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之剑冷霜华-第2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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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股力量来势之猛烈，运转之狂暴，直是以最野蛮之态横冲直撞，步惊云身上一干大穴根本无法抑压、紧守，只听嗤声迭起，窍穴表面毛孔，竟然悉数逼裂，激迸出浓浓血丝，如中一百四十四根血箭，情景凄厉异常。
要穴迸血的同时，步惊云寸步难动，眼中看去的也是血红一片，只听见同样的嗤嗤声自聂风所在方位发出，想必是身陷同境。心中倏地明悟，这股力量，便是来自所谓风云二星之力，秦霜借用而下，只似乎与起初的目的不尽相同，并不只是为了她自身，亦用在了他们身上。
现在他全身淌血，动弹不得，便是因为打通任督二脉而陷入了瞑眩反应，一如重病之人服下猛药后的看似病得更重，其实是病愈前的先兆，置诸死地而后生。熬过这个阶段，再次恢复行动能力的时候，他和聂风的实力俱会突飞猛进，突破原本的界限，为未来铺平道路，甚至可有望窥到那个“神”和白素贞所曾达到的——与天比高的境界！
这实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奇遇，惟是，此际的步惊云，毫不关心功力的提升，他只关心一件事——秦霜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或者只因为白素贞说过一句，他们本应在门后得到掌握体内那股匪夷所思的摩诃无量的机会，她无意中打断，就在这里弥补过来？
睁着眼，步惊云看着不停从自己穴位流出来的鲜血，思潮起伏。
武功越高，越快了结。秦霜还记不记得她说过想要早一点看到他的结局？
他素来不肯也不想向命运屈膝，更不想接受她的安排。纵使从今以后，绝世无敌，报仇如探囊取物，他也——不稀罕！
白素贞抚着水晶，步步后退，风云之力所化的摩诃无量，在助步惊云和聂风突破之时，亦在不断削弱她体内的地极摩诃。对于这个曾想极力避免的结果，她亦只能苦笑。不知秦霜是否想到这一点，才故意而为，限制了她的行动。显然，即便接受了达摩之心的交易，秦霜也没有放下戒心。
或许这便是她们之间的差距，秦霜做任何一件事，不论用不用心，哪怕是临时起意，都会做得周全细密，不给任何人可趁之机。而她布局多年，压箱手段尽出，依然处处是破绽。
濒死之人，记忆消散，心灵枯竭，重新得到一缕生机，曾有的身份和旧存的记忆俱片片粉碎，被新的名字新的记忆所取代。她就是白素贞，白素贞就是她。她从不曾怀疑，直到秦霜到来。
在那双即便染紫亦如明镜一般的双眸注视下，她霍然惊觉，原来心底深处还压着那些不属于魔白素贞的东西。
她希望“魔渡众生”的计划成功，因为这是白素贞最强烈的愿望，为此她可以不惜牺牲来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但她也从没有相信过会成功，乃至放纵那些种下失败可能的人和事。
这个任务太沉重了，重到早在不知不觉压垮了她的心志。也许因为借体之前的她，终究只是一个平常的女人。她不相信自己的力量，只是一味遵循着白素贞遗留的布局，更将希望寄托在外物之上，想要得到一件无敌武器，助她完成一切。
她觊觎少林木人巷后的秘密，又踌躇不前。
达摩之心现世，无数江湖人自相残杀于道途之中，没有一个有命抵达少林寺，救人圣物未救一人，已先夺数以千计江湖人的命。
自少林寺带走达摩之心的释空，她探寻二十多年，找到其后人孔夷，让部下紫桐与之相识、结合，生下孔慈。以为可以就此顺理成章获得达摩之心和其中秘密，却反而害得紫桐身死，孔夷家破，小小孔慈失去记忆。
而为了秘密不外泄，自以为正义的少林主持只为一个传闻，就掳劫嵩山附近五千孩童，更辣手残害，至死冥顽不改，深信自己是替天行道的圣者
她眼睁睁看着一个个惨剧发生，没有救得几个人，先见得无数人惨死，良药救人，不救人心。人心中的贪嗔之毒，佛天无力，魔亦难为。
这还只是围绕少林小小一地，这还只是一个达摩之心！
元极摩诃领悟条件苛刻，对一个人的智慧、武功甚至潜质要求极高，便是达摩的得意弟子慧可亦无法练成，便是给人得着，多半也只能空叹。
但是梦幻空花的秘密一旦流出，所被卷入的绝不仅仅是贪欲炽积、自取其死的江湖人，而将是震动整个神州，波及天下苍生的一场空前劫难。
她的心底早暗暗承认了，她只能做到与世为敌，却做不到为了目的，举世可杀。而寄希望于秦霜，就和白素贞将遗愿交给她一样，有心者无力，有力者无心。
现在的她反而坦然了，达摩之心为秦霜所用，元极摩诃归于步惊云和聂风，只余下这朵梦幻之花。只等花开，一切便可以了结了。生也速，死也速，若能于这其间完成一二件事，便是了无遗憾了，又何必奢求更多，奢望身后？
白素贞轻轻呼出一口气，不知秦霜何时能够结束？足底隐隐传来的震动宣告千变万幻的迷宫已经消失，空间即将回归现世，她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她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这么久，都忘了太阳是如何升起。
骤然一声轰隆巨响，俨如天崩地裂，洞顶掀开，洞壁破碎，洞内顿被翻飞的砂石重重笼罩。
白素贞眉头一皱，衣袖一翻，飞扬的沙石飞快地向地面下沉，竟是以一己之力让空间最终融合的石破天惊之势稳定下来。心中微生疑惑，比预计的早了一些，似乎也不应是如此激烈。
就在此时，一片迷蒙之中，一条人影自洞顶向她直扑而下，身快如风，势如惊雷。白素贞不虞有此变故，加之单手不便，为防有诈，反手一旋，真气勃发，就欲将对方先行轰飞。
孰料两劲相接，对方功力竟似不下于她，更有一股邪异的吸力自对方爪中透达她的掌心，让她抽手不得，真气如长鲸吸水般被对方吸摄过去。
“回元血手！”白素贞陡地一惊，但更叫她惊骇莫名的是，对方赫然是一张她熟悉的面孔，“经王，你不是死了吗，秦霜没有杀你？”
经王一身红衣如血，涂着乌黑油彩的脸上露出一个极冰极冷的笑，极沉极重地答：“我，自然是死了！”
“可惜，地狱不收我！”
“让我回来，带着你们，一起去！”
狞笑声中，经王回元血手的吸力益发转急，白素贞浑身一震，软软瘫倒，手中一空，梦幻空花已落至对方掌中。
看着双臂尽废的白素贞，经王亦不期然脱口一赞：“不愧是与神同样无敌的魔。回元血手举世至邪的吸力一旦使用，只需一眨眼间便能把一个寻常高手的功力尽数吸掉且把被吸功力的人变为一具干尸。你纵然失去了全部功力，以及一条手臂，居然还能留下一条性命。”
白素贞大汗淋漓、一脸苍白，原本以她体内地极摩诃力量的浩瀚无边，纵使被吸，也不至于只能支持一两句话的光景，甚至只需损失少部便能及时挣脱回元血手的吸力。只是事情便有这么凑巧，地极摩诃已先一步被风云星力消磨殆尽，只余她自身苦修的数十年功力。
不过她功力虽失，脑中依然无比清醒：“回元血手已失传了五百年，经王怎会懂，难道你已不是经王，你到底是谁？”
经王花斑斑的脸上泛起一丝险恶笑意，狞笑着答：“呵呵！你猜对了！我的确已经不再是经王如斯简单，但我是谁，也用不着你管！你这个二百多岁的老女人，已经令我太烦了！”
“嘿嘿！女人始终是女人，怎样也避免不了软弱，逃不过失败的下场。怎样，你昔日的威风哪里去了，你已经奈何不了我，只能在这里——等死！” 166阅读网
385 第 387 章（）
摩诃无量，极言其大，只有自然的伟力才能配得上这个称呼。
秦霜紫色的眼眸似睁非睁，欲闭不闭，眼底春波杳渺，终究漫不过星光熠熠。
世间万相，与人最直接相关的为色，为声，为香，为味，为触，为生，为往，为坏，为男，为女，脱离此十相，即为无相。天地诸行，变幻难测，永无止境，不见停息，谓为无常。“神”观察风云的自然天象，尽得其中意境，与武功结合，手足腿臂乃至于口眼，莫不能发出相应的绝世力量。
聂风修习风神腿，步风足影，无影无形，脱离任何色身形相，应证无相。步惊云习练排云掌，心思莫测，飘渺不定，暗合无常。“神”一半摩诃无量的力量，分入二人体内，更似是一点灵光，一枚种子，引出二人特殊命格。
天生风云之体，如同鸟飞鱼游，不需要领悟也能在危急关头，凭借本能调动风云之力。不过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只能被动保命，不能运用自如。
无双城下，秦霜魂残魄碎，堕入幽冥，境界一落千丈。没有了道法的气象万千，没有了心剑锋锐无双，从最卑下最微末重新开始，别无其他念头，只为存在下去而挣扎。无休止的争斗之中，本就是人类先与野兽，再与同类搏杀中创出的武功，因为之前有更多选择而不自觉忽略以至不甚了了的精微之处，不学自明，烙入本能。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若是不喜欢而强迫自是事倍功半，甚至适得其反。道者的冲恬淡泊与武者的刚烈勇毅本就是截然相反的人生态度，秦霜纵能用理智认清分际，压下不适，心性之中总难免留存旧日痕迹。
但无所谓喜欢不喜欢，只是生存的必需，被环境逼迫到极致，从空白中重新成长，就算找回记忆，终是脱胎换骨。
弹指之间，山河色变，是修道者的风采。漫步前行，无所畏惧，是武者的志意和胸襟。恢复神智后，比起从前，心境有损，实战之力不减反增。
再见白素贞施展与“神”同源而有异的阴极摩诃，秦霜在魔眼洞察之下，已不止能解析这门绝世武功，更有所明悟，进一步推演出，只要领悟两种自然之力的本质，就能召唤相对应的两种自然力量，施展摩诃无量，与内力无关，也并不一定必须是风云！
明其理易，践其功难。聂风和步惊云，顺天应命，暗合天心，借用风云之力，自然而为，无有大损。秦霜的出生便是违天逆命，命理亦是虚饰，随时而转，任何外来之力，于她都是未伤敌先伤身，对她所求的长远目标，更是有害无益。
用，还是，不用？
从需要到决定应用，由理解转为实战，种种权衡，在秦霜也不过抬低头抬首的短短一瞬。不同从前月白风轻的清朗，折花含笑的雅致，每一步只见冰冷尘埃鲜血苦痛，封存一切柔软温情，血色一点刻心刻骨，行事之中，只有更锐、更利、更不计后果。
理智，总要考虑得失，而心情，则是直接。倾我之力，见汝安好。她已做过一次，这一次并不比上一次更难。
以“泪沧海”和“心缘焱”特性施展“霜绝天下”，若勾动其后的自然力量，威力顿时可由人间奇招上升为天地绝学，亦可称之为摩诃无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