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之剑冷霜华-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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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般重生以来从未有过的失败,秦霜反而笑了:“几年?”
“再见是几年?”
不虚沉吟,若依他本心,他自是希望步惊云从此尽忘前尘,放下仇恨,过上平凡宁静的生活。但师父的喻示也说的明白,步惊云是未来大劫中重要一环,躲不过也避不开,现下他们所为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这一局之大,之错综复杂,背后博弈的人之多,之高深莫测,让只是窥得一角的他便已经悚然而惊,现下师尊已逝,大半重担落在他的肩上,绝不可能因为他本身的好恶便形轻改。
不说旁人,单是眼前的少女,现下已是如此厉害,未来更不知成长到何等地步,佛门此次已经是将她重重得罪,幸而她有一个更迫在眉睫的危机,矛头暂且还不会直指佛门,佛门亦有后手,将来不无化解的可能。
现下就看他如何回答,为未来埋下和解的契机。思忖片刻,不虚轻轻道:“五年。”这是从照心镜中看到的结果,亦是泥菩萨费心演算再度从天机中得到的预示。
他的坦诚果然赢得了秦霜的些许好感:“好,那么,就是五年。”
“这五年中,我不去寻步惊云,你们佛门亦不可能再来打扰我!”
不虚默默点头,这本来便是佛门的打算。雄霸运数正旺,将步惊云暂且剥离也罢了,若是对秦霜举措连连,不知会激起天机中何种反弹,泥菩萨的下场让人怵目惊心,神通终究是难敌天数,更何况这涉及一个宗门的兴衰,更是每一步都要慎重小心,不可轻犯错误,静观其变便是没有称雄天下的野心的佛门诸多选择中最好的选择。
协议既成,秦霜也是干脆,看也不看步惊云一眼,转身便走。
不虚眉头微皱,觉得这般甚是凉薄,忍不住道:“霜小姐,这五年,希望你少造杀孽,莫要沉沦难返。”
秦霜长笑一声:“我若为恶,举天下之水,能洗清我的孽果么?”
不虚悚然而惊,秦霜已然步步走远,她扣下了一句话没有说,若是洗不清,那么便火焚之,待将这个世界付之一炬,因果俱结,那时还有什么善恶有报?!
只希望,你们不要逼我,走到那一步!
聂风和断浪已经在乐阳村十里外的一个大镇昌平镇内呆了两天。
三江并涨,乐山一带沦为一片水国,只有这个昌平镇,因地势远较乐阳村等小村为高,且又四面环山,具备天然屏障的保护才能幸免。不少原居于乐山一带侥幸生还的灾民,不得不舍弃仍浸于洪水下难以收拾的家园,纷纷逃往昌平镇,再由此镇移徒各地。
一时之间,大大小小的灾民充斥于镇内之大街小巷,饥饿折磨着他们,更可怕的是,洪灾之后瘟疫也会流行。
这就是活生生的地狱吗?看着辗转求生的难民们,面对一次又一次无力挽回的死亡。自援救乐阳村民后,聂风目中的凄怆便没有褪过,生离死别,他太有经验,太过明白!向来喜欢落泪的他没有流泪,只因泪水已流干。
众生难,苍生苦。
天道不仁!
断浪走在他身旁,向来爱说爱笑的他也是沉默不语。
他们返回援救乐阳村村民,在遭受村民的重重质疑下,聂风首度在断浪面前展示了他刚毅果决的一面,一脚踢昏一名最为泼悍的妇人,若欲择人而噬的气势顿将村民吓得拼命奔逃。
在驱赶村民中,救下一批失去父母的孩童,在断浪的指引下来到昌平县,将这些孩童安置在佛寺后,聂风便想去寻秦霜和步惊云。可是洪水阻路,已经根本不能通行。
现在洪水已渐次平复,秦霜和步惊云却依然踪影杳杳。
聂风和断浪更在灾民中听到一个传言,此次洪水虽然爆发突然,但是水位上升并不快,给予了大批人逃生的时间,到次日江水开始回落,许多人以为洪灾已经过去,打算重返家园。不想江水突然动荡不休,似乎有什么凶兽正在江下做殊死搏斗,让洪水再度暴涨,许多心存侥幸的人走避不及被卷入了江中。
离奇的是,江中突兀闪出七彩豪光,一名少女手持长剑,血染白衣,自江中冲天而起……随后,少女不知所踪,光芒亦已不见,江水却也随之莫名其妙地迅速降低,再没有上涨。
远远目睹斯情斯景的百姓纷纷膜拜不已,认为此次洪水乃是恶蛟作祟,后来出现的白衣少女便是镇江龙女,一剑斩了恶蛟,平息了水患。如非灾害未过,只怕已经有人要商议为龙女立庙之事。
第121章()
神州自古多灾多难,养成了百姓吃苦耐劳、逆来顺受的性情,无论身受多大苦难,都是默默忍耐,或是将希望寄托在神佛之上,期盼它们会出手拯救,可怜亦可愚。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们,神佛远比人更形自私。
便是那传说中最慈悲的女娲娘娘,为泽苍生,炼石补青天,最初造人也不过是为了平衡妖巫的势力,后来更忍心看着人成为妖口的食物,直到诸圣继出,几番争斗,逼得女娲退居三十三天外,方才奠定人族的不二地位。
而封神之后,中原大地便罕见女娲的供奉祭祀,反而苗疆等地所在多有。无知百姓又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微妙玄机。就像他们所谓的江中龙女,后来所突然掀起的风浪便是她一手所为,淹杀多少生灵,却反而被这些百姓所传说膜拜,真是可笑又可叹。
“风。”断浪轻叫一声。他知道这两日聂风心中的煎熬远远胜过自己,但他们不能再这般漫无目的地走下去。
聂风木然转过头,他明白断浪之意。若秦霜有不测,那么他们便该早早考虑后路。他也许还能逃过一劫,断浪却是必死无疑。只是想到秦霜或许已死,聂风便觉心口剧痛,什么怨恨不满赌气不合全部抛却,只要她平安归来。
断浪忽然轻噫一声,一撞聂风,聂风霍然抬头,已经看见了那个他正念兹在兹的身影。
将手中所握红色长剑丢给断浪,秦霜微微一笑,什么也没有来得及说,便倒了下去。
聂风紧紧抱住秦霜,先是失而复得的喜悦,旋即便被恐惧压得几乎无法呼吸,白衣几乎被鲜血染成了全红,这两日间,她到底经历了何等惨烈的遭遇?
断*起来:“是火麟剑,天,她去了凌云窟!”
断浪的声音稍微唤回了聂风的理智,抱起秦霜,将轻功施展到极致,迅疾奔向离此最近的一家大户,一脚踢飞紧闭的大门,运力喝道:“这家主人出来!”
随着纷乱的脚步声,走出一个高瘦、作商贾打扮的男子,身后站着两个剽悍随从。
那男子见聂风年纪幼小,还抱着一个浑身血污的少女,脸上变色,他原是一名土豪的师爷,乐山一带无人不识;后来不知为何时来运转,摇身一变为暴发户,素来在昌平镇作威作福,不想今日竟有人欺上门来。
聂风无暇和他多言:“给我们一间清净的屋子,会对你有所补偿!”
断浪随后赶到,见此,知道这等人最是欺善怕恶,立刻火麟一挥,将门前石狮一劈两半,心中雀跃,不想配上火麟剑,本来寻常的剑法威力也立时增大十倍,脸上却保持肃然,冷喝道:“少爷的话你们没有听见吗?还不快去收拾屋子!记得,要最好的!”
断浪这一剑堪称立竿见影,本在犹豫的男子立刻喝道,“来福,快去将小姐的院子腾出来,要快。”随即满脸堆笑:“两位少爷,快请进请进。鄙人柳坚,两位少爷大驾光临,实是让小的不胜荣幸。”
进了屋子,断浪不待聂风说,自发将所有人赶出去,让他们找最好的大夫来,自己守在门口,不让聂风受打扰。从得到火麟剑的喜悦中清醒过来,立刻开始祈祷秦霜既然已经归来,那随后也千万不要有事。至于步惊云现在不知身在何处,会不会同样出事,就不在断少爷的考虑中了。
小心将秦霜放在原本是柳家小姐的闺床中,聂风此时才有暇仔细检查秦霜身上的伤势,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方才见秦霜身上血衣,还暗存侥幸希望是别人的血,此刻却发现秦霜原本细腻光洁的肌肤被粗深或者细浅的两种纹线交织切割,密密麻麻全是裂口。更可怖的是,旧的裂口在不断愈合,新的裂口也在不断出现,仿佛有两种无形的力量在她身上角力,一种想要将她撕碎,一种想要将她拼合。
聂风立刻知道叫大夫也是无用,这等诡异的伤势,不要说昌平镇这等小地方,就是举天下,又有几个神医能医治?他惟有使尽全身真气,自掌心源源不断地贯入秦霜体内,指望这样能对秦霜有所帮助。
本已流干的泪水又流了出来:
老天,无论她做了什么,她的罪我来背!
若是必须下地狱,就让我代替她去!
求你了,霜姐姐,一定不要死!
。。。。。。
“不要哭,”微弱的声音响起,秦霜微微睁开双眸,唇边露出一丝浅笑,“怎么这么喜欢哭呢?你的泪水会让我心痛啊。”
聂风心中涌起狂喜:“霜姐姐,霜姐姐。”他已经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是这样反复地呼唤。
似乎想要抬手为聂风擦去泪水,但终还是无力地放弃,秦霜微微一笑,似乎对自己身体危险的境况并不在意:“你为什么不问我,步惊云为什么没有和我一道回来呢?”
聂风一颗心向下一沉,他想到了步惊云,更回想起那一日,自第一楼出来,秦霜将他叫走,单独和他说的那些话。
“你希望我做什么样的人?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地好,满足他们的所愿?”
“如果想要我像你一般,那么此刻就杀掉我,也许下个轮回我会学会慈悲!”
“你当我是你什么人,你在意的,我便必须也在意?”
“我也不是对你好,只是一场公平交易,现在我付出,迟早,你也会付出,或许,你还会觉得那个代价太高昂!”
“是的,你说对了,我有这个力量,但我没有这个心!”
……
“或许,你也该想想,我也会受伤,会死!”
一语成谶!
聂风的心缩成一团,他见过她受伤吐血,却总是不自觉地忘记,反以为她无所不能,对她提出种种要求。难道只因为她纵是痛苦至极也依然微笑,他便可以认为她坚强到足以应对一切挑战?别人都说自己脾气好,乐于助人,为何面对她,自己就这般任性?
他习惯性地依赖她,遇到问题,觉得她都可以解决。直到此刻猛然警醒,她的身体是多么柔弱,只是她太光芒四射,让人只看见她无所不能的一面。在她平和的外表下,是宁愿粉身碎骨也不愿让人看见眼泪的骄傲!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子,世上怎会出现这样的女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很少设身处地地为你考虑,甚至还不如断浪。
秦霜疲惫地闭上双眼,轻声道:“我永不需要你的道歉,这次是我的责任,让步惊云不能回来……”虽然重生已经十数年,但前生的烙印实在太过深刻,不自觉对这个没有修真者的世界心存轻视,活该受到相应的报复。
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的心态,便是小千世界,张开的獠牙亦足已将她吞噬,她有什么资格妄自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