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有难-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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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满地找牙了!”
虽然秦阆苑也不怎么把意图攻打白山教的武林正道放在眼里,但他生性谨慎,在事情真的成功之前绝不下定论。“今日你也苦战一番,还是先回去休息罢。咱们以逸待劳,胜算还是很大的。”
凌卢随便地点了点头,便告辞出了议事厅,回到自己房间。
“他大爷的!”他刚关上门就狠狠地唾了一口,继而像头困兽一样在圆桌边上转来转去,“赤霄还活得好端端的,他就已经摆起了教主的威风;要真让他当上教主,还有我的好日子过?”
但这事儿发生的概率目前看来确实不大。
早前,有华春水在他们日趋紧张的关系中斡旋,想要避免内讧。避无可避之后,哪里还有人买账?尤其当赤霄吃了大亏后,他还会手下留情?根本不可能!
作为一个暗中觊觎赤霄十年的人,凌卢深谙对方脾性。
一般情况下,赤霄对下属态度温和,像宫鸳鸯这样的小姑娘,他还要更照顾几分。可若要说到交心,那可就难得很了。
事实上,凌卢极度怀疑,就算是华春水,也不见得知道赤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问题在于,他就喜欢这种面上容易亲近、内里高岭之花的做派。尤其在他亲眼见到年仅十六的赤霄是如何在一招之内就逼退其他所有教主候选后,他的美梦就只剩下这种内容——
少年目光迷离、眼角泛红,脸上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泰然冷静,如雪的身子在他身下扭动承迎,嫣红的嘴唇只能吐出他的名字、被情|欲逼得只能求他再用力点……
凌卢舔了舔嘴唇,下腹又开始发紧。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他确实知道别人觉得他是变态。可是那些人也不想想,他是个正常男人,天天看得见吃不着,憋也要憋疯了啊!
……但是紫兰秀那臭娘们竟然敢坏他好事!
想起“你要毒的人,我要救”,凌卢就咬牙切齿。“她怎么敢!要不是宫鸳鸯那小姑娘下山后胆子越来越大,现在……”
话说到一半,凌卢的脚步倏尔顿住。因为他突然发现了紫兰秀宣称她已经给赤霄解毒的破绽——
他之前能给赤霄下毒,大部分原因是对方没想到他会做得那么狠绝,所以他能趁其不备;而在吃了亏之后,赤霄真会轻易让萍水相逢的紫兰秀得手?
要知道,隐毒之所以为隐毒,就是它极难在发作之前被人察觉;如果赤霄不觉得他中毒,又怎么会让紫兰秀解毒?况且那毒算不得真正的毒……
凌卢把这件事来回想了好几遍,俊俏的脸上慢慢浮出一个阴冷的笑。稍事遮掩可比真正解毒简单多了……
“那死娘们肯定在唬我!”
反正他有二手准备,绝不可能出错的那种。就骑驴看账本,走着瞧吧!
至于秦阆苑,他又在议事厅坐了一会儿。等确信自己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刻板表情后,他才起身往后山走去。
白山教总坛的后山分成两部分。其一是演武场,其二是后花园。不过山顶极寒,一年里的大部分时间,后花园都是冰装雪裹。此时园子里还零星开着几朵绒蒿,薄薄的花瓣蓝得像初晴的天空;岩梅嫩黄的小花挤挤挨挨地靠在一起,也颇有中原难得一见的意趣。
便是琼台仙阁一样的景致,看久了也会生厌,更别提秦阆苑本就不是个会欣赏风花雪月的人。他匆匆地穿过回廊,无视两边守卫的行礼。不多时,他就站在了一扇沉重的大门前。
秦阆苑并没立刻进去。“最近情况如何?”他问门口值班的亲信。
“还是老样子。”亲信苦着一张脸回答,“不管是药还是吃食,都是硬灌下去的。”
“骨头倒是挺硬的。”秦阆苑动了动唇,不怎么意外。“开门。”
门刚一开,一阵潮湿的冷风就扑面而来,激得人浑身一个机灵。里头是一条弯弯曲曲的通道,末端隐没在下方的黑暗里。火把光焰跳动,两侧黝黑的石壁泛着明显的水光。而越往下,那股潮湿的冷风就越明显。同时,原本逼仄的小道也渐渐变得宽敞起来,直至一个圆形大厅显露在眼前。
说是大厅,其实也并不大。靠通道的这边摆着一张小桌几把矮凳,墙上挂着绳索等物,显然是守卫用的,其他地方空空如也。四周石壁上开着数个洞口,通向各个不同的牢房。
秦阆苑挥手,让其余人等在大厅里等他,自己便迈入了正对面的洞口。等转过一个弯,面前忽而敞亮起来。
按理来说,牢房不可能敞亮。事实上,白山雪牢里也只有这一个牢房敞亮。不同于其他牢房的雪壁,这间牢房目所能及之处都是温暖的毛皮,底下还垫着厚厚三层棉絮。长柄烛台都在高处,绕着牢房点了一圈。
“大姐。”秦阆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背对入口盘腿而坐的女人,轻声唤道。
那女人一动不动,只留个他一个散乱的发髻。
秦阆苑的目光从人身上往下移,忽而叹了口气。“留你许多日,果然等到了用处。”他话尾冷硬,丝毫不见刚开始的恭谨。
那女人依旧没动,然而总算开了口。“这就对了,”她说,声音有些沙哑,然而不容置疑,“是敌非友,便不要假装是友非敌,怪让人恶心的。我华春水,生平最恨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小人!”
被连环骂了一遍,秦阆苑的面皮微微变色,但只是一瞬间。“大姐说得极是。”
“——我不是你大姐!”华春水厉声道。
秦阆苑面皮又变了一变。他耐心向来很好,然而近一年来,华春水从未给他过好脸色;若不是怕这棋子太早死,他才不愿浪费这许多工夫。“那便罢了。我这次来,只是想告诉你,赤霄上山了。”
华春水还是没回头,但缠缚在她手脚上的银链忽而清脆地响了一声。
秦阆苑在心里冷笑了一下。“等他出现,你我就可以解脱了。免得一个寻死、一个阻拦,旁人看着都费劲。”
“有胆子抓我,没胆子杀我?”华春水也一声冷笑。“秦阆苑,我真不知你竟是如此畏首畏尾之人!”
秦阆苑心气有些浮动。他已经忍得够久,真想把那张嘴缝上;然而不能。这就是最后一次,一定要忍住……他在心里告诫自己冷静,然后重新开口:“赤霄既然来,肯定先要救你,所以我准备借你给他送几份大礼。”
听出这话里的不详意味,华春水心里一咯噔,但语气依旧撑住了:“你什么意思?”
“以他的武功,两边拼上全力,我们怕是也要死伤惨重。可我还想多活几年呢。”秦阆苑道,似乎很无奈。“既然打不过,还是备些别的手段更好。大姐,你说火药是不是就不错?”
这时候叫大姐显然是彻头彻尾的嘲讽。然而华春水没法计较这个,因为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秦阆苑话里透露出的信息吸引走了。
“……你疯了?”她霍然起身,怒瞪秦阆苑。银链被扯得哗哗作响,但没有一个人注意它。“你要在雪牢布火药?那会毁了整个总坛!”
“这么做,我也不想。”秦阆苑道,语调忽而放低,劝诱意味明显,“所以,若是大姐能向赤霄晓以利害么?若他自愿去死,我便撤了火药,再放你离开。皆大欢喜,是不是?”
“你——!”华春水目眦欲裂。原来她还是小看了秦阆苑的无耻!
第46章()
是夜。
新月未出,阴云依旧。夜已深,诸人歇下,除了巡逻灯笼,白山顶便成了黑压压的一片。在此之间,唯一亮着光的小院就极其引人注目。
危寒川从书桌案头堆叠如山的账册间抬起头,伸了个懒腰,同时吁出一口不知是疲劳还是满意的长气。
另一头,吴月已经换了中衣散了长发,斜倚在长榻上。她神色沉吟,修长的手指之间正捻着一颗白子。榻上正中有张矮桌,一盘残局赫然其上。
“怎地还不睡?”危寒川起身更衣,随口问。
吴月眼皮都没抬。“我再看看这盘。”
“天底下这么多残局,难道你要一一看过?”危寒川调笑了一句。“那三辈子都下不完!”他动作利落,这会儿已经把外袍之类挂起来,随即上了长榻。“也罢,我看看。”
吴月没吭声。棋局边上摆着一杯茶,放得久了,已经凉透。她随手一蘸,在危寒川递过来的宣纸上极快地一划,是个“钱”字。
危寒川心领神会,同样写了回去。“火药。”
……那笔去路不明的钱被秦阆苑拿去买火药了?
消息太过震撼,吴月手一抖,差点把茶杯打翻。
“不成功便成仁。”危寒川又写。虽然他不觉得秦阆苑能做到视死如归,但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显然没问题。“看来老二确实急了。”
“他打算要挟谁?”吴月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字迹都变得潦草起来。“难道他只想着,他若死了,也要拉着我们做陪葬?”她料到秦阆苑会来一招绝的,但没想到这么绝!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危寒川稍显潦草地点了点头。“咱们不能让他得逞。”
吴月深有同感。秦阆苑拿出别的法子也就算了,但竟然上火药……就算练成金刚罩铁布衫,那也是血肉之躯,怎么能抵挡火药的威力?更别提,他们总坛有不少部分在山体中,真炸了绝对全军覆没!
“最近天气可没那么好。”她忽然勾起嘴唇,笑容中有种说不出的味道,绝不是一个不理教务的懒散堂主能有的。
这些话乍一听没头没尾,但危寒川知道她在说什么。
这些年,外人都道他们夫妻俩同样主管教中财务。这是事实,珠堂也确实主理财务;但这不是方堂设立时的本意。只是他们圣主没有称霸武林的野心,便叫他们夫妻合计着一起做而已。
——但这真的意味着方堂形同虚设了吗?
吴月的目光重新落回棋盘,落下手中白子。上一步,白子看着已经四面楚歌;这一步,却显出了绝处逢生之象——
也是该咱们出手的时候了!
危寒川读出了这种意思。他点头,忽而出声道:“天实在太晚了,咱们还是先就寝吧,夫人。”
灯灭了,小院变得和周围一样漆黑寂静。忽而,院边墙头砖瓦微微一动,两条影子消失了。房中,本已经并排躺下的两人却又起身,摸黑穿衣,悄无声息地潜了出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山腹密道不见日月,很难把握时间。再加上里头岔道纵横,晏维清觉得,就算没有那些似乎只认识赤霄掌印的石门,也不见得有谁能轻易进出。
“上次宫鸳鸯就是走这里?”他随口问了一句。
赤霄摇了摇头。“事出突然。”而且宫鸳鸯也不知道这条路。“如果上次走了,现在咱们走就有危险。”不是路被堵住,就是陷阱等着!
晏维清隐约察觉到了这些言外之意。再想到他们在杭州重逢的情形,他就不免有些咬牙切齿:“那两个人都在上面,是吗?”不管是秦阆苑还是凌卢,在他看来,都已经是死人了!
赤霄也这么认为。“明日午后应该能到。”他转头看了看四周依旧光秃秃的石壁,“等到前面练功房,就先休息一下吧。”
对此,晏维清没有异议。从通道里出去就要开打,养精蓄锐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