阿芒。”
盲眼婆婆睁开她的眼睛,黑色瞳仁的几乎占满所有的眼白,而中间则是白色的瞳孔。
仿佛时间倒退了八十年。
那时候也是这样的场景,六岁的盲女就这样看着高大的男人,她认得她的声音,是村里的教书先生。可这次她不仅能听见他的声音,还看见了他的人:“先生,为什么我能看见你?”
“吃过芒果吗?”
盲女点了点头,嘴角笑出了两个米粒大的小梨涡,伸出了短短的指头:“吃过一个,树上掉下来的,甜甜的。”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芒果的芒,也是光芒的芒。”
谢木佑在空中用手指勾勒出一个字,盲女不识字,但是她却记住了那个字的一笔一划。
“阿芒,你有名字了就不要让他们叫你小瞎子了。”
“先生,你还会来吗?”谢木佑走的时候,阿芒拉住了他的裤腿。
谢木佑点了点头。
但是直到一次,阿芒的问题落了空。
“先生,你要走了吗?”阿芒知道谢木佑之所以留在村落里是在找东西。
“阿芒,后会有期。”谢木佑解开了她眼上蒙上的黑布,“记住我教你的东西,你不是看不见,你看见的是别人看不见的,你看见的世界比他们大得多。”
一句先生仿佛时光还在原点,可谢木佑的衣服已经从中山装变成了西装衬衫。
其实能教会自己这么多东西的人,又怎么会是普通人呢?
可长大后的阿芒不经意间回想起谢木佑时却宁愿希望先生是位普通人。
如果不是普通人他是不是还会找下去?他眼中的寂寞又如何能够被驱赶?
直到后来她也遇见能让她眼中留有寂寞的人,才终于明白谢木佑的坚持。
“先生,世上会叫我阿芒的人只剩下您了,本来还有一位,还想着介绍你们认识的,可惜”
谢木佑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她。
盲眼婆婆也笑了起来,声音有些沙哑:“先生还是没有变,答应的总是会做到,可做不到的从来连安慰都不肯。”
“阿芒,后会有期。”
离开木屋,景安才从刚才的气氛中缓过神,短短的几分钟,他却仿佛感受到了时间的快速流逝之感。
“谢七。”
“嗯?”
“有没有人说过,你有时候真的很无情?”
“有吧。”谢木佑不以为意,“人鬼殊途,帮她才是害了她。”
“什么意思?”
“她是辛未年十月廿一日丑时出生。”
景安仔细想了想:“阴年阴月阴日,盲眼婆婆四柱纯阴?”
“她出生的时候整个村子都被屠了,她是被隔壁村的村民收养的。”谢木佑回忆起很久以前的事情,“纯阴命格,命盘带煞,她的眼睛是鬼盲。”
“鬼盲?”
“她见到的都不是活物,可她却是货真价实的活人。”
“所以你才说她白天睡觉?”
“嗯,她的事我后来听说过,她目能视鬼却偏偏找不到她去世的爱人。”
景安似乎又有些能够理解谢木佑的做法,阴阳有序,人鬼殊途。
可若世间分人鬼,他又是什么呢?
但景安一向只喜欢为难别人,不喜欢为难自己,想不通也就懒得想了:“对了,你是不是忘了问她李晴的事情?”
“没有必要问,归九市一共有十八条街以植物命名,之所以以植物命名是因为街道两旁种满了这些植物。铁树至阳,阿芒根本不会出现在李晴所说的铁树街。”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她住在这里的?听你们的对话,你们应该也很久没有联系了吧?”景安突然对谢木佑产生了疑问。他自己不是人,但他一直觉得谢木佑是人,哪怕不是普通人,也是活生生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