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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风云之剑冷霜华-第24章

小说: 风云之剑冷霜华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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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慈回到天霜阁,为浴池备好热水,秦霜适时踏入室门。她这次出去两个月,来回奔驰上千里,别人只看她小嘴抿得更紧,脊背挺得更直,肌肤如玉,不染尘霜,她却在时刻计算自己何时会到极限。

    本来在雪饮刀下受重伤后便待凝练水行剑,没想到还未来得及,便无意中获得了金晨曦这个天地异宝,藉着这三年的征战,成功将金行剑打磨大成。却耽误了五行剑的进一步修炼。

    刚则易折,这个道理不用无名说,她也明白,可是她又该去哪里寻找另外四行的天地异宝?初练金行剑时是抽取锻剑时散离出来的金精之气,但当初体内可说是一无所有,自然能够转换属性,如今金行一家独大,若用同样的方法,单只是可相生的水行要想在体内立稳跟脚,也需要数十年,之后每加入一行,时间便会成倍延长。纵是武者可以寿过百岁,她也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

    浸在温热的水中,秦霜苦恼地拉了拉头发,那次乐山之行后破而后立,经脉重塑,使身体进入正常的成长,可惜只是昙花一现,之后便因金晨曦入体而再度停滞。

    虽说原来修真界颇有几个大名鼎鼎明明数百上千岁还披着儿童外皮显示心如赤子的老家伙,但她的审美却并非如此,在这里更无意标新立异。何况人家也有法身,可大可小,只能保持儿童的惟有一个解释,便是修炼有误,走错了路,这个世界的武功功法亦是如此。

    如今还好,外貌与正常年龄相差不是很大,但若再过十年还是如此,秦霜真觉得还不如再让聂人王砍一次好了。

    聂人王,雪饮刀,秦霜脑中骤然灵光一闪,捂着眼睛笑起来,果然是机缘将至,心有所感么?拂过胸腹上的长长伤痕,看来是该适时往北方一行了。小嘴微翘:有时候,我也是讲究因果的。

    转眼脸色又沉下来,轻锤水面,如果是在从前,找那个聪慧得仿佛长了两个脑袋的家伙掐指一算就好,可是如今,对于窥探天命,避尤不及。

    不怨不怒不憎不尤,不是无怨无怒无憎无尤。

    太上也只是忘情,而不是无情。

    从浴室出来,孔慈端来药碗,然后为她擦拭青丝。新浴而毕的肌肤较平常多了一层粉色,让孔慈的手指不自主向下滑去。

    仿佛脑后有眼,正在喝药的秦霜轻喝:“孔慈。”

    孔慈连忙缩回手,相处久了,她倒也不似刚来时的拘谨,动辄诚惶诚恐。不过也略有委屈,霜小姐许是从小独自生活惯了,很不喜欢旁人碰触,沐浴时从不许她进浴池伺候。为她擦头发已经是极限,多一点她都会明白的表示拒绝,难道不都是女孩子吗?还总是连名带姓的叫,真是如当初所说的,没有任何特别。那么,如果不是孔慈而是别的婢女求霜小姐,霜小姐也一样会答应,会对人好吗?

    孔慈无端想起步惊云某次说出的一句话“不要一样”,是的,她此刻竟生出了这份心思,她希望在霜小姐眼中,她和别的婢女不一样,哪怕只是一点点。

    秦霜忽然从她手中抽回青丝,转过来望着她:“你有心思?”

    孔慈身子一抖,反射般便要跪下。她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婢女,怎么突然就生出了那般妄念?

    秦霜一扳她的肩,让她跪不下去,皱眉道:“刚回来时便见你眼圈红肿,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孔慈的性子便如她的名字一样柔慈。总将人向好里想,纵是受了气,也都是忍了。天下会中人人知道她是天霜阁的婢女,料无人敢动她,只是口头上的争风在所难免。这一点秦霜不能管也不会去管。但若是更进一步,便不是对孔慈,而是直指秦霜而来。秦霜纵是懒得理会,也不得不出手了,否则不免各种试探接踵而来,烦不胜烦。

第39章() 
秦霜身怀剑意,又征战数年,杀伐果决,平常不显,此刻一认真,孔慈立时抵受不住,额上见汗,拼命摇头:“没有发生什么。”

    秦霜收回手,看了她一眼,认真道:“我执掌帮中重权,虽有师父宠爱,但嫉恨者甚多。我知你谨言慎行,从不多走一步,多说一句。惟一一个经常攀谈的也是个锯嘴葫芦,”说到此,秦霜的小嘴微翘,显出几分俏皮,威势顿去,“你的心思太重了,有人说说话也好,免得闷坏了。”

    孔慈见秦霜这般为她着想,一点小心思早抛到远远,大着胆子道:“那么霜小姐你呢?”

    秦霜微一沉吟,小手捂嘴:“我很忙。”

    孔慈看她星眼微殇,想起她也是刚马不停蹄地赶回,显是累极了,心中怜惜,虽然极想和她多说会儿话,还是静静地收拾了东西,退了出去。

    合上门的刹那,孔慈听见秦霜叫她的名字:“孔慈,一个人能先解决了自己的问题便是最好。”

    孔慈不能理解,但秦霜已经闭上了眼睛。

    秦霜确是很忙,这次在天霜阁只待了三天便又出发。不过她纵然不忙,也不可能替孔慈去化解她心中的郁结。

    步惊云也出征而去,让孔慈想找个人帮忙一起研究秦霜那句话也不成。步惊云虽然不怎么开口,但每次说话都言必有中,一针见血,而且孔慈觉得,他似乎远比自己更能猜中霜小姐的心思。孔慈忍不住轻轻叹息,阿云,你怎么就不是个女孩子呢?

    她又怎能想到,步惊云不仅永远不可能变作女子,再出现在她面前时,身份更已是天翻地覆。

    雄霸曾赞秦霜八个字:谋定后动,一击致命。这次攻打千峰寨看似仓促,实际早已全盘掌握,到达后从动手到扫尾也不过只用了三天。

    其他时间,还是用来赶路。

    这也是无可奈何,秦霜虽然走了剑修的路子,但在这个世界,只能是剑武,而不是剑仙。就算剑道高明如无名,要赶路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用脚。脚踩飞剑潇洒来去的方式想也不要想,纵是秦霜逆天地可以用霜华飞起来,也定会被暴烈的天地元气撕成碎片。

    就在秦霜望着返回天山的漫漫长路缅怀前世的缩地成寸和剑遁千里时,属下恭敬地送上一只信鸽。

    内容很短,但是信息很丰富:帮主遇刺,帮主收徒步惊云。

    有一刻微妙的停顿,秦霜直接将带队任务交给副帅,自己纵身而去。

    秦霜不想否认,在那一刻她动了杀心。

    原以为无关紧要的小卒居然过河了!

    她知道步惊云进入天下会就是为了复仇,也知道他一直忍耐等待机会。

    她并不在意,天下会崛起太速,手段太酷,灭门破家不计其数,总有漏网之鱼。不知暗地有多少人对雄霸切齿痛恨、日夜诅咒。这就是做霸主的代价。若没有自信镇压一切的实力,怎么敢行此霸道手段?

    所以多一个步惊云也不多。她无意为此得罪伸手援救的无名。

    但是雄霸居然收步惊云为徒了!

    在初刻的震惊后,秦霜迅速冷静下来。疾驰中,深深呼气,步惊云不能杀!

    她不是顾忌无名,也不是被诺言所囿。

    她所忌惮的是天意!

    闭目重理始末,第一次听到步惊云的名字,第一次与步惊云相见……直到这次听闻他被师父收为徒弟,秦霜露出微不可查的冷笑,似乎除了他,再无人令她频频受挫,直仿佛有一张密织的网将他和她千丝万缕地联系起来。

    天意不仅如刀,天意也如网,纠缠不清的因果线更为可怕。

    如果杀掉步惊云会怎样,秦霜侧眸望天,是天发杀机,还是地发杀机,抑或人发杀机?

    如果贸然杀掉步惊云,纵使能解释清楚前因后果,师徒之间是否也会划下深深的裂痕?本为了师父做的事,却会导致与师父离心。

    那么师父又为什么会收步惊云为徒呢?这般仓促,这般急不可待,竟等不到她回去。

    一个名字跳入秦霜脑海,泥菩萨。

    她虽然不知泥菩萨给的批命,但泥菩萨能活着离去,自然不会是说出不好的话。

    雄霸这些年下意识对名字中有风或者云的人特别留意,她又怎么看不出来?还有那为继徒所建却一直空置的风云阁。名字中带风和云的人对于师父一定有特别重要的意义。

    师父最看重的是什么?称霸天下的权势。

    有雄主出,必有一时俊杰际会风云。

    天下会纵在日益茁壮成长,但环顾会众,真正可用之才并不太多!

    天下会只有自己一个是不够的!

    何况,也许连师父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收步惊云,半是顺应天意,半亦是为了制衡!

    纵是再宠爱,感情再真,枭雄终归是枭雄……

    不知何时,天上已经飘起了雨丝,沾湿了秦霜晶莹的小脸,打湿了她华美的衣裳,也润湿了她冰清的心……

    秋风秋雨愁煞人!

    此刻的步惊云亦是遭遇了他自亲眼目睹继父霍步天断头之后的最大惨剧。他被雄霸收为第二入室弟子,这本来令他在报仇的道路上前进了一大步,可是随即便有刺客来刺杀雄霸,他为了获取雄霸信任,也为了绝不让雄霸死在别人手上,他一定要他死在自己手上,他一定要亲手以雄霸的血来祭霍步天!

    他挺身而出,结果刺客却是和霍步天形貌声音几近一模一样的霍步天之胞弟霍烈及其二子。

    他本想营救霍家父子,却亲眼目睹雄霸的盖世武功,只发三招便轻易打破了他的希冀。霍烈为了掩饰他的存在,亲手杀死了幼子继念,而他亦被雄霸逼迫去亲手取下霍烈的人头。他加入天下会本要为霍家报仇,岂料到头来刚好相反,霍家一脉彻底断在他的冷手之上。

    这难道就是上天给与他的残酷命运,让每一个对他好的人都不得好死?难道冥冥中已经注定,他必不能在世间获取温暖光明,他只能永远处于黑暗之中,所能得到的只有意料之外的悲哀,还有恨!

    他一手持刀,一手提着霍烈的人头走进第一楼。半途雨粉霏霏,打湿了他的全身,也洗去霍烈临死前涂在他额上面上和颈上的鲜血,惟有霍烈头颅的血犹未滴干,一点一滴的落到第一楼的地上。

第40章() 
看着步惊云这副模样,雄霸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随即赞道:“好,干得好!虽然无法寻出刺客党羽,但杀一儆百,相信此后欲谋害为师的人亦不敢再轻举妄动。来人,把这个头颅拿出去。”

    步惊云手一紧,他并不想将人头交出去,可是他又有什么别的选择?

    雄霸已回首笑道:“霜儿,出来吧。”

    秦霜自帷帐后悠然步出,笑道:“师父啊,霜儿的心性没有那般脆弱,连人头都见不得。”总是清澈到仿佛可以映万物却又无物可以停留其间的双眸落在步惊云身上,从前见他,戾气藏于内而形于外,目光注视复仇之路绝不动摇,是发生了什么让他此刻心丧若死?

    秦霜微垂眼眸,前世今生的或自愿或被迫,推演计算早已成了本能,这也是她的身体迟迟无法见好的原因。脑中总是承荷过量的运算,如不是有曾坚守过数百年寂寞的心性,早已发狂。

    所以她顺应着雄霸的意思,不去和他人接触,过度激烈的情感反照在她的心上,虽不能伤了她,却也令她不适。

    她宁去算天道的运转,也不想去算人心的变化。

    只是天道远,人道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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