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虚陵-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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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目光移回来,又死死地盯着雨霖婞。
“哎,不会当真流血过多,变得傻了吧。”雨霖婞皱了皱眉,倾身上前,轻轻拍了拍我的脸,“还是变成哑巴了?”
我被她这一拍,重重咳嗽了一声,顿时一股腥甜的液体从喉咙里涌了出来。
“你我可没下重手拍你,怎么又吐血了!”雨霖婞面色一变,手忙脚乱地将我扶了起来,而我堵在喉间的那口血吐出来,终究舒畅了许多。
我擦了擦嘴角,脑海里似遭了雷击闪电般,又闪出一副画面来。
洛神留给我的最后一面,便是她低下头去,安静睡着的模样。
想到这,我的心里阵阵绞痛,哑着嗓子问雨霖婞道:“洛神呢?”
雨霖婞白了我一眼:“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
“洛神呢。”我不理她,重复了一遍,浑身却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当下只得紧紧地捉住被衾一角,定定地望着她。
“死了。”她桃花眼略略挑起一角,“我说过,她死绝了。”
我看了她很久,脑子里一片空白,一个字眼一个字眼地努力去分辨,她死绝了,这几个字的意味。
最后,我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空气卷进我的肺里,呛得我格外难受。我用手摸了摸眼,眼里早就是一片透湿,我不停地伸手擦,却总也擦不干净。
“停停停!”雨霖婞按住我的肩膀,皱了皱眉,垂下眼眸道:“傻子,骗你的。”
我怔了怔,又一次咳嗽起来。
她眉头皱得更紧了,道:“你这人是水做的么?动不动就哭,比外面这下雨天还讨厌呢。刚才发恶梦的时候眼泪便流个不住,可怜姑娘我还要不停给你擦眼泪。”
她顿了顿,才温言道:“哭个什么劲。她好好的呢,命这么硬,阎王爷都不敢收她。”
我听了她的话,耳边嗡嗡作响,心里却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原来极致的难受与极致的欢喜之后,便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良久,我擦了擦眼睛,掀开被衾,便要下榻去穿靴子,问雨霖婞道:“她在哪里?”
“就在别个房间。”雨霖婞伸手稳住我,道:“现在姓花的在房里给她施针,你不能去瞧她,先在房里歇一会,等姓花的出来之后,你再进去也不迟。”
我推了推她,手里却软绵绵的没有气力,不由有些焦躁:“我就在门口等着,不会吵着她们的。”
雨霖婞深深望我一眼,终究叹了口气:“好罢,怕了你了。”说完便过来扶我,我弯着腰穿好靴子,浑身疼得好像要裂开一般。
待得穿好衣衫靴袜,我被雨霖婞搀着,一面走,一面问她:“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们现下在哪里?”
“我们带着你们两个从墓里出来,算来已经有一天一夜了。这里是一个药庐,是那姓花的在姑苏歇脚的地方。”
说着,雨霖婞推开了房门,我便瞧见外面还下着小雨,湿润的水汽霎时扑面而来。门外有条竹子搭建的回廊,几个竹制的屋子顺着回廊的走势连接在一起,不远处则是大片的竹林,竹枝被风吹得飒飒作响,如烟的绿色连绵过去,青翠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我瞧完那雨中竹林,又看了眼雨霖婞,闷闷道:“先前不是叫你们三个快些走么,怎地又跑回来寻我们了?”
“你这死没良心的。”雨霖婞狠狠剜了我一眼,道:“当初去死的时候倒是爽快,这会子被救了回来,便只顾着唧唧歪歪地,说这些招揍的话出来。”
我尴尬地摇摇头,有些苦涩道:“你们救了我们一命,我只是不知道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们才好。”
雨霖婞皱眉道:“什么报答不报答的,酸死了。再说,你们两救我的命还少么,也算是扯平了,这次要不是死鬼她,兴许我们全都死了呢。而且而且这次也不算是我们救了你们两个”
她突然顿住,神色有些奇怪,竟不再往下说了。
“不算是什么?”我诧异问她。
“没什么。”
她闷闷道了声,不再说话,就在一间屋子前面停住了,而此时屋子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却是花惜颜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正伸手擦着额际的汗。
花惜颜看见我,先是一愣,转而柔和笑道:“师师,这么快便醒了?”
我念着她救我一命,感激地朝她点点头,跟着手扣在门扉上,急切地想去瞧门里的情况,奈何视线却被遮挡了,只能瞧见屋子的床榻前,摆着一双雪白的靴子,白色缎面上还染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我瞧见那双熟悉的靴子,心里一颤,花惜颜便上来扶我,低声道:“进去瞧瞧吧,她没事。”
我闻言,深吸一口气,跟着颤颤巍巍地走进屋去。屋子靠右边摆着一席竹制的床榻,上面曼盖了白色纱帐,风绕过竹门,和着冷雨吹过来,略略吹动了帐幔一角。
而洛神就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一幅静止的画。
我默默地走过去,撑着床榻边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她睡得很沉,第一次在沉睡中,她的眉间能舒展得这般柔和,不知道在做怎样的梦。嘴角则抿出淡淡一丝弧度,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悲。
我凝望着她的脸,心里酸涩极了,不想几滴滚烫的液体落下来,便落到她玉般洁白的脸上。
我一慌,急忙伸出手指,在她脸上抹了抹,将那几滴眼泪给擦掉了。
最近我好像总在掉眼泪,我并不知道,我原是有那么多眼泪可以流的。
等下她醒了,又瞧见我哭鼻子,定是要笑话我的。
我摇摇头,好歹忍住了,回头问花惜颜:“她什么时候会醒?”
“不知道,少则几天,多了便说不准了。不过她现下脉象平缓,我每日用药汤养着她,加以施针引气,没什么大碍的。”
我心缓了缓,低低道:“那就好。”
花惜颜蹙了蹙眉,突然又道:“先前带你们回来时,她身上伤口太多,且又深得很,失血委实过多了些,按照往常医理,像这样的伤,便是再强的人也撑不住的。不过当时她竟然还残着一口气,我替她把了脉,发觉她的体质当真是世上少见,我想知道她以前是否有吃过什么药么?”
“药?”
花惜颜点点头,道:“也不一定是药,这世上有许多东西有加速伤口愈合的功效,就像有种人参娃娃,是千年人参修炼成的精怪,可以脱离束缚满地下跑。人若吃了,其药性融进人的精血里,人的精血便会发生改变,而这种人便被称作药人。这种人参娃娃造就的药人身体恢复能力奇佳,割上一刀也会很快愈合。除了这种人参娃娃,这世上还有好几味功效相同的草药,通常若是被炼丹之人遇到,便会被炼化成丹药,而人吃了这种丹药,体质也会相应地发生变化。”
我皱眉想了想,道:“她以前是否吃过这种丹药,我并不知道。”而我说完,蓦地脑海里想起了什么,不由惊道:“那梦昙花梦昙花算不算?”
“梦昙花?!”花惜颜明显吃了一惊,“梦昙花她怎会有的。听说这种花极为罕见,因着它半夜开花,半夜便会融化消散,再也瞧不见影子,是以即便是寻到了,也根本就没人能采摘得到的。”
我道:“有的,她的身体里,融有梦昙花。”
花惜颜颔首笑道:“原来如此,如此也是她的造化。这样一来,师师你就更不需要担心了,她很快就会好起来。”
我听了花惜颜的话,一颗心这才稳稳地落回腔子里,只是高兴之余,竟然还有几分后怕,倘若当初傲月没要长生过来送那梦昙花给我,我也没再将其转赠给洛神,今日洛神她也许也许便真的
想来天意这东西,当真是神奇得很。
我正感叹,这时雨霖婞过来催促我道:“师师,这看也看过了,死鬼也没甚大碍,你还不回去躺着?你瞧瞧,你的脸白得和纸似的。”
我摇头,轻声道:“我想在这坐一会。”
雨霖婞微微蹙起眉,知道拗不过我,道:“罢了,那我先走了,等一会子我来叫你。”说完转过身去,又回头补了句:“听着,可不许再哭鼻子!”
“好好好”我笑了笑,跟着扯住她衣袖,将她拉了回来,看了眼花惜颜,压低声音,同她耳语道:“你们两个,可别吵架。”
雨霖婞面色一红,道:“呸,谁稀罕和她吵架。再说了,我们现在是寄人篱下,要是她生起气来,将我们赶出去了怎么办?我倒还好,你和死鬼一个伤着,一个躺着,被赶出去了还要我来背来扶,我才不会那么傻。”
我看她对花惜颜也不似以往那么恨之入骨,当下松了手,依旧是笑:“那就好。”
“行了行了,瞎操心。”雨霖婞说完,目光阴郁地看了一眼花惜颜,跟着走到门口,临了才道:“过些时辰我便来接你回房。”
我朝雨霖婞点了点头,想不到花惜颜居然听见了我和雨霖婞的悄悄话,掩嘴道:“放心,我从不跟人吵架。”
我面红耳赤,而花惜颜朝我笑了笑,也径自走出去,将门给掩上了。
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我和洛神两个人。
竹制的屋子隔音很差,外面的雨点敲打声,伴随着竹叶的沙沙声落到耳中,珠玉一般,听得真真切切。
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我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一切都是那么平和,仿佛她现在只是浅浅地睡上一觉,而我坐在她身边,等着她自浅眠中醒来。
我靠她近一些,伸出手摸了摸她柔软的长发,有几缕发丝遮了她紧闭的眼,我轻柔地将那发丝拂开,露出下面长而密的睫毛来。
跟着,我将手伸到被衾里,摸索了一下,寻到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她的体温很低,手冰冰凉凉的,仿佛一块寒冰,永远也捂不热。
“刚才我做了个梦。”我看着她沉静若水的睡颜,低声呢喃:“我梦见你要去渡那幽冥界的忘川,醒过来我才觉得自己傻,我怎会做这样的梦呢。”
“我就知道,你不会狠心忘了我,丢下我走的,对么?”
作者有话要说:顶着复习的大鸭梨码了新的一章,有5000字哦看着姑娘们半死不活地呆在坟墓里,也不是个事,我便温柔地将她们带出来了。
后天就要开始考试了,满脸血好紧张
提前祝明天的端午节快乐,虽说是粽子文,但是木有粽子哦。
115忘川(下)()
她眸子紧闭;薄唇微抿,沉静得同水一般b》
“你瞧,你不说话;我便当是你默认了。你既然承认了,便要遵守诺言,永远也忘不了我。”
我又自顾自道:“等你身体好起来之后;我们就回去接昆仑和长生。你曾经答应过我,等事情了结之后,便要随我回蜀地生活的;今生我们都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我说完;转念又一想;这些事情又该如何才能了结呢?一路走来,这许多的事糅杂在一起,抽丝又剥茧,总像是没有尽头似的。
纵然我累极了,可以不再追究下去,可是洛神她当真能放得下么?
我知道她一直以来都在苦苦寻找某种东西,我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到那东西对她来说极为重要。
这般重要的东西,她能因着我,就此放弃么?
还有便是她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