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菩提-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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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心弦。
羽兰桑一怔,再抬头看时,面前的舍脂已经化作数个翩跹起舞的天魔,彩带萦绕,姿态万千,她的肌肤泛青,嘴唇却是娇艳欲滴的玫瑰色,上扬的眼角艳丽高傲,她手腕圆润,臂膀柔美,腰肢和修长的双腿交叠碰撞世间最美妙的梦。她莞尔一笑,睇眄流光的眼瞳是天国的星子,可唇边雪白的獠牙又是那么危险而蛊惑她是疯魔的绮丽幻境,是颠倒错乱的碧落与黄泉。
法相曼妙,供奉天魔!
羽兰桑视野中的战场不见了,佛国不见了,血海不见了,就连舍脂也不见了。
她在恍惚中又回到了那个太古的时代,八十一个部落的战士刚健鲁勇,他们整日整夜在大地上燃起永不凋落的篝火,大笑,饮酒,载歌载舞,将拳头碰在一起,高声唱出永不背叛的誓言
而他们的王,就坐在钢铁铸就的王座上,身下垫着熊罴长毛与蛟兽鳞片交织的长毯,他笑得最大声,眼睛也最亮,大巫与强壮的武士围绕着他,就像星星簇拥在散发无匹光热的烈阳身边,这时候,她往往站在最角落的位置,好奇地拨弄着火堆上空蒸腾出的热辣酒气
“我看见了”舍脂如魔似魅的声音回响在她耳边,“你内心最大的渴望,你遥不可及的梦想”
高大健壮的男人哈哈大笑,冲她一招手:“兰桑!来!”
“王上”她喃喃道,眼中充盈着模糊的泪光,“是您是您在以尊贵的声音呼唤我名吗”
男人身上刺着漆黑的蛮牛和鸷鸟,像一副诡谲暴戾的画,流淌在他钢铁般雄健的胸膛上,她被他一把搂过,他埋在肌肉下的心脏咚咚震响,就如地脉搏动时发出的浑厚有力的声音。男人环抱着羽兰桑,高声道:“从今往后,这就是东夷部落的雨师了——!”
她被巨大的幸福击中了,她在无边的云彩中坠落,就像是一只死而无憾的鸟儿,在漫天的霞光中忘记了自救。四下轰然响起雷鸣般的喝彩和叫好声,男人女人都在善意地大笑起哄,渐渐的,不知道有谁带头喊了一声“东夷雨师”,于是所有人都大声叫道:“东夷雨师!东夷雨师!”
那声音如同汇聚的洪流,将她盘旋着带起来,高高举起到无边的天空,她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是泪流满面。
一片混乱,一片眩晕的色彩,就在这时,男人低下头,他鬓边粗硬的头发似乎都鲁莽而亲昵地蹭到她的脸庞了,他低声道:“怎么样,兰桑,我说了,要让你被所有人都记住的。”
“无形无相又怎么样,千人千面又怎么样,我说到做到,不光是东夷,我还要让整个天下,都记住你的名字!”
羽兰桑情不自禁地张开嘴唇,颤抖地唤道:“王上我不要天下人都记住我的名字我只要你只要你好好活着”
封北猎避过罗梵的攻势,大声怒吼道:“兰桑——!”
与此同时,舍脂也站在羽兰桑的回忆里,修罗法身露出甜蜜而恶毒的微笑,她握紧琉璃琴,臂弯中飞散着无数飞花般的血雾,紫绶云光带几乎变成了全然的黑色,她犹如入梦而来的神女——只是这神女浑身裹挟不祥的黑暗——飞至羽兰桑的身边,在她耳边曼声轻语。
“你想让他好好活着?可是他早就已经死了啊!”
——琴音爆裂如雷鼓!
犹如上古展开的画卷,羽兰桑惊恐的眼瞳中倒映出顶天立地的巨人被飞逝的刀光砉然穿胸,又被随之而来的巨龙生生掏心的景象!
羽兰桑濒临崩溃,发出近乎死亡的尖叫声:“啊啊啊——!王上、王上——!”
“王上啊——!”
苍穹下骤然爆发出浩大癫狂的风暴,龙卷狂风带着洪水一般的暴雨轰然席卷,舍脂躲避不及,登时被打得飞跌出去,重重摔在身后的万千佛国中,猛然咳出一大口血来!
“舍脂!”罗梵怒极,长戟如雷,向风暴中心疯狂错乱的雨师悍然掷去,雨师披头散发,被舍脂的修罗法身勾出了千百年来最深处的心魔。蚩尤的死是她终生所不能原谅自己的过错,她外表是恬静沉寂的女子,可在她心里,她始终恨着一切,她恨应龙,恨洪荒生灵,恨九天之上的神明,恨背叛了蚩尤的妖族,也恨着自己的无能,这样的恨意藏了千年,迟早有一天要将她埋葬进地狱。
舍脂看破了她的恨意,于是她跳起能够迷惑佛陀的天魔舞,侵入了雨师的内心。她要她自我了断,要她陷入万劫不复的困境,要她折磨自己,直至死亡为止。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恨吗?”她咧开嘴,伸手抹去吐出的鲜血,“就等着你这一次了去死吧。”
风龙咆哮九霄,在风眼中探出半透明的身体,与罗梵掷出的雷殛蛮横冲撞在一处!
——爆炸声震耳欲聋!
苏雪禅仍然立于烛龙面前,背对着下方汪洋一片的杀戮与战争,怀中苏纤纤和苏惜惜急得大声尖叫,被烛龙一口气吹拂过去,将他一下送出千米之远。
凤凰的翎羽拂过天际逐渐聚拢的雷云,英招与陆吾万里狂奔,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金甲神人。
远方白浪滔天,即将与血海汇集在一起!
黎渊化身应龙,双翼遮天蔽日!
“来罢,”它道,“这一战,终究避无可避。”
第59章 五十九 .()
封北猎狂吼一声:“鼓阵——!”
滚滚黑云拔地而起;围绕高地上的数千面大鼓翻涌尖啸,玄甲凌厉的神人手持沉重鼓槌;每一下重击,都在漆黑鼓面上捶出一片波荡的涟漪;蛮牛低沉的吼声和鸷鸟尖锐的长啸交织在一处;天空中魔云沸腾,浓厚笼罩在烛龙硕大的龙首之上!
那鼓声一阵轻;一阵重;一阵缓;一阵急;仿若某种带有古朴诡谲韵律的乐声,而在钟山更后的遥遥山巅处,又有冲天的火光燃起,数百个婆娑披挂,面戴雪白兽骨的祭祀双臂抱天;口中发出沙哑悠长的呐唱。
血光弥漫!
这光不是与浩荡神人军队拼杀在一处的血海光芒;也不是天际佛国之下的地狱发出的赤红火色;它是烛龙双目溢出的不尽血光。它牵连日月;浸染天时;星子亦隐没了;除了漫天滚动嘶吼的乌黑霾云;光秃秃的天空就仅有两轮赤色的日月;向整个洪荒散发着不祥的血腥杀意!
“是击鼓进军!”白释瞳孔紧缩;“烛龙开始失控了!”
“从阿修罗的军队两侧包抄过去;不惜一切代价,拖住神人的军队,摧毁鼓阵!”应龙厉声道。
“是!”
四部统领一声长啸,在半空中化作脚踏大浪的四头狂龙,向汪洋血海两侧飞掠过去,身后咆哮不尽,都是变回原型,獠牙狰狞的凶恶龙兽!
与此同时,癫狂的羽兰桑还在天空上方搅动滔滔风雨,天魔的魅惑之力已经完全勾起了她压抑千年的心魔,她什么都看不见了,就连眼前的钟山也变成了千年前逐鹿战场的重现,所有人都是她的敌人,所有人都是杀害了蚩尤的凶手,无数冰雨如同在太虚上疯狂作乱的雪龙,不断把锋利如刀的光柱轰然喷向四方,封北猎怒道:“兰桑!醒来!”
风龙之力轰然出击!
羽兰桑被环绕在周身的狂风高高卷起,捆缚住了手脚,封北猎以外力强行破开她灵台重的心魔,迫使她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你明明知道她身怀心魔,可还是毫不留情地让蚩尤鼓阵运转了”舍脂的修罗面笑容妖娆,紫绶云光带为她阻挡了一切飞溅的细碎冰刃,“这样看来,你好像也不是很在乎她啊?”
封北猎举起双臂,两头巨大的风龙从他两边探出凶恶的头颅,他冷冷道:“贱人。”
舍脂的修罗面哈哈大笑,眼瞳中放出恶意的光芒:“千年的养尊处优已经让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昔日东夷部落一个籍籍无名的奴隶罢了,时时刻刻把这个字挂在嘴边,是为了提醒自己不忘初心吗?”
舍脂的天人面随之哗然转动,正对封北猎,带过徐徐香风,飞花金雾,天人面慈祥笑道:“一切有情众生皆在六道中轮回,佛陀亦是人数,何来尊卑贵贱之说?还望檀主学会放下。”
封北猎面色阴沉,两侧风龙雪雪喘息,但罗梵随即便从血海中浮现至舍脂身后,赤|裸着健美上身,遍体刺青黑火缭绕,手中紧握一柄漆黑长戟。
“来罢,”封北猎喘了口气,阴冷笑道,“既然你们要搅这趟混水,那我就遂你们的心意!”
天空中,两股巨力悍然爆裂!
下方,苏纤纤和苏惜惜将苏雪禅拖至九幽云光帕上,焦急地拍打着苏雪禅的脸颊。
“哥哥!”
“快醒醒!哥哥!”
此时,底下的数十万大军喊杀震天,与无尽血海撞在一起,金戈交错,铁蹄轰鸣,惨叫和无畏的怒吼融汇,冲锋和践踏的死亡相聚,双方都在拿命狠填,而军队与血海互搏的交锋处几乎在广袤平原上搅动起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里面沉沉浮浮,全是黑红错杂的铠甲刀剑,残尸死骑!
大地都在这场战争的脚下颤抖起来,空气中已经闻不到其他味道了,除了浓郁血腥,就是刺鼻的烽烟。更远处还有吟唱不休的数百祭祀,传令指挥的将领统帅,响遏行云的鼓声隆隆苏纤纤和苏惜惜何曾见过这种血流漂橹,伏尸百万的场面?她们只能将自己藏在可以隐没身形的九幽云光帕上,拼命呼唤苏雪禅的名字,期盼他快点醒来。
“哥哥!”他们低空擦过下方征战不休的人海,几乎要挨到士兵们高举的刀尖了。苏惜惜不敢飞得太高,天空中不仅飞溅着巨大的火石,更上方还有风雨组成的长龙咆哮、冰刃四射,她们终究只是刚修炼出二尾的狐子,怎敢与那些历劫万年的大能相抗?
“快醒醒!”苏纤纤声嘶力竭地大叫,“有危险了!”
苏雪禅眼前依旧是扑散纷飞的白蝶,他在烛龙的记忆里陷得太深,苏纤纤和苏惜惜只得先带着他暂时寻找一处安全的地方。
同一时间,在半空中与阿修罗王裔奋力鏖战的封北猎抽身化作千万道无形微风,让舍脂琴音和罗梵雷戟都落了个空,他抓紧时机,再次于云端厉啸一声,一名黑衣祭祀冲上鼓阵最中央,用尽全力狠狠捶击下去,就在鼓槌触到鼓面的那一瞬间,他狂吼不已,浑身上下的血肉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消融下去,黑鼓发出无以伦比的震撼音波,而祭祀却整个被那鼓吸成了一具枯碎干尸!
烛龙浑身颤抖,口鼻溢出滚滚而下的黑气,仰天长啸一声!
大地撼动,青苍破碎,在足以掀翻整个洪荒的巨变中,钟山平原从中硬生生地霹雳裂开一道千丈深,百丈宽的天堑!血海与人潮躲避不急,霎时间死伤无数,纷纷跌落进深不见底的暗渊之中!
——那是烛龙压抑不住痛苦,翻动了深埋于大地之下的身体。
舍脂和罗梵于风暴中紧急抽身,对血海中的阿修罗军队发出指令,一尊尊高大健壮的人形顿时从赤水中站起,手持长戟,凶恶如魔,跳跃着避开平原上纵横千里,状如闪电的沟壑,向神人军队排山倒海地屠戮过去。阿修罗族的血海净孽,原本对神人军队就能达到一边倒的压制效果,然而就在此时,鼓阵中却源源不断地涌上数百个悍不畏死的黑衣祭祀,硬是将那面传承万年,从逐鹿到钟山,自太古到现今,世间仅有一